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他们叫你夫郎哥哥,叫我就是叔?这不是差辈儿了吗?”
程天石喝了一口茶清清嗓子,无奈地回:“怕什么,那小子有的时候也叫我叔呢,我和我媳妇儿差辈儿了我都没说什么。”
潘青青和贺娘子将屋子里的桌子都移开,然后摆放好了铜锅,曲郎君坐在一旁笑眯眯地听着彭盼水和程天石聊自己这一年多来走南闯北的见识,也押了好几趟镖,最危险的那次差点连人带货坠下山崖。
程天石给他添了茶水,问:“那你这次回来是怎样?还要继续走镖吗?”
“不知道呢,我爹爹他不同意我走镖,觉得危险。”
彭盼水答完曲郎君也点了点头,道:“听你讲起来是挺危险的,而且一出去就是一年半载,家里人难免会担心。”
“也没事儿,我父亲他们都习惯了,就是拗不过我爷爷罢了,不然当初我被抓去镖局干活的时候他们怎么连个屁都没放。”
“那你家里的媳妇儿呢,他总会担心你的啊。”
曲郎君这话里试探的意味太明显,彭盼水端着杯子笑了笑,答:“曲郎君说笑了,我孤家寡人一个,哪里来的媳妇儿啊。”
“没有啊?”曲郎君欣喜地求证着,见彭盼水点了点头后又开口,“没有也没事儿,我瞧你年纪也不大,慢慢找,得找个好的。”
说完起身朝屋里喊着:“称玉啊,东西都弄好了吗?”
“都弄好了爹爹。”贺娘子揩着手上的水从屋里出来,曲郎君回头对彭盼水道,“盼水啊,你喜欢吃什么啊,我让称玉去准备。”
彭盼水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门口的贺娘子,嘴一咧傻呵呵地道:“我什么都能吃,没有特别的要求,曲郎君就别麻烦贺娘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让称玉去看看。”
曲郎君说完便拉着贺娘子走了,彭盼水等他们的背影彻底看不见以后这才低声对程天石道:“你媳妇儿舅舅这是什么意思啊?”
“彭大哥看不出来吗?我舅舅是想把嫂子介绍给你啊。”程天石喝了口茶慢悠悠地回着,彭盼水听了直摇头,“不行,我这人脾气很大,怕是会委屈了你家嫂子,你抽空跟你舅舅说说,别提这事儿。”
“那彭大哥这一年来有中意的人吗,你这次拒了我嫂子,下次可能还会有别人家的嫂子,你比大洪还要大两岁,然而现如今你瞅瞅,大洪家小崽子都会跑了,你还是光棍一个,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夏小曲收拾完了后厨牵着秦天走出去,彭盼水想着自己刚刚吓到孩子了便朝他一笑,结果又将人吓跑了。
“你家这孩子跟你媳妇儿一样胆小。”彭盼水尴尬地笑了两声,为自己找借口。
程天石没有接他的话,转而朝自己媳妇儿伸出了手,夏小曲便乖乖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两人手牵着手好不甜蜜,看得彭盼水眼热。
“行了行了,先吃饭吧,我饿了。”
彭盼水灌了一大杯茶就要起身去吃饭,程天石拉着夏小曲跟上,在他耳边止不住地念:“彭大哥,该找就得找了,不然再等几年他们都去给石淼小进那群孩子介绍了,哪里还记得起你啊。”
“行了行了,我有……”
彭盼水说到一半脸色忽然就变了,嘴里的话也硬生生地拐了个弯,“我有分寸的,你放心吧。”
几人落座吃饭的时候本来位置都安排得好好的,可小阿虎和秦天两个人端着碗却将屁股一扭坐在了夏小曲身边,还把程天石给挤开了。
“你们这两个小崽子是要干什么呢。”
程天石故意凶他们,两个孩子缩在夏小曲身边瑟瑟发抖,眼见着饭都要吃不下去了,夏小曲只好冲他比划:“吃饭的时候不许吓唬孩子,你坐彭大哥那边吧。”
“行吧。”对媳妇儿无有不从的程天石只得端起碗去了彭盼水那边,又对他们俩叮嘱,“要坐那儿就得给老板哥哥烙吃的,知道吗?”
