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会遇到阳光,遇到野草,遇到鲜花,遇到风,遇到爱,遇到自由。
遇到未来的你。
“李君”苍白着脸,紧抿着唇,他用力点头,然后转过身向前跑去。
努力地,竭尽一切地去跑。
天黑了无数的恶鬼会来追他,很害怕,但是没关系。
我会赢,我不会死,我会长大,会一直一直活着,活下去。
有风,有阳光,有爱,有自由。
第173章 《完美人生·完》
容念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副本世界走着。
他的副本结束了,但其他人还在被【过去】追着。
困扰每个人的地狱,都各不相同。
温馨的,可怕的,孤独的,悲伤的,童真的,残酷的,恐怖的,甚至还有幸福的。
叠加交错,让这个副本呈现的景象如此怪诞又瑰丽。
人人的伤口都各不相似,世界因此如此美丽。
容念行走在其中,像个过客。
李君,真正的李君,把所有GM都拉进这个副本的时候,容念不是很意外。
他不断被诡异招揽画大饼的时候,就好奇过其他GM会怎样,不至于每个GM都跟他一样婉拒007。
正常来说以人类的物种多样性,无论如何也会出几个接受招揽的。
活着有多痛苦,活着就有多美好。
长生不死的诱惑,是永远不见天日,或是变成怪物,永远都有人为此前赴后继。
当这种人真的出现,容念只觉得果然如此。
毕竟解神死了,还永远还会有新的。
李君应该就是那个怪谈的代理人了。
仅剩的只有对背后怪谈的目的的好奇。
李君试图用这个副本困住所有GM,还想污染同化他们,胃口不小。
不至于所有GM都得罪了李君,让他恨之入骨,进行报复。
那李君针对所有GM的行为就可能是在针对GM背后的APP和公司。
一般来说,APP也可以看作是一种怪谈,GM们就相当于是APP这个怪谈背后的代理人。
那这件事就是两个怪谈的入侵行为,双方代理人之战。
容念不久前就经历过一次了,那一次他是【解氏集团】选中的代理人。
只要代理人活着,存在着,勾连背后的邪神和这个世界的通道就不会中断。
所以容念那次选择了自爆。
但赢得代理人之战,应该还有其他方法。
毕竟容念还存在着。
APP没有让他真的死去。
这个怪谈想要通过污染GM们,污染背后的APP,格局再大一点,如果APP连通的是现实星际世界,那这个怪谈最终的目的可能是想污染侵吞整个世界吧。
“在我的副本里,即便是GM也会死。你们和所有闯关者一样,都只有一次生命。”
当李君这样说的时候,所有人陷入了慌乱。
容念其实不太担心。
毕竟,这个怪谈胃口这么大,事情无法收拾的时候,宗定夜应该会来收割祂的。
只要还有诡异存在,宗定夜应该就不会死。
不过,很难说对方又会分裂出多少。
来得又是哪一部分。
唯一超出容念预料外的,是副本名为《完美人生》。
每个规则怪谈副本,都有相应的主题和核心规则,闯关者需要达成任务目标,以此存活其中。
这个怪谈给他们的最终任务是,得到完美人生。
考出完美答卷。
容念没想到,是自己的人生变成了怪谈。
这个怪谈比容念以为的更加智慧,也更加阴险。
通常来说,人最难对付的永远是自己,谁的心上都可能存在裂缝。
这个世界上有谁会真的觉得自己的人生完美无缺吗?
可能有吧,但大部分人或许都不会这么认为。
这是容念经历的,即今为止,看上去危险系数最小,最接近现实的规则怪谈副本。
但过程却最煎熬。
甚至不太能找到通关的方法。
是要利用每天晚上的选择机会,无限重生,从头打造一个美满的人生吗?
那样的人生,就像是一个不断修正的美梦一样,如果相信了永远被留在里面,也算过关吗?
