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为过于内疚,又不敢去找顾青时。
已然缩成了个自闭的球。
谈话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钟。
顾青时实在累,最终在病床上陷入了沉睡,手腕还被放在人手里。
他迷迷糊糊地说,“记得睡觉……”
霍尘看了人一会,随后才拎起那件沾血味的衣服走出去。
VIP病房处在高层,走廊里没什么人。
996啪唧掉在了地上,头上的缺口依然没有长好,滚了好几下才停下来。
霍尘垂眸看着那个小东西,他没有想到原来是长这个样子。
潦草。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我我我是当时出了问题,可我我……我中病毒了。”语气一开始还有些生气,后面声音就越来越弱。
996坐在地上,甚至连飘起来的动力都没有了。
“对不起。”996最后还是这么说,豆豆眼变成了大大的泪条。
一个高维,数据却这么人性化,像是一个幼童一般。
怪不得顾青时三番五次询问。
“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霍尘眼睫微垂,语气平铺直叙。
第90章
霍司裕唇边夹着香烟,朝这边的阿sir送了不少名贵茶叶,美名其曰好久没见,实则去警局看看人。
傅敛找过他,当时或许是顶着霍司晨的脸,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如果他没有调过精神病院那边的监控,恐怕真的会被骗过去。
他绕过繁忙的人群,透过单向玻璃去看里面的人,对方额角仍旧有血,但草草地被包扎了下。
神情没有半分恐慌,反而有几分悠然自得。
“你在干什么?”赵阔抬眼盯着人,背后冷不丁地出声。
霍司裕呼吸都停了半拍,回头看过去后翻了个白眼。
“这里是警局,你一个社会人士进来做什么?”
他顿时笑了,靠着门槛问人,“那你又进来干什么?”
赵阔失语了片刻,但很快又反应过来,“配合公务啊,拆弹的专业人员是我家请的。”
说的是游轮的那件事。
二人心照不宣地想起了当时的事,神色都有些古怪。
什么样的亡命徒会采取这种方式。
甚至被抓了也不以为然。
“走了。”霍司裕摆了摆手,起身就朝外面走。
他要去探望下自己的亲舅舅们。
赵阔站在后面,盯着人的背影,微微蹙了下眉。
中学的时候其实对这个人不太了解,没想到居然会站在他们这一边。
——拜拜,回见啊。
——辛苦了,各位辛苦了。
——那都没事儿。
对方看起来仍然很是健谈,人影逐渐消失在门口。
霍尘不知何时从后面过来,低声问了句,“处理好了?”
“哦,好了好了,他不是说你可以进去么?去吧。”赵阔扬了扬自己的下巴,做出一个我给你把风的动作,俨然沉浸在某种电视剧桥段中了。
门是灰白色的,推开之后,一道灯打在正中央。
傅敛此刻双手被拷着,身上的衣服还带着血,看见来人就笑了。
“很得意啊?”
霍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也没什么多余的神色。
对方胳膊几乎要断掉了,身上的伤口没有恢复,面色几乎失去了所有血色,但即便如此,他的生命力还是很顽强。
仿佛是什么进化过的异种一样。
傅敛:“他好上吗?”
被困在审讯椅上的人眼神轻佻,链条在地上发出粗糙的摩擦声,语气甚至带着几分不经意。
霍尘无意去理会这种程度的挑衅,只是单手将椅子拉开,下巴微微抬起,冷淡地扫了一眼人。
“怎么,得手了还不高兴?你真得感谢我。”傅敛微垂着头,散落的头发盖住了眼,显得阴郁又冷。
仍旧是没有回答。
长久的沉默足以折磨一个人。
傅敛胸膛微微起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情绪把控能力降到这种地步,他最终还是失去了耐性,犹如恶鬼一般盯着霍尘,“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你怎么找到他的!”
