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非屿的语气充满对那个水族馆的不屑,至少谢景辞听着是这样,既然看不上,还折腾这么半天,直接同意让他去不就行了。
谢景辞有点火大,他冷哼一声,瞥见堆积成山的文件,终于找到能嘲讽对方的点。
“再小我也是去玩的,而你还得苦逼的工作,你放心,我会记得拍照片给你的。”
池非屿眉尖上挑,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去。”
谢景辞当场愣住,他不确定地开口,“你在开玩笑吧?”
池非屿要是跟着过去,这跟出差加班有什么区别,哪个好人家,老总跟着员工一起出去玩,这不纯纯破坏气氛。
再说就池非屿这走哪都要坐着轮椅的习惯,得怎么爬山,他们一行人把池非屿抬到山顶吗?
池非屿像是没发现谢景辞的不乐意,说道:“我出钱,我还不能跟着一起去?”
“不是……”谢景辞试图打消池非屿的念头,“我们去山里,蚊子可多了,住的还是民宿,你过去肯定受罪。”
“嗯?”池非屿刻意拖长尾音,故意曲解谢景辞的意思,“既然是受罪,那你们也没必要去了,别传去说我虐待员工。”
“不行!”
谢景辞急了,他拽住池非屿的胳膊,控诉道:“你不能这样,我东西都买好了。”
池非屿侧身面向谢景辞,对方大概是怕他真说不去,扒拉着他的衣袖,就差挂到他身上了。
他眉间舒展,眼底有笑意晕染开,“这么想去?”
谢景辞连连点头。
“还不愿意带上我?”
这话问的,他该怎么回答,说不想带多伤感情啊。
谢景辞拍了下池非屿的肩膀,故作深沉,“成年人要知道分寸,点到为止就好,再说你坐着个轮椅,跟我们爬山多不方便。”
“我又不是不能走路。”
谢景辞苦着脸,问道:“你非要去?”
池非屿本来是逗谢景辞玩,但对方的反应让他真生出去玩的念头,七天六夜,时间不算长,晚上带着处理一点文件也不是不行。
他的目光落到谢景辞身上,对方紧张地盯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池非屿垂首,放低语气,“我想去,不可以吗?”
谢景辞吃软不吃硬,池非屿这么说,他拿对方根本没辙,但拐老板出去玩,他又感觉挺对不起其他员工的。
他思前想后,跟池非屿商量道:“那你能不能戴个墨镜帽子啥的挡一下脸,还有路上听到什么你都不许记仇,大家都是开玩笑的。”
在车上吐槽老板对打工人来说再正常不过,谢景辞自己就没少干过这事,想到这,他又觉得带池非屿不太行,别高高兴兴出去玩,回来裁员一大半。
那他可真是罪过了。
池非屿见谢景辞眉心皱在一起,就知道对方肯定又在想些有的没的,他戳了下谢景辞的眉心,开口道:“我没那么小气。”
谢景辞狐疑地扫了池非屿一眼。
池非屿不小气?开玩笑呢,对方可记仇了,一点小事都得报复回来,这点谢景辞感觉自己十分有话语权。
当然,他不敢当着池非屿的面这么说,不然又要被惦记上了。
“那你保证,回来不许裁员。”
池非屿应声。
谢景辞又提了几个要求,池非屿都耐着性子答应。
到最后谢景辞都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池非屿好像真的很想跟他们一起出去玩。
谢景辞不靠谱地想着,难道池非屿是觉得一个人待着太寂寞了,想体验一下大家庭的温暖?
池非屿好脾气地问道:“还有其他要求吗?”
谢景辞想了会,“好像没了,等我想到再说。”
池非屿失笑,他让了谢景辞一点,对方还喘上了,但他并不讨厌谢景辞这样。
谢景辞深思熟虑,觉得这件事也不是不行,他望向池非屿,叮嘱道:“总之出去玩的时候我就说你是我朋友,你低调一点,千万别被人发现真实身份,不然就麻烦了。”
池非屿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他转而问了一句,“你那暧昧对象也去?”
