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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往下走着，而跑下去的萧肃站在梧桐树下，并没有离开。
下了最后一级台阶，他也想好了要问什么。
“萧肃，”陆乘澜见树下的人看向自己，抿唇后直接问道：“你只是讨厌做助理的工作，不是讨厌我吧。”
萧肃怔了一瞬，莫名升起的怒火又莫名消散了，完全猜不透陆乘澜的想法，但是无奈到想笑。
“都不讨厌。”
就是有点烦，工作本身就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情，而陆乘澜这个人，让人心烦意乱。
第47章 白黑47
一阵风吹来, 梧桐树叶子晃了晃，叶子上的雨水斜落下来，打在萧肃的肩膀上, 晶晶亮亮的隐匿进西装外套里。
“别站在树下了。”陆乘澜提醒道。
萧肃听话地朝着陆乘澜走了两步。
陆乘澜也向他走去, 自然地抬手拨了一下萧肃肩膀上刚刚雨滴坠落的地方。
萧肃没有躲，脑子里还在思考着陆乘澜的问题, 行动迟钝了。
哪有人会直接问别人是不是讨厌他？
如果是真的讨厌呢？
虽然就算讨厌也不会承认的。
萧肃看着他，陆乘澜又别开了视线。
“走吧。”陆乘澜情绪还是很低落。
不讨厌就不讨厌，还“都不讨厌。”
在萧肃心里，他和工作是同等地位是吧？
陆乘澜把自己绕进去了，他甚至逻辑上得出了“不喜欢工作”等于“不喜欢我”的结论。
萧肃跟在他身后继续疑惑:周身气压那么低, 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他对工作缺乏热情？他是听说过的，有些老板特别讨厌员工工作没有激情。
他默默想着往回走, 跟陆乘澜只相差半步的距离。
石板路上未干的雨水沾着落叶, 潮湿的空气带着一股尘埃难定的味道。
天空也是阴沉低垂的灰蓝色，沉闷又压抑。
陆乘澜呼吸着空气中的沉闷，萧肃落后半步这个事让他更加郁闷了。
在心里遛了一圈的问题到舌尖又转了一圈, 最后随着脚步停下，他也将问题抛出：“所以你喜欢那些小朋友, 不喜欢我是吗？”
萧肃：……
这是什么诡异的问题？
前半截还好说，他也回答过了, 但是后半截要怎么回答？
没有不喜欢你。
陆乘澜能问的出口，他都答不出口。
而且答案梗在嗓子眼里，突然戳中了他。
不是不喜欢, 那就是喜欢吗？
他喜欢陆乘澜吗？
下午路上车辆不多, 但是因为路面潮湿，轮胎行驶过地面时是喧嚣的沙沙声, 萧肃却觉得周围异常安静。
陆乘澜见他不回答，也尴尬了，厚着脸皮设下的陷阱，哪怕萧肃心直口快说一句“没有不喜欢”，他或许就能立刻放松下来，今天的郁闷就此翻篇了。
但是此刻萧肃脸上没有表情，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是茫然。
总之并不愉快。
所以还是不喜欢。
“开玩笑的，我怎么能跟那些小朋友比，他们那么可爱。”陆乘澜转身就走。
过了马路就到停车位了。
萧肃正被自己内心的想法震撼着，突然听到陆乘澜的话，又一次陷入了自我怀疑中，因为他刚刚想回答“你也挺可爱的。”
他真的认为陆乘澜可爱吗？
那肯定也是和小朋友不一样的可爱……
萧肃的cpu过载了，眼睁睁地看着陆乘澜去了车的后排。
陆乘澜已经很久没坐过后排了。
萧肃没开车，如果现在开车，他一定更加心烦意乱。
两人互相探寻着，终于在后视镜里对上了眼神。
“怎么不走？”陆乘澜问。
萧肃想了一下，重新组织语言回答道：“我没有不喜欢这份工作，但是这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完了，越说越难听了。
陆乘澜眉头紧皱，开始补刀了？
“也没有将两份工作对比的意思，因为没有可比性。”
陆乘澜:……
萧肃懊恼，干脆不说了，反正说出来的，只会越描越黑。
两人最终也没去超市。
半道上又下起了暴雨，像是倒水一样，开到高架桥上，车轮子都淹进去半截。
下了高架不到5分钟就是云里小区，而去北辰中庭别墅区还要将近40分钟，暴雨慢行可能需要1个多小时，而且很危险。
萧肃把车停在了小区地面车位上，离小区楼道依然有将近100米的步行距离。
而他们依旧只有一把伞。
萧肃打开车门立刻被暴雨淋湿了肩膀，顶伞出去接上陆乘澜时，见他比之前还气的样子，突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陆乘澜看了他一眼，直接迈开步子，也不管伞遮没遮住自己。
