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那你们二位就要多在那张床上委屈一天了。”卡斯比安捏捏下颏,“会不会太委屈了?住一天还好,要不这样吧——”
爱洛斯听他飞快说着,心都悬了起来。
每当卡斯比安出主意的时候,他就有种不妙的预感。
“让我和奥尔加从房间里搬出来,爱洛斯殿下住在那里吧……”
“等等。”爱洛斯手掌举起到胸前,止住了他的设想,“那你住在哪里?”
“我?我和乌列尔大人住在一起啊。”
那更不对了,爱洛斯连忙道:“那奥尔加要怎么办?”
站在他身侧的奥尔加竟然毫不生气?
卡斯比安接着说道:“奥尔加她住在床上,我和大人住在地上就可以了。”他望向目瞪口呆的爱洛斯:“乌列尔大人一定没关系,我们从前也是这样子的,一起睡在地上很平常。”
乌列尔似乎在脑海中描摹了一下他的提议,神色有些复杂。
但被卡斯比安问到,点了点头。
至于计划,估计除了卡斯比安夫妇,没人认为这有可行性。
“不必了。床不太挤,我们两个住刚好,比较暖和。是吧?乌列尔。”爱洛斯说。
乌列尔点头,“是。”
“啊……”卡斯比安松了口气,“我就说比较暖和,奥尔加还担心呢。不过,难得你们经过这里,我还有个主意。”
还有?爱洛斯委实不大想听。
第74章 爱洛斯
乌列尔唇色泛白, 被树枝划破了的眉尾粘着一块药布,头发褪了些颜色,透着明亮的红。
爱洛斯丝毫没有发觉乌列尔有哪里不对。
他挪了挪脚步, 让出位置。
乌列尔会听见, 然后走到他身边。
乌列尔今天也是这样做的。
爱洛斯回神时, 正听到卡斯比安提起还有另一个选择。
他不想听, 但还是礼貌地问他“是什么?”
卡斯比安呵呵一笑,挠挠后脑。
他提议人们睡一间屋子,牲畜睡另一间屋子。
爱洛斯觉着这个提议其实可行。
因为爱洛斯和乌列尔住的的确是客房,昨天卡斯比安想从稍大的卧室挪出来给爱洛斯打扫好时,爱洛斯拒绝了。
其他牲畜还好,但是想到这对夫妻还要带着一头高壮的奶牛, 一起住在客房的位置, 还是有些太挤了。
现在卡斯比安提议都分开, 四个人在一起住那间卧室倒是没关系……但是,好像没必要吧?
爱洛斯迷惑地想着,抬起头。却发觉卡斯比安笑着盯着他的脸, 一副不知在期待什么的样子。
“卡斯比安。”乌列尔蹙眉,不赞同地道:“殿下从来没说不介意。只是因为情况危急, 不得不与我同住而已。别提奇怪的建议。”
卡斯比安被责怪, 也只是嘿嘿一笑,“我……只是瞧殿下看起来有点心烦,想开个玩笑。”
原来这句话是在开玩笑,卡斯比安甚至还在等着他笑。
爱洛斯哭笑不得。
“并不好笑。”乌列尔语气生硬, “殿下关心的只有快些离开, 这没必要。”
爱洛斯此刻才感到乌列尔的古怪。
但卡斯比安似乎很习惯乌列尔的语气,立刻应了声“是。”
接着转向爱洛斯:“没事的, 殿下。风雪持续时间不会太久,只有一阵,我明天一定能出去的。别太担忧啊。”
“谢谢你,我也没有那么急。”爱洛斯回答的卡斯比安,却瞄了一眼乌列尔。
下雪不是好事吗,可以多待一天。他怎么不高兴呢?
爱洛斯正想问,但奥尔加一个转身的功夫就来喊他们开饭了。
爱洛斯便将它抛到脑后。
猎人说下雪就真的会下雪。
午后,爱当洛斯正在院子里试那只秋千时,一阵风吹过,他听到奥尔加急急唤他。
奥尔加不仅把他领了回来,连带着秋千的座椅也被拆了下来。
她飞快地把窗户关上,拿来木条从外面将它钉死。
爱洛斯手忙脚乱地帮她。
“要我做什么?”乌列尔没有随卡斯比安去屋后,留在院中询问他们。
要他做点什么?
