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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杰森被困在无尽的噩梦中。
他无法分辨是现实更可怕，还是死后的世界更可怕——反正都是一片黑暗和绝望，都是垃圾。
原来死了之后仍然会这么痛苦吗？周围无边无际的漆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身体像被锁链紧缚，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该死的，这个垃圾世界，垃圾哥谭，全都是垃圾！
他在无声地呐喊，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他？是因为他是坏孩子吗？是因为他只不过是可以被替代的存在？
他一定是做错了什么，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一切都错了。
他是个错误，人生充满了错误，出生是错误，相遇是错误。
一种撕裂的疼痛让他无法思考，有看不见的脐带连接在他的肚脐上，像是无情的钩子，将他生生拉扯上去。
疼痛淹没了他，仿佛整个灵魂都在被撕裂，而后突然浸入一片温柔的海洋。
这不是真的温柔。
他的心在尖叫。
不知名的液体包裹着他，好像有什么在远处低吟，像是曾经他窝在别人窗户底下听到的歌谣，那是母亲在安慰做噩梦的孩子。
小丑，是小丑吗？他又有什么新的酷刑在等着他？
一年半的折磨已经耗尽了他的意志。他早已放弃了一切希望，甚至愿意出卖蝙蝠侠的身份，只求一个痛快。
可是，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
不要再、不要再折磨他了。
他在内心无声地祈求，即使知道无人回应。
第59章 玫瑰与家猫25
91.
最先恢复的是听觉， 杰森听到了游戏机发出的声音，响亮的死亡提示音。接着是更远处的声音，鸟叫， 清脆而悦耳， 那是他很久未曾听到的鸟鸣。
触觉和嗅觉也慢慢重返他的躯体。
他摸到身下柔软的床铺，整个人被包裹在不真实的被窝里。
闻惯了腐烂和血液味道的鼻子再次接触到清新的气味，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随着气味的涌入，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勾勒出奶油的形状。
奶油？
应该是白色的，甜腻的。看来味觉也回来了。
杰森记得那种东西。小丑曾经联合阿卡姆的一众罪犯为他过了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那黏腻恶心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碰到。
最后恢复的是视觉。
杰森觉得他的眼皮是如此的不听使唤，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让眼球接收到一丝光线。
光线？
是柔和的自然光， 不是惨白的顶灯， 也不是审讯用的强光。
是带着温度的，久违的日光。
杰森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被篡改了， 或者这是什么稻草人的新型药剂？
先给人希望，再一点一点慢慢剥落那光洁的外表， 露出底下可怕的真相。
“老大！他醒了！”
一个听起来比自己还年幼的声音， 很有活力， 不像是阿卡姆罪犯团体的任何一员。
老大？是小丑吧。
哈，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他就知道， 自己根本没有逃出那个可怕的地方！
92.
布鲁斯在听到理查德的叫声之前就迈开了脚步， 克拉克紧随其后，欧米伽依然在院子里浇花。
他们一早就和参与行动的人都对过口供， 年长的同位体虽然没有接近还是尸体的杰森，但就之后的行动和那段视频来看， 他肯定已经发现了布鲁斯和克拉克在复活一个不认识的孩子。
