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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大人是魅魔(玄幻灵异)——有问无答

时间:2024-10-23 07:46:33  作者:有问无答
  自从上次喝酒喝醉后,霍因霍兹便不许他饮酒了。霍因霍兹自己对酒也没多大兴趣,魔王平时在餐桌上不常见到酒,哪怕偶尔出现,对方也只是浅酌一杯。
  这算是缪伊第一次闻到烈酒的味道,如此浓烈,如此厚重,带着浑厚的杂乱魔力。属于魔王的魔力则在体内沸腾,它们本能地产生抗拒,感到被挑衅,渴望压制与征服。
  沸腾着沸腾着,满脸粉红的魔王又剧烈打出一串喷嚏,完全无法自控。好不容易,他终于寻到一丝间隙,深吸一口气小声屈服:“霍因霍兹,你先走吧,我……我在外面吹会儿风,待会儿就进去。”
  “……”霍因霍兹深深看了他一眼,便独自朝长廊尽头走去。
  “霍因霍兹……阿嚏!绝对不可以自己偷偷洗澡……阿嚏,要等我来!”魔王断断续续的喷嚏声回荡在寂静夜中。
  等冷风吹得差不多了,缪伊胡乱揉了把脸,便振作精神飞向长廊尽头的玻璃房内。
  这是一座悬于高空的八角形玻璃房,顶上是倒盖的半弧形玻璃罩,玻璃罩中央被木栏杆切分出网格。墙壁外攀爬着绿色藤蔓植物,缀有大大小小盛放的鲜花。
  玻璃房看着只有一间凉亭大小,精巧可爱,这条蜿蜒向上的长廊便直通向玻璃房正门。说是正门倒也不准确,代替大门所立在这里的,是一面竖立的钟面,其上三根针长短粗细不一,指向不同方位,末端分别悬着三朵不同颜色的花苞。
  缪伊伸手将钟面的时刻拨调,摆至某一位置时,三朵花便嘭地盛开,向他扬起三张笑脸。
  “陛下早上好!”
  “陛下中午好!”
  “陛下晚上好!”
  三声问好接连不断,钟面中央的刻度与花纹均消失,转而向外浮现出一圈光晕。光晕逐渐扩大,变得有一人高。
  “嗯,你们好。”缪伊点头,逐一抚摸过这三朵花,便走入光晕中。
  这座玻璃房是霍因霍兹在他五十周岁时所送的生日礼物——虽然他极力抗议,表示自己的年龄还要加上在石头里的那一百年,不过霍因霍兹一点也不理他——从里到外全部是纯手工制作的魔法炼金产品。
  钟表与上方攀爬的三朵花均没有生命,只遵循制造时所输入的指令行事,做这间玻璃房的守卫。如果入侵者输入了错误的密码,将指针拨入到错误的位置,这三朵看似无害的花便会转瞬裂开三只巨口,变作骇人的食人花,将对方吞噬。
  被吞噬者则会顺着花茎管道下坠,最终掉到魔王宫地下监牢中。盘于玻璃房外的那些细藤,便是可伸缩的管道。
  若输入正确的密码,钟表便会放行,不过花朵不会有什么奇异变化,它们只会在魔王前来时欢快问好。而魔王每次也会回以问好,逐一摸头,哪怕知道这些花本质没有思想。
  ——但它们的制作者有。
  穿过光晕,便来到玻璃房内部。这是一座塔,一片被折叠压缩的宽阔空间,占地面积可比魔王宫前厅,从下往上看去至少有十几层高。
  内部墙壁被一排排书架无缝排满,层层交叠一直延伸到塔顶,厚重的魔法秘籍远看堆积如巨幅的文章,整齐而细密。一圈圈环形发光桌台由外向内延伸,它们是用稀有魔石打磨而成,既承担照明供暖的职责,也划分着不同的功能区域。
  桌台上各式炼金产物、器械、道具望不到尽头,桌边矮小的魔法人偶来来往往,或抱着一卷卷图纸,或搬动着箱子与推车。
  这是一座炼金塔,是霍因霍兹为他所专门建造的生日礼物。
  塔内昼夜不息,为塔唯一的主人工作。
  而那位唯一的主人——缪伊缪斯路过中央巨幅落地投影,看向过去一周的工作报告,快速略过,逐一打勾。他随手写上接下来的工作重心,便快步朝升降梯走去。
  一层的主管人偶抬起圆滚滚的脑袋,从潦草字符中辨认主人的命令:研究不散发酒味的酒……咕?
  主管人偶不理解,主管人偶呆滞,主管人偶深思后转身,向一层研究员人偶们发布下指令,便计划起接下来的研究规划。
  缪伊走出升降梯,来到顶层疗养区。一只人偶已在此等候,领他向某一处走。
  “他没有擅自到沐浴室里洗澡吧?”魔王严肃问。
  人偶摇头。
  缪伊放下心来,掀开帘子,走入纯白地块中。霍因霍兹正躺在中间操作台上,旁边有几只魔法人偶挥舞手术刀与药剂瓶,在胸口上捣鼓来捣鼓去。
  那狰狞往外冒血的伤口,眼见着已缩小许多,而霍因霍兹则安静闭眼,看起来休息得挺舒服。
  人偶搬来一张摇椅,缪伊便坐上去,托腮盯着恶魔看。
  看着看着,魔王抽抽鼻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猛的回头,抓住方才那只人偶的后颈,提溜到眼前板着脸问:“他真的没洗澡吗?”
