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蛋!
被气着了的夏小曲一时间忘记了这是在外面,双手环抱着胸,用力跺了跺脚,谁知那么巧,竟正好踩在了程天石的脚上。
干惯了粗活的男人被踩一脚根本没觉得痛,甚至还担心硌疼了夫郎的脚,付了钱拎着布追出店去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叨叨:“小曲儿,刚刚脚踩疼了没有啊,我背你回家好不好?”
不好不好,天石大哥一点都不听话,不想跟他讲话了!
夏小曲生着气走路也带风,程天石见他不等自己索性停下来,站在李二的猪肉铺子前高声问:“李叔,今天的五花肉还有吗?”
“有的有的!”李二一下子来了精神,起身磨刀准备切肉,却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似风一般冲了过来。
“不买!”
夏小曲比划完抓着程天石的手想把他带走,却反被他给揉了一把头毛。
“乖一点,多吃肉才能长得白白胖胖的。”
乖一点……白白胖胖。
夏小曲被这句话,以及程天石的语气给安抚下来了,默默地想着自己真是不知好歹,天石大哥他那么好,自己怎么还在和他闹别扭啊。
再说了,买肉也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吃,天石大哥也在长身体,他也得吃呢,回想起上一次两人吃肉的时候,天石大哥几乎不动筷子,可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又那般赤裸裸,那般直勾勾。
夏小曲想,他肯定也想吃的吧,只是习惯把好东西都留给自己,那这次就让他买吧,自己少吃一点,让他多吃一点……
第11章
程天石和夏小曲商量着要出一趟远门,秀风村盛产棉花,现如今棉花到了采摘期在招工,他想去。
“可是,还有三天就到中秋了,不在家里过中秋了吗?”
夏小曲比划了一通,上前去紧紧抓住天石大哥的手,一副小可怜的委屈样。
“我不能带上你,太远了,得住在那边,我们往年都是在棉花地里搭一个棚子,几个大男人挤在一处凑合着睡,你去了不方便。”
“可是……”
夏小曲低下了头,手指将程天石的袖子拽得皱巴巴的,不开心全都写在了脸上。
“我答应你,一定回来陪你过中秋好不好?”
程天石也很无奈,秀风村那边本来早就找好了人的,只是有个男的摔伤了腿,他们缺了人手忙不过来,又临近中秋不好找人,这才托人把消息递到抱月村来,看有没有人去。
“那好吧。”
夏小曲怏怏不悦,转身去灶屋里忙活,他再不乐意也得给天石大哥准备好干粮,毕竟是出去做活,不能饿着。
程天石看着那瘦瘦小小的背影落寞地离去,心里跟被刀剜了一样的疼,忙跟过去站在灶屋门口,对着正准备起锅烧水的人儿轻声道:“小曲儿,不用给我带干粮,那边管饭。”
话音落下,夏小曲手上的动作一顿,看了一眼天石大哥后直接背过身去,扯着袖子抹眼泪。
哭了?
这比杀了程天石还难受,他快步上前揽住夫郎的肩膀,小心地将正哭泣的夫郎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笨手笨脚帮忙擦眼泪,布满老茧的指腹捻红了细嫩的脸蛋。
“小曲儿,我的小心肝儿,你别哭。”
情急之下,一向牛高马大直来直去的糙汉子也学会了软着语气说肉麻话,只恨不能将人紧紧拥入怀里,揉进骨血里,融为一体,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
天石大哥已经走了三天了,不知道秀风村的月亮是不是也是圆的。
夏小曲儿坐在院子里仰头赏月,反应过来后赶忙在心里骂自己犯傻,中秋月圆,秀风村的月亮当然也是圆的!
只是……月亮都已经这么圆了,离家三日的男人怎么还不回来团聚呢?
他扭头望向并未插栓的院门,迟迟不见有人来将它推开。
骗人的天石大哥啊,为什么还不回家呢?
供桌上的线香已经燃尽了,新做的月饼也凉透了,那人怕是忘了和自己的约定,夏小曲低头拨弄着手腕上的铃铛,心里一阵阵委屈像海水般朝他涌去。
还说什么铃铛一响,多远他都知道,净是骗人的!
只有一个人的小院空空荡荡的,静得仿佛连风都不往这儿吹了。
夏小曲起身将月饼都包好,锁了院门,从地上捡了一根木棍给自己壮胆,沿着铺满月光的小路朝着村口走去。
村口的大树下有块十分平整的大石头,白日里人来人往的总是坐满了村民,很是热闹,可一到了夜里就只有枯黄的树叶重重叠叠的躺在上面,月光一撒,略显凄凉。
夏小曲弯腰吹开一小块干净地方坐了上去,将月饼抱在怀里,手里牢牢抓着那根木棍,眼睛一刻不移地盯着那条出村的道。
出村的人呐,天黑了该回家了。
也不知等了多久,月亮被乌云给遮盖了一半,夏小曲只觉得身上发凉,后悔出来时没有多带一件衣裳,坐是坐不住了,他只能起身跺跺脚,来回走走暖和一下。
踏踏踏……
远处传来了像是大踏步的声音,很沉闷,夏小曲停下动作仔细听了听,确实是有,但他不确定是不是天石大哥,忙跑去大树后面躲藏着。
来人跑得很快,步子下得也很重,哼哧哼哧的像是大水牛在狂奔,临近了一看确实是程天石,只是他跑得太快了,都超过大树了。
天石大哥!
