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
他重金买的摩卡壶,当然还不错了!
寒深端着咖啡离开,季然准备给自己泡杯茶提神,然而当他掏出茶叶时却突然反应过来,寒深把他杯子拿走了!
他胆大包天地让寒深用他杯子,偏偏寒深还接受了。
“……”
季然有点儿崩溃,连喝茶的心情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喝,后果就是很困,9点上班,季然10:30就开始打瞌睡,明明中午午休了20分钟,下午4点又想睡觉了。好不容易终于下班,晚上9点刚到家又开始犯困了。一天24小时,季然大大小小要睡5场觉。
睡美人都没他这么能睡,也就只有高三生可以一战了。
季然在网上查资料,说这么困可能是缺部分维生素,他给自己买了一大堆,每天上班前都要吃一大捧东西。
可还是没能彻底解决问题,不仅仅是避免睡觉,他还在依赖咖啡因带来的兴奋感觉。
季然在手腕上绑了根皮筋,模拟厌恶疗法,想喝咖啡时就扯皮筋弹一下手腕。
今天开会时有人端着咖啡进来,季然闻到香味,下意识扯了下手腕上的皮筋。
“啪——”的一声响,皮筋打在手腕内侧带来一阵火辣的刺痛。声音不算大,没人注意到他这边发生了什么。
却没想到会议结束,季然被寒深叫进了办公室。
季然还以为寒深要吩咐工作,不料后者却看向他手腕,问:“你手上戴了什么?”
季然愣了下,迅速把双手藏到身后,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啊。”
寒深垂下眼眸,幽深的目光凝视着他:“Julian,请拿出你的双手。”
他语气很平静,说话也非常礼貌,但令季然感到了一股无法拒绝的压力。
在寒深注视的目光中,季然乖乖伸出了双手,露出了被打得鲜红的手腕。
季然皮肤本来就白,最近天天挨皮筋的打,手腕内侧红了一大片,看起来可怜极了。
寒深眸色沉了沉,过了一会儿才移开视线问:“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季然抿了抿唇,小声解释说这是厌恶疗法,他想喝咖啡时就扯皮筋打一下自己。
寒深问他:“有效果吗?”
季然沉默了一会儿,才老实交代:“不太有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别人都有用,可他弹了很多次皮筋,挨了一次次的打,依旧没能消除自己想喝咖啡的念头。
“过来。”一片沉寂中,寒深突然开口。
寒深叫他?
季然有些无措地走到办公桌前,停在了距离寒深大约一米开外。
似乎依旧嫌距离不够近,寒深竟从椅子上起身,主动走到了季然面前。男人高大的身影彻底笼罩了季然,气息完全包裹住了他。
他们已经很久没靠得这么近了,季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有些无措地抬起头:“Samuel?”
寒深说:“手给我。”
季然乖乖伸出右手。
寒深又说:“绑皮筋那只手。”
季然呆了下,慢吞吞伸出痕迹斑斑的左手。
也不知道他在开会时自己偷偷弄了多久,现在手腕上的红痕都还没有消失。
寒深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缓缓拂过皮筋。可皮筋太薄了,又很窄,寒深指腹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季然的手腕内侧。
那个地方现在都是粉的,轻轻一碰就敏感得要命。
季然身体一阵发抖,大脑开始发晕,连简单的抬手动作都无法维持。
寒深伸出左手,托起了季然摇摇欲坠的左手。然后他用右手挑起皮筋,问:“可以让我弹一下吗?”
啊?季然大脑再次宕机。
寒深要弹?为什么?
季然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却只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通红的脸颊。
季然霎时低下了头,底气不足地说:“可……可以的。”
寒深捏住了皮筋,再轻轻往上扯起……
等待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季然心跳加速,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啪——”
寒深松开右手,皮筋弹回季然手腕,尖锐的疼痛在皮肤上绽开,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这次的感觉比以往都要强烈,季然大脑霎时一片空白,他身体被这股感觉浸透,几乎失了神。
季然产生了短暂的耳鸣,不知过了多久,他空白的思绪才重新回笼,重新听见了窗外传来的车流声。
手腕上的疼痛感觉已经消失,只剩下一片红,还有残余的热。
寒深还托着他手背,季然无措地动了动手指,莫名感到一阵面红耳赤。
他轻轻动了下手腕,寒深就松开了手,打量着他的表情说:“你看起来似乎很享受。”
他享受?他怎么会享受被皮筋打的疼痛?!
