爱洛斯摘下项链时就发现,并不是时下流行的搭配方式。
这对一个有人精心管理外貌的公主来说有些奇怪。
现在看来,他们可能只是习惯了保命。
乌列尔继续道:“如果刚才我能和他走……”
显然乌列尔不是不考虑后果。
相反,他考虑到了每一步。
爱洛斯相信被带走后,乌列尔可能不会再“失手”。
他该默契地接住他的成果,为对手补上一刀。
但那都不是爱洛斯想要的,他已经不能让歌加林带走他:
“别让我担惊受怕,乌列尔。”
第92章 爱洛斯
乌列尔怔愣了半晌才从紧张中回过神, 明白爱洛斯的意思似乎是自己的安危会让他挂心。
爱洛斯已经开始坐在窗边读今天收到的信。
嘉儿在回来后送来一张纸条。
爱洛斯很奇怪,这张脏兮兮的纸条怎么都不像是金斯利家的人会送出的信件。
爱洛斯展开一读,发现的确不是。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
“下午辛苦了, 嘉儿。请到温室来, 我有急事想与你商量。关于外公, 以及我们的婚事。”
爱洛斯的口吻, 爱洛斯的笔迹,以及爱洛斯的信纸。
怪不得嘉儿什么也不能说。
她若是当着众人她指认歌加林,不仅没有证据,估计还会被歌加林用其他准备好的证据栽赃到爱洛斯身上。
嘉儿现在还会送信过来,应当还是信任着自己的吧?
但她已经帮不了爱洛斯什么了。
他拆开另外一封。
两封都只是城堡内送来的便条。
但这一封就格外精美,爱洛斯摸了摸这信纸上亮晶晶的粉末, 居然是宝石的碎片。
是歌加林送来的信:
“我该为你送别的, 请在明天十二点务必来到第十七厅共享午餐, 只有我和你,我有一个重要的秘密只能和你说。”
爱洛斯将空信封放回了盘子上。
今天送信的刚好是那位女仆小姐,“没有我需要回复的吗?”
“替我传个口信, 问问明天中午送别宴会的事情。问我需不需要换衣服,是穿的正式一些, 还是草率一些呢?”
“那么是带给谁呢?”
“你觉着金斯利家谁最受外公的宠爱, 最有权力,人缘最好?”
“这……我不敢觉着……”
“没关系,不用告诉我,告诉他们就好了。从这个人开始, 再帮我问十个人, 一定要姓金斯利的才行,我只想要结果。”
女仆松了口气, 离开了。
“这件事很重要?”乌列尔在她走后,好奇地问。
“很重要,因为我是胆小鬼嘛。去吃饭总要确认一下一起吃的客人,免得人少害怕。”单独赴宴太冒失了,尤其对面是歌加林,爱洛斯也心里没底。
在乌列尔叙述的过去里,歌加林是个心机深沉的花花公子。
谁想到歌加林表演得这么努力。
“那我到时守在外面么?”
“离我太远了,我不适应。你该穿好看点和我一起吃饭。”
女仆拿着空盘走过众人的门口。
只有走到嘉儿的房间后,她转而去到金斯利家之外的人房间。
嘉儿已经告知了爱洛斯她的伤情无碍,烧伤不严重,反而是腿被梁架砸伤,想要恢复,至少要半月。
“他问我穿什么衣服?”嘉儿莫名其妙,她腿刚固定,人还在床上躺着呢,她要出席也只能是穿得很简单。
也难怪也都没通知到她,“既然是送别还是正式一点吧,记得告诉埃莉诺拉殿下,也请穿得正式一点,不方便的话可以来找我。”
在通知了埃莉诺拉公主后,她来到了温少爷这里。
“嘉儿小姐说穿的正式一些。”
“知道了,我会准时过去的。”温也没有办法不准时,金斯利家不许。
·+·+·
女仆小姐收集到的意见非常统一:
“当然穿正式一点,下次不必询问。”
爱洛斯心想着哪里会有下次。
他对着镜子,换上了一件黑色礼服。
检查一番,发现尽管这是最低调的衣裳,袖子上也仍旧缠绕着金线,灯火一照闪闪发光。
爱洛斯干脆放弃了伪装,披上他的斗篷。
“现在就走?”乌列尔站起身。
“现在?现在是午夜十二点。是不是我说咱们今夜就去山里捕鱼,你也愿意?”