时间拉回至当天——
陈霖已经使了最大的力气了,溅起来的碎片刺伤了他的手,有血珠在往外冒。
他呼吸不畅,颤抖着往后退,由于长久被关在房间里肤色透露出不健康的白。
“你、你……不能这样……”
人形消瘦到了一定程度,甚至像是骷髅。
被囚|禁得营养不良了。
傅敛慢条斯理地擦自己脸上的血,情绪似乎是被带起来了,他狞笑着道:
“一个两个的都要背叛我,我对你们不好吗?”
“乖乖地待在我身边有什么不行的。”
他走上前去,一把攥住那细瘦的手腕,陈霖惊恐地避开了目光,身体缩成了一张弓。
几乎神经质地说,“求……求你别……我”
傅敛扯着人就进了另外一个门,有沉闷的一声“咚”,伴随着暗哑的一声惨叫。
“你算什么东西啊!”
似乎是巴掌在扇。
顾青时浑浑噩噩地想要往床下爬,但身体眩晕的程度越来越高,仿佛被人扔到了半空中。
心脏跳得不正常。
怎么办,怎么办……
霍尘从那天起就没有合过眼,整个人都散发着冷气,时间一点一点往后流逝,身边的人压力越来越大。
“这附近已经排查过了……没有可疑人员出入,霍总……”语气已经很委婉了。
这地方有什么好找的。
人流量这么大,要发现早就发现了,监控系统都没找出来人的踪迹。
真在这里除非见鬼了。
霍尘没有理会,身上披着一件大衣,一寸一寸地找。
系统,没有系统他就找不到他么?
凭什么?
“找。”
身后的人只能一层一层的敲门,问有没有新来的人,回答当然都是没有。
这里是办公楼,怎么可能有住人的空间,显然是不现实——
有微弱的尖叫声传来。
大家都愣了一下。
再反应过来时,凌空已经枪响了,周遭的人一片混乱。
有警方快速地赶了过来,那群被雇来找人的血液寒凉,做什么质疑人家,居然提着枪的……
“顾青时?”
青年面色苍白,但意识还没有彻底消弭,只是艰难地说了句:
“霍……尘……”
——
“我找了他六年了。”
霍尘掀起眼皮看人,淡声道,“你凭什么觉得我找不到他?”
“以为我会疯?会自乱手脚?你自负过了头。”
语气很冷静。
傅敛指端变得很凉,一下子释然了,他靠在椅背后面,仍旧不愿陷入下风,只是讥讽道,“还挺可怜的,找了六年啊……”
审讯室里很冷,他唇角扬到一半却又放平。
有几分不甘。
怪不得,怪不得。
忘了,面前这个也是个疯的。
找了六年,他什么地方没翻过,港城面积本来也不大,内地也无法彻底入境。
算漏了……
当时就不应该浪费时间叙旧。
傅敛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沾血的手指摩挲了几下,似乎是破罐破摔,“我确实没有系统了,你再在这里开几枪,我大概会死,满意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走过那么多世界,什么类型的都有,无非是一场沉浸式游戏。
输了而已。
奖赏没拿到。
生命的长度于他来说没有意义,死了就死了,反正也活够了。
至于顾青时……
他最好在余生里都讨厌自己。
恶心他一辈子。
“我一直很好奇。”霍尘双手交叠,眉眼之间适时地露出几分困惑,似乎是在请教一个复杂的问题一样,“你是如何在和一个男人保持性|关系的前提下,去对顾青时矢志不渝的?”
“你的身体慷慨地走向了自由,但你的心却还是纯洁的?”霍尘又歪了下头,幽深的眸子里露出几分暗色,讽刺道。
脖子上的皮肤有轻微的搏动,显现出人的内在情绪。
傅敛有那么一瞬间无言,他嘴唇似乎有些蠕动的征兆,但最后只是侧眸看向了旁处。
“陈霖很爱你。”适时地说出这句话。
傅敛面色有些古怪,但还是冷声道,“他算什么东西……”
霍尘点到为止,起身离开了。
这场对话戛然而止。
996在门外看了一下,然后飘了过去,呸呸呸了好几下。
霍尘微微蹙眉,将它拂了下去,神色冷淡。
【十月三十日。】提醒了句。
【记得呢记得呢。】
996头上缺少的那一块在慢慢地长,但看着还是很突兀,它不知道为什么那件事过后主角怎么就好像看到他了。
世界又出bug了。
陈书在门口等,面色有些不郁,“你知道你开枪带来多大麻烦么!”
