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极殿副教上前一步,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低声道:“主教大人在布一个局,若是成功了,宋庭和温颂川谁都跑不掉。到时候我向主教大人献言,把温颂川给您随意处置,您看怎么样?”
“我与温颂川是师兄弟,怎会如此对待他?!”听到这里,岳乘风皱着眉,想把万极殿副教赶出去,“你就此打住,我与师弟之间没什么嫌隙,别在这里挑拨离间!”
万极殿副教看着岳乘风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没有生气,也没有惊惧:“岳宗主,您别自欺欺人了。您说这话,自己信吗?您怕是恨极了他吧?”
不待岳乘风反驳,万极殿副教说出的话就像是锥子一般,撕开那一层遮羞布,把所有他内心所想都展露在他的面前:“说起回阳宗,所有人先想到的不是宗主您,而是天资聪颖,惊才绝艳的温长老吧?您这个宗主,也就形同虚设般,坐不稳当。其实您也知道,从小时候起,任谁都没有把您从继任宗主那样培养,所有的光环都在温长老一人身上。”
“结果谁承想,温长老出了那档子事情,但是大家虽然说归说,也没有人想把他从这个位置剥离开来。结果啊,人家可不稀罕呢!”
“温长老主动提出不继任宗主,那群戒律堂的长老可急坏了。温长老撂挑子不干,还有谁能够接任呢?能够有能力接任的弟子,都被温长老杀光了吧?”
“然后他们就看到你咯,温颂川可以肆意妄为,是因为他还有个大师兄何境可以站在他身前护着他,你,却什么都没有。人家让你继任你就必须去,让你下来你也不能待在这个位置。就像是现在回阳宗,说起来,您就像是个隐形人,谁知道您啊。”
最后一句简直带着一些嘲讽的意味,让岳乘风脸色涨红,手指止不住开始颤抖。
“我现在,是给你一个机会,一个站在人前的机会,一个可以让你不再屈居于人下,自己掌控自己人生和走向的机会。”万极殿弟子一步一步逼近,近到距离只有咫尺之间。
副教附耳在岳乘风耳边,说出来的欲望是极其诱人的:“怎么样?你不心动吗?”
说罢,整个身体化成雾气四散开来,声音还回荡在房间里:“若是你愿意,塞外诗结界,随时恭候您的到来。”
岳乘风垂下眼,眼底有深深压抑着的忿恨和不甘。
他缓缓攥起拳头,仿佛下了一个决心。
万里无云的天空之中,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了一片又黑又浓密的乌云,瞬间把阳光遮蔽得一干二净。
天际之上,风云涌动。
第77章
玄天境全境范围十分广,从未有修士走到过所有结界囊括范围内的尽头,玄天境四个角弥漫着流光的光柱,直冲云霄。
那四个光柱散发出的柔和光芒连成了一道光膜,把这块人类修士蜗居的小地方牢牢护住。
谁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有什么,只知道,从来没有人可以打开结界,从玄天境出去,到外面去看看。
茫茫大漠,仿佛一眼望不到头。风卷起地上的沙粒在空中飞舞。张扬舞爪的沙尘暴仿佛下一刻就会把人卷进去撕碎。
这是塞外诗,也是摘星楼一路向北的方向才能到达的地方。
一个身着黑袍,带着微笑面具的人负手身后,眸色深沉地望着那连接到天幕不知多高的结界屏障。
“他们到了吗?”一出声,声音暗哑得不像话。万极殿主教阖着眼,连嘴唇都是止不住地颤抖。
副教站在他的身边,伏身回道:“主教大人,无极宗弟子萧璋和回阳宗宗主岳乘风已经快到边界了,剩下那个就是药宗叛逃的大长老。四名副教已经齐了。温颂川和宋庭正在赶来的路上,应该不到一日便能够到达。”
万极殿主教低垂着眸子,看着自己正在变得干枯的手掌,眼里的狂热再也抑制不住地蔓延出来。
没有时间了。
但他现在要耐心一点,再等一小会,他的大计就要成功了!
