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向来只听王子命令,对王子如今所喜爱的,过去所喜爱,包括未来,不会设想与干涉。她对乌列尔,毫无交情,也并不交恶。
王子不会有错,既然他因为情感问题而不开心,一定就是乌列尔的问题。
她从贵妇们中间新学过一个绝妙的方法,能帮助关系破碎的夫妻两人维护感情。
乌列尔刚坐到冷淡的爱洛斯对面,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刚才的想法从脑中抹掉,他想扶一扶额角,又怕破坏装扮。只能维持着不动,但心中的小人儿坐立难安。
忽然,纠结中的两人,都听到黛黛开口:“殿下,让我坐到您身边吧。今天您醒得太早,可以靠在我肩膀上休息一下。”
第29章 爱洛斯
黛黛在提议什么?
爱洛斯迷惑, 自己很困这件事这么明显。
多一个枕头,爱洛斯无所谓。
但他突然想到,不知道乌列尔会是怎样的表情。
是不是会因为黛黛的殷勤, 而感到不快呢?
他悄悄望去。
结果令人失望, 乌列尔表情平常。
也对, 他们俩平时做事就心无旁骛, 自己做什么这么小气。
既然黛黛这样问了,爱洛斯面对着无动于衷的乌列尔,玩心很重地回了句:“好呀。”
说完他就有些后悔,倚靠着黛黛固然好,但实在不够绅士。
他想象了一下那画面:自己靠在乌列尔的情人肩头,不不, 自己靠在最亲近的小女仆肩头, 对面坐着他的爱人, 自己的骑士。
一想到,四周的空气都有些别扭。
那边黛黛松开一端座椅的扶手,探身想要换位置到王子身边。
她还没完全站起身离开位置, 手臂忽然就被乌列尔用力抓住了。
黛黛惊讶地转头。
她这个有关“嫉妒”的小妙招,在乌列尔身上见效得也太快了。
没想到乌列尔私底下是这样的人, 控制欲很强的小气鬼?
不过也对, 如果自己也能暂时拥有爱洛斯王子,肯定牢牢……不对,自己怎么会这样想。她不会胆敢干涉王子的,黛黛很有自知之明, 相当有。
虽然王子教她的不是这样, 王子告诉她,她配拥有世上的一切, 可黛黛从未想过其中包括这位殿下。
乌列尔和她,都是王子救过人其中之一,他们俩身份特殊,她不觉得乌列尔会和她想法差距太大。
她奇怪的转头看乌列尔。
目光里满含着质问:王子靠一下他的女仆都不行,骑士大人真的要这么独断专行吗?
乌列尔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伸手了。
但他马上给自己找了一套很好的理由:殿下靠着我,会比靠着阿黛勒舒服些。而且在女士面前,殿下不得不保持礼貌,还是与自己接触更多,身体更熟悉也更习惯。
他没有立刻松手,可当手腕碰到黛黛指上冰凉的金属,他一下子冷静下来。
黛黛戴着一枚金色的戒指,她平时是不可能戴任何首饰的。
他记得好像爱洛斯昨晚拿过,原来是给黛黛了。
好吧,他刚才的理由也不那么站得住脚。
少女美丽、乖巧,臂膀柔软,而且谁都喜欢更新鲜的东西。
马车里一片安静,爱洛斯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他的目光落在在他们好像牵在一起的手腕上。
黛黛的指间,还戴着爱洛斯刚命人打的,和父王戒指材质相同的金属戒指,给她用来测验毒物。
一想到自己居然给他们情侣二人都送过戒指,爱洛斯就觉得想笑。
爱洛斯就着恶作剧的心思,望向乌列尔问:“怎么,你怕我把黛黛抢走?”
乌列尔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飞快回答说:“不怕。”
黛黛本身就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怎么会怕。
是吗,这么坚信。
爱洛斯被他的坚定与信任搞得有些挫败,他心中忽地有些不太高兴。
“你们俩的感情好成这样,连我都要嫉妒了。”
爱洛斯的语气凉凉的。
他这句话出口前,黛黛已经发觉,事情似乎正往错误的方向发展。
她要的明明是乌列尔误会,然后回来哄一哄可怜的殿下。
绝对不能是王子殿下误会自己和乌列尔,那岂不是殿下来伤心。
虽然她一瞬之间,也没想明白爱洛斯是怎么误会上的。自己明明正打算和他表演打情骂俏。
但既然王子殿下误会,黛黛绝不会让它的影响继续扩大,埋下疏远的种子。
黛黛的反应极快且极其准确。
她挣脱乌列尔的手,拎着裙摆跪伏在爱洛斯膝边,“殿下,我与乌列尔大人绝无私情,阿黛勒只忠于殿下一人。”
黛黛无比虔诚,仿佛若爱洛斯不相信,她下一秒就会去吻他的靴子。
爱洛斯怔怔望着她,这和平时波澜不惊的黛黛完全不同。
使他心中更无法确定,她说的是真,还是只是担心自己会约束他们的爱情而做的妥协。
忽然匕首的金属柄递到他面前。
是乌列尔,他的动作比语言更快些,拿出匕首,原想划破自己的手掌取一点血。却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还被包裹着,于是他将刀柄递给爱洛斯。
“殿下是在担忧么?让我在此立誓,此生不与任何人结为伴侣。终生只对殿下忠诚……”
乌列尔显然更能让爱洛斯安心。
但听得一旁的黛黛不由愣住,可是,等等,这不行啊。
她记得两个月前,爱洛斯王子还说想筹备他们的婚礼。
乌列尔一气之下居然发这样的誓,王子岂不是更难受?
