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清远峰只有何观一人,他嫌每天都呆在山上也没什么人说话,无聊得紧,所以每天都跑去浪川峰的弟子院跟其他弟子一起练功学习,这一段时间,何观就没去弟子院了。
当然是要好吃好喝伺候着自己的亲师叔了。
何观的作息回到了之前温颂川还未曾离开的时候。
早起照常去山涧打水,不允许动用灵力。清远峰除了下山,其他时候做任何事情都不允许用灵力,师叔说这是炼体之术。
然后挑完水就去后面山上砍柴,一捆一捆放在柴房之后,就在后面的竹林里扎马步打拳。
为什么不在竹屋外面?
何观当然想了,但是温颂川一般很晚才起来,好几次在睡梦中都被何观的“嘿哈嘿哈”吵醒,烦不胜烦,后面勒令何观滚远一点去练。
今日何观把一切事物做好之后,准备在竹林后的空地开始今日份的练习。
他做好这个动作,凝神静气,重心下沉。
刚蹲下,山门大阵就开始嗡嗡作响。
“啧,谁啊,这么早。”何观不爽地“啧”了一声,重新站起来,运气灵力下山来到山门大阵前,“谁啊?”
“何观师兄!!是我们。”
循着声音望去,何观发现是自己在弟子院的那几天交到的几个好朋友里面的其中两个。
何观催动密法打开山门:“你们怎么来了?”
一个弟子道:“你这几日没来弟子院,我们来看看你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何观一边把他们带着往山上走,一边道:“哦,我这几日没去,是因为我师叔回来了,我要侍奉师叔。”
俩弟子听了一怔,停下了脚步,互相看了看:“温长老······回来了?”
“那······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了······”
何观看着两个弟子的模样,知晓他们是从入宗以来就听闻师叔的威名,现下有点惧怕。于是他拍了拍胸脯,豪气道:“你们是我朋友,我师叔人很好的,肯定不会为难你们的。”
“我们还是······”
“你们是第一次来清远峰吧?我来领你们转转,就当是来我家做客了!”
何观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意思拒绝:“好吧······”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来到了小竹屋前。
此刻两位弟子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温长老还在睡觉?”
何观给他们介绍这里的布局,闻言点头应是:“师叔一般比较喜欢睡觉。”
听到这里,两个弟子就放心了下来:“我们之前在弟子院听到了八卦,还想找你分享分享,结果你好几日都不来,我们这才找了过来。”
听到八卦,何观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什么八卦??”
其中一个弟子左望右望,做足了要悄悄说秘密的那般样子:“之前跟着宗主去药宗营救温长老,结果,嘿,人家温长老和宋宗主根本不需要别人救,只见那个天雷劈劈啪啪往下劈,宋宗主一人执剑,剑身散发盈盈光芒。温长老就站在一旁,为他护法······”
那弟子说得口若悬河,还顺带比划着动作,真真是比那山下客栈内说书的还要精彩。
隔壁房间,温颂川在他们靠近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怎么这般吵闹?
他皱了皱眉,本来想开口喊何观过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听到第一句,嘴里的脏话就咽了下去。
什么天雷滚滚?
什么?他怎么不知道他还为宋庭护法?
怎么还有他为宋庭挡刀呢?
啊?他还重伤了?
然后他坐起来,重新燃起茶壶,边喝茶边听这些小弟子怎么把这个故事绘声绘色的变得面目全非的。
“啪!那些万极殿的人死的死伤的伤,那万极殿头头见不敌温长老和宋宗主,连滚带爬地逃走了!”那弟子接过何观递过来的水,一口喝下,抹了一把唇上的水渍,长叹一气,“那药宗现在算是保住了根基啊。”
何观愤怒地拍了拍桌子:“那万极殿简直太不是人了!怎能用如此卑鄙之法?那药宗大长老也是!怎能背叛自己的宗门?!这真是!!太为人不齿了!”
“就是!太不是人了!”
“要是我们宗门有这种人,把他吊起来打死算了!”
几人气愤一番,气也发了。
其中一个小弟子转了转眼珠,挤眉弄眼道:“接下来,我说的八卦你们就别说出去了。”
“温长老为了报答宋宗主浓烈的爱恋,直接在众人面前抓住宋宗主的衣领强吻上去了!”