夏小曲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赶紧晃了晃手里的铃铛,接着从树后走出来,方才还在咚咚咚往前使劲跑的男人像是被扯住了缰绳,脚步未停头已经先转了回来。
“小曲儿!你怎么在这里!”
程天石的惊讶大过欣喜,调转步伐朝小夫郎跑去,将背上的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两只大口袋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天石大哥你回来得好晚。
夏小曲悄悄埋怨着,但看着眼前这个喘着粗气,浑身都是汗的男人他又心疼起来,看样子是记得两人的约定的,并没有忘记。
“小曲儿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程天石气都没喘匀就赶紧道歉,他甚至不敢去细想要是自己今晚没能赶得回来,傻傻的小夫郎是不是要在村口坐一晚上,然后等到第二天早晨,再带着满身的露珠和失望回家去。
还好还好,他赶回来了,也不枉他不要命的往家跑,只是现在想要将夫郎拉进怀里抱上一抱却不行了,他跑得浑身都是汗,臭烘烘的,会熏着夫郎的。
夏小曲再次掏出那张小手绢,先是自己闻了闻,然后拿去给程天石擦汗。
他擦得仔细,额头,下巴再到喉结。
程天石吞咽一下,那颗突出的喉结便上下滚动,夏小曲觉得好玩,擦的时候偷偷按了一下,其实自己也有,只是不如他的那么大,那么明显。
小家伙以为自己按得不重,不会被发觉,实际上程天石被挑逗得眼睛都绿了,赶紧弯腰捡起那两只大口袋,牵着夫郎的手往家走。
对了,吃月饼。
夏小曲松开了两人牵着的手,从包里拿出一块月饼递到程天石嘴边,翘首期盼地望着。
夜色浓郁,看不清程天石的视线落在小曲儿身上多久,只在人家手都要举酸了以后这才舔了舔嘴角,一口咬住了那块月饼。
他这猛不丁的一张大嘴让夏小曲受了惊,匆匆收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后,瞪着眼睛看过去,心道:坏东西,又想咬我吗?
*
到家以后程天石先是将院子里的桌子扛了回去,摆放整齐后扶着桌角忍不住的想:这么大一张桌子,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小夫郎是怎么弄出去的呢?
灶屋里,拎着一桶水往锅里倒的夏小曲重重地打了个喷嚏,怕是有些着凉,一会儿煮锅姜汤喝,别真闹病了。
程天石洗了澡也喝了碗姜汤,回去见夫郎正在铺床,便叫他先别弄了,然后从背回来的口袋里扯出一床新棉被。
是用的今年刚采摘的棉花弹的新被子,足足有八斤重,他今天就是去拿被子才回来晚了。
夏小曲呆呆地走过来,又呆呆地伸手摸了摸,好舒服,好软。
“今晚你盖这个吧,我特意去给你弹的。”
程天石心里的账本又划上了一笔,看着夫郎的小傻样觉得可爱极了,抱着被子就往床上扔,却被夫郎给拦了下来。
“不,有被子盖,这个放起来。”
夏小曲比划完拉着程天石的手走向木柜,打开以后又指了指里面,示意让他放进去。
现在睡觉有天石大哥抱着,他不冷,还没到盖八斤重的被子的时候。
程天石只要小夫郎高兴就行,其余的什么都好,将新被子放起来后又打开了另一只袋子,里面是压得满满的棉花。
今年秀风村的棉花五文钱一斤,他弹了一床八斤重的被子用了二十来斤棉花,花了一百来文钱,现在这口袋里又有差不多五斤棉花,是拿来做冬衣的。
这一趟的工钱是三百三十文,除去买棉花弹棉被的钱,还剩下一百五十五文,程天石都给夏小曲攒起来了,他身上一分钱没留。
夏小曲上床后还在掰着指头细细的算这次花的钱,程天石的大手横搭在他胸前,同样沾枕头就着,累得呼噜震天响。
累坏了,可怜的天石大哥。
夏小曲也不去算那些钱了,花了也就花了,他知道天石大哥对自己好,往后他也要对天石大哥更好才行。
黑暗中,香香软软的小夫郎往男人怀里钻了又钻,努力够着手轻拍男人的后背,在学着哄孩子一般哄他入睡。
次日清晨,夏小曲起床做好了饭菜,屋里的男人还在熟睡中,他便先去收拾昨晚带回来的那些东西。
布袋里除了被子,还有几包被压在最底下的花种,他找了篮子把花种都倒出来,坐在屋外仔细辨认,发觉都不认识。
“这是我在秀风村做活的时候,那里的郎君给我的,他们说冬日里也能种活。”
程天石不知何时醒了,靠在门框上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说着话,他才不愿跟小夫郎细说自己去讨要花种时被那群人嘲笑的样子呢。
那些人不懂,笑他一个大男人还种花。
夏小曲只稍稍一想便知道这花种定是天石大哥特意为自己寻来的,心里美得不像话,举起一颗种子到半空,眯着一只眼去看。
“这是矮牵牛,听那里的人说还是外来品种呢,我求了好久才得来这一些。”
程天石一时不备说出了口,可这会儿捂嘴也没用了,索性直接摊牌,走过去给小夫郎介绍剩下两种:“这是金盏花,听说还能吃,这是叶牡丹。”
说完以后挠了挠头,一副苦恼的样子努力回想:“好像都是外来种,我也不太懂,那些郎君听我说是送媳妇儿的就给我了,一会儿我都给你种上。”
外来种啊,那多名贵啊。
夏小曲的指尖轻抚过那些种子,突然歪头看向了蹲在面前的男人,伸手指了指他,两根手指从右边滑向左边,接着自上向下捶打,严肃地问:
“你是不是又花钱了?”
