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煦往木盆里添水的时候,小狼崽绕着何星煦腿边转来转去,比何星煦还要忙。
小狼崽心情愉悦,主人要给它洗白白,洗完预示着它今晚就能上去陪主人一起睡了。
前天它白天追着一群野鸭跑弄了一身鸭毛,主人当时过来看到它满脸满身鸭毛,嘴里还咬着几根,旁边是还在嘎嘎的野鸭。
主人当时就连退三步,等它追过去,主人当时闻着它身上的味头也不回走了。
晚上即使洗了一遍,依然把它的窝从床头拽到门口离床最远的地方。
当时它在那边,主人在飞船另一边,中间隔了一个霸气侧漏的兽王,它愣是没敢凑过去。
昨晚上主人也没给它洗,它依然躺在最远的小窝里。
何小白甚至在想,那天它追鸭叽的时候,兽王怎么没拦着它点呢?毕竟它还小,不知道野鸭叽不能追。
何星煦给狼崽认真用皂角搓了一遍,确定这次味儿终于散个差不多,才把狼崽抱起来,控了一下水,裹在毛巾里,一通呼噜,顿时缩水大半的狼崽重新蓬松起来。
何星煦这才抱着狼崽往不知何时睁眼一直看着这边的白狼走去,到了近前,小狼崽窝在主人怀里,咧着嘴喜滋滋的。
它和兽王还是不同的,它可是有主的。
白狼平静睨它一眼,小狼崽顿时缩了缩脖子。
何星煦抱着狼崽,视线往白狼离得不远的毛耳朵上扫过,仿佛不经意询问:“你要洗吗?”说着把狼崽递给他看了看,解释意思。
白狼轻甩了甩尾巴,不知听懂还是没听懂,却是直起身,没多久消失在后面林子里。
不多时重新回来,竟是浑身湿漉漉的,到了不远处,抖了抖浑身的水渍,这才走过来。
何星煦瞧着不知道从哪里洗完回来的白狼,遗憾不已:又是没能挼到毛耳朵的一天。
入夜,何星煦睡得很沉,四周偶尔传来轰鸣声,但隔了一段距离,加上早就习惯,竟是丝毫没受到任何影响。
他手臂旁的小狼崽也睡得四脚朝天,呼吸一起一伏。
白狼趴在床边,一直紧闭的双眼突然无声无息睁开,盈绿的一双狼眸在黑暗里格外显眼。
耳朵动了动,不远处新建的木屋明显有细微动静,白狼一直听着,直到木屋打开又关上,来人并没有朝这处飞船走来,反而是渐渐走远。
白狼确定没有人打扰这边,这才重新闭上眼。
同时木屋外不远处,一道瘦弱的身影紧紧抱着什么东西往一个方向走,个头不高,努力放轻步子,不吵醒任何人。
今晚的月光很亮,到一处稍微亮一些的地方,露出少年紧张慌乱的侧脸,赫然正是芮文。
芮文这些天修养身体已经恢复大半,随着那个日期的逼近,他越来越紧张担心,最终还是忍不住等妹妹睡熟单独出来了。
他往小镇的方向走,但并没有进入小镇的区域,而是到了一个草丛遮掩的地方,钻进杂草丛生的一条小路。
小镇这条路本来就人少,两旁更是鲜少有人踏足,他却不敢用力,尽量不踩踏留下太明显的痕迹。
他抿着唇,抱紧怀里的东西,内心焦急又愧疚,以至于眉心也一直皱着。
他醒来后就在惦记这件事,他怕万一没有食物,或者过了那个日子没有金钥匙会让那东西发疯。
这里离那一处虽然远,可父亲临死前的警告仿佛还在耳畔,那东西一旦出来,会不会伤害到何先生他们?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这几天从嘴里省下食物走一趟。
芮文从小路一直朝前,和飞船所在的方位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是轰炸区对侧荒无人烟全是矿石堆的矿山。
他熟门熟路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最高的一处矿山角落不起眼的一处石堆。
上头杂石胡乱堆积在地面上,他扒开最上面一层,渐渐露出下面的铁板。
芮文没敢清理的太干净,拿出脖子上挂着的钥匙打开掀起,露出下面的一处通道。
他踩着昏暗的台阶下去,再重新从里面合上铁板,这才继续摩挲着往下。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踩在平地上,他继续沿着通道往前走,他直到最终这里会通往这处矿山最中间下方打通的一个巨型石窟。
芮文已经有一个月没来,他上次在里面留了一个月的营养剂,本来前两天就该继续送吃食。
可他还在养病,又不敢冒然离开,但过几天就是对方例行发狂的日子,他不敢等,这才想今晚来看看情况。
芮文抱紧怀里的吃食,愧疚以及各种情绪萦绕在心头,想到尽头锁着的那只怪物,芮文眼眶泛红。
他已经没有钱了,今年这个日子照例安抚的金钥匙,怕是打不成了,到时候可怎么办?它真的会控制不住发狂伤人吗?