现在这会儿就算是让他们俩亲手喂夏小曲吃他们也会答应,两个小家伙拿着筷子止不住地点头,程天石见状开始推卸责任,对彭盼水道:“彭大哥,你抓紧时间把胡子给刮了吧,看把我家两个孩子给吓的。”
“那我不刮,我就是要吓唬他们。”
彭盼水说完还朝他们瞪了瞪眼,小阿虎和秦天顿时被吓得泪眼汪汪的,曲郎君说别拿孩子开玩笑了,他们会当真的,然后戳了戳贺娘子的胳膊,道:“称玉,快给盼水倒酒。”
贺娘子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端着酒壶起身正要倒酒,结果彭盼水却将杯口捂住了。
“我自己来就行,大家都不是外人,不拘这些,贺娘子坐下自己吃吧,别管我。”
夏小曲一脸好奇地看着舅舅和彭盼水,不知不觉中又开始咬筷子,秦天夹了一片刚烙好的肉放在他的蘸水里,小心翼翼地道:“老板哥哥,吃肉。”
他心眼有点太实了,竟把程天石的话都听了进去,旁边坐着的小阿虎早就吃得嘴巴火辣辣的了。
“你也吃,不用管我。”
夏小曲冲他比划着,还给他也夹了肉,程天石则和彭盼水你来我往的敬起酒来。
戌时,桃花小街的流浪狗开始在外边叫唤。
小阿虎和秦天拿了后厨不要的肉去喂他们,结果没一会儿两个小家伙又端着盆跑回来了,还用背抵着门。
“老板,外边有一个好凶的男人,朝咱们店来了。”
话音落下果然传来了邦邦的敲门声,两个孩子被震得往前一戳一戳的,夏小曲急忙上前将他们俩拉到一边,然后打开了门。
微醺的程天石上前将夫郎和孩子们都护在身后,对着来人道:“做什么的?”
那人生得高大,晃眼一瞧几乎和程天石差不多了,他环视了屋里一圈,在见到彭盼水以后这才缓了缓语气开口:“老板,我来找我老大的。”
说完,带着他们的视线一起投到了彭盼水身上,喝醉了的彭盼水放下酒壶不满地问:“谁让你来的?”
“大哥,你怎么喝醉了?”
男人质问了一声,接着抬脚要进去,程天石并没有阻拦,倒是彭盼水听见这话后生气了,指着男人吼:“老子乐意,不用你管,滚出去。”
“大哥,出事了,他把客栈砸了。”
“什么?”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话戳到了彭盼水,他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将杯子倒扣在桌上抓起帽子起身就要走。
“天石,我回去有点事,过几天去家里找你。”
说完两人便匆匆离去,敞着的门呼呼进风,程天石关上后招呼大家继续吃,吃完了好早点回去。
*
客栈门口聚集了好多人,大多是在看热闹,客栈老板和伙计则是焦急不安地等待着,好不容易见到彭盼水了跟见着亲爹似的跑过去抱着他苦苦哀求。
“彭师,求求你了,我这小店禁不起折腾啊,快把郎君带走吧。”
彭盼水听着二楼传来的打砸声,皱眉道:“他又闹了?”
老板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长叹一声后回:“这次可足足砸了我两间房。”
说完像是怕彭盼水忘了,还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悠。
“彭师,这可是两间房啊。”
彭盼水朝身后的男人递去眼神,那人便走上来拉开了客栈老板和伙计,然后熟练地掏出钱袋子。
客栈二楼一片狼藉,彭盼水走上去后差点没有下脚的地方,等他走到房间门口想要推门进去的时候却发现门从里边锁上了。
“开门。”
他敲了两下,随后一个瓷瓶便从里面砸在了门框上,接着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滚。”
“开门,老子不想说第三遍。”彭盼水继续说着。
话音落下又有一个重物砸在了门上,彭盼水没有耐心再等下去,抬脚猛的一下踹开了门。
屋里的东西倒的倒碎的碎,连床上的枕头被褥都被扔在了地上,彭盼水烦躁地揉了揉头,
身穿一袭湖蓝色衣裙的人儿坐在床边不愿回头,剧烈抽动的肩膀显示了他的怒气,彭盼水踩在那些碎瓷片上走了过去,抓着他的肩膀硬是让他转过身来看着自己,没好气地问:“在闹什么?”
美人儿的长相不同于旁人,异域风情十分明显,巴掌大的小脸上有着精雕细琢的五官,眼窝深邃,眼角微微上扬,双眸颜色偏淡,鼻子高挺,鼻尖上还有一颗小巧的红色孕痣,最能一眼吸引别人的视线。
彭盼水的一腔怒火在看见那颗小痣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语气都软了不少。
“塔塔,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吧彭盼水,你这个骗子,还说出去见朋友,我看你又是去逛青楼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去逛青楼了。”
彭盼水被冤枉了一通刚想解释,却看见塔塔指着自己信誓旦旦地道:“你闻闻你身上,满身的香味,还不止一种,你敢说你不是去逛青楼了?”
香味?
