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能呢!”
曲珍回过神来,赶紧端着自己煮好的热粥进去。
“大小姐,这一碗是您的,这一碗是烟洛的。”她把两碗粥放在桌上,“您看看是下来吃还是?”
“没看见我们俩挂着水?”白玫抬了抬下巴,“端过来。”
她起身,却没下床,只是让医生帮着移动挂瓶,跟沈烟洛一块并肩坐在床沿边。
曲珍端着滚烫的粥,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大小姐,这粥烫,要不我帮您把桌子移过来?”
“怎么?伺候我一会儿觉得委屈了?”白玫冷眼睥她。
曲珍连忙否认:“这哪能啊!这不是我的荣幸嘛!我求之不得呢!”
说着,她弓着身子把粥递到白大小姐面前,好声好气道:“我就在这儿给您端着,您慢慢喝,小心烫。”
生怕别人看不出她的狗腿样似的。
沈烟洛眼底划过一道嘲讽。
外婆重病的时候都不见得她这么贴心。
街坊邻居全说她跟外婆是骗子,但实际上,小姨在去世前买了很多保险,去世后,那些钱全部被曲珍收入囊中。
那些钱足以自己和外婆衣食无忧大半辈子,小姨是怕外婆年迈守不住钱,被人哄骗了去,这才委身嫁给曲珍。
却没想到羊入虎口,那些钱几乎都被曲珍挥霍。
要不是自己不小心听见,大概会一辈子被曲珍蒙在鼓里。
“我也饿了。”
她突然开口。
曲珍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听见这么一句,本就窝着火的她瞬间瞪过去:“饿了你就去吃,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要姨母喂你嘴上吗?”
啪嗒——
是汤匙丟回碗里发出的清脆声响。
曲珍一个激灵,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嘴太快了,昨天晚上的事还历历在目呢,现在的沈烟洛可不是当初那个任她打骂的小兔崽子了。
现在的沈烟洛可是个足足的狐媚子,可会勾引人 。
“唉,瞧我这嘴。”她赶在大小姐发作前开口,解释道,“我这不是帮着大小姐端着吗?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见外,自己过去吃就行了。”
以前她不给沈烟洛饭吃,这小兔崽子都能自己去厨房偷吃剩饭剩菜,现在她都把吃的端过来了,这死丫头还在矫情什么?
“昨天我那个房间被子很薄,我被冻病了。”沈烟洛第一次胡言乱语,还有些紧张,声线紧绷,说得干巴巴的,但后面那句铿锵有力,“身上没劲,你去端过来。”
曲珍:???
这死崽子是在跟谁说话?
“老板你是聋了啊?”在心里给沈烟洛海豹式鼓掌的白玫脸上装得一本正经,甚至语气还带了几分怒气。
曲珍:“……”
只得恨恨转身,一手一个碗地将两碗粥递到这两人面前。
手心滚烫,她被烫得手都快麻了。
大小姐也就罢了,沈烟洛居然也慢悠悠地吃,一碗粥拿着汤匙在那搅啊搅的,就是不往嘴里放。
看得曲珍直来气。
好不容易见她舀了满满一勺粥拿起来,却没被对方吃进嘴里,而是手一抖,将粥全部倒在了她手上!
滚烫的粥蓦地盖在冰冷的手上。
“哎呦!”
曲珍没忍住,忘了手上端着的东西,被烫得迅速收手,啪的一声,两个碗都摔在了地上,满地狼藉!
见状,白玫正要开口,一道声音从外传来:
“母亲!”
白玫抬眸,看见曲悠悠身后的白琅后,到底闭了嘴。
走进屋的曲悠悠见大小姐的袜子上都溅了一些粥,有些不太高兴地瞪了眼自己母亲:
“母亲,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大小姐本来就对她们家的民宿不满了,母亲怎么回事呀?
