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muel:不客气,晚安。
季然突然感觉有些开心,他回了个乖巧的表情包,又看了一遍聊天记录,把顶端的昵称从[Samuel]改成了[寒深]。
从此刻起,他觉得自己和寒深有了一些工作以外的联系。
这让他觉得自己正在变得特别。
晚上季然做了个好梦,具体内容他已经记不得了,可梦醒后他依旧能感到梦里的开心。
至于7点半被他叫醒的季丞轩,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眼睛都睁不开就被季然带出门,围着小区跑圈圈。
40分钟跑步时间结束,季丞轩已经累得半死,他狼吞虎咽地吃完早饭,就要倒下睡回笼觉。
却被季然一把掀开被子:“别睡了,职业选手现在已经开始训练了。”
季丞轩打了个哈欠,又爬起来开始打游戏。起初他还兴致勃勃,可排位比他想象中还要累,尤其是他还没队友,单排又净遇到傻逼。
6个小时的排位让季丞轩烦躁无比,没想到晚上又被季然压着训练补兵。
2个小时的补兵,季丞轩打了20分钟就开始放弃了。
季然:“起来,继续。”
季丞轩躺着装死。
季然低头在他耳边恶魔低语:“你不是要当游戏主播吗?这样下去可不行。”
季丞轩咬牙补完兵,又被季然压着复盘练习。
季丞轩:“……”
啊啊啊啊!!!他要爆炸了!!!
最后一项任务结束,季丞轩已经累得不行,洗完澡倒头就睡,连短视频都懒得刷了。
他们母亲很惊讶:“之前骂他好多遍都不知道休息,现在竟然主动睡觉了。”
看着累得直打鼾的季丞轩,季然心道:现在还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天,他们再次重复以上作息。季丞轩到了下午就不乐意了,可他想到哥哥明天上班就没时间管他,又咬牙坚持了下来。
却没想到他大哥竟然说服了爸妈,自己去上班了就让他爸陪跑,他妈守着他玩游戏。
又这样玩了三天,季丞轩已经要玩吐了,终于在某个深夜破了防。
“我再也不玩游戏了!”季丞轩把手机一扔,大叫起来。
季然捡起手机重新塞回他手里:“休息十分钟,然后继续。”
季丞轩不接:“我不玩了!”
季然:“不玩游戏怎么当游戏主播?”
季丞轩:“我根本就不想当什么主播!”
季然:“遇到一点点挫折就放弃可不行。”
“我真的不想打游戏了,”季丞轩大叫起来,“我喜欢打游戏,只不过是为了和同学有共同话题。”
季然问他:“你打游戏,是为了交朋友吗?”
季丞轩似乎觉得有些丢脸,但他这几天打游戏都要打吐了,实在不想再继续下去,于是点头说是。
他只是个学习和家境都很普通的小胖子,性格也不好,在学校一直没什么朋友。直到有天他说自己的梦想是当游戏主播,这才吸引了一波爱玩游戏的玩伴。
于是他开始张口闭口都是游戏,说他要当游戏主播,要成为职业选手,说得多了,连他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季然叹了口气,也不太忍心骂他了。
他还以为季丞轩这么讨父母欢迎,在学校也会有很多朋友,没想到是个被人嫌弃的熊孩子。
季然拍了拍他肩膀,缓声道:“我理解你想交朋友的心情,但勉强交来的朋友并不长久。”
季丞轩低着头,一声不吭。
季然又问:“你觉得你们现在是朋友了,你不愿意放弃他们?”
季丞轩点点头。
季然:“那你们还聊游戏之外的话题吗?除了玩游戏,他们写作业会叫你吗?出去玩会叫你吗?”
