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白拍了拍苗佳希的肩膀,劝道:“你就别为难她了。”
对于一个《与人沟通的101个小技巧》看了十六页,做笔记划了二十八个重点,然而从没实践过任何一条的人,不能指望她有什么表达能力和八卦欲望。
因为这个人就算再怎么关心室友,犹豫该如何开口询问也会花光她的时间精力,以至于最后只能干着急。
戚白还是决定询问本人,她抬起手,用小拇指勾起靳嫣的一缕头发转圈圈:“你这是怎么了?”
感受到了发丝的哀鸣,靳嫣从枕头的怀抱里抬起了头,眼泪没让眼妆花掉,倒是口红被枕套擦得差不多了:“不要玩儿我头发,掉了就长不回来了。”
“来。”戚小白拖了把椅子,坐在了靳嫣的床边儿,“说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102的八卦小能手,没想到有一天说八卦能说到自己身上。正觉悲从中来,就瞧见一个矿泉水瓶被举到了自己面前,邵瞳面无表情道:“多喝热水。”
靳嫣:“……”
靳同学坐起来,擦了擦眼泪,喝光了邵同学递过来的矿泉水,而寝室三人各自找了把椅子,围着她的床铺坐着。
“是这个坏了。”靳嫣拿出了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十来颗琥珀色的珠子,以及一根断口明显的绳子。
“是你的手链儿啊。”戚白一眼就认了出来,她认识靳嫣至今,这手串儿就没从靳嫣手上摘下来过。
“这不是普通的手链儿!”靳嫣愤愤道,“这是我的护身符啊!”
之前就是因为感受到手串儿上有法术加持的气息,戚白知道这位同学可能是比较相信玄学一类的东西,所以之前才会把石头做的那枚护身符送她。
而查寝的时候违禁物品中也没有这些装饰品,毕竟她们不是来真的上学的,而是来营业的嘛,所以靳嫣也一直带着这个手串儿没摘下来。
戚白又问:“怎么坏的?”
想也知道,如果是一个人好端端走在路上,啥事儿也没有,突然间绳子就断了,那她们靳同学可能会胡思乱想,可能会害怕,可能会郁闷,但绝不会跑寝室里趴着抹眼泪。
“是被人扯断的!”说到此处,靳嫣激动地一边拍床板,一边胡乱踢腿,好在因为高度差的关系,不至于误伤小伙伴儿。
“今天下午我们班用舞蹈教室,邹老师示范了几遍就叫我们自己练了,我就找了个地方练习嘛,可就那么巧,我旁边那个谈婕,转身的时候站不稳要摔倒,就拽住了我的手腕儿!”
“我虽然没摔倒,但是手串儿的绳子就断了,肯定是被她给扯断的啊!”靳嫣继续捶床板,“我很注意保养的,怎么会那么容易断!”
“她不承认是自己拽断绳子的?”苗佳希猜测道。
“对!”靳嫣点点头,表情十分委屈,“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打下课铃了,她掉头就走,连个道歉都没说。”
围坐在床边的三人还是觉得奇怪,主要靳嫣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摩擦生这么大的气。
假如有人被人内涵了两句,苗佳希会怼回去,戚白就直接上手了,邵瞳会独自郁闷,但是靳嫣根本都不会在意。
“下课了嘛,保安要锁门了,来赶人,我那会儿还在舞蹈室里捡珠子。”靳嫣叹气,“可是总共十四颗珠子,我就找到十三颗,还有一颗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舞蹈教室三面都是玻璃,衣柜和长凳之类的都在隔壁房间,教室里除了把杆和几张空置的垫子什么都没有,那可真是一览无余。
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靳嫣掉的一颗珠子怎么都找不到了。
邹老师示范后就走了,同学们也都没有留下来,毕竟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找一颗珠子而已嘛,怎么看都不像是需要人帮助的工作。
于是,独自留在舞蹈室里的靳嫣,越找越难受,越难受越找不到那颗珠子,甚至怀疑是不是被人恶作剧拿走了。
想到这里,她就越来越委屈,越来越生气,形成了一种坏情绪的恶性循环。
所以,靳同学在被赶出舞蹈室后就一头扎进了寝室的被褥里,连跟小伙伴约在食堂吃晚饭的事儿都忘记了。
“当时就我一个人在舞蹈室,我害怕,又难过,还很郁闷。”踢腿的幅度越来越小,靳嫣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就觉得孤零零一个很委屈嘛,连这个塑料袋都是保安给的。”
“明早开门了我们跟你一块儿找。”苗佳希表示,“我觉得可能就是你太着急,或者骨碌到外头去了,明儿去问问搞卫生的阿姨,没准儿她捡到了。”
戚白也跟着点头:“对,如果实在找不到的话,我也有类似的珠串儿,再送你一个新的护身符。”
东鳌足山妖杰地灵,不仅有成了精的琵琶,还有成了精的手串儿。该老乡爱好盘串儿,这些年来收集了不少珠串儿,也不知是不是想再盘出个同胞来。