芮文既害怕又担心它一旦露面会受到什么样的结果。
如果不是父亲从小就带他来看过,讲了很多对方当年救了他的事,芮文也会害怕。
当初重伤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庆幸自己这一年来怕它被发现减少过去的次数,每次前往都会留住一个月的营养剂。
芮文之所以喊它怪物,是因为对方体型三四米,不能开口说话,也没有任何理智,喉咙发出的如同怪物发声的咕噜声,很吓人。
可更吓人的是它的模样,头上有犄角,脸上更是发胀发黑,更可怖的是上面布满黑色的鳞片,手臂相连手腕的地方,不是手指,而是锋利的爪子。
双脚也是如同大蒲扇似的脚蹼。
这样怪异可怖的模样,芮文听都没听过,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怪物,二十多年前误打误撞救了父亲。
芮文的父亲是个星际商人,二十多年前开始辗转各个星球行商。
某次途中被星盗劫持一船星舰上的商人,抢走财物货物不说,还把他们所有人抓到一处黑矿挖矿石。
芮父在黑矿挖了一年,直到那一处矿石被挖空,这些人也没了利用价值。
星盗竟然打算直接把他们全杀了。
芮父装死想躲过一劫,最后却被发现。他只能往矿洞深处跑,无意间闯进这群星盗在矿山里的秘密基地,同时发现这个被他们用特殊密室关着的怪物。
身后有星盗追,眼前只有一处躲藏的密室,芮父祖辈是锁匠起家,他虽然不当锁匠,这门手艺还在,脖子上一直挂着祖传纯金打造的万能金钥匙。
这个时候,这把金钥匙派上用场。
后来怪物发狂,杀了所有的星盗,唯独留下芮父的命。
但锐利布满细密黑色鳞片的爪子勾着那个金钥匙,没再归还。
后来芮父就把这个怪物废了不少功夫带回了荒星。
否则没吃没喝,怪物肯定活不下去。
怪物也不能露面,否则只会被当成怪物杀掉或者用于解刨研究,痛苦死去。
对于救命恩人,即使对方模样惨不忍睹,甚至不像一个人,芮父依然将怪物带回荒星,养在远离小镇的矿山底挖空的窟洞里。
这一养就是二十年。
除了每年怪物在一个特定的日子会狂躁发狂外,平时都很乖巧温顺,像是大型温顺没有精神力的异兽。
至于特殊日子,父亲常年相处下来也研究出应对之法,那就是打造各式各样的金钥匙。
只要这一天送过去,怪物就会格外消停安静。
芮父当初被带走挖了一年的矿,身体受损严重,后来也没能养回来。
芮父知道自己活不长,所以在芮文几岁的时候,开始每个月给怪物送食物也带着芮文。
大概年纪小无知者无畏,芮文一开始看到怪物竟是新奇更多。等他渐渐长大知道面对的是什么时,因为已经习惯,也没生出害怕。
甚至这一年来即使父亲逝去他们被大伯赶走,芮文也没生出拿走怪物身边那些堆满的金钥匙。
这个平时温顺到不吵不闹的怪物,早在这么多年的岁月时光里,成为家里的一份子。
芮文从父亲逝去的那一刻,正式接替照顾怪物的责任,继续下去。
可惜他差点死了,如果不是何先生,他一旦死了,也就没有人照顾怪物,到时候怪物闯出去,只怕也会没命。
芮文心里很难受,父亲给他们留够了资产,可他没想到亲大伯会造假,伙同外人直接将他们打出去,甚至只要出现在原来的家附近,就会被打。
那些真切打在身上的痛,让他被打怕了,他太弱小,甚至害怕他们去害妹妹,只能选择忍让。
可那个日子临近,芮文攥紧了手,他要想办法要回一些银钱,至少打一个金钥匙,小一些也没关系,先度过那一天,安抚好怪物。
芮文不知走了多久,回忆了多久,等他能嗅到密道里潮湿咸腥的气息,他知道快到了。
果然等越往前走,有微弱的光照过来,同时伴随着的还有潺潺的流水声,很细微,却在这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芮文瞧着前方越来越高的空间,最终绕过去,抬眼的同时,看清很大很空的窟洞里,那个被锁在石壁上的巨大身形。
脖子上以及四肢都挂着锁链,锁链很长,足够对方在窟洞里行走,它四周此刻扔着很多喝空的营养剂,宽大的脚蹼正拍打着很窄的一处溪流池。
从一处孔洞里流出,经过改造的水池,再向下从另外一处孔洞流出,形成源源不断的活水。
四周镶嵌了两颗很亮的珠子,能亮很多年。
只是光线很暗,但也足以能看清窟洞里的情景。
芮文即使看过很多次,每一次都会被怪物的模样丑到,尤其是这几天看惯了何先生那俊朗的眉眼,再重新看到怪物,只觉得丑到不忍直视。
以前和父亲一起来时,也没觉得怪物有多么丑啊。
大概是怪物没发疯,芮文一直提着的心放松下来,他甚至还有心情给摊开脚蹼大字型躺着的怪物打招呼:“怪物叔,我给你送食物来了。”
可抬眼一看,就被怪物四周摆满的金色光芒闪得眼晕,他赶紧转开视线不敢再看。