“噗!”隔壁屋温颂川含在嘴里的茶瞬间喷了出来。
???!!!!
他???
强吻宋庭???!!!!
这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第28章
竹林该是风吹树叶,寂静潇潇,最适合沉心冥想之地。
可一道喊声破了竹林的清净,惊起好几只飞鸟扑闪着翅膀飞走。
“师叔!!别打别打!!痛痛痛!!”何观捂着自己的屁股,在竹林里四处逃窜。
入眼全是参天的竹子,个个都能抱个满怀。若不是何观天天都在这里瞎转悠,那可真是两眼一抓瞎,一头撞在竹子上。
何观的身形灵活地在竹子的缝隙内钻来钻去,一边逃还一边往后望,看自己和师叔的距离到底是多少。
头一转到后面,就看见一张凑近的俊脸,眉心的朱砂痣因温颂川的怒火而愈发明显。
“刚刚说得口不口渴?需不需要你师叔帮你倒杯茶啊?”温颂川脸上笑眯眯,手下却毫不留情,一枝苍绿都竹节被骨节分明的手攥得紧紧的,手上青筋都冒起来了。
何观这次真是真觉得师叔老生气了。
这细细的竹节带着破空声,何观听着这声,脊背上窜起一丝凉意。他的脚倒腾得更快了,几乎是努力让自己尽量能够躲避这一鞭子。
开玩笑,这一鞭子下去,不得把他屁股打肿?
可是没想到温颂川比何观更快。
下一秒,抽在了何观的屁股上,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嗷!!”何观捂着屁股,泪花都出来了,“师叔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乱说了呜呜呜!”
温颂川冷哼一声,想起刚刚他们讲的话题,心中怒火更甚:“这大好的时间不去练功,反而躲在这里叽叽歪歪!莫不是这几日我不在宗门内你每日都如此懈怠?!”
何观直呼冤枉:“师叔!天地良心!我真没有懈怠过!”可再如何解释,温颂川的鞭子还是手起刀落,追着何观满山跑。
离这里不知道多远的竹屋旁边,那上来找何观的两位弟子互相抱团瑟瑟发抖。
“何观师兄被打得好惨啊·····不是说温长老对何观师兄老好了吗?”
“对啊,这里都能听到惨声呢。”
“你说,等会咱俩会不会也会被这样吊起来打?听说温长老的本命法器就是一个长长的竹节鞭,还可以心随意动变成钢枪,会不会直接把咱戳死?”
“你别说了我有点害怕······”
俩弟子越想越觉得害怕,他们互相看了看,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个字: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然后温颂川在拿着鞭子追着何观打的时候,就看见俩小弟子屁颠屁颠跑下山,被山门大阵灵力一闪,直接撞到了空中。
山门大阵,除非主人亲自开门,不然就是不进不出。
只听两人一声惨叫,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眼看就要直接脸着地摔了下来,温颂川竹节往那方向一甩,淡红色的灵力从竹尖窜出,包裹着那两个小弟子缓缓下降到小木屋旁。
“现在这些小弟子资质怎么这般差?都不知道用灵力把自己包着点。”温颂川一甩竹节,也没打算继续追着何观打了。
何观看着这情景就极会顺着杆子往上爬:“我就知道,师叔最是菩萨心肠!”
要不然也不会出手相救,让他们摔几次,也只是会在床上躺几日罢了。
师叔啊,看着面冷心冷,实际上是最重情重义的纯善之人。
要不然也不会在他爹死后五六年一直坚持不懈地找他,最后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村落里面找到了他。
那村落离回阳宗特别特别远,还破旧不堪,完全没有抵御异兽的阵法和灵力,连能够吃的东西都不是特别多,即使是用术法搜索寻找都能够查无此村的那种。
那句话叫什么,穷山恶水出刁民,真正是那个村落的应证。
那时候他还小小一个,因为是流浪的,所以那个村落的人都可以欺负他。
这辈子所见过的绝大部分的恶,何观小时候都在那个村落里面见识过了。
“哈哈哈哈,他是一个没人要的小野种!”
“他身上又臭又脏,看起来恶心得要死,谁还跟他一起玩儿啊?”
“咱们来比赛!要是谁拿石头扔他扔得准,我就把自己这个果子分给他一半!”
