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燃并不清楚这点,但确认了是灯灯在哭,又问顾泽杬灯灯为什么哭。
顾泽杬:“他摔了一跤,受了点伤。”
灯灯抬手,想要手机,顾泽杬便递到他的耳边。
殷燃察觉出来这边换了人:“灯灯?”
“呜……”听到殷燃爸爸柔声的呼唤,灯灯嘴巴一瘪,抽抽搭搭。
殷燃听得揪心:“宝贝摔疼了是不是?”
灯灯看了眼顾泽杬通红的眼眶,吸吸鼻子:“现在不、不疼的。灯灯想见你。”
殷燃立刻道:“你和爸爸在医院吗?等我一下,我现在就来。”
“在医院。”灯灯小声提要求,“可不可以快一点?”
受了伤的小宝贝想要两个爸爸都在身边。
殷燃自是不会拒绝:“好,很快。”
挂断通话后,殷燃迅速系上安全带,边转动方向盘边和方瑞雪说:“妈,灯灯摔跤受伤了,你和我一起去医院吧。”
“受伤了?”方瑞雪一惊,“严不严重?”
“他说不疼。”殷燃回忆着电话里灯灯略显犹豫的语气,“可能有点逞强,但应该不是大问题。”
方瑞雪忧愁地叹了口气。
过了会儿,她却说:“阿燃,你在路边放下我吧,我还是不去了。”
“为什么?”殷燃诧异,“灯灯见到你会开心的。”
“不是这个问题。”方瑞雪笑笑,“我和你一起出现,阿杬肯定觉得奇怪,那我们是告诉他,我就是你的妈妈,还是不告诉?我过去,反倒是添麻烦了。”
殷燃没有说话。
顾泽杬必然正因为灯灯的伤慌张难过,这时候横插一件事进去,确实会让他更混乱。
“我知道了,那我带你到公司,让司机先送你回麓庄。”殷燃转变车道,“顺路的,不会耽误几分钟。”
方瑞雪同意了:“一会儿记得告诉我灯灯情况怎么样。”
“嗯。”
在公司门口放下方瑞雪,殷燃踩下油门赶往医院。
运气好,这个点路上车少,又一路绿灯,原本预计二十分钟的路程,十五分钟后就到了。
殷燃随便找了个车位停稳,飞快地赶到休息区,角落的位置上顾泽杬正在给灯灯喂菜。
殷燃三步并作两步:“阿杬,灯灯。”
顾泽杬讶然抬头。
他刚才听了灯灯和殷燃的完整对话,但只当殷燃是顺着灯灯应了好,没想到真的这么快就来了。
对上顾泽杬的双眼,殷燃率先注意到的是眼尾的绯色,不像哭过,而是硬忍着泪意熬红的。
就算只是皮外伤,小家伙终究是受了疼,除了灯灯自己,最不好受的自然是顾泽杬。
但顾泽杬不得不压抑着难过,以免再度影响到灯灯的情绪。
殷燃胸口发闷,却不能在此时戳穿他,只能先坐下,朝灯灯张开手:“我抱抱,好不好?”
灯灯自是非常乐意:“嗯!”
仔细地抱过灯灯,殷燃就看清了他的伤处,同样感到心惊肉跳又心疼。
只是灯灯也红着眼睛,睫毛湿漉漉的,应该是好不容易才平复了情绪。要是问怎么摔的、还疼不疼这些话,怕又会惹得人哭。
殷燃便转问了顾泽杬其他问题:“只有你一个人陪灯灯?”
顾泽杬摇了摇头:“我爸妈带灯灯来的,不过他们没吃饭,就先回家了。”
实际上,是岑茹得知殷燃要来后,主动提出她跟顾启建先回家。他们留在这儿,殷燃八成会不自在,而且顾启建指不定又要惦记着他那结婚不结婚的话,简直是横生枝节。
所以出去买饭的顾启建回来后,岑茹就催着他走了,也没说是因为殷燃,而是另找了借口,否则顾启建很可能反倒要赖在这儿。
殷燃扫了眼桌上的餐盒。顾泽杬说父母没有吃饭,可他自己也肯定没来得及吃,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饭菜。
两盒米饭里只有一盒拆开来挖了几口,显然是顾泽杬紧着喂灯灯,顾不上自己。
殷燃拿过筷子:“我来喂灯灯,你吃你的。”
顾泽杬没急着答应:“你吃过了吧?”
殷燃笑道:“嗯,放心,就是没有拍照。”
“啊!”灯灯突然轻呼,“忘记让爸爸提醒你吃饭啦。”
“是啊。”殷燃捏捏他的脸蛋,“不过我好好吃过了,所以现在轮到灯灯和爸爸吃,我来监督了。”
他夹了片白菜喂给灯灯,灯灯一口吃下:“我也会好好吃的!”