或许有人会选这条路,但不会是容念。
重新回忆起一遍过去发生的事,滋味并不好。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稍微沉湎一下也无妨。
容念更加在意的是,解寂云曾经说过的,那个盲盒奖励,让解寂云和他绑定了。
解寂云有可能也会出现在这个副本里,对容念而言,是最难的部分。
他不太想被看见。
还好,一直到结局时候,解寂云都没有出现。
绷紧的神经感到松一口气。
然后,当容念走到一个废墟的垃圾场时候,脚步忽然一滞。
……
……
宗定夜和解寂云不知道去了哪里。
容念从【解氏集团】消失后,祂们就不见了。
莱斯特知道祂们去了哪里。
他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找到容念。
有一段时间,什么也感觉不到,就好像,容念不存在。
那段时间的滋味很难形容。
但还好,终于再一次感应到了。
只要容念出现在这个世界里,无论在任何角落,都能感应到。
贝泽尔和解寂夏想进去副本里。
祂们是幻人,理论上可以去到任何,有【半山湾】入口的地方。
但是祂们可以无视那个怪谈的规则之力,却被挡在了最后一道屏障上。
属于容念的那个小小的副本世界,拒绝让祂们进入。
那是容念的过去。
容念不想被看见,祂们就进不去。
也许强行可以,但他不喜欢。
贝泽尔和解寂夏只好郁闷地,在被那个怪谈拉入的其他倒霉蛋的【过去】里,吞噬清理那个怪谈的力量。
莱斯特站在屏幕前,脸上没有以往任何温雅笑意,甚至有些低落失神。
【半山湾剧院老板】,【小说家】的能力,能让莱斯特看见一切想看见的。
但是,容念不想被看见。
但是,看见也仅仅只是看见而已。
那是早已经发生过的,他除了看见,无能为力,没有任何办法。
只有他看见。
他也不想让其他的他看见。
虽然接受他们都是同一个人,但每一个都不承认其他是主体,认定每个都是部分。
大家比起共存,更倾向于其他部分去死。
一直如此。
莱斯特知道,他是所有部分里最自私自我,也是最贪婪的一个。
贪婪渴望得到全部,唯一。
但他现在,只是独自关在剧院房间里,抑郁。
他只是渴望地看着屏幕。
他不能给容念陪伴,也不能给容念安慰。
他知道容念并不需要这些。
需要陪伴容念,需要安慰容念的,只有他。
他需要这些,需要容念。
宗定夜无法在没有锚定的情况下,维持人性,存活下去,于是分裂出的他。
截然相反的那一面。
莱斯特理应不需要任何也能活得很好。
但他感到深深的抑郁和孤寂。
才知道,他不是不需要锚点,他只是从来没有。
但现在有了。
他的目光注视着,容念对那个副本怪谈说话。
希望,站在那里的可以是他。
伸出的手指,像涟漪触碰屏幕。
“亲爱的……”
……
容念的脚步一滞,甚至整个身体都微微一僵。
比看到反复复活,阴魂不散的裴酌古反应要大。
废墟的垃圾场里,蹲着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白色衣服,即便是蹲下,看上去也长长的一条。
像垃圾场盛开的一株白色的玫瑰。
容念下意识就想转身,最好是跑。
他接受发生过的事情,接受过去。
但糟糕就是糟糕,不会因为接受就扭曲成完美。
被解寂云看见过去,就像是被恋人措不及防看到了,没有收拾过的乱糟糟的家。
是个人应该都会有些慌乱,抗拒,逃避。
不该是荒芜的废墟和垃圾场,至少也该是等青草覆盖疮痍。
等春天再相见。
但对方已经站了起来,春水一样的眼眸弯弯,温柔道:“亲爱的。”
黄昏的光漫射整个世界。
道旁的梧桐树,仿佛开了满树粉色的花。
那光落在他们的身影上,落在情人的眉睫和侧颜。
诡异的黑影轻轻地搭在容念的肩上,慢慢试探地伸到前面。
像玫瑰萎靡的枝蔓。
容念垂眸,看到,那确实是一枝蔓,最前方是一朵微微半开的洁白花骨朵。
小心翼翼地伸到容念身前。
容念抬手,手指轻轻地抚过玫瑰半开的花苞,还有包裹的叶茎。
那白色半开的花苞就躺在了他的掌心里。
慢慢变成了一只手。
诡异的手轻轻抓住容念的手,指缝交错,掌心贴合,十指相扣。
“亲爱的,我很想你。我很,想你。”
解寂云的手臂从后挂在容念的脖子上,像玫瑰萎靡的枝蔓。
诡异从后拥抱着,失而复得的恋人。
温柔的,颓靡的,叹息的,眼眸和声音里却带着小心又浓烈的爱意。
不叫爱恋和想念的刺,刺伤祂的恋人。
一开始并不敢靠太近,诡异的藤蔓只是试探地浅浅地搭在肩上。
容念没有动,没有推开祂,没有抗拒,没有排斥。
于是得寸进尺地变成了手臂,变成了拥抱。
容念没有动,丧失所有表情:“你都看见了?”