霍尘面色不改,“你有证据么?”
眼神冷冽又直接。
996心里一咯噔,又忘了清除数据了,dei!
启动程序,启动程序!
真是被病毒入侵了。
陈书没想到赵阔会骗他,长得一张笨蛋脸,倒是会玩这种极端危险的事。
他攥住人的胳膊,面色极为冷淡,“我知道你当年对我有不满,可我真的和你提前发了消息,告诉了霍家可能会来要人,但……”
“没发出去,我后来才知道的。网不好。”
这话说得苍白无力。
如果提前知道,霍尘不会为了哄顾青时开心乖乖吃药,不会那么猝不及防。
不会那么轻易让他走。
赵阔恰好走过来,听到了后半句,吐槽道,“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么?”
“网不好……鬼才信。”赵阔翻了个白眼。
陈书就是个心思很重的人,他一早就知道这不是个好东西。
呸!
霍尘眉眼有几分厌烦,只是岔开了话题,“伯父了却心愿了么?”
陈书微微一愣怔,“你问这个,他……确实这段时间很开心。”
“嗯,我先走了。”
人直接了当地离开了,倒是没有什么留恋。
陈书站在一侧,静静地站了一会,觉得荒谬,但又觉得也本该如此。
父亲家教森严,总是灌输些沉闷古板的思想,他年幼时常烦躁于此。
反对特权阶层,但却不反对自身是特权阶层。
秉公行事,照顾弱势群体,为民发声。
但又收受商人的贿赂,且不予通融。
矛盾又清高。
所以一辈子也没什么大的业绩,霍盛齐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把亲侄子给遗弃到一福利院内,甚至还特地来局里打过招呼。
管不了,管不起,表面妥协,实则憎恶。
阳光福利院,私人营业,且投资众多,背后的产业链盘根错节,是个浑水洼地。
但孩子是无辜的。
陈建业有怜悯之心么?
有,但那个孩子是霍家的孩子,他故意放之任之。
等到事情走向没有回转之路的余地。
业绩就来了。
Z市多少案子是从小放任到大的。
不得而知。
陈书前半生是在和霍尘打交道,为的是抓住那一丝半缕的线,霍尘回到霍家就会是一个支点。
人体器官贩卖、毒|品走私、违规行贿。
都是广泛的切口。
但这一切……都是以一个普通的孩子作为代价的。
牺牲了就牺牲了。
不会有什么人在意。
顾青时,陈书皱了皱眉,他不清楚自己几个月前为什么会突然忘记他。
分明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
赵阔办完事就走了,溜达溜达心情好像好了很多,但领子一下子被拽住了。
像猫被扯住了后脖子。
“草,你有病啊!撒手!”
周围人来人往的,太丢人了。
陈书只是问,“你还和霍尘商量了什么?赵家为什么会突然来港?”
*
顾青时一直在病房里待着,期间有想要出去走走,但不出意外地被拦在门口了。
理由是走廊人员往来,恐有病菌传播。
“……”
这里是vip病房,没什么人的。
说来说去,还是让人产生了心理阴影。
旁人或许会觉得恼怒,会觉得困着自己是对自己人格的不尊重,或者直接报警二三。
但顾青时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霍尘出现了奇怪的行为模式,那为何会产生,俗言总是说“子不教,父之过”,兜兜转转还是绕到了他自己身上。
尽管不是亲的。
可养了九年,霍家的情况也不能给他正常的家庭,如若没有系统的旁支事宜,顾青时是会悔的。
只是他没说。
门开了。
顾青时手腕上绑着绷带,脖颈上的伤口后来被仔细检查了下,说骨头有损伤,于是也有些固定的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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