而顾泽杬眼见灯灯心情又好了一些,胃口也不错,这才拆了副新的餐具。
看到爸爸在吃饭了,灯灯转了转眸子,咽下一口菜之后,凑到殷燃耳边悄悄说:“其实灯灯有一点点痛,但是爸爸会哭哭。”
殷燃愣了愣。
灯灯的话有些没头没尾,但殷燃转念就懂了。
在电话里,灯灯跟他说不痛,的确是有所隐瞒。因为他怕顾泽杬听到他还疼,更加难受。
顾泽杬隐忍情绪,怕灯灯被自己影响,却没有想到,灯灯也在反过来照顾他的心。
只不过灯灯牢记“不可以瞒着不舒服”的承诺,于是选择了告诉殷燃。
这对父子,怎么能这么让人心软又心疼。
殷燃在灯灯额头一亲,也悄悄地说:“灯灯做得很好,以后也可以像这样,不舍得告诉爸爸的话就告诉我。”
被夸奖,灯灯自豪又高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殷燃想了想,既然灯灯主动说他还有些痛,那或许也可以问问他摔跤的原因。他试探到:“灯灯是被吓到了没站稳吗?”
灯灯有点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衣摆:“是我跑得太快了,绊倒了。”
他上午和爷爷奶奶去了公园玩,过于兴奋,回家的路上跑跑跳跳,结果一不小心,就自己绊了自己。
说着,灯灯扁了扁嘴。殷燃还以为他要哭,登时后悔问话,灯灯却是抬起了左手:“扣扣坏掉了。”
“嗯?”
殷燃细看一番,才发现平安玉扣上有几道裂痕,大概是灯灯摔倒时磕到了地上。
这是顾泽杬送的一岁礼物,灯灯自然珍惜。他刚才哭得格外厉害,也有一部分原因出自于此。
“没关系,”殷燃利落地摘下自己的手绳,套在了灯灯的腕上,“我的给你,等之后出去玩,我们再买新的。”
灯灯眼睛一亮:“好!”
顾泽杬心绪黯然,连带着胃口不佳。灯灯说吃饱了的同时,他也放下了筷子。
米饭才吃了不到半盒,菜也剩了不少,殷燃问:“不吃了吗?”
“嗯,吃不下了。”顾泽杬将餐盖一一盖回去,“这些我会拿回去的,不会浪费。”
“我不是这个意思。”
殷燃叹气。他看着顾泽杬越发红润的双眼,不合时宜地说,很漂亮。
但却让他心如刀绞。
顾泽杬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表情,哪怕商场失利,哪怕遭了算计,他也从未萎靡不振,永远像一只意气风发的小狐狸。
殷燃抬起手,抚了抚顾泽杬眼下的肌肤。
他不是不愿意顾泽杬露出这般低落的模样,而是不希望顾泽杬对他也这样隐忍。
顾泽杬收拾的动作停了下来。
殷燃的指腹一点都不软,落在这么脆弱的位置,硬邦邦的,甚至有点细微的痛感。
可是太温暖了,暖得好不容易拦住的泪,争先恐后地想淌到指尖上。
殷燃倾身向前,手掌转而扣住顾泽杬的后脑,轻轻地按向自己的肩。
什么戳穿不戳穿的。殷燃在顾泽杬面前可以做殷燃,那顾泽杬在殷燃面前,也可以做最真实的顾泽杬。
“不要忍着。”殷燃低声道,“至少在我这里,你不需要忍着,阿杬。”
怀里的人猛地一颤。
很快,紧绷的身体明显松懈下来,低低的呜咽声随之从胸前传出。
就算灯灯的伤算不上多么严重,就算顾泽杬当时压根不在灯灯边上,摔跤的事怎么都不可能算他的错,他还是会不可避免地自责。
如果他平时多和灯灯强调几遍不可以跑得太快,和父母多叮嘱几声牵好灯灯,或许灯灯就不会摔倒了。
他宁愿伤在自己身上,也不要灯灯受到丁点疼痛。
可这些苦楚,他只能强压下去。若是不管不顾地外泄,受了惊吓的灯灯会更恐慌,本就充满歉意的父母也会更愧疚。
但此刻,顾泽杬忽然意识到,原来他可以把自己脆弱的一面,不加任何掩饰地展露给一个人。
殷燃微微叹息。
要说灯灯哭和顾泽杬哭,哪个更让他心疼,他还真分不出来,但显然后者会牵动他心中更多的波澜。
他一下一下顺着顾泽杬的发丝:“以后有什么事,都告诉我,我和你一起分担。阿杬,我可以有这个荣幸吗?”