还是说,莫非乌列尔并不知道王子的计划。黛黛一想,都替王子感到心碎。
乌列尔还在冷静地说着:“有违誓言,就让恶魔燃尽我的灵魂……”
说着,迎着锋刃按下去,尖端几乎要刺破掌心。
她连忙拉住乌列尔的手,“绝对不可以!”
很急切。
黛黛素来淡然,很少有情绪如此激烈的时候,乌列尔被按住,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爱洛斯也很安静。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每个动作,都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就发生了。
他只看到两人纠缠拉扯,而今黛黛极力阻止乌列尔发誓。
乌列尔当然不能终身不娶,那意味着和她分别。
爱洛斯很想笑,显然两个人对他的誓言都是假的,不过毕竟装得很努力。
爱洛斯失忆后完全想不起任何事,这世界对于他全然陌生,好不容易熟悉起的两个人也将他隔绝在外。
不适与困倦,让他的头变得很疼。
爱洛斯靠进椅背,闭了闭眼。语气轻松地说,“都起来吧……”……我是什么坏人么?值得你们这样演来演去。下次再在我面前打情骂俏,就从我面前消失吧。
他还没说完,黛黛抓着乌列尔也还没放手:
“你这样对殿下不负责任!万一有一天轮到你们的婚礼呢?殿下也不能做你的伴侣吗。”
这话让人如遭雷击,爱洛斯一下子就吓清醒了,乌列尔也格外心惊,朝他看过来。
黛黛疯了?
乌列尔好紧张,他立时担心起,殿下会不会被提起婚礼这件事,不太喜欢。
毕竟过去的早就过去了,一时兴起的许诺怎么能算数。他们身为属下只要替殿下忘记就好了,黛黛做什么又提起。
偏偏想要羞辱他么?
看我做什么……爱洛斯疑惑中,几乎要笑出来。
原来黛黛还是误会着自己与乌列尔啊。
她好像真的挺着急的,看来黛黛和乌列尔,不是一对儿?
自己误会了。
爱洛斯为自己误会的那段时间,感到脸皮发烫,但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舒坦许多。
“说得对啊,万一呢。”
爱洛斯狡黠地笑了笑,回应着黛黛。
气氛好像轻松了,只有乌列尔完全没感受到。
万一?那实在是,太好了啊。
乌列尔无望地想,不过这些话,而今只是可以取乐的笑话了。王子脸上的笑意,提醒着他这从来都不是真的,刺得他心脏有些酸疼,他却也没舍得低下头去。
王子笑起来总是很好看。
匕首被爱洛斯收起来还给他,乌列尔也坐到爱洛斯身边。
他坐下时,有些害怕爱洛斯会继续问他,“万一?你不会真的这么以为吧,以为有这种可能。”
但他就是很想坐在这里,坐在爱洛斯身边。
遗憾的是,乌列尔一直没有等到爱洛斯借用他的肩膀。
他等来的是疾驰中的马车乍然放慢速度,木轮一阵磕磕绊绊,震动过后,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外,有正在询问车夫的声音传了出来。
车夫刚开口:“你们要钱还是货物……我们没有啊!啊!”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夫的声音消失了,四周一片静谧。
乌列尔几乎是立刻揽近爱洛斯,将他的斗篷盖好。黛黛则就势半蹲在车门后,一手锁上了另外的一边车门。
不料紧接着,长刀的刀锋就从车门楔了进来。
黛黛手里拉紧那道尚未上锁的门,向马车里两人点了点头,忽然她脚上一踹,竟然踩得刀刃弯折,伸进来的那部分刀尖被卡住。接着她收一松,将马车门向外一拍,跳下马车,把武器还没收回去的劫匪踹翻,又用手肘给了他身后的同伙一击。
黛黛起初以为是路上劫匪,还在惊叹王宫中出来的马车都敢劫,好大胆子。
才想起今天他们乘坐的不是王子的车驾,试探了对方几下之后,她发现他们都训练有素,她向乌列尔报了人数。