  人偶继续晃着脑袋,又往下方指了指。
  缪伊眯起眼睛,松开手。人偶一落地便匆匆向外跑,不一会儿跑回来,怀中抱着一只瓶子,向他献出。
  缪伊拿起看上面的标签:异味清除剂。
  “……”
  他面色瞬间有些复杂,没再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人偶离开,便继续坐回去躺着,无聊地看恶魔接受治疗。
  早些年的时候,他们每次受重伤,便会躲在外人找不到的地方互相治疗,有时是在山洞里,有时是在漆黑的地下。后来有了这座塔,他们才算有了稳定的秘密基地。
  缪伊曾问过为什么不去他魔王宫下的小窝,那里也挺安全的。但霍因霍兹不肯,说是那处位置只用来给他睡觉,不可以沾染其他危险气味。
  他们不相信除他们以外的任何人,不接受任何其他人的深度治疗。他们是两个无法被理解的小怪物,任何人都无法走入他们之间。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两只魔王——也可以说是一个半只魔王。
  缪伊靠在摇椅上,出神地盯着恶魔逐渐愈合的胸口,以及那苍白的面容,突然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
  霍因霍兹总教育他要去信赖下属,要去信任那些爱戴他的子民,可明明霍因霍兹自己才是那个“谁都不信任的独行者”。
  霍因霍兹从不在任何人面前喝醉,这一点缪伊缪斯比谁都清楚。因为醉酒就意味着失去理智,意味着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他人面前。
  霍因霍兹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总把一切都计算得很好,就连误差与偶然都要掌控在预料中,就连不经意间所暴露出的某些“弱点”,都是精心计算给他人所看的陷阱。
  他太了解这个恶魔了,这个恶魔的防心比谁都重。这次能被那种恶魔伤到,绝对也是出于某种算计与阴谋。他是不打算去深究,也没心思去了解。他只是觉得,被洞穿胸口,肯定是很痛的。
  那里可是放着魔王的心脏,那是魔王唯一的弱点。聪明又小心眼的霍因霍兹,绝不会暴露弱点,永远理性,永远提防所有人。
  所以……
  时隔五十年,缪伊缪斯陷在柔软的吻中,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淡淡果酒香。经过一版又一版改良后,深渊中开始流行这种气味极淡的酒,他闻着再也不会觉得难受。
  现在,霍因霍兹醉了,罕见而不可思议地醉了,在他们认识了一百年之际,独自在他面前,这是否意味着……
  他想,他与霍因霍兹之间的距离,是否贴近了一点呢?
 
 
第52章 发誓
  一吻终了,缪伊向后扬起脖子,终于得以喘息。他攀着霍因霍兹的肩膀,一向完美的表情管理产生破绽,面色稍显慌乱,内心里更是上下不安。
  他刚刚做了什么?接吻,漫长的吻,深软的吻。
  他和谁接吻?霍因霍兹,那个冷冷淡淡的霍因霍兹,正拥抱在他怀中的霍因霍兹。
  在亲昵的触碰中,他们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继续下去,没有谁出声阻止,也没有谁表示不悦。但是,但是……是霍因霍兹先开始的。
  可霍因霍兹醉了。
  魔王浓密的睫毛忽闪,一时间不敢正对上恶魔的眼睛。他最终垂下眼眸,打定主意,要是霍因霍兹质问起来,他就装作自己也还醉着。
  本来就该是这样。千杯不醉的霍因霍兹都醉了,醉得做出离谱而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凭什么不能醉?今晚的酒香实在太浓,月色太深,他们两只恶魔都醉得过分,于是才会发生那样荒唐的一幕。
  没错,他们都醉了。他是醉了,霍因霍兹也只是醉了。只是这样而已。
  胸口间空荡荡,仿佛有什么事物缺失——哦,好吧,他的心脏确实缺失了,正好端端躺在腰间侧包里。
  魔王咬了咬下唇,抬起眼皮,撞进恶魔的眼里,这一眼令他微怔。恶魔也正望着他,离得很近,似乎从刚开始便没有移开过视线。
  霍因霍兹的眼中没有戏谑,没有冷漠,没有烦躁,没有厌恶,只那么安静地注视他,将他赤红色的长发盛放进浅绿色的湖泊。
  这份目光,缪伊缪斯是见过的。
  当他在这个世界初次睁开眼睛,长途跋涉,终于来到深渊的最下层,找到那孤独徘徊的灵魂。那时候的霍因霍兹,甚至还没有作为恶魔的名字,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那是他们这辈子相望的第一眼。
  刚刚冲破枷锁的他,并不懂得其中的具体含义,只本能地感到烦躁,想要说些什么打断。再然后,绿色的湖泊便沉下去了,沉得很深,沉到寂静的冰面下,冷淡而沉默。
  后来许多夜晚梦回初遇,缪伊总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想法。如果……如果当初他面对霍因霍兹时乖一点,再说点讨人喜欢的话,霍因霍兹会不会、会不会也对他更温柔一点呢?