殷燃感受到肩膀被很轻地蹭了一下,然后蹭他的人很轻地“嗯”了一声。
第50章 提议
出门得早,一路通畅,八点过几分顾泽杬就到了公司。他停好车,到后座抱下灯灯,进电梯上顶楼。灯灯还在睡,几经动作也没被惊醒。
昨天下午,顾泽杬没有回公司。就算带着灯灯在身边,他也没有心思工作了,倒不如直接回家,陪灯灯休息。
他没让灯灯午睡。才从医院离开,他怕灯灯做噩梦,便陪小家伙玩了一下午。
白天受了惊吓又哭了很久,灯灯累得厉害,晚上便很早就睡了。但即使睡着了,他依旧皱着小眉毛,看起来不怎么安稳。
顾泽杬也睡不踏实,担心灯灯会不会无意中动弹碰到伤口,或是半夜发烧。揣着心事,顾泽杬几乎每个小时都醒来一次,检查灯灯的情况。
半夜两点多,他被灯灯的哭声惊醒。灯灯闭着眼抽抽搭搭,还时不时蹬几下小腿。顾泽杬连忙握住他的脚,不让他乱动,接着避开伤口把灯灯抱进臂弯。
顾泽杬摸了摸灯灯的额头,幸好体温正常,大概是做了噩梦吓到了。他一边轻声哄着,一边轻轻揉捏灯灯的手掌。
小崽儿很喜欢爸爸温柔的小动作,自小只要顾泽杬这样揉他的手掌脚丫,不论多不舒服,他都能很快平静下来。
果然几分钟后,灯灯渐渐停了哭。他攥着顾泽杬的衣领,眼皮子沉沉地打架。
顾泽杬把灯灯重新哄睡,自己却辗转难眠,后半夜几乎一直清醒着。
他干脆在天亮时就起了床,刚好早点去公司,补上昨天的工作。
将还在梦中的灯灯送到岑茹和顾启建那儿,顾泽杬去洗漱。结果从浴室出来时,岑茹抱着灯灯又来找他:“醒了,要找你。”
过了一个晚上,小崽儿更黏人了,一离开爸爸的气息,很快就不安地醒了过来,泪汪汪地四处找人。
岑茹心疼:“今天带他去公司吧,这两天肯定离不开你。”
“好。”顾泽杬接过灯灯。
回到爸爸怀里,灯灯立马又打了个哈欠,阖上眼。
顾泽杬舍不得吵醒他,搂着崽吃了几口早餐,然后把灯灯的那份打包拎上,带着崽早早出发。
抱着灯灯,又要避开他的伤,又提了一袋东西,顾泽杬腾不开手,出电梯后先去了秘书办公室,打算找路柠搭把手。
路柠像是也才进办公室,正在桌前要坐下。于是顾泽杬一到门边,她就注意到了对方,率先开口:“顾……”
招呼没打完,她又很快发现顾泽杬怀里还在睡觉的灯灯,立刻收了声,轻手轻脚走到顾泽杬面前,放低音量:“顾总!殷总来了,正在会客室里。”
“殷燃?”顾泽杬意外,“他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
路柠却也不清楚情况:“他只说找您有事。”
顾泽杬想了想,把手上的袋子递给路柠:“行,我去问他。这个帮我放桌上。”
“好。”
顾泽杬转而走向会客室。
他今天来得比平时早很多,没想到殷燃更早。难道有什么急事?
思索着,顾泽杬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推开会客室门,坐在沙发上喝茶的殷燃听到动静,抬眼就看见顾泽杬和灯灯。
殷燃站起来,走到顾泽杬身边。
顾泽杬怀里的灯灯脸蛋红扑扑的,睡得香甜。
“昨晚没睡好吗?”殷燃抚了抚灯灯脸侧的发丝。
顾泽杬:“嗯,做噩梦哭了一会儿。”
但殷燃问的并不止灯灯。他牵着顾泽杬去坐下:“你呢,是不是大半个晚上都没睡?黑眼圈很重。”
殷燃抬手,指腹摩挲顾泽杬的眼下,暗青色被白皙的皮肤衬得很明显。
熟悉的触感,让顾泽杬瞬间回到昨天中午,倚在殷燃身前的时候。
顾泽杬脸上微微发热。想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他和父母都没这样撒娇过。
当时情绪倾泄后,他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殷燃,额头抵在对方肩膀,犹豫着要不要抬头。
灯灯似乎听见了抽泣的动静,不知所措地喊了两声爸爸,问殷燃该怎么办。
殷燃教他:“灯灯哄一哄爸爸。”
哄人,灯灯很自信,因为他被好多大人哄过,熟能生巧!
顾泽杬很快感觉到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搭在了自己的头上。
灯灯学着最常见的安抚方式,来回地梳顾泽杬的发丝,还软糯地说:“爸爸不哭,爸爸乖。”
顾泽杬又心暖又想笑。他趁机把脑袋挪到灯灯的边上,蹭了一把婴儿肥的脸颊:“谢谢灯灯,爸爸不哭了。”
“爸爸好乖。”灯灯有始有终,拍拍顾泽杬的头顶,夸了一句,然后自豪地向殷燃邀功,“哄好啦!”
“灯灯做得很好。”殷燃的语气里满是笑意,显然也是被灯灯可爱到,“以后灯灯哭,爸爸和我哄灯灯;爸爸哭,灯灯和我哄爸爸。灯灯觉得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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