靳嫣吸了吸鼻子,把事儿讲出来后心里也不堵了:“那个倒不用,我这儿还有我妈送我的十字架,我爸送的小玉佛,我二叔送的安神符,还有小姨送的捕梦网,很多护身符的。”
戚白、邵瞳、苗佳希:“……”你家这信仰还挺广泛的哈。
有了好友们的陪伴,靳嫣心中的委屈与愤怒彻底消失了,但是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伤感,她的眼圈儿又红了起来。
“可是这个真的不一样。”靳嫣叹了口气,声音也柔和了下来“这个是我太奶奶送的。”
太奶奶,一般听到这个辈分,再看当事人对于老人家送的东西的在意程度,可以想象,那位太奶奶可能没办法再送她的曾孙女儿一个新的手串儿了。
“要真有人恶作剧,我们帮你整回去!”戚白抬起手,“好啦好啦,你有新的绳子吗,自己会穿吗,要不我先帮你穿起来。”
串手串儿是个技术活,不是每个人都能知道绳子该从中间那颗母珠的哪个孔里穿出去,又要怎么在佛头汇合打结的。
显然靳嫣同学也不会,于是她把那十三个珠子连带着佛头与绳子递给了戚小白研究。
然后,戚白知道自己今晚也不用研究串手串儿了。
因为,被弄丢的那颗珠子正好就是母珠,是一串儿手串中个头最大的、有三个孔的、作为主轴连接其他部分的那颗珠子。
旁边的苗佳希注意到她表情古怪,于是询问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戚白打开塑料袋,将切断了绳子的那缕阴煞之气捏碎,表情恢复了平常,“就是丢的那颗珠子挺关键的,还是得先找到才行。”
第15章 蛇影
谈婕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奇怪,脑子经常是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净做一些自己都不理解的事情。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从刚来到萍澜山附近的那天开始的吧。
刚开始她觉得自己是水土不服,或者不习惯在大山脚下的生活,才会感到身体上的不适,还因为没休息好,才会觉得脑子总是不清醒。
谈婕就算是再怎么娇生惯养的,但是她毕竟从小就加入了舞蹈团,练舞蹈要求的好身体她是有的,所以根本没把这点儿小状况放在心上。
然而,这种情况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她先是感到总有一种阴冷的气息缠绕在身上,随后又察觉到自己吃饭的口味发生了变化,连性格都变了。
她并不是一个多么高冷的人,但是这几天她都没有与自己的室友们说话,大家打打闹闹开玩笑的时候,也都没有参加,就那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今天傍晚的时候,她本来觉得很累了,临近放学时并不打算继续练习舞蹈,但不知为何身子自己动了起来。
她不仅动了,还故意去拽了一个同学的手腕儿,导致那个同学手上戴着的珠串儿的绳子断了。
在她的手碰到手串儿的那一刹那,谈婕感受到了久违的清净与舒适,脑子也清醒了,就好像泡在满是泡泡的浴缸里。
然而随着串珠的散落,那种舒服的感觉又没了,这些天来的阴冷又缠了上来。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她就好像是变成了一棵树,而一条蛇从下至上地盘了上来,她的叶子掉了满地,连树根都开始枯萎。
被这种湿冷的恐惧支配着,当时谈婕在打响下课铃的时候就转身离开了。
其实她很想对同学道歉的,她还想帮忙把散落的珠子都捡起来,但是她的身体有自己的想法。
而更加奇怪的是,她回到宿舍换衣服的时候,从运动服口袋里掉出了一颗珠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同学那珠串儿的同款。
又好比今天凌晨,谈婕不知怎么就离开了寝室,她一步步往楼上走去。
心中有个声音告诉她,她要去见苏蓝,现在立刻马上,今天晚上她一定要见到苏蓝。
这这这训练营的学生大半夜去敲导师宿舍的门什么的,听上去就不是很正常的样子啊啊啊啊!
谈婕本身不是很关心娱乐八卦的人,也并不是苏蓝的粉丝,她是邹琳老师的铁杆粉丝,来参加节目也是为了邹老师来着。
所以,大半夜去找人家苏影后什么的,绝对不是她自己的意志啊!
而且宿舍每一层的楼梯间都是有一道锁着的铁门的,这是节目组特地加上的,但是她今晚却可以顺顺利利地上楼,门锁对她来说就像是个装饰品。
谈婕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肯定会招惹许多麻烦,心里隐约也有一种感觉,那个声音让她去找苏蓝肯定不是粉丝要签名那么简单。
她的心里,好像住进来了一个陌生人。
不,那并不是一个人,那是一个生活在阴暗处的亡魂。
那是一个带着湿冷气息的、一个高傲而又危险的、一个想要置苏蓝于死地的凶灵!