季然呆呆张开嘴唇,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他感觉自己被寒深羞辱了。
季然把双手背到身后,严肃斥责:“您怎么可以这么污蔑我?”
“抱歉,我无意冒犯你,”寒深后退了一步,说,“但这只是一个帮助你的小实验。”
季然有些没反应过来:“实验?”
“我理解你想通过厌恶疗法戒断咖啡的心情,”寒深告诉他,“但你忽视了一点,厌恶疗法需要强烈的刺激,你选用皮筋弹手腕来惩罚自己,那么也就意味着,皮筋带来的疼痛需要盖过咖啡因的满足才可以。”
疼痛要盖过满足……
季然呆了呆,逐渐意识到了什么。
“但目前看来,这显然没有满足要求,你反而开始享受这样的疼痛,”寒深注视着季然逐渐泛红的脸,说,“当惩罚变成奖励,开始带来某种满足和快意,不仅不会戒掉不良习惯,反而会进一步强化刺激。”
他喜欢被皮筋弹手腕?连季然自己都不知道。
季然咬住下唇,窘迫几乎快要无地自容。
他只是以为自己想喝咖啡的念头太深,所以皮筋治疗才不管用,于是一次又一次地拉扯皮筋,用疼痛处罚自己。
可寒深说这是奖励……
季然快要疯了。
他抬头对寒深说:“既然现在还不够,那我换成更大的皮筋,更痛一点就可以了吧。”
“只是戒咖啡而已,用不着这么伤害自己。”寒深摇头,告诉他,
季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有些委屈:“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他来说,戒咖啡不仅只是单纯的不喝咖啡,这更代表了他对自己生活的控制。就像是通过运动找回对身体的控制权,他也在通过咖啡控制自己的意志力。
与其说沉迷咖啡的味道,倒不如说这更像是一种心理暗示,喝了咖啡效率更高,可以更好地工作。他把咖啡和工作效率联系了起来,所以才难以戒断。
季然骨子里有一种很深的不安全感,所以他非常自律,也渴望变得更加优秀。
他曾一度觉得自己可以赶上寒深的步伐,可现在却遭到了无情的反噬。
季然低下头,突然涌现出一股深深的无能为力。
就像是大学时期被优秀的同学超越,18岁的他好不容易才进入京大,以为抵达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结局,结果却只是来到了起跑线。他曾经以为进入丰盛就是终点,可这也只是他职场生涯的起点,他磕磕绊绊地往前走,可依旧距离优秀很遥远……
季然没能低落太久,因为寒深取下了他手腕上的皮筋。
季然有些愕然地抬起头,又听寒深说:“皮筋我先没收了,你可以使用我的冥想室,如果感到疲倦或者想睡觉,可以来我这里做冥想。”
冥想室?
寒深带着季然来到了一个小房间,房间只有十平米左右,但在顶部挖了天窗,所以不会显得逼仄,里面布置很简单,种了一颗绿色的树,阳光透过天窗照亮树木,光影和塑造给空间带来一种神性感。
房间应该单独做了隔音,季然进去后感到非常宁静,仿佛能听见来自旷野的风。
寒深问他:“之前有接触过冥想吗?”
季然说没有。
寒深:“那你先跟音频练一遍。”
说完,寒深在房间里放了个小音箱,便关门离开了。
季然根据音频指示躺下,有些惊讶地发现,音频竟然是寒深自己录的。
原本冷漠的声音在此刻变得很轻,寒深温柔地发布一条条指令,季然跟着声音放松身体,清空思绪……很快就睡着了。
直到耳边传来[铛——]的一声响,季然从睡梦中睁眼,冥想已经接近尾声。
他睡了差不多20分钟,精神明显好了非常多。
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体验,自从工作以来,季然就一直处于深度疲劳中,哪怕周末睡到自然醒,也很难彻底放松下来。
工作日就别提了,他几乎每天都睡不醒。季然不是没尝试过间歇性小睡,可他不是能够轻易入睡的人,哪怕强迫自己闭上眼,大脑还是非常活跃,不仅没能休息,反而更累了。
可这次他只做了20分钟的冥想,却感觉精神了许多。
寒深正在外面办公,见季然出来,抬头问他:“感觉怎么样?”