谢景辞:“……你要不还是当他死了吧。”
……
谢景辞从池非屿那离开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回到宿舍,躺在床上。
心底还是不太放心,总觉得池非屿能整出点事,但对方态度坚决,他又拦不住,只能在路上时他多看着一点。
好好一趟旅行,怎么变得跟看小孩一样。
谢景辞叹了声气,打开自己的购物清单,他想了想,将日用品都买了双份,虽然不一定用得上,但有备无患。
他又告诉陈澄可以去水族馆,那边发来截图,是钱雨舒对他的感谢,他回了句没关系,就将手机放到一旁,盯着天花板发呆。
东西准备了,行程定下了,攻略也做了,除了多出一个池非屿。
谢景辞现在想到池非屿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他觉得对方努力诋毁自己的模样好笑,另一方面对方那句‘我吃醋了’又不由自主地在他脑海中回放,虽然清楚池非屿应该没有其他意思,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可能是因为吃醋这种事在他看来,是关系亲近的人之间才会发生的事。
谢景辞在床上滚了两圈,将枕头捞进怀里抱着,他伸手按在锁骨处的吻痕上,心底想着再过几天应该能消了吧,反正在这玩意消失之前,他都不想看见池非屿了,鬼知道对方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到出去玩之前,他应该不会再见到池非屿了……吧,大概。
第49章
事实证明,人不能乱立flag,谢景辞第二天又被池非屿找过去,这次池非屿好像还特别急,让他班都不用上了,直接过去。
谢景辞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难道池非屿发现自己就是那个狂妄自大,占有欲有强,还没责任心的家伙了?
应该不会吧,昨天他没露馅啊。
谢景辞在房门前徘徊,抬起手想敲门,过了会儿又放下,就在他终于下定决心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陈管家走出来,面色不太好看,他见到谢景辞,开口道:“进去吧,少爷正在等你。”
“好。”
谢景辞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入眼是池非屿宛如一潭死水的眼眸。
他从未见过对方这样的眼神,像是所有希望都被泯灭,只剩下望不到尽头的荒芜,与他印象中那个总是运筹帷幄的池非屿大相径庭。
谢景辞迈出的脚顿住了,他不确定这个时候打扰池非屿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池非屿注意到谢景辞,那双墨黑的眼眸中有了光亮,他仍是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情,但却平白增添了几分温度。
“偷偷摸摸的,是想当贼?”
谢景辞撇嘴,走进房内,反手将门关上,他看着似乎恢复正常的池非屿,心底忍不住去想,刚刚池非屿究竟是想到了什么,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池非屿敲了下桌子,拉回谢景辞的注意力,他开口问道:“最近是不是有人找过你?”
“有是有。”谢景辞回答,最近找过他的人可太多了,不过最奇怪的只有一个,谢景辞福至心灵,“你是说谢庭吗?”
池非屿颔首,“他是不是给了你一个信封?”
谢景辞露出惊讶的眼神,他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庄园里不是没有监控吗?难道你只在厕所装监控了?”
那还挺变态的。
池非屿自认为已经习惯了谢景辞的脑回路,但对方总会给他一点惊喜,他冲谢景辞招了招手。
谢景辞屁颠屁颠地走过去,然后他脑门就挨了一下。
他哎哟一声,捂着脑袋,充满谴责地望向池非屿,“你怎么还动手?”
池非屿没理会谢景辞,接着说下去,“食堂下水道堵了,你再猜猜我怎么知道他给你送东西的?”
谢景辞顿时心虚了,他偷瞄池非屿,音量都降了一阶,“是信封把下水道堵了?”
“嗯。”池非屿见谢景辞这幅反应,心底已经有了定论,但他还是问了一遍,“你没看过信封里的东西?”
谢景辞摇头,“我感觉谢庭怪怪的,还一个劲怂恿我看,我就没理他,直接把信封扔了。”
他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池非屿的回话,对方的神色变得令人难以琢磨,谢景辞以为自己坏事了,小声问道:“那个信封里放着很重要的东西吗?”
“……不算重要。”池非屿压下纷杂的思绪,眼底有沉重的色彩一晃而过,他问道:“你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啊?还能看?”
谢景辞眉心拧巴在一起,眼神中透露着淡淡的嫌弃,这次他很有先见之明地拉开和池非屿之间的距离,然后才开口,“你不会把那玩意捞上来了吧。”
池非屿额角青筋直跳,那边谢景辞小嘴还在叭叭。
“洗干净也不是不能拿吧……就是你不觉得稍微有点味吗?”