萧肃跟上去，才走两步又落后了，伞拿在手里，被雨重重砸着，变得异常沉重。
他几乎是恨恨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压在了陆乘澜的肩膀上，把人往后拽了一把，在对方错愕的神色中，将人搂住了。
“肩膀都淋湿了。”萧肃嘟囔了一句，怕陆乘澜又跑开，手在他的肩膀上捏了一下。
陆乘澜愣住，不禁感叹，好雨不仅知时节，而且懂时机！
他侧头看了一眼，萧肃脸上没什么表情，于是他又往萧肃怀里缩了一些，肩膀叠着肩膀，后背都靠在了人家胸肌上了……
萧肃发现他的小动作了，但是只当他是在躲雨，倒是自己的心跳又乱了。
被框在这两平米的无雨空间里，呼吸里的味道很复杂。
这几天待在陆乘澜家里几乎习惯的味道，此时又鲜明起来，只要侧头，几乎能碰到他后脑勺的发丝。
在暴雨中，两个人加快步伐，大腿挨着大腿，步伐相同。
萧肃在自己真的没忍住侧头去闻了一下陆乘澜的头发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要怎么说服自己，就是好奇他用的什么洗发水？
不合理。
萧肃一脚跨进楼道里，雨是被隔在了外面，但是天塌了。
他立刻松开了陆乘澜，忙碌地收起了雨伞。
陆乘澜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又湿又热的。
“上楼吧。”萧肃怀疑人生，表情略麻木地往电梯口走去。
陆乘澜则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外面阴郁暴雨，他心里阳光密布。
计划本来就赶不上变化，就算萧肃真辞职，那也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了。
这一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进了电梯之后，陆乘澜的心情变好后，头脑也清晰了，不想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直接开口问道：“刚刚在运动馆听到你说一年之后会回去？”
“你听到了？”萧肃愣了一下。
虽然这是他的计划，但是从陆乘澜嘴里说出来，好像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陆乘澜点头，“没关系，不喜欢这份工作也没关系，我现在了解了。”
萧肃想问问他了解什么了？
出了电梯，楼道里都是哗哗的雨声。
在进门之前，陆乘澜再次叫住他，“萧肃……”
萧肃回头。
“如果你真的想回去做教练，你随时可以回去，钱的事情……”陆乘澜想了一下措辞，不想把两人的关系定义成负债关系，也不想给萧肃留下拿钱砸人的印象，他思索后说道：“参星有一个公益基金会，江与风是符合申请条件的，你可以试一下，他的事迹，搞不好能当个形象大使……”
萧肃抿唇没接话。
“那个公益基金是白翰轩在管，白翰轩就是盛董事的现任丈夫，”陆乘澜提起这人就不自在，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盛董事和他签了婚前协议，虽然法律上可能并不成立，但是他很会表忠心，所以盛董事就把基金会的事情交给他了。”
萧肃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解释这个基金会的事情，但是听着总觉得他想抹黑白翰轩。
事实上，陆乘澜只是想把自己摘干净，见萧肃脸上没什么抗拒的神色，他收尾道：“反正那个基金会是白翰轩全权负责的，你试试看吧，等一下我帮你要申请链接，别的我也帮不上忙了。”
萧肃皱眉，刚刚还说江与风符合申请条件，跟打包票似的，现在又说自己帮不上忙，最多要个申请链接。
明明就是想兜着圈子帮忙。
“谢谢，”萧肃不准备申请，但是他也确实应该坦白一点，“一年的工资就够了，这期间，我会做好本职工作的。”
陆乘澜叹气，怎么又开始跟年终总结ppt式的保证上了？
“嗯，我知道了，进去吧，我有点冷。”陆乘澜说。
萧肃点头开了门。
临近傍晚，屋子里又暗又安静。
萧肃开了灯，往次卧看了一眼。
“你要洗澡吗？”他小声问陆乘澜。
陆乘澜愣了一下，在萧肃家里洗澡吗？“不太合适吧……”
“你不是说冷吗？”萧肃拿了拖鞋给他，那次家里来了客人之后，他去超市时买了几双。“昨天我穿回来的衣服洗过了，我拿给你。”