“山在哪里?”
“花园里。”爱洛斯笑道:“我不是要离开白蔷薇城。歌加林跟外公完全就是寸步不离,十五分钟,我暗示了外公的,只有一句,深夜到花园里来。”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只有去花园,外公不会经过歌加林窗外。
爱洛斯还不知道歌加林对他的控制究竟到了什么地步,如果太严重,外公是不会主动去躲避开歌加林的。
爱洛斯只能选择稳妥一些的位置。
“等我将他邀请过来,你和我一起吧。”
“我在外间望风,金斯利大人还是不要见我的好。”乌列尔冷静道。
“若是外公清醒了,他也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乌列尔在这里的几日,完全没有收到金斯利家人任何的笑脸。
尤其是外公,他甚守礼节,但轻蔑与刻薄是藏不住的。
乌列尔摇头:“怎么会?金斯利大人最喜欢守规矩的人。”
不要说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单单喜爱的是男人这一点,就够白蔷薇城将他拒之门外了,更何况那个男人还是爱洛斯。
“可我想任何人只要和你待在一起,就会很喜欢你。”爱洛斯发自内心地说。
他至今仍觉得歌加林控制了外公,等他清醒,爱洛斯会重新介绍他与乌列尔认识。
“殿下。”乌列尔打开门,“我们都知道不是这样的。”
·+·+·
正午时分,在钟声尚未敲响时,爱洛斯已经踏进了大厅。
只有金斯利家如此给房间编号,爱洛斯精准地找到了这一间。
歌加林早已经坐在那里,在长桌的尽头摆着金质餐具和精美的菜肴。
而在这一头,只有爱洛斯一个人的位置。
歌加林的眼里闪着期待的光,他上下打量着爱洛斯精心准备的一身装扮。
“你穿这个还真是好看。是专门为了见我准备的吗?”他扬起唇梢,伸手示意:“亲爱的弟弟,请坐。”
爱洛斯其实有些奇怪,这个时间所有人都应该一起吃午饭。
没等到自己和歌加林,他们恐怕要派人来寻,歌加林不在乎吗?
爱洛斯没有落座,反而走近歌加林身边。
除了守在门口的侍从,整个大厅都空空荡荡。
歌加林有很大几率会对他发难,尝试杀他。
那正是爱洛斯所期待的。
他一步步走到歌加林身边,在他身边站定。
歌加林的眼里只有愉悦。
爱洛斯也不知道歌加林在高兴什么,他看到在他手边放着两封信。
爱洛斯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看见密封的信,下意识会很想读一读。
这两封信同样一封正式,一封简陋。
正在他打量之际,歌加林开口了:
“你要不要先看一眼?毕竟是写给你的信。”
爱洛斯立刻没有了轻快的心情,歌加林截到了给他的信?
其中一封卷得褶皱,显然是鸽子送来的。
另外一封打着公文的印章,是直接送到白蔷薇城的。
见歌加林没有玩笑的意思,爱洛斯大方地摸来第一封信看。
——殿下有一个极为信任的同伴,但我并不知道那人的身份。抱歉。
爱洛斯打开时,猛然想起乌列尔的话。
是他的同伴。
爱洛斯的消息终于传递到了对方手里。
这次,他十分确定是那人写的。
爱洛斯瞥了一眼歌加林,显然歌加林截获时就拆开了这信。
他也知道了。
爱洛斯想,歌加林一定更惊讶吧。
但歌加林只是笑了笑:“信不是我编的,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对付那家伙了。真的很没意思,这世上除了你,全都很没意思。”
歌加林像是发自内心对伤害家人毫无感觉,让爱洛斯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爱洛斯甚至没从这话中听出一点歌加林的客套。
他坐进座位,抓紧时间去拿另外一封信。
一碰到信封就他就发觉这信封里套了不止有一封信,上面的的火漆封还很完整。
“你没看?”爱洛斯稀奇。
“不看就知道是什么,你要不要猜猜?”
爱洛斯没理他,打开了信封。
“是处决书。”歌加林说着,忽然按住那封信,凑近了爱洛斯,“你要不要再猜一猜,死的是谁?来试试嘛。”
爱洛斯近距离对上那双看似含笑的眼睛,“我想总不会是你。”
“处决的意思是早已尽在掌握。”
“那看来谁也杀不了你了。”爱洛斯遗憾道。
歌加林似乎很满意爱洛斯的话,他笑起来:“那是当然。告诉你吧,如果要杀一个人,那么死的一定是阿尼亚王子了。”
爱洛斯愣了半晌,才琢磨出他话中的意思。
他太过惊讶,又不愿表露得太过惊讶,控制着表情:“噢?那兄弟姐妹们可真是卧虎藏龙。”
“你不相信?”