第12章
程天石见小夫郎猜到了,便嘿嘿笑道,又挠上了头,真心道:
“小曲儿,给你花钱我高兴,我帮那些娘子郎君干重活,他们会额外多给我一点点钱,我就拿去买花种了。”
“天石大哥,傻瓜!”
夏小曲在心里责怪了一句,却还是满心欢喜地将花种给收了起来。
吃饭时程天石说现在的院子不好看,他要去砍些竹子来围一个新的院墙,再把地垒平整些,这样以后开花才漂亮。
午后夏小曲在灶屋炒瓜子,前天高娘子家收葵花,他也去帮了下忙,临走时高娘子送了他几盘,掰下来的瓜子得有一大包,炒了放在那儿,什么时候想吃就抓一把。
“天石,怎么想着垒新院墙了?”
程天石说干就干,竹子已经砍回来了,石大洪他们也来帮忙,还来了一个腼腆的年轻小伙子,见了夏小曲就叫嫂子,那是五姑家的孩子,叫吴凤光,今年十六岁。
本来是叫风光的,程天石说是被他家里的族老给改了,觉得风不好听,男娃不能像风一样轻飘飘的一吹就跑,就给改了个差不多读音的凤,希望他像凤一般成为人中翘楚。
小伙子看起来扭捏不自在,可干活却一点儿都不含糊,净挑那累最难的活闷声苦干,给人一种沉稳踏实的感觉。
“我原先那个院子不好看,配不上我要种的花。”
程天石说话时已经拿来了花种,分作三块区域种上,石大洪接过花种的时候皱了皱眉,扔掉铁锹走过去附耳道:“天石,你来真的?”
“那当然!”
原来的院子不好看,配不上我要种的花,更配不上我要养的夫郎。
这是程天石没有说出口的话。
夏小曲知道今天垒院墙,早上便去将菜都给摘了回来,傍晚时分做了一桌子菜好好犒劳大家。
酸辣黄瓜开胃,菜地角落里藏着一个老南瓜,他也给摘回来做了南瓜饼,酥脆软糯,又打了一碗南瓜汤,清甜可口。
另外还做了红薯条、虎皮辣椒、清蒸鱼、农家小炒肉、清炒小白菜。
本来想用小白菜炖汤的,但是已经有了一碗南瓜汤,锅里刚炒过肉还有油,索性就把白菜也一起给炒了好收锅。
他还去村里老陈家打了壶酒,接着拿出前些日子程天石切的竹筒杯子来洗干净。
“真难得在程哥家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啊!”
吴凤光拿着筷子粲然一笑,不像个男娃,倒像是小哥儿,若不是他同程天石是表兄弟,只怕真要怀疑他的性别了。
“那还不赶紧谢谢你嫂子,看把你嫂子给累的。”
程天石身上的汗都没干呢,也才放下手里的活,见小曲儿端着菜过来一边和吴凤光开玩笑,一边起身去迎,扶着夫郎的腰让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谢谢嫂子,辛苦嫂子了!”
吴凤光这会儿熟络了些,比刚来的时候活泼多了,龇着大牙朝夏小曲笑,那憨傻样倒和程天石有几分像。
夏小曲拍掉了扶在自己腰间的手,羞赧地瞪了男人一眼,怪他乱说话,然后一通比划。
桌上没一个人动筷,都在认真地看着他双手飞舞,即便听不懂也不会笑话,而是齐刷刷地仰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程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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