“嗯,看见了。”解寂云小心翼翼的。
祂有些委屈,还有亮晶晶的清澈爱意。
另一只手伸出去,给容念看。
是一副画,不,是很多副画。
被主人撕碎了,碎得如同指甲盖大的雪屑。
但被蹲在垃圾场的诡异,辛辛苦苦,仔仔细细地翻捡,小心翼翼拼凑完整。
带着一点撒娇的,温柔的,爱意的声音,温暖又明媚得意:“亲爱的画我。画的是我。”
诡异很高兴。
黄昏中的影子都像小狗在欢快地摇尾巴。
是真的很开心。
容念微怔:“嗯。”
其实也画了别的,比如宗定夜。
但解寂云肯定没有捡。
说不定还被嫉妒阴暗的诡异撕得更碎。
解寂云当然看到了容念转身,看见祂,却要离开。
就如同试探地触碰,拥抱。
但容念没有抗拒。
祂的拥抱于是慢慢收紧。
解寂云从后紧紧地,温柔地抱住半身鲜血的容念。
“可是,亲爱的,你也看到了我的。”祂的叹息,温柔如春风。
容念先看到了解寂云的过去,未来,一切狼狈、绝望、孤独和惨烈的死亡。
也看见了祂的骄傲和光辉。
容念:“嗯,我也看见了。”
解寂云拥抱着他,轻轻地摇晃,像黄昏的玫瑰抱着最亲爱的小孩:“那,扯平了?”
容念:“嗯。”
诡异眼睛里微红,有一点诡异不该有的泪意。
看见,完美脆弱的玻璃小人,一路滚落下去,满身碎痕,又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没有光,但微弱的天光在碎玻璃花瓣之间折射得整棵花树亮晶晶的,像在荒芜中盛开的碎玻璃的花树。
比切割过的钻石迷人。
祂现在知道,祂为什么第一眼看见他,就移不开眼睛。
明白,祂为何这样爱他。
“亲爱的,我好爱你。”
容念:“我今天没穿白色。”
他记得,解寂云喜欢白色。
诡异松开他,绕到前面来,偏着头试探地凝视着恋人的眼眸。
解寂云认真的:“但亲爱的是纯白的。最漂亮耀眼的纯白。”
诡异没有笑,只是澄澈的,坦然地推销自己:“亲爱的要抱抱我吗?我抱起来很舒服的。”
虽然刚刚翻过垃圾场,但注重仪表和形象的诡异,在和恋人约会的前一瞬很郑重地打理过自己了。
是白色的,香的,云朵一样的,玫瑰一样的小狗。
容念靠近祂,没有抱祂,只是在祂的侧脸上浅浅地吻了一下。
解寂云失神。
容念站不稳,轻轻一晃,诡异就张开了手臂,这一次祂接住了他。
解寂云抱着容念一起倒在草地里,白色拥着红。
春风过处,整个世界都已经长满了草,覆盖一切容念不想被看见的痕迹。
道旁开满了花。
有很多很多的玫瑰,在黄昏里摇曳。
一点也不荒芜,一点也不孤寂。
“亲爱的,睡吧,我在这里,睡醒后世界会美好。我叫醒你。”
祂拥着祂的恋人,小声哼着温柔的明媚的凝着爱意的歌。
……
……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黑暗的屋子里。
冰冷的,死寂的,离长大遥遥无期的,看不到希望的世界。
女人绝望的歇斯底里地骂着,为什么他不去死?为什么他要存在?为什么没有人爱他她却必须爱他?
小孩的眼睛闭上,吸了吸鼻子,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不断轻声重复着。
仿佛是对神明最虔诚的祈祷。
“我不难过,我不疼的,我没有感觉。”
“我不会哭,我不会痛,我不感到痛苦,不会悲伤,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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