爱洛斯见他如此自信,基本已经全信了。他没有承认,从歌加林手里抽出那封被按下的信,展开一读。
阿尼亚被抓住了。
裁决用的是急报。爱洛斯却有种感觉。
他收到信的时候,阿尼亚真的像他信中开场白写的那样: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死了。
信是给爱洛斯一个人的。
他说最后一件事,是想和爱洛斯说话。
这封信很长。
人要是知道自己会死,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会说。
歌加林坐在一边,对妹妹……不,弟弟的遗言一点儿也不感兴趣的样子。
只是盯着认真的爱洛斯在瞧,比眼睛完好时的乌列尔还要热烈,甚至打扰到了爱洛斯。
爱洛斯尽量不去管歌加林,将信从头读到尾。
这是一个并不漫长的故事,从前有个严厉的国王,国王有了四个孩子……这些事,爱洛斯都已经知道了。
直到国王有了第五个孩子。
孩子的母亲是冯霍尔斯特家族那个内向怯懦的少女。
阿尼亚也想不明白,明明父亲可以轻易控制任何人,却偏偏对诱骗软弱的女人的情有独钟。
王后还健在,拥有备受宠爱的爱洛斯。
而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在王宫也是一样,她原本的命运是舅舅被交给送牛奶的农妇。
母亲为了阻止这事的发生,告诉了舅舅孩子的父亲是国王,她本以为这样就能将她留下。
舅舅是个善于经营的男人,干脆要将孩子送进王宫。
母亲几乎是以死相逼,得到了至少将她养大的准许。
“这些,全都和我没关系。”阿尼亚的信里这样写道。
——我的母亲是我亲生父亲最宠爱的女人,她生下了父亲的第一个孩子。
可惜这个孩子不是最讨人喜欢的,母亲也不是父亲的妻子。
要是儿子继承不了父亲的财产,该怎么办呢?
母亲是个貌美的寡妇,王城的交际圈里,比她漂亮的没她出身好,比她高贵的没她自由,我也想不明白,她只要快乐就好了,为什么要为了父亲的财产汲汲营营。
后来我来到了父亲身边才明白,他美化他掌握的一切,只为了让你体会争斗的痛苦。
他让所有亲缘因为财产而变得紧密,紧密到纠缠在一起。
父亲的妻子有了孩子,母亲着急起来,要怎么才能保住她即将得到,她本该拥有的那些可供挥霍的金钱、睥睨所有人的荣光呢?
她再生一个孩子好了,多一份机会。
最好是女孩,她就要让她去勾引她那个前途最光明的哥哥。
一定会成功的,自己这样漂亮,都足够征服他们的父亲,女儿也会一样。
她疯了。
更糟的是,她生了个男孩。
她把他养过了夏天、秋天,到冬天的时候,她实在太心烦得厉害,第十次想要掐死他。
有天她出门不知和谁约会,将他放在舞会换装室的壁炉旁,回来时他已经不见了。
那年冬天,一岁的阿尼亚夭折了。
舅舅实在害怕,又舍不得这到手的利益,他不能躲避周岁的仪式,急着抱了个相似的孩子回来,甚至没有细看,错抱了小贩送来的男孩。
国王似乎对多一个孩子来教育很感兴趣,阿尼亚出生后就要被王宫带走
那天刚好国王来了,这个小孩在封地的册子上摁了手印。
那时就已经不可能再挽回了。
当托尼舅舅的妹妹,也就是我名义上的母亲,她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吓得夜不能寐,很快就病倒了,至今仍然足不出户。
他们都不知道,抱来的孩子是国王另外一个私生子。
我也不知道,直到我托雪缪的人查询,得到这真相,我仍以为这是编造的故事。
甚至我总觉得父亲是故意的,本来何时都可以接走的人,忽然就要立刻处理。
但你知道装成一个女孩子不被发现有多难吗?每天有十几个宫女要辅助我穿衣服。
起初我害怕哪一天被父亲知道,我和母亲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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