季然隐隐有些兴奋:“挺好的。”
他生性保守,挺好的已经是非常好的评价了。
寒深点点头,又说:“改掉坏习惯不一定要惩罚,也可以正向引导,用一个好习惯去覆盖坏习惯。当然,我们这只是阶段性行为,等你体检指标正常,就可以继续喝咖啡了,但最多只能喝两杯。”
季然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寒深没再开口,暗示谈话已经告一段落了,季然可以离开了。
但季然却依旧留在原地,他有些拘谨地站在寒深面前,沉默了数十秒,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那个音频您可以发我一份吗?”
寒深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问:“为什么?”
“我想带回去睡前听,”季然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晚上我容易失眠,但听这个就能睡着。”
寒深看了季然一会儿,说:“可以。”
季然拿到音频就走了,走到门口又听寒深说:“厌恶疗法的刺激比想象中更强烈,不是所有心理医生都支持这种方法。”
季然缓缓停下了脚步。
寒深:“这次是我发现及时,但如果你真用这种激烈的方法戒断,你以后可能再也享受不到咖啡的美味了。”
季然低下头,有些沮丧:“对不起……”
“不是责怪你,”寒深说,“我只想提醒你其中的风险,下次如果再想对自己身体做什么,不要一个人擅自行动,记得提前咨询我。”
他想对自己身体做什么,还要提前咨询寒深……获得他的允许……
明明是很正经的一句话,寒深也只是为他身体着想,季然却莫名有些脸红。
他垂下目光,有些尴尬地说:“哦,我知道了。”
第39章
半个月后,季然体检指标终于恢复正常,离开医院后,他冲去最贵的咖啡店点了一杯最贵的咖啡。然而当他真正喝到咖啡时,却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渴望了。
季然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皮筋早被寒深收走了,手腕也已经恢复了正常。稍微有些遗憾,但季然尽量不让去想那个事情。
而且他并不觉得自己喜欢疼痛的感觉,季然小时候经常挨爸爸打,对体罚本能地感到恐惧。
相反,他其实相当怕疼,从小就怕打针,就算现在长大了,不小心撞到小脚趾也会疼得哭出来。
可有些时候,他也会无意识地弄疼自己。
比如焦虑时会掐手指,害怕时会使劲儿捏胳膊,运动后会用小号瑜伽球按摩紧绷的肌肉。
可控范围内的疼痛像是一次冒险,会给平淡的生活带来刺激;也像是一个小小的提醒,能让他迅速专注当下的环境;或者像是按摩,痛过之后会精神放松,身体舒适。
但也仅此而已了,季然没有很迷恋这种感觉,也不会过多地伤害自己的身体。
寒深应该是看出了这一点,怕他继续发酵,才会有些强势地制止这一切吧……
如果不是寒深指出这点,可能连季然自己都不会察觉。可寒深注意到了,并且及时提醒了他,不让他有任何可能向下沉溺。
寒深总在帮他,把他往好的方向引导……
季然非常感激,又有些莫名的伤感。
寒深太好了,根本令人讨厌不起来。
可季然又清晰地意识到,寒深所具有的包容、指引都不是他独有的。就算Oliver只是他表弟,可寒深身边总会有别的人,也总会有人像他这样感受到寒深的一切。
有时候季然都宁愿寒深性格更差一些,对自己再坏一点,就像是刚开始见面那样冰冷又严肃,不然他也不会觉得这么难受了。
可寒深没有,他就像是他自称的那样,公私分明,不会让任何私人情绪影响工作。
之所以帮季然调整情绪,也是因为他在公司晕倒而已。
这天晚上下班回家,季然独自去了一个酒吧。
沪市有不少这样的小酒馆,环境音乐都不错,就只是单纯喝酒的地方,偶尔还会举办学术讲座。季然每天上下班都要从这里路过,还是第一次走了进来。
他点了杯低度数鸡尾酒,酒调得非常漂亮,在灯光下朦胧又梦幻,季然拍了张照片,本想发朋友圈又觉得有些装逼,最后私聊给了虎鲸。
[上班哪有不疯的]:[图片]这家酒吧不错。
虎鲸的消息来得很快:你在酒吧?一个人?
[上班哪有不疯的]:昂
[虎鲸]:你在哪儿?
[上班哪有不疯的]:[地址]
20分钟后,虎鲸出现在了酒吧门口。
季然没戴口罩,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出现在了虎鲸面前。虎鲸依旧口罩墨镜遮得严严实实,非常保护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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