彭盼水抬起胳膊闻了闻,明明只有很重的烙锅味嘛,哪里来的香味,肯定是诈自己的,不能承认,可殊不知他这个举动落在塔塔眼里就是心虚。
“彭盼水,你竟然真的敢去逛青楼……”
话音落下塔塔扔过去一只鞋子,彭盼水轻松躲开了,见事情闹得有些严重他只好赶紧坦白。
“我只是去和朋友吃了顿饭,他们那屋子里多的是郎君娘子,估计是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不过你这鼻子也是够灵的,这么淡的味道你居然都能闻到。”
“我会信你的吗彭盼水?”
塔塔听了他的解释却更生气了,本就白皙的皮肤被气得发红,看上去像是让人欺负坏了,仰着头倔强地瞪着面前的男人。
“彭盼水,你就是个骗子,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说是要见你的家人,可结果呢,来了七八天了吧,我见着谁了,天天被关在这破屋子里也不许出去,你把我当什么了啊!”
“塔塔,你不要这么说话好不好,我自有我的打算,等到了该带你去见他们的时候自然就去了。”
“我呸,彭盼水你是不是还嫌弃着我呢,你嫌我是青楼出身的对不对,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给我赎身呢,你这么嫌弃我为什么要同我成亲呢?”
塔塔说话噼里啪啦的不计后果,他明知道两人很早就说好不提青楼这事儿了,可每次一吵架他都忍不住地去戳这个伤口。
彭盼水没有回话,只是看着塔塔红润的嘴巴发愣,那张小嘴的颜色天生艳丽,像极了塔塔口中的木斯红花,他曾品尝过无数次,的确让人十分上头。
此时此刻的彭盼水无意忍耐,捏着塔塔的下巴就凑了过去,舌头轻而易举地挤占了他的口腔,在里边胡作非为地翻搅着,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我让你又胡说八道!”
塔塔捶打了他几下见推不开便作罢了,改为搂着他的脖子往他身上蹭,唇齿交互间含糊不清地说着:“彭盼水,你要是敢负我,我一定剁了你。”
彭盼水脱下厚重的氅衣扔在地上,抱着人往床上重重一摔,咬着他的脖子调情:“塔塔手腕这么细,拿得动刀吗,不如一寸一寸地吃了我。”
“彭盼水,你混蛋……”
塔塔难受地仰起了头,周围全是彭盼水的味道,他被包围了。
第57章
冬至日吃羊肉,夏小曲趁机推出了羊肉汤粉,味道鲜美没有膻味,短短一天的时间就卖出五十碗。
因为今天得回家过节,所以夏记小面馆在傍晚天擦黑的时候就关了门。
程天石驾着牛车到门口去接人,扔给了夏小曲一件避寒的披风,又往他怀里塞了个手炉,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地才往家走。
今天潘青青没有去店里,他家圆儿有点不舒服,夏小曲便让他好好照顾孩子。
夫夫俩到家的时候舅舅和嫂子已经做好饭菜了,是羊肉汤锅,夏小曲可喜欢了,赶紧跑去洗手,贺娘子也回灶屋端菜,曲郎君见程天石在赶牛进棚便跟过去问:“天石啊,你知道上次那个伙子有郎君的事吗?”
程天石正在插门上的木头,听见这话头也没回地问:“舅舅说的谁啊?”
“还能是谁,就是那个盼水啊。”
曲郎君也不是故意在背后说人家,只是他先前还起了心思想把称玉说给盼水呢,结果今天一早彭盼水直接带了个媳妇儿回家,吓得他连连后怕,还好没把这事儿挑明,不然他家称玉面上可不好看了。
“彭大哥有郎君?”程天石转身捡起地上的最后一根木头插在门上,然后才回,“没听说啊,上次他不是说没有吗?”
“谁知道呢,现在这些年轻人的事谁搞得懂啊。”曲郎君说罢摇了摇头,又低声道,“不过他媳妇儿可漂亮了,你们不知道,晌午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跑到他家门口去看,说他媳妇儿漂亮得不像咱们这儿的人。”
程天石没在意,关好了牛后扶着舅舅往回走,猜测着:“彭大哥走南闯北的,有个外地的媳妇儿也很正常,他们是今早回来的吗,那这会儿应该还在家里的吧?”
“那就不知道了,只是可怜我家称玉啊,又没了个好姻缘。”
“哎呀舅舅,这有什么关系嘛,嫂子那么能干还愁找不到好人家吗,慢慢来,不着急啊。”
曲郎君听着这话觉得是有些道理,但他心里还是忍不住的着急,毕竟称玉的年纪越来越大了。
公媳二人相处这么多年,曲郎君早就将称玉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了,他也没想过要称玉守寡,只盼着有合适的就让她赶紧嫁了。
这些年他也一直都在找人打听着,好不容易来了个彭盼水吧,结果人家还有主了,真是可惜。
夏小曲洗好手已经乖乖地坐好了,回头见天石和舅舅一起从牛棚那边过来便朝他们比划:“舅舅,天石,快洗手吃饭吧,我肚子好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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