恐惧蔓延至全身,眼泪夺眶而出,继续往楼上走的谈婕不知今夜自己会迎来怎样的命运。
然后,她就来到了命运的拐角。
真的是拐角,往右一拐就能看到苏老师住的那一间宿舍了。
但也就是在这个拐角,她看到了个在此处等候多时的人。
那个守在苏蓝门口的姑娘,戴着一副让面庞显得更加圆润可爱的圆框眼镜,她向上推了推眼睛,冲谈婕露出了个甜甜的微笑:“美女,捉鬼除妖了解一下?”
凌晨四点,女生寝室传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
奈何这声音太轻、太短、太没有杀伤力,以至于多数人还都在沉沉的睡眠中根本没有被唤醒,少数听到了叫声的人,则以为自己迷迷糊糊做了个梦。
几乎没有人起床查看情况,除了发出这声尖叫的邵瞳,以及距离她太近,所以被惊醒了的靳嫣。
靳嫣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洗手间门口,从身高上来判断,应该是她们邵瞳姐没错了。
靳嫣下床穿鞋,询问对方发生了什么,这时候她已经基本清醒了,也发现了寝室里好像是少了两个人。
靳嫣还纳闷儿呢,怎么今天一个两个的都起得这么早,明明外头天都还没亮啊。
“怎么了?”戚白急匆匆拿钥匙开了大门,从外头跑了进来。
戚白还穿着那身樱桃图案的睡衣,头发也乱糟糟地披散着。但显然,她是出去已经有一会儿了,要是马上能回来的话,她就不用锁上寝室门了。
“我……”此时邵瞳还没有组织好语言,惊慌失措地看着自己的室友们,“我刚才……”
“发生什么了?”有一个匆匆归来的人打断了邵瞳的话,苗佳希也是一样素颜穿着睡衣,要不是大家都看到从外面进来,谁也不会怀疑她刚才出去过。
苗佳希没听到刚才那声惊叫,她只是发现寝室的门没有锁上,推门进来就与同样没有睡着的室友们面面相觑了。
“小白怎么这么早就起床出门儿了?”靳嫣还有些发蒙,“不是,佳希你怎么也出去了?”
苗佳希镇定回答:“今晚月色很美,我出去看看星星是不是也很美。”
“等等,”靳嫣看了看苗佳希,又转头看向了戚白,“你们俩难道是一块儿出去看星星的吗?”
“当然不是!”戚白道,“我们狐狸精都是夜行动物,我去后山挖洞了。”
其实,戚白刚刚只是又重复了昨晚的行程,把又在夜半时分离魂的某苏姓女演员的魂儿送回去了。
戚小白算是看明白了,别人离魂都是一辈子难得有一次的经历,而苏影后是每天晚上不飘出去看看外头就浑身不得劲儿。
刚才她感受到狐狸毛再次被烧掉而离开寝室的时候,苗佳希还在床上好好睡着,刚才她回来的时候也没有撞见对方,刚进入寝室楼就听到了邵瞳的惊呼声。
没有相信狐狸打洞的这个理由,也没有心思再追问下去,靳嫣叹了口气:“邵瞳姐你继续说吧,刚才怎么了?”
邵瞳这时已经组织好了语言:“刚才我起床洗漱,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
“再等等,”靳嫣疑惑,“你这个点儿起床洗漱?”
邵瞳点了点头,发出了一声与高挑的身形形成反差的、十分轻柔的:“嗯。”
比一般人早起一个小时到半个小时,完美错开人群,是身为一个社恐的自觉。要不是跟室友们约好一起吃早饭,她现在可能已经一个人坐在食堂里,等待打饭阿姨上班儿了。
戚白和苗佳希默契配合,捂住了靳嫣的嘴,把她按在凳子上,终于让一再打断当事人讲话的靳同学消停了下来。
邵瞳回忆着刚才见到的一幕,皱紧了眉头。
“我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小嫣储物柜的柜门打开了,还以为是你拿完了东西忘记关,正要帮你关上,却看到一个细长条的东西钻了进去。”
“什么?”靳嫣挣脱两人的束缚,蹭一下站了起来,“是我的储物柜啊!”
在山脚下的,细长条的东西,那那那怎么想都是一条蛇好吗!
人们对蛇的恐惧是被刻印在基因中的,许多人都害怕冷血动物冷冰冰的眼神,害怕鳞片滑腻腻的触感,害怕被捕捉、被缠绕的感觉。
但是,在几个小时前刚刚打扫过一遍卫生,什么也没发现,这之后门窗又始终紧闭的情况下,突然就闯进来一条蛇什么的,说出去肯定会引起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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