就算不是蝙蝠侠，谁看了都会觉得奇怪，可能也就理查德不当一回事，只觉得自己会多一个小弟——比他大两岁的小弟。
也许是真的进入了退休心态，欧米伽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看法，甚至没有多问那孩子的情况，只是偷偷去看过一眼，还是在干扰了布鲁斯所有监控的情况下。
如果不是克拉克提了一嘴，布鲁斯还真不一定可以立刻发现。
为了不让杰森焦虑，他们决定告诉这个孩子，他来到这个宇宙的时候还是活着的，一些偏差就用平行宇宙来解释。
当布鲁斯赶到房间时，映入眼帘的就是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男孩。
注意到他的到来，男孩侧头看向他，即使距离有些遥远，布鲁斯依然能够看到那双蓝眼中迸发出的疑惑和愤怒，那憎恨犹如实质，化作利剑朝他射来，克拉克下意识地挡在他身前。
原本平静如死水的男孩转眼就变成一锅滚烫的沸水，还没有完全修养好的嗓子艰难地挤出几个气音，他的双手开始不自主地抽搐，手指弯曲成扭曲的形状。
在庄园里，阿福的统治下，布鲁斯很少在地面上的建筑里穿制服活动。
显然，同位体之间的样貌多少有些相似，而布鲁斯早就从克拉克那里听说了这孩子来之前经历的事情，明明不是他的过错，但克拉克依然情绪低落地向他道歉。
杰森因为布鲁斯那张脸，心跳瞬间加速，呼吸变得急促，仿佛空气被抽走。他的胸口如同被压上了一块巨石，无法自如呼吸。
随着呼吸的加快，杰森感到一阵眩晕，视野也变得模糊不清。
“是过度换气。”克拉克先一步飘到杰森的身边，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杰森，听我说，慢慢呼吸。”
布鲁斯看到狗狗耳朵出现，显然是意识体在动用自己的能力来安抚焦虑的灵魂。
克拉克轻轻握住杰森的肩膀，用稳定的声音继续指导，“吸气，数到四，然后慢慢吐气。试着跟着我的节奏。”
杰森原本不准备听这家伙的话，他谁啊？但有个温柔的声音——是自己的心声吗？在心底告诉他，眼前这人是可以相信的，这是为了他好。
男孩勉强点头，随着克拉克的指引开始控制呼吸，逐渐将过快的呼吸调整到较为平稳的频率。
“很好，杰森，好孩子，就这样，一点一点来。”克拉克轻声鼓励着男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镇静。
93.
在克拉克的暗示下，杰森终于恢复平静，只是把脑袋歪向窗户，不看室内的大人们。
见此情形，克拉克担当起解释的重任，告诉心门紧闭的小孩这里并不是他原本的宇宙，他们是在阿卡姆地下捡到他的。
“我想你是来到了平行宇宙，孩子，你知道平行宇宙吗？”
杰森没有回答，只是在克拉克提到阿卡姆的时候身体颤抖了一下。
克拉克看得出来，他估计还把这里的一切当作是小丑的又一场演出，不太擅长人类社交的意识体挠挠头，向布鲁斯望去寻求帮助。
缩在角落里的布鲁斯表示你不要看我，我去了估计情况更糟糕。
反倒是理查德完全没有被奇怪的氛围影响，一个翻身像只小鸟一样飞到杰森的身前，强势地阻断了对方望向窗外的视线。
“你想玩游戏吗？我们可以一起玩我新买的格斗佳作，家里的老头们都不陪我玩这个，一个人完全没有意思。
克拉克你别指自己，你这外星人只会作弊！而且，你上次还捏碎了我的限量手柄！”
——这就是为什么克拉克会给他做蝙蝠侠玩偶，是小记者的道歉赔礼。
理查德晃晃手里的掌机，这个宅子里的人平均年龄实在是太大了，根本没有人可以和他玩到一块去——理查德正大光明地无视了每周都有的家庭电影日，以及一系列其他活动。
没得到回应的小猫头鹰撇撇嘴，他觉得自己也许要成为这个家里最有礼貌的孩子，这绝对值得阿福奖励他五美元。
“好吧，要先自我介绍，我是理查德·格雷森，你叫什么？”
恢复成死水的男孩终于有了反应，面露疑惑。
“迪克？”
“Hmm，看来我在平行宇宙里也很有名？迪克这个昵称不错，我收下了。不过，你的名字呢？”
捏着被角的男孩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再次开口。
“杰森，杰森·托德。”
“好的，杰森，你以后就是本利爪的小弟了！我会罩着你的。”