“不洗澡了，我换个衣服就行了。”陆乘澜也往次卧看了一眼。
如果萧肃家里没有别人，他是不会推辞的。
“好。”萧肃点头，他确实提了个没脑子的建议，只是看到陆乘澜肩膀湿了半边，裤腿也湿了，担心他淋雨会生病。
萧肃领着人去房间，两人不自觉地都压低了脚步声。
陆乘澜突然低低笑了一声。
萧肃走在前面也倏地脸红了，在自己家偷偷摸摸的，真的很怪异。
他去阳台拿了衣服和裤子，回来时陆乘澜正站在床边脱外套。
衣服比看起来更湿，衬衫都贴胳膊上了，也不知道在暴雨里横冲直撞是要干什么……
“你先换吧，我去隔壁看一下。”萧肃把衣服留下就出了房间。
隔壁门虚掩着，江与风一直没什么动静。
萧肃敲门，也只得到了微弱的回应。
他推开房门后，屋内没开灯，窗帘紧闭，床上人影缩成一团。
“哥，”萧肃沉默，“江与风？你腿又疼了吗？”
江与风抬头看了一眼，强撑着坐起来，说道：“你帮我打一盆热水吧，谢谢。”
萧肃问道：“药吃了吗？”
江与风点头。
萧肃没再说什么，去浴室放了热水，盆也是特地买的，不大但是很深。
陆乘澜出来时，刚好看到萧肃在把装了热水的小盆往江与风屋子里搬。
“他腿疼，泡热水会舒服一点。”萧肃解释道，“你先坐一会儿。”
“嗯，你先忙，不用管我。”
萧肃进了次卧，把江与风安顿好才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才能停了，吃过饭再走吧。”萧肃打开冰箱看了一眼，因为江与风一直在家，所以他每次都会囤三天的菜，晚上三个人吃饭是足够的。
他这么想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萧肃去开门。
“你在家啊？”林烁按掉了拨出电话，“江与风说他腿疼，我就想着过来看看，我不知道你在家……”
“我也是刚回来，麻烦你跑一趟了。”萧肃让他进屋。
林烁局促了，进门看到了坐在客厅的陆乘澜，更局促了。
“陆总也在？”
陆乘澜高冷地点了点头，上次不是说不招惹江与风了，怎么背地里跑这么勤快？
“那个，止痛药管用吗？”林烁拿出背在身后的药店袋子，里面装的是布洛芬。
萧肃摇头。
“那我进去看看。”林烁指了指次卧。
萧肃顿了一下，一般这种时候，江与风都不愿意别人靠近。有些人能独自承受很多痛苦，同时，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但是他不了解这两人的关系，也许江与风愿意见林烁呢？
陆乘澜关注着萧肃的表情，见他为难了，开口道：“林烁，你先等一下，我们聊一聊上次我让你办的事吧。”
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林烁过来。
林烁不想过去。
“嗯你们先聊。”萧肃松了一口气。
林烁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只能去和陆乘澜聊天了。
“萧肃，不要烧饭了，订餐吧。”陆乘澜不想萧肃去烧饭，真的很累，还得收拾。“雨好像小一点了，就点你家附近的就行。”
“好。”萧肃这一天下来身心俱疲，正好两人要在客厅谈话，他也可以去卧室休息一会儿了。
关上房门后，他看到了陆乘澜放在凳子上的衣服，虽然是换下来的，但是那个强迫症还是把衣服都折了起来。
萧肃笑了笑。
陆乘澜一次又一次替他解围，让人安心，他好像不能再无动于衷。
第一次，他放任自己不去抗拒，大脑瞬间就被占满了，但是不合时宜的嘲讽声向他发问: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
第48章 白黑48
萧肃突然很迷茫。
“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
明明是徐明恩的肮脏的心理战术, 现在却改变了声线，变得低沉带着笑意。
那笑意里没有嘲弄。
萧肃看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
或许真的应该去申请陆乘澜说的那个公益援助，然后早点离开参星。
知道他一年后会辞职, 陆乘澜并没有挽留他, 甚至还想着法子让他可以早点离开。
可以理解为兜圈子帮他，也可以理解为……劝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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