一共四人。四人都是黑衣,其实白天里穿什么都不容易隐藏,全赖这条道人烟稀少。不过现在,他们掩不掩藏身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黛黛比他们四个加起来都要强,死人还关心什么暴露不暴露。
爱洛斯目光集中在黛黛身上,真是优美的胜利。
马车上,乌列尔要保护爱洛斯,手又受伤了,本打算看一下情况再动,结果他根本没下马车。
四个经过培养的刺客,黛黛一个人处理掉了。
少女毫发无伤。
她开始检查他们身上的东西,发现丝毫找不出任何和王宫有关的痕迹。
要不是黛黛与他们交过手,还真以为他们是专门在路上袭击商旅劫猎财物的劫匪。
但这绝对不可能是普通劫匪,他们的衣料很好,武器也不是东拼西凑而成,是专门打制的,身上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训练过的痕迹。
有人想要杀他。
但,他们怎么知道他在这辆马车上?四个刺客总不至于是伯爵小姐惹的吧。
提及威胁他生命的,他如今立刻就会想到那些姐妹兄弟,可是杀他有什么用?他只比阿尼亚一位继承人年长。
莫非阿尼亚昨天刚自己洗清自己的嫌疑,今天就藏不住了?
还是其他姐妹兄弟,终于决定不放过自己,让大家都不了解屠龙。
那这样,还要提醒阿方索学士保护自身安全。
黛黛披着斗篷蹲在地上挨个检查,正当她想要抬头说些什么时。
忽然听到耳后传来的风声,她立刻回想到有一个刺客躺在她身后。
她反应机敏,觉察一道利刃从脑后划来,毫不犹疑低头闪避。
那个人果然偷袭扑空,剑刃擦着她的发顶飘了过去,紧接着,砰,一声响。
子弹射穿了那个回光返照的刺客。
爱洛斯有些意外,这一枪精准,残酷,而且突然。
开枪的,是不远处赶来的一架马车的主人,他正收回火枪,从打开着的车门中跳了下来,动作很利落地落地,他的马车也将将好停下。
那是一个身穿焦面包色套装,戴半高礼帽,手握手杖的绅士。对方一丝不苟,但是快步下来查看黛黛的情况,很热心的一个人。
“你没事吧先生?”男人问黛黛。
黛黛担心暴露,她戴好兜帽,摇头示意他自己无碍。
爱洛斯伸手,乌列尔心领神会地接过,又从车上扶下“她家小姐”。
“朋友,你们发生什么事……”礼帽男人一见之下,遇袭马车的主人居然是位美丽少女,又紧张、热切了些许:“神啊,尊贵的小姐,您是否毫发无伤?这里还不到城郊,居然会有劫匪,就连我也是第一次见。吓坏了吧。”
“是,我家小姐吓得都说不出话了。”乌列尔望着他,一副打量的目光,“好在今天带了最强的侍从出门。”
爱洛斯的魔法药剂有时效,他本打算下车后服用一点点,稍微让声音柔和些。礼帽男人出现得太突然,他只好紧急用了一下,还没生效,只能让乌列尔代他说话。
面对眼前的马车主人,他心想着,和坏人前后脚出现的能是什么好人。莫非真那么巧合不成?
朝男人望去,一看之下他呆住了。居然是乔凡尼,那个第三位为他画画像的,不修边幅的年轻画师。
三个人都经过装扮,对方完全没有认出他们的样子,他们自然也不至于贸然相认。
“这里还是危险,先坐我的马车掉头回大道,我送您回府邸吧。”男人礼貌,且毫不出错,跟他在宫中见到的那个懒散的画师判若两人。
爱洛斯目的只是去黑市,无论今天出了什么问题,他都是不可能掉头的,他扯了扯乌列尔的袖子。
于是乌列尔摇头:“我们有很紧要的事,要去河岸集市。”
“噢。那可不是一位您这样……”他望了望本属于伯爵小姐的马车,“尊贵优雅的小姐该去的地方,那里非常危险。”
爱洛斯又拽了拽乌列尔,乌列尔看向这个长相酷似乔凡尼的男人,“可如果我们非去不可,你能帮忙吗?”
男人打量了他们的状况,略一思索,笑道:“小姐有所不知,我们原本就是顺路的。我可以带你们一起去。”
这话不假,他的马车是跟在爱洛斯后面的。
爱洛斯倒不怕他骗人,但这边只有三个人,出了这样事,黛黛得留下来处理,她会驾着马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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