而曲珍本以为女儿会心疼自己,却没想到等到这么一句抱怨,脸色瞬间难看下去。
“真是对不住啊大小姐。”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曲珍压着慌乱,赶紧道歉,“我……我马上去扫干净。”
“不用了。”
白玫冷着脸起身,“这个房间我嫌脏,我不要睡在这里了。”
沈烟洛还在想着要怎么报复曲珍,猝不及防地,耳边蓦地传来大小姐漫不经心的声音:
“我要去隔壁和烟洛一起住。”
所有人默住。
只有刚被唐韵采扶着进门的白琅不知所以,还在轻声问:“玫玫,听说你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看见白琅,白玫面色不变,正好点滴输完了,医生快速给她处理,最后手背上贴了个医用贴。
她瞥向唐韵采:“告诉堂姐,我没事。”
唐韵采应了声,在显盲机上快速写着。
“烟洛,走,去你房间看看。”白玫起身,背对着众人,朝着她眨眨眼。
说着,她向沈烟洛伸手。
她眼神透彻明净,好似在无声地跟她重复着那句——你要信我。
像是被勾着坠入,沈烟洛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回握住了对方的手。
两只漂亮如工艺品的手握在一块,格外赏心悦目。
白玫低头看去,两个人输液的时间相近,医生给自己拔了针就立马给沈烟洛也处理完,此时两个人的手背都贴着医用贴,像是情侣款。
于是心情明媚起来,她微微用力,拉着人往外走去。
“唐韵采,带堂姐一块过来。”
踏出门的瞬间,她记起什么,回头突然说了一句。
别说是唐韵采了,曲悠悠她们都跟着去了隔壁屋。
沈烟洛的房间很空,床上的薄被也被折叠得整整齐齐,只有角落里的三个行李箱彰显着这儿有人居住。
“悠悠。”
白玫走过去,捏起被子捻了捻,而后扯着被子回头:“不是我要找你麻烦,你看看,这寒冬腊月,你们家民宿就只给烟洛一床这么薄的被子。”
说着,脸色慢慢冷下去:“不过是在你家住了一天,我和烟洛都病了,你说,这个责任在谁身上?”
她说得含糊,给人一种昨天她就睡在沈烟洛房间的错觉。
刚清理完隔壁走进来的曲珍听见这句,立马冲上前:“大小姐!每个房间的被子都是厚被子,不可能是薄被的!”
说着她看向那床被子,盯着看了几秒,突然有了印象,瞬间黑脸,嚷嚷道:“是沈烟洛故意把被子跟她外婆换了,跟我可没关系啊!”
“故意换了,还是跟她外婆换的。”白玫脸上的表情慢慢冷下去,“曲老板,那你来跟我解释解释,烟洛为什么要把她自己的被子拿来跟她外婆换?还有,为什么寒冬腊月,换来的被子却薄成这个样子?”
接连两个问题,直接把曲珍问住了。她能说自己给那老不死的就是薄被吗?
当然不能。
这十多年来,她在外口碑一直很好,靠赡养前妻娘家的老人获利很多,就连平时来她这儿租民宿的人,都是在网上听说了她的“忠义孝顺”的事迹,特意来照顾她的生意。
这要是传出去了,自己的生意还怎么做下去?街坊邻居又得怎么看自己?怎么看悠悠?
“唉!这孩子!”她急中生智,赶紧找了个借口,“昨天不是天气好吗?我就把老人家的被子拿出来晾晾,可能是被这孩子看见了,误以为她外婆没有厚被子呢!”
一旁的曲悠悠也有些心急,她红着眼眶,是被质疑的委屈:“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们家会虐待外婆吗?!”
“我什么意思?”
白玫笑了一声,“我就是问几句而已,曲老板,悠悠,你们俩急什么?”
脑海里勾勒出各种可能性的曲珍闻言愣了愣,只是问几句?
唐韵采在旁边写字写得飞快,她不愿意让白琅被这个世界隔绝,将她们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写给白琅看。
看完后的白琅眉头瞬间一皱:
“那你把被子送还给沈小姐外婆的时候,就没注意到她床上多出一条厚被子?”
说到后面,她眸光一冷:“还是说你压根没把被子还回去?亦或是根本就没想过把被子还回去!”
众人都没想到白琅会突然变得咄咄逼人。
就连白玫都有些意外,她想说的竟然都被白琅抢先说出来了。
于是顺着白琅的话,幽幽接道:“对啊,堂姐说得对,曲老板,你不解释一下啊?”
被所有人盯着,曲珍紧张得直冒汗,嗫嚅着开口:“昨天事多,忙起来就没注意到那么多。”
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死鸭子嘴硬。
沈烟洛在心底冷笑一声,正要开口,手却突然被人握住。
熟悉的软热小手,不用低头去看,她都知道是谁的。
沈烟洛的心突然安定下来,忍住揭穿曲珍真面目的冲动,她只冷冷看着。
“是误会最好。”白大小姐笑意盈盈,“不过想想也是,悠悠那么善良,她的母亲又怎么会是那种虐待老人的坏人呢?对吧?”