理查德挑衅地朝两个没用的大人抬抬脑袋，似乎是察觉到床上的小弟的确不自在，干脆翻身回原地，把帮不上忙的大人们推出房间。
“你们去忙你们的吧，剩下的我来解释。”
毕竟克拉克对以后这个蝙蝠家的散装程度有认知，他和布鲁斯一开始就不准备将一切都瞒下来，与其事后暴雷，不如一开始就和孩子们解释清楚。
他们挑了一些无害的内容告诉理查德，包括杰森来这里的可能原因和他身上伤口来处的推测，以及布鲁斯的收养计划。
男孩对此唯一问的问题是：我还会是最大的那个，对吧？后来的都是我的小弟。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克拉克想要解释是弟弟不是小弟，外星人还是能够理解这两个词的区别的，但理查德不在乎——他快乐地跑到一边去玩游戏机了。
阿福对此颇有微词，老管家的底线从一开始放纵蝙蝠家的成员到现在的慢慢升高，两大一小都功不可没。
最大的那位在刚来的时候甚至拒绝进食，饿了两天之后才加入晚饭的行列，只是胃部功能实在不怎么健全，能吃的种类很少。
第二大的那位即使预见了自己的未来但完全不知悔改，每天都熬得很晚才能被赶上床，肯特老爷醒着的时候还好，是完全不自觉的大人。
小孩子就不用说了，是个有时候暖心，但大部分时候混蛋的魔王，不过可改造性比另外两个倔强的大人好了不少。
看起来这不对劲的韦恩庄园要迎来第四位不对劲的主人。
阿福一边思考，一边打电话从合作商那里购买适合调理身体的食材。
94.
克拉克和布鲁斯没有走远，他们就在隔了两个房间的书房里坐着，电脑上是杰森房间里的画面。
他们可以看到小猫头鹰在解释他们是怎么找到杰森的。
“我们当时在进行团建，你知道的，定期在阿卡姆里组团揍小丑那种团建。”
利爪在这里用了点时序误导的技巧，事实上他们是在发现杰森之后才跑去阿卡姆揍小丑的，但他觉得现在没有必要点明。
虽然理解大人们为了“保护”他所以撒了小小的慌，关于杰森伤口的来处——拜托，理查德在心里翻着白眼，再怎么说他都是夜枭的前利爪，杀人放火的事情看得多了，说不定他才是更应该进监狱的那个。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个密室就在小丑牢房的地下。
就算，理查德大胆假设，就算不是小丑干的，也绝对和他脱不开关系。
杰森在听到这话时，眼神中混合着不解和未消散的愤怒。
“你会被取代。”
“什么？”
在心里复盘殴打沙包全过程的理查德歪着脑袋，似乎没有听清杰森在说什么，他看到床上的男孩裂开嘴角，露出恶劣的笑容。
“我说，你会被下一个男孩取代，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总会有新的小鸟飞在他身边，你会被那个老家伙抛弃，他总是这样，不是吗？”
理查德挑眉，他懂他懂，按照原本宇宙里积攒的经验，这就是普普通通的恐吓，马戏团里的人经常用这招，自己刚学会说话的时候就会了。
看来这个小弟也不是一无是处，这不还是会点技能的嘛！
大哥欣慰点头。
“所以，你想伤好了一起去揍小丑吗？只要揍不死，随便你折腾。”
“呵，不杀原则。”
“？”理查德露出今天第一个可以看出原生宇宙的表情，“你在说什么啊，死掉的沙包打起来完全不解气好吧？果然还是要活着的，揍起来会蠕动的沙包才比较有趣吧？”
第60章 玫瑰与家猫26-加更
95.
杰森和理查德很快就投入地玩在了一起——至少理查德是这么认为的， 他不知道的是，杰森只是破罐子破摔了，毕竟不管杰森怎么出言不逊， 小猫头鹰都会笑着接下。
理查德似乎很好奇这新来的小弟， 对他非常的有耐心，甚至连晚上的巡逻都没有参加，晚饭也是由阿福送到房间里的。
阿福对他们熬夜游玩采取了一种宽容的态度，只在他们准备彻夜不眠时，老管家才出现，催促他们上床睡觉，毕竟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甚至第二天下午的时间都被理查德预约了， 因为杰森上午还需要进行体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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