  “……老师?”魔王仰面下意识出声询问,以一名学生的身份,用那张被吻得红肿湿润的嘴唇,喊出了这份久违的称呼。
  生性张扬而热爱自由的魔王,在很多年间并不喜欢这个词语。这份特殊的关系令他联想到禁锢、压制以及顺从。他是魔王,合该由恶魔们顺从于他,而绝不该反过来。
  当喊出这份久违的称呼后,缪伊感到被酒熏红的脸颊更热。他某种意义上的“父亲”,在他“诞生”前就将他托付给了眼前的恶魔。霍因霍兹既是他的饲养者,也是他的教导者,而眼下他们却拥抱在一起接吻了。
  似乎霍因霍兹也对这份称呼感到惊讶,平静的湖水微微荡漾,而后朝他缓缓靠近——太近了。
  又、又要亲了吗?
  缪伊打了个机灵,将自己坐直,紧张闭上眼睛。空荡荡胸腔内,仿佛仍有某颗不安的事物正隐隐跳动,随之迎来的却不是嘴上柔软的触感,而是肩头上一沉。他睁开眼睛,茫然低头。
  霍因霍兹,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魔王抿嘴,一下下戳着恶魔的脸。
  他摁铃召来侍者。
  “客人们已都用完餐离去,啊……需要扶霍因霍兹大人回房休息吗?”
  “不,我来。这里就麻烦你收拾了。”
  缪伊将恶魔背到对方卧室中,没费多少力气。这应当是他记忆里第一次进入恶魔的卧室,环顾一圈,发觉这房间确实很有霍因霍兹的风格,冷冷清清没什么住人痕迹。
  他自己的卧室从不住人,只在桌上、柜子里、床头摆放些小物件,伪装点生活气息。霍因霍兹与他不同,真真正正住在这房间里,周围整齐得令人困惑,似乎就连一支笔都得端端正正拜访在收纳盒中。
  缪伊将睡着的恶魔丢到床上,塞入被子里。他逐一将外套与零碎挂饰剥落,摆到床边矮桌上,这下房间里倒是多了许多生活气息。至于最里头的上衣与下身长裤,他没动,拍拍手就打算走。
  这一走,魔王便吃痛地低呼,小小叫出声。他含着泪光转身,捕捉到自己的尾巴,那是他疼痛的来源。顺着尾巴的线条,他的目光一路延伸到被窝里。
  很好,他的尾巴又开始犯病了。幸亏霍因霍兹没醒,不然他都没法解释。
  缪伊弯腰将手探入被子中,不出意料摸索到恶魔的腿。他漫不经心解着腿上纠缠的尾巴,思索起明天要和霍因霍兹对峙的几件事。
  尾巴在他手心间不安分窜动,扭转着试图躲开,往更深处躲避,滑不溜秋。魔王想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发觉自己上半身子甚至都钻入到了被窝里,两只手在沉睡的恶魔腿间抓来捉去。
  ……幸亏霍因霍兹没醒。
  终于将捣蛋鬼揪出,魔王心虚地将被子铺平整,鬼鬼祟祟摸出房间。卧室重新陷入冷清。
  几个小时后,恶魔缓缓睁开眼睛。他盯着身上皱巴巴的被子,呆坐,而后看向一边杂乱无序的床头柜,静默。
  早餐时分,魔王坐在餐桌前,埋头吃得很香。他没敢与霍因霍兹对上视线,小口小口咀嚼,硬是将早餐时间生生延长了一半。
  霍因霍兹很快就用完餐,没出声打扰,却也没起身,就那么坐在旁边,慢慢饮着茶,时不时飘荡过来轻轻一眼。
  有些完蛋,看来霍因霍兹不是那种会断片的恶魔……
  等将丰盛的早餐慢吞吞全部塞进肚子里,左看右看再也没什么可吃,魔王终于放下餐具,向后靠坐,同样捧着杯果汁,挡住下半张脸慢品。
  橘红色的果汁流淌在瓷白的圆杯中,一晃一颤。果汁是甜的,他却喝得没滋味。
  “缪伊缪斯……”
  “嗯。”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反射性应声。
  “我昨天……”恶魔的声音很慢,慢得迟疑。
  “你昨天喝醉了。”魔王立即替他说道。
  “那你……”
  “我也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缪伊为自己提前找好借口。
  接下来,无论霍因霍兹说什么,都与他无关了。反正他喝醉了,醉鬼无论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他佯装着镇定,也就忽视了恶魔若有若无的打探。这目光实际上贯穿了整个早餐,从他走进餐厅时便开始。
  恶魔注意到了魔王微肿的唇,那里应被吻得很深,以至于过了一晚仍未完全恢复。恶魔注意着魔王走路的姿势,又很快移开目光。
  缪伊缪斯在闪躲,缪伊缪斯……不喜欢被他亲吻。
  他像是什么也没发现一样,轻声问:“现在身体好些了吗?你的发情期比其他魅魔更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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