季丞轩沉默了一会儿,很轻地摇了头。
季然不忍心把话说太重,只是道:“我理解你想要朋友的心情,但这只是一种短暂的陪伴,真正的友谊不是这样的。真正的友谊应该是平等、互相尊重、信任彼此,分享悲伤和快乐,而不是全程只有你一个人配合他们。”
“可是……”季丞轩吸了吸鼻子,开口时已经带上了小颤音,“可是我根本找不到这样的朋友。”
季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他一度也有几次机会获得真正的友谊,但都因为各种原因错过了。
他记忆最深的一次是高考后,他和几个室友维持了一段良好的关系。高考结束后,几个室友打算去各自家里玩儿,也询问季然是否要参与。
季然很心动,可他当时还住乡下,羞于让朋友们看到他贫穷的家庭,也不知道该如何让家人同意。
于是季然笑着拒绝了,就此错过了和他们进一步发展友谊的契机。
后来高中同学聚会,季然看见他们三个人在一起,比别人都要亲密。季然几次想搭话都找不到交流的机会,最终也只是笑着打了声招呼,回归了普通同学。
如果当时答应就好了。
如果当时他勇敢走出那一步,或许就收获了一生的友谊。
季然曾不止一次冒出这样的念头,可是却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
可现在季丞轩还小,季然心想,他还有改变的可能。
季然告诉季丞轩:“通常情况下,我们更容易和周围的人建立起友谊,比如说你的邻居,同学。因为距离近,更容易见面,可以创造出更多的共同回忆。”
季丞轩仰着头,听得很认真。
“其次是有共同爱好,”季然说,“你想通过打游戏的方式结交朋友,这件事本身没有错。可惜因为各种原因,你们没能发展出友谊。”
季丞轩吸了吸鼻子,有些可怜地问:“为什么?”
季然:“或许是他们已经有好朋友了,或许是和你没有别的话题,于是你们关系只停留在了游戏里。”
季丞轩表情变得更可怜了。
“但通过共同兴趣交朋友这件事本身没错,”季然说,“除了打游戏,你可以想想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认真的钻研,并且感到快乐。在这个过程中,你自然而然就能交到朋友。”
季丞轩认真地想了想,点头道:“我知道了。”
“但还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勇敢的交朋友。”季然告诉他,“当你想和一个人做朋友,想和一个人一起玩儿时,就要勇敢表达出来,告诉对方。当然,我们在过程中要讲礼貌。”
季丞轩点点头,又问:“那第二点呢?”
“就算现在没有朋友也没关系,”季然说,“不用特意去巴结别人,只需要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等到了恰当的时间,你总会收获属于自己的友谊。”
听完这些话,季丞轩目光充满了敬佩:“哥你好厉害哦。”
“我毕竟比你大这么多,”季然揉了揉他脑袋,缓声道,“时间不早了,去睡吧。”
季丞轩撒娇:“今晚我想抱着你睡。”
季然:“不行。”
“那我抱着你一只手,”季承轩抓着他的手甩来甩去,“就一只手嘛好不好?”
“季丞轩。”季然突然喊了他全名。
季丞轩敏锐地察觉了什么,有些害怕地松了手。
季然看向他眼睛:“我问你一件事,你诚实告诉我,好不好?”
季丞轩谨慎地点了点头。
季然:“你为什么要把我送你的电纸书卖了?”
季丞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
季然:“我想知道原因,是因为你缺钱吗?”
季丞轩摇头,闷了十几秒,终于哭了出来:“哥,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把电纸书送给同学了。”
“送给同学?”这个答案有些出乎季然意料之外。
季丞轩点头,说:“同学过生日,我把那个当礼物了。”
季然表情沉了沉:“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季丞轩哭得更凶了:“对不起,我不该把你送我的礼物送给别人,我下次不会了。”
季然没有放过他,语气严厉地批评:“记住这句话,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不珍惜我送的东西,以后我都不会再送礼物给你了。”
“知道了。”季丞轩可怜巴巴地点点头。
季然:“还有呢?”
季丞轩想了想,摇头:“我不知道。”
季然:“朋友之间要量力而行,不要送超出自己承受范围的礼品。”
季丞轩打了个哭嗝,又问季然:“还有吗?”
季然说还有。
季丞轩又要哭了。
季然却递出右手,说:“不是要抱着我的手睡吗?”