后面过来的小梅见状,笑着应了一句:“肯定是误会,我来之前特意有搜过这家民宿的评价,都是好评,而且大家都说曲阿姨非常孝顺,能把前妻家的老人悉心照顾二十来年,一般人可做不到这种程度。”
说着,她看向曲悠悠:“悠悠,你的粉丝好多,我前段时间关注了你,可以回关一下吗?”
“好啊!”
小梅是唯一一个替自己说话的人,曲悠悠瞬间对她充满好感,说着就拿出了手机,两个人开始互相关注起来。
一场闹剧好似已经落下帷幕。
白玫低头掩去眸底的寒意。
好戏才刚开场啊。
大小姐没再抓着这件事不放,曲珍便赶紧以重新煮大小姐的早餐为由,忙不迭地溜了。
直觉没什么事了,唐韵采正要问白琅要不要先走,门外就响起脚步声。
是林思洋从外面进来。
林思洋冷得要命,脸色并不好看,一进门便快速道:“大小姐,奶茶店现在都没开门。”
时间太早了。
小镇的奶茶店都要九点以后才会开门,她几乎跑遍了整个小镇,都没看见一家开着的奶茶店。
说着,她上前推开唐韵采,自己站在白琅身边,把手上的豆浆放到她手上,然后快速写道:
——我帮玫玫买奶茶回来了,跑遍整个小镇都没买到奶茶,不过看见了你喜欢喝的豆浆,就立马给你买回来了
白琅:“谢谢。”
见白琅脸上写满冷淡,丝毫没有对白玫为难自己的事情发表意见,林思洋眼里闪过一道冷意,她看向唐韵采。
她能感觉到,回国以后,本就对自己不冷不热的白琅对自己更加冷淡了。
怎么,以为回国了就能摆脱自己吗?
下一瞬,大小姐散漫的声音响起:“奶茶店没开门你可以等它开门呀!林小姐,难道还要我教你?”
自己是她佣人吗?!
林思洋怒火中烧,转头朝这大小姐认真道:“我要照顾阿琅,如果大小姐非要喝一杯奶茶,那我让人去买,你又何必要我亲自去?”
“果然,你的嘴,骗人的鬼。”
白玫冷笑一声,“刚刚口口声声说要亲自给我买奶茶给我赔罪,一转眼就说得好像是我逼着你去一样,你可真会颠倒是非。”
“你!”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明明是这个大小姐自己说的!林思洋差点被气得心肌梗,到底是谁颠倒是非?!
饶是在白玫身边站着的沈烟洛,都不得不佩服这位大小姐张口就来,胡乱掰扯的能力。
她从来没有见过像大小姐这样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偏偏还理直气壮,能抢先一步恶人先告状的人。
但不得不说,看着别人因为大小姐的话气得跳脚,心里意外的舒坦。
最后,林思洋到底还是沉着脸走出了民宿。
白玫丝毫不意外,拉着白琅朝其他人摆摆手,让她们别全杵在房间里:
“我跟堂姐说些悄悄话,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大家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纷纷往外走去。
身旁一阵风掠过,见沈烟洛也往外走,白玫赶紧拉住她,朝她抛去娇嗔的眼神:“干嘛呀,你又不是外人。”
拉着沈烟洛坐下:“你还生着病呢,别到处乱跑。”
听见这句,沈烟洛抬眸。
大小姐是忘了她自己也生着病吗?
“玫玫,林思洋惹你不高兴了?”在一旁椅子上坐着的白琅在这时开口。
闻言,白玫走过去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白琅身边,慢条斯理地在显盲机上问她:
——你喜欢林思洋吗?
这话问得太突兀,但很显然,白家人应该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不答反问:“房间里还有谁?”
嗯?
白玫眯了眯眼,白琅怎么知道房里还有人?
——是沈烟洛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
——我的女朋友
“嗯。”白琅点头,既然是女朋友,那大概是信得过的,她便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麻木,“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是凑巧而已,想结婚的时候,她恰好在。”
那就是不喜欢了。
白玫松了口气。
要是白琅对林思洋爱的死去活来的,那这事可就难办。
——那真是便宜她了,堂姐这样的,她不配拥有。堂姐就没考虑过换一个妻子吗?
看见后面那句,白琅脸上慢慢露出稍显复杂的情绪:“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懂,结婚不是儿戏,不是想结就结,想离就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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