池非屿心底那点压抑的情绪全给谢景辞搅和没了,他气极反笑,冲谢景辞开口,“过来。”
谢景辞不上当,连着摇头,“不去,去了你又要打我。”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欠收拾。”
池非屿站起身,三两步抓住想开溜的谢景辞,他拽着对方的衣领,将人拖到办公桌后。
谢景辞追悔莫及,早知道刚刚再跑远点了,他眼睛一闭,本着早死早超生的念头,开口,“你打吧,反正这里是你的地盘,我叫破喉咙都没人来救我的。”
池非屿捏住谢景辞的脸蛋,在指尖搓揉,“你再耍宝,我就叫人把信封拿过来,塞你手上。”
谢景辞立即住嘴,眼珠子胡乱转悠,他好不容易从池非屿手下挣扎出来,当然也可能是对方有意放他一马,他靠在桌边,问道:“所以我有必要知道信封里是什么吗?”
池非屿反问,“你不好奇?”
“是有点。”谢景辞略微思索,回答道:“但如果知道之后会有很多麻烦,那还是算了,我也不是那么好奇。”
池非屿失笑,他那善于蛊惑人心的父亲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谢景辞会因为怕麻烦直接把信封丢了。
池塘洲算准了人心,却没算到谢景辞的个性,对方活得看似糊涂,却比谁都清醒。
“如果我说我想让你看呢?”
谢景辞转过头,对上池非屿的眼眸,他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认真,“……为什么?”
虽然他不知道信封中的内容,但大致也能猜到一点,多半是对池非屿不利的东西,谢庭的目的大概就是挑拨他和池非屿之间的关系。
池非屿勾起唇角,“因为即使这次你没看到,那人也会千方百计的让你看到,比起被动,我更喜欢当主动的那个。”
谢景辞隐约猜到池非屿口中的那人是谁,他抿起唇瓣,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那就看看吧,先说好是你让我看的,要是出事,你可不许怪我。”
池非屿莞尔,“不怪你。”
他打开桌上的笔记本,鼠标每一次点击都像踩在谢景辞心头上。
谢景辞一紧张,嘴就停不下来,他问道:“照片你洗干净了吗?没沾上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池非屿的动作顿住,斜睨向谢景辞。
谢景辞瞬间住嘴,他做了个手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绝对不再开口说话。
池非屿抬起手,看着谢景辞立马闭上眼,他轻笑,掌心落在谢景辞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揉了几下,他空着的手点开屏幕上的文件夹,开口道:“看吧。”
谢景辞被池非屿揉得怪不自在的,他还是不太习惯对方的温柔,听见池非屿的声音,他眼睛睁开一条缝,透着那条缝去看屏幕上的东西。
他本以为做足心理准备就不会被吓到,但满屏鲜血与动物的残尸还是让他震惊到失语。
视网膜被血腥的画面完全占据,谢景辞愣愣地看着站在照片中央的男孩,那张脸与他记忆中的小与非重叠,只是照片中的男孩双眼完全失去神采,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捧着小猫的尸体。
血染红了男孩的双手,也浸透了他的衣服,他埋着头望着手中小猫的尸体,看不清神色。
池非屿靠着椅背,注视着谢景辞的神情,对方向来不会伪装,几乎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他看出谢景辞的震惊,害怕,不解,以及……心疼。
他分不清这份心疼是对谁,大概是对那些惨死的动物,毕竟在谢景辞眼中,那些猫猫狗狗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池非屿没给谢景辞缓冲的机会,将剩下几张照片全都放到屏幕上。
数十张照片,没有一张重复,只有照片中的男孩没有变过,谢景辞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进掌心,这几张照片对他的冲击力不亚于知道池非屿人鱼的身份,只是那时是惊喜,而现在只剩下惊。
谢景辞舔过干涩的唇瓣,开口时他的声音甚至有几分沙哑,“这些照片都是真的吗?”
池非屿十指交叉搁在腿上,他抬起眼眸,神色平静,“如果是假,我不会浪费时间给你看。”
谢景辞感觉喉咙处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他沉默了很久,池非屿也一言不发,凝重的气氛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
谢景辞知道池非屿在等他开口,但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想起之前池塘洲那些意义不明的话,此刻似乎都已明朗。
他不想玩猜来猜去的游戏,池非屿应该也是这么想,所以才会给他看这些,谢景辞吐出一口浊气,问出心中所想,“那些动物都是你杀的吗?”
池非屿开口,“我说不是你就相信?”
谢景辞迟疑片刻,选择顺应本心,“我不知道,我现在很想揍你,但又下不去手,因为我感觉照片里的你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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