季丞轩呆了一瞬,破涕为笑抓住了季然的手。
晚上,小胖子睡在季然身边,鼾声吵得他失了眠。
季然伸手一把捏住他鼻子,季丞轩安静了两秒,季然一松手,鼾声变得更大了。
季然彻底睡不着了,他捏了把弟弟软趴趴的脸颊,有些高兴、又有些落寞,如果当初也有人跟他说这些就好了。
季丞轩,你小子给我好好儿的,可别生在福中不知福。
季然穿上羽绒服,打算去阳台吹吹风。
家人都睡了,整个房子里静悄悄的。季然小心翼翼地打开阳台玻璃门,天气有些冷,城市浸泡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中,季然缓缓吐出一口气,突然就想起了寒深。
他想告诉他一切都处理好了,他顺利完成了他布置的任务。
季然跑回房间拿手机,可拨出电话前一刻又停了下来。都这个时间点了,寒深已经睡了吧。
他本想打消念头,可他又想起自己对季丞轩说的——
要勇敢的交朋友。
要勇敢的表达出来。
季然打开寒深对话框,发去一条消息:晚上好,您睡了吗?
那边没有回复。
这么晚了,果然还是休息了吧。
季然等了十分钟都没能收到回复,就在他不抱希望准备回去睡觉时,手机在他掌心震了一下。
寒深:刚洗完澡,怎么了?
寒风中,季然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他抿了抿唇,谨慎地斟酌着措辞:家人的事我处理好了,现在可以给您打电话吗?
消息刚发出去,寒深电话就打了过来。
“季然,晚上好。”男人微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季然几乎快要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寒深叫他季然,寒深在表扬他。
“您好,”季然说,“希望这么晚没有打扰您。”
“不会,我还没有休息,”寒深问他,“困难你已经解决,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做的吗?”
这一晚,季然和寒深聊了很久,刚开始他还在说自己父母,弟弟,说他如何处理这些事情。可后来话题就跑远了,变成一些琐碎日常分享。
但不管聊什么,季然都感觉非常开心,有一种身体变得透明,几乎快要飘起来的错觉。
阳台太冷了,季然打了个喷嚏,寒深让他回到室内。可季然还不想挂电话,就这样握着手机躺在了沙发上。
害怕吵醒家人,他不得不放低音量,这让他的声音变得更软了,透过手机在耳边响起,就像是情人睡前说的悄悄话。
电话那头的寒深沉默了许久,但他没有叫停。
“您怎么还不睡,您一天真的只需要睡4个小时吗?”
“真羡慕您,我上班后每天都睡不醒。”
“真的非常感谢您,”他不知重复了多少遍要向寒深道谢,“我想请您吃饭,喝酒…………睡觉…………”
他太困了,但还记得自己在打电话,说完要睡觉就倒了下去。
寒深耐心地听着季然的胡言乱语,并依次回答了他所有问题。
“正常睡眠时间是6小时,工作太忙会压缩到3小时或者不睡。”
“不用羡慕我,每个人体质不同,天赋也不一样,你这个年纪,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吃饭可以,喝酒也行,至于和我睡觉……”
“抱歉,现在还不行。”
电话那头变得非常安静,只剩下一道均匀的呼吸声。
寒深便不再说话了,又过了十几分钟,他对电话那头说了晚安。
夜色中,寒深声音变得无比温柔,知道季然听不见,于是他又继续补充:“祝你好梦。”
第32章
次日,季然送走了父母和弟弟,季然发现爸妈看他的眼神变了。
他们变得紧绷,变得小心翼翼,甚至带着一股不自觉的讨好和畏惧,仿佛是害怕说错话又让他不开心。只有在和季丞轩相处时,才会流露出一些放松和亲昵。
季然闭上眼,心道这已经是他能拥有的最好结局,他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上车前,母亲小心翼翼地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过年,季然却说不回去了。
刚和他们大吵了一架,季然实在不想短期内又回去,回家舟车劳顿,还要应付一大堆亲戚,再加上外公外婆身体健朗,他以后还有尽孝的时间。
送走父母后,季然给房子做了个大扫除,看着空荡下来的客厅,终于感到了一股久违的宁静。
说起来,这件事能这么顺利解决,还要多亏寒深的帮助。
但口头感谢有些没有诚意,季然犹豫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询问——
[Julian]:可以请您吃饭吗?我想当面向您表达谢意。
[寒深]:周日我有时间。
[Julian]:那周日晚上?
季然觉得请晚饭会更正式一些。
[寒深]:中午可以吗?
[Julian]:也可以,我整理了几家餐厅,您看您喜欢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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