现在不能心急,若是心急吓走了猎物,那他就再也没有可能实现自己永生不死的图谋了!
所以他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努力让自己平复心绪:“再去给我找几只异兽来,要凶残的。”
副教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一会,副教再次回到了主教的身边,而这一次,他的身后有四头异常大的笼子,里面蛰伏着的都是玄天境以残暴著名的凶兽。
他们在笼子里挠了挠爪子,喉咙里发出带有攻击性的低吼。甚至有两只用锋利的爪牙,直接冲向主教,只不过笼子上面的铁栏拦住了两只凶兽的去路。
指甲剐蹭着铁栏的声音不禁让人牙酸起来,只不过铁栏是用千年玄铁所铸,靠近都会让人染上一身寒意,那几只凶兽再怎么凶残,也决计逃不出这个笼子。
主教瞥了这几只异兽一眼,微微点头,语气稍微好上了一点:“嗯,不错。”
话音一落,手掌就已经隔着笼子,附上了那几只异兽的头颅。
黑色的雾气如阴毒的蛇一般缠绕着那几只异兽,它们最开始还会愤怒,会吼叫。
可是渐渐的,它们的眼神开始变得惊惧不安,然后猛然挣扎起来。嘴里呜呜咽咽地叫着,仿佛感知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
黑色的雾气缭绕着,越收越紧,一股奇异颜色的灵力从异兽的脑袋上被黑色雾气牵引出来,来到了主教都身边。
在那股灵力从异兽身上被抽离的时候,这几只异兽开始发疯般的扑腾,最后,那根灵力丝线完全离开体内的时候,四只异兽也咽了气,变成了一具死尸。
而四股迥然不同的灵力缠绕在万极殿主教的身体周围,而后慢慢被他吸收。
副教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到主教藏在宽大袖袍下干枯的手,上面耷拉着的松散皮肤正在一点一点变得紧致起来,那种垂垂老矣的腐朽气质重新焕发出无与伦比的生机。
纵使看过了这么多次,他依旧觉得,这就是天降神赐之法。神明为了回馈信仰他的信徒,降下赏赐,让他们获得长生不老之力,而主教大人,就是神明的使者。
选择了修仙这条路的人,没有人不会想要羽化成神。
而现在,他离神明越来越近了。
眼里的狂热几乎是要溢出来,化为实质,副教立马跪在地上,额头贴在地面上,双手垫在额头下,虔诚地叩拜主教。
刚刚吸食了四只异兽的灵力,主教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眉眼都舒展了不少,语气也好上不少,他睃了跪拜在地上的副教一眼:“你放心,等我们的大计成了,这套功法自然而然也就成你的了。”
听出来主教的弦外之意,副教更加激动地给主教磕头:“主教大人交代的事情,我一定好好办,绝不辜负主教大人对我的期望!”
主教点头,面上的微笑面具配上他缓缓加重的语调,看起来极其渗人:“到时候,那些该死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正如副教所说,温颂川和宋庭正在朝这边赶来。
塞外诗有着广袤的天地,不知道比核心五个城池加起来都大多少倍。更远更深的地方。也从未有人涉足过。所以即使是修为极高的修士,都不曾在这个地方用自己的灵力展开缩地千里。
他们只能用灵力包裹住全身,加速前进。
一盘浑圆的落日紧紧贴着沙漠的棱线,起起伏伏的沙漠海被映衬得暗沉起来。远处更是连绵起伏的沙丘,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
温颂川身上的灵力逐暗下来,他停在了一片沙丘上。
风沙吹动着防风斗篷,衣角卷起了边,在空中转了几个转儿,然后飘落在他的腿边。
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的宋庭以为是长时间的旅途跋涉耗尽了他的灵力,准备牵起他放在身侧的手,把自己的灵力度给他。
温颂川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把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抽离。
宋庭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温颂川背后是昏黄的天空,天边落幕的一大块一大块紧实着的红云,红云的边缘又像是不小心逸散出来的雾气。
他眼中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涌动,缝中露出来的一小截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把下唇齿痕的边缘都有的几近泛白。
“宋庭,剩下的路就由我自己走吧。”
这句话很轻,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然后飘散在空中,被风轻轻吹散。
若不是宋庭五感敏锐,几乎是听不见这句话的。
宋庭明显愣了一下,但是依旧笑意盈盈,看起来就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为何?我跟着你去,多一个帮手,我盏月剑一拔就是大杀四方……”
“宋明方!”温颂川截住了他的话头,面容严肃,“你明知道原因,还要在这里跟我装傻充愣吗?”