“诶!那个小傻子!来从,我□□钻过去,再给我磕两个响头,今天爷爷我心情好,赏你个蚕豆吃。”
这些是小孩子说出的话。
“嘿!你怎么又来了?赶紧给我滚出去!不准睡我家屋檐下!脏了我家的地怎么办?”
“这不知是哪个人与别人苟合,生下来的杂种!若我是他的父母,一定会把他丢掉!可真丢脸啊!”
这是大人说出来的话。
一年四季他身上的伤痕就没有消下来过。
新伤添旧伤,层层叠叠。
我的父亲和母亲是无敌的盖世英雄!
他也不是别人苟合生下来的杂种!
他无数次因为他人的异样眼光和伤人的话语而躲起来偷偷抹眼泪。
他不是没想过逃跑。
可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他连怎么来到这个地方都不知道,以他现在的状况,还没跑去多远,就被路上晃荡的异兽咬死了。
至少这里还有人气吧。
流浪在村子里的那几年,每一个寒冬腊月里,他都只能穿着不能够蔽体的衣物,蜷缩在村子里唯一一个破庙内。
这个庙里有诸天神佛,那些村民虽然刁恶,但也不敢在神佛面前造次。
他每次就缩在神案下面那一个小柜子里,厚厚的柜门可以挡住风,可以让他暖和一点。
饿了的话就爬出来,抿一点用来插香的观音土。
这还不敢多吃,害怕很快吃完之后就没有吃的了。
他还清清楚楚地记住得那一日,外面的雪下的很大,几乎遮盖住望出去的所有视线。
雪积的很厚,破庙的门前有一个高高的门槛,他需要很费力很费力才能跨过那个门槛进入破庙。
但是那一日,雪几乎都没过了门槛,往庙里涌进来。
身体被冻僵得开始麻木,胃里因为没有东西,痉挛似的一抽一抽,火烧火燎的。
他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意识都不甚清醒,呼出来的气打在唇上的小绒毛,都是火灼一般烫的。
他好饿啊。
如果再不吃点东西,他怕是快要被饿死了。
于是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从神案下的柜子里爬起来,准备再抿一点观音土填填肚子。
可是等他站起来之后才发现,神案上那个插香的石槽不知何时被人搬走了。
唯一的食物也没有了。
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只有漫天神佛悲天悯人的笑容。
如果有神佛的话,为何没人来救他?
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在这里受苦受难?
肚子实在是饿极了。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慢慢倒下去。他现在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他怕是要死了吧。他想着。
他缓缓闭上双眼,魂魄都仿佛要离体而去。
眼皮上的光亮被遮盖住。
这是进入阴曹地府了?
小小的何观正在胡思乱想着,身体突然感受到一个腾空感,然后他好像被披上了一件衣服。
这件衣服很柔软,还非常暖和,把所有的寒风都隔绝在外面。
好像是有人轻轻抱住了他,接着一股暖流从他的体内充盈,身上的疼痛和寒冷都减缓了。
微凉的手指掰开他的嘴,塞进来了一颗很甜的糖豆。
那是他从来没有吃过的,这么美味的东西。
那糖豆进了他的嘴就化成了甜滋滋的水,然后肚子里就不饿了,胃也不难受了。
他现在的身体感觉充满了力量,躲避那些小孩儿的玩弄都富有余力。
“我来晚了。”
清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睁开眼睛,看到眼前这个人的时候,他想,原来神佛真的能听到他心里的愿望。
神来救他了。
这人眉间的那一颗朱砂痣在雪天简直愈发明显,眼圈发红,垂下的眼睫轻轻颤抖,他的手指一遍一遍拂过自己的脸颊,不停地说:“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后来何观就跟着这个人走了。
温颂川把他带回了回阳宗,让他叫自己师叔。
他的师叔开始教他练功,教他做饭洗衣服,教他生活中可能会遇到的各种事情。
他从未跟他的师叔说过他在村子里的遭遇,他怕他的师叔心疼和自责。
就是后来无数人在他耳边跟他说:“你的爹就是他害死的!他就是你的杀父仇人!他杀死了他所有的同门,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这些人说这话的时候,一副为他好,心疼他的表情。
可是自己在那个小村庄遭受所有人欺负的时候,自己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时候,自己万念俱灰,准备了结自己生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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