递钉子?爱洛斯不想他分不清头尾被扎伤。
敲钉子?那更不行了,砸到自己的手怎么办。爱洛斯自己都差点出错。
“那就帮我扶一下吧。”爱洛斯回答。
“其实用不上两个人……”奥尔加看着他们俩敲个钉子都要在一起,欲言又止。
迅速钉好钉子后,奥尔加又带他们跑了进来,检查了一下门窗是不是关紧。
没过一会儿,外面传来呼啸的风声。
四人则得以闲适地歇在壁炉边喝茶。
听着风雪打架木板上的声音。
爱洛斯感叹着,“也没想象中那样恐怖。”
卡斯比安笑了:“是呀,我们这次准备万全嘛。”
“奥尔加与你可真是厉害。”爱洛斯夸赞道。
“刚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卡斯比安说。
“这里常有大风雪,第一次遇到时,奥尔加和我手忙脚乱,最后还是刮倒了围栏,刮破了窗子。等雪停了之后,又要救治牲畜,又要重修房子,很是难受。
“第二次的时候,奥尔加坚持要守着院子里的牲畜,结果手臂碰伤了,严重到要去城镇里找医生。这对我来说损失比那些东西还要严重。”
卡斯比安回想起来,看向奥尔加。
似乎奥尔加从前受伤的手臂,如今仍让他感到疼痛。
爱洛斯默默瞧着他们,因为相爱而幸福的人原来是这副模样。
“哎,那些都是教训。后来我就知道了,危险的时候,很多东西要舍弃掉,保全最重要的就好。”
奥尔加喝了口热的药草茶,抱着杯子说道。
爱洛斯仿佛被上了一课。
她说的对,可对自己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呢?
“原来是这样。”
乌列尔却如此应声。
爱洛斯猛然想到自己也算选择抛弃了乌列尔,略有些心虚。
他转头望向乌列尔,他和乌列尔中间隔着奥尔加,和她那堆在肩头的宽大披肩。
爱洛斯发现乌列尔手边的杯子没有动。
是奥尔加倒了热茶,但是乌列尔不知道在哪里么?
爱洛斯便多问了一句。
问他渴不渴,告诉他茶在他右手边。
“好。谢谢。”
乌列尔闻声举起杯耳抿了一口。
爱洛斯根本没看出杯里的水有什么变化,连药草的叶片都还漂浮在原位,而且乌列尔的动作精准,好像早就知道它在那里。
爱洛斯心底忽然萌生出一种感觉,乌列尔好像根本没有喝掉里面的水,只是完成了什么任务。
看来自己多此一举了?
原来他知道,只是不渴吗。
爱洛斯想着,说了出来:
“我只是提醒,你可以不喝的……”
“这次不端起来,您还会再提醒我么?”
乌列尔没有迟疑,与早晨时一样,冷静地问。
“我?”爱洛斯被他问住了,似乎从早晨开始,乌列尔就不太对劲。
“也不会再提醒我很多次了。我想尽量多一点。”
乌列尔又喝了一口,才放下茶杯。
爱洛斯没细听他讲什么,注意力都在那杯子上。
总觉得那多出来的一口像是挑衅。
“乌列尔,你可以直说你想要的。就像卡斯比安一样坦诚。”
卡斯比安正起身,他趁机尝试去给秋千重新雕刻一下。
但奥尔加尚坐在他们中间,爱洛斯不想让她感到奇怪,语气尽量显得调侃。
他以为乌列尔会继续辩驳,或者说他没什么好说的。
但乌列尔想了想。
“好,殿下你冷吗?”乌列尔忽然没头没尾地问道。
爱洛斯迷惑地顿住,面前的壁炉烧得很旺,“在这么暖和的地方,怎么会冷。”
“那殿下你饿了吗?”
“不。”
“殿下的手还疼不疼?”乌列尔继续问。
爱洛斯不知道乌列尔怎么想起这件事情。
记得昨天夜里,乌列尔问过一次。
爱洛斯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被莫名关心了一下,心情缓和了一些,摇头说:“还好,已经不疼了。你呢?”