没办法,金光闪闪的各式各样的金钥匙,衬得怪物叔更黑更丑了。
怪物不知是不是听到动静,嗅着有些熟悉的气息,又重新闭上眼,被黑肿布满鳞片的脸挤得只有一条缝的眼睛甚至看不清瞳仁。
芮文挪动到近一些的地方,把怀里一直护着的食物掏出来。
各种各样的肉,都是他省出来的,担心被妹妹看出来,他一顿只能省很少,这些看着也只够怪物叔一两天吃的。
芮文愧疚把这些早就发干的食物摊开在石板上:“这些食物很少,等过两天我想办法拿回一些家产,就给怪物叔买营养剂。”
怪物没吃过没闻过这些东西,它的爪子抓着一把金钥匙又慢慢从指缝漏下来,哗啦啦的声响衬着水流声,竟是格外悦耳。
怪物大概嗅到空气里食物的香气,翻了个身,匍匐在那里,眼睛里都是疑惑,慢慢伸出爪子靠近一些,戳了戳,又嗅了嗅爪子上的味道。
像是更香了,这才动作很速度扑上去,不等芮文说什么,怪物连肉带骨头全都扔进嘴里,锯齿一样的两排牙齿锋利咀嚼着这些骨头,咔哧咔哧,格外刺耳,生生把吃饭演绎成了恐怖片。
芮文默默吞了吞口水,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满是心酸,害怕渐渐散去,心想,这是他怪物叔,不会伤害他的。
怪物囫囵吞枣,等一点渣子也不剩,才心满意足蹲坐在那里,张着嘴发出呼噜声,很快抱着最近的一堆金钥匙,重新闭上眼。
芮文瞧着一顿吃完两天分量的怪物叔,欲哭无泪,想着他是不是明天还要来一趟?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他要想办法在那天到来之前打造至少一把金钥匙。
偏偏上次日期父亲还活着,重病还来见了怪物叔最后一次,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如今芮文想打造金钥匙也怕弄错,他想瞧瞧父亲以前打的都是多重的。
只是他刚靠近,手还没碰到散落离他最近的一枚金钥匙,怪物锐利的一根爪子按住他很细的手腕,离得很近的一张脸,阴影照下来,压迫恐惧感扑面而来。
怪物朝芮文发出嗬嗬声,都是警告与危险,仿佛在说:不要碰我的东西。
第34章 最后期限
芮文回去的途中,心脏还在剧烈跳动。
四周黑漆漆的,他一闭上眼都能感受到不久前怪物叔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幸亏怪物叔这几年下来对他的气息熟悉,饶是警惕他的行为,倒是没伤害他。
芮文一来一回用了几个小时,躺下就累得沉沉睡去。
另一边,酆曜和从噶尔达岭回来的酆统领每人一天轮守在飞船不远处,保护陛下安危。
今天来看守的是酆统领,他从芮文离开小木屋就跟在后面跟踪,直到远远看到对方朝着矿山的方向,才重新回去。
他的任务是保护陛下安全,确定这个少年并没有对陛下和何先生造成危险举动,那他就不必关注。同时,他也不能离陛下时间太久,以防出现任何意外。
酆渊正是知道这一点,对于芮文昨夜的举动没放在心上,他早上醒来没多久,绕到飞船后,藏在暗处的酆统领,把昨夜的事情尽数禀告。
酆渊听完只摆摆爪子,意思芮文没特别的举动,可以不管。
他来这里一开始只是想看看何星煦,如今看到了,却又不想就这么离开。干脆放任自己留下来,何星煦不提,他也没离开的念头。
只要不影响到何星煦,别的人或事他一概不关心,更何况只是一个无关紧要被何星煦好心带回来的少年的秘密。
何星煦还要卖两天鸭货,但今天一大早洗漱完,就找到白狼,一本正经格外认真交代白狼,不能继续猎异兽鸭了,他是真怕再卖几天,荒星的公民当场为争抢鸭货打起来。
他算是见识到鸭货的火热程度,不是他不想多卖,他这边只有马洛和打下手的芮希兄妹,是真的干不过来。
白狼看到这几天何星煦的辛苦,早就放弃继续狩猎,他是想自己挣口粮,不是让何星煦为了这点银币从早忙到晚。
他更奇怪的是,自己明明让羿元帅给他打了零花钱,怎么一点动静都没?
尤其是这个破旧飞船,是不是应该换了?
还有那个小崽子,好几个月大的狼崽,早该扔出去历练的年纪,还跟奶狼崽似的蹭吃蹭喝是不是欠收拾了?
旁边正仰着头掂着两个前肢,软乎乎闭着眼等主人给它擦脸,再擦擦爪子,被主人抱着亲亲额头,何小白觉得自己能飞起一整天。
等重新睁开眼,刚摇着尾巴屁颠屁颠跟着主人转悠,突然打了个喷嚏:谁、是谁骂它了?
何星煦下午才看到小霍恩那个手环星讯有吴老发来的消息,邀他有时间来一趟谈个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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