宋庭的笑意开始慢慢淡了下去:“你不想让我去,就是怕一去不回吧。”
“你知道原因就好。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无关他人,我不希望其他人卷进来,更不希望有人因我而丧命。”温颂川转过身,背对着宋庭,眼底的愁绪怎么都化不开。
他怕他再看下去,就心软下来,不想再踏上这条不归之路。
宋庭似乎被他的话气笑了,呵了一声:“你我二人结为道侣一年有余,直到今日,你居然还认为我是旁人?你是否从来没有拿真心来待过我?”
温颂川听到这话,脊背一僵,连忙转过身,想对宋庭解释:“不是的,我对你从来都是以真心相待……”
他原本的目的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宋庭走上前来,看着温颂川的眼睛:“你对我真心相待,却连生死与共都不肯?”
温颂川摇头,他抓住宋庭的衣袖,理智和清醒把他的所有欲望强行压了回去:“就是因为我在意你,心悦你,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受到任何伤害,若是你身陨于此,即使最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被解决,你也终将成为我的心魔,我会日念着你,想着你。”
宋庭:“你看,你心悦我,在意我,所以不想让我受到任何伤害。那我何尝不是呢?我现在回了宗门,每天心焦地等待你远方的消息,有时传来捷报,我会高兴一整天,传来不好的消息,我的心就会高高悬着,担心哪天传过来的就是你的死讯。温颂川,你就是这般搓磨我的,你好狠的心。”
这下,轮到温颂川怔愣在原地。
他发现他从未站在宋庭的角度,去接受刚刚自己说的那番话。
若是换做宋庭,他肯定也会心忧,甚至在宋庭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会采取比宋庭更加激烈的行为来进行抗议。
但是宋庭没有,他在有好好对自己说,说他的心绪,说他的所思所想。
可是即使知道了宋庭会一直担忧他,他还是不想让宋庭陪着自己去冒险。
前路可是生死未卜。
他都没有绝对的能力保全自身,又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他陪着自己去送死?
温颂川就这样站在原地,等待吹来的风沙淹没了他的脚背,遮风的斗篷都蒙上了一层细微的沙粒。
“对不起……”
在他的话说出口的时候,宋庭一把抱住了他,紧紧把他搂在怀里,嘴亲吻着温颂川的发心:“你不用给我说抱歉,其实你无论做什么决定,即使是伤害了我的事情,我都会原谅你的。”
温颂川的头靠在宋庭的肩膀上,宋庭的力气用得有点大,肩膀硌得他的脸颊有点疼。
“所以请你让我任性一次好吗?我只是不想再次看到你消失在我眼前。”
温颂川垂着眸子,闭上眼,轻声说了一声:“好。”
夜色弥漫,皎洁的月亮挂上枝头,茫茫大漠,风沙汹涌。两人作为彼此的依靠,相互依偎着,交付一颗真心。
第78章
药宗,晨光微熹,雨后的清新空气还带着一些泥腥味,灵植灵草们都舒展了自己的叶子,极力开放。
一个弟子跌跌撞撞,匆匆忙忙从远处跑过来,钻进药室的时候还差点被门口的门槛绊倒,往前冲了好几步才停了下来。
白栀正撸着袖子,在药钵里捣药材,闻声抬起了头:“怎么这般匆忙?不是说过,炼药的丹阁不允许疾步吗?万一撞坏了这些药材可怎么办。”
那弟子手撑着膝盖,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滴落,看起来累得不轻。