“我的手没受伤。”
爱洛斯一愣。
乌列尔问了自己正想知道的,乌列尔关心的很简单,他永远关心他是否伤重,是否过得不好。却不回答爱洛斯想知道的了。
“噗……”奥尔加笑了出来。
她已经完全没有了起初坐在两人中间时,正襟危坐的紧张。
见爱洛斯望过来,她连忙道:“殿下和大人,好像刚相识的我和卡斯比安啊。你们在吵架吗?”
自己和乌列尔,与他们相似,吵架?
真的吗?
他们可是一对恋人啊。
乌列尔却先于他回答了:
“怎么敢,我们只是君臣而已。”
乌列尔感到自己刚才实在大胆,但现在也不敢顺着奥尔加的形容,继续让她说下去。
爱洛斯不知道有多厌烦。
想到这里,他更觉得心烦了。
乌列尔的心,从早晨开始就乱糟糟的。
他要分心去想接下来的路,想明天雪会不会停,如果没有,耽误了时间的爱洛斯要怎样赶路才安全?
如果明天雪就停了,爱洛斯能怎么用这点多出来的时间逃得更远。
即便这些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即便爱洛斯,那样迫切地想要甩开他。
“噢。”奥尔加不明所以,但她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说得也是。那乌列尔大人,有和心上的姑娘表白心意了吗?”
“心上的姑娘,表达心意?”
乌列尔还愣着,对面爱洛斯的疑问就已经问出口。
“就是之前在军团里,大人日思夜想的那一位啊。”奥尔加完全没注意自己的这句造成了什么,边说,似乎边无聊得拿出织了一半的衣服。
乌列尔听到毛线球在围裙口袋里的摩擦声。
“是吗?这么喜欢啊。”爱洛斯的语气有些古怪。
奥尔加勤快地应声:“听卡斯比安说,乌列尔大人真的是位痴情的人。会在晚上拿着姑娘送的信物,站在那里眺望王城,还会给她写情书呢。”
“情书啊。”爱洛斯笑道:“是怎样的人,能让你这样用心?”
“不……”乌列尔想解释。
爱洛斯竟忽然离开座椅,他俯身告知奥尔加自己太过疲倦。
“是的,昨天太累了。我去给殿下拿些安神的草药。”
爱洛斯止住了奥尔加,“不用麻烦。你们聊。我回房间。”
“聊什么?并不是奥尔加说的那样……”乌列尔连忙解释。
爱洛斯的手抚过他肩头,“没关系,我不好奇。就聊你尚未表白的心上人。”
他说完,离开了大厅。
乌列尔忙向奥尔加:“我也回去了。”
“欸?现在宽松,那您就去我们房间休息吧……”奥尔加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乌列尔当然不是为了休息。
他走得很快,紧追着爱洛斯,在爱洛斯即将关上房门时,乌列尔迈了进来。
接着,他感觉门迎面撞到了他的肩膀,和一侧肋骨。
门几乎是马上就被爱洛斯重新拉开了。
乌列尔缓了缓,若无其事地跟着他走进来。
“回来做什么?你也困了吗。”爱洛斯问:“不去和奥尔加聊聊你喜欢的人?”
“没有这种必要。”乌列尔回答:“我没必要和任何人谈论他。”
“这么感人,你的心上人到底是什么人?”爱洛斯的声音中似乎有些不快。
什么人?
乌列尔茫然地转向爱洛斯,“您明明知道的……”
你见过那张纸条,爱慕你的这件事,不是早被你知晓了?
乌列尔愣愣的,不然他为此焦虑不安地几个晚上,都是为了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却要替你记得这个么?”爱洛斯的语气并没有一点儿和缓。
乌列尔一怔,是,从开始到现在,爱洛斯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这样的心情,他不值得替乌列尔记得。
“确实不必。”乌列尔冷静下来,忽然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爱洛斯忘了,误会了,刚刚好,衬托得乌列尔看起来没那么居心不良,可他忍不住想要说出来。
“过来,刚才我打到你了吧?”
乌列尔的手被爱洛斯捉住。
“没有。”
乌列尔被门撞了一下的那一侧身体,却像是被他一说,才刚刚反应过来,从肩头到肋下都有些发痛。
“我看看。”爱洛斯的语气,已不再是刻薄地追问,下手却没有放轻。
乌列尔没有挣扎,被按回不太柔软的床上。
他看不见,但脊背撞到床板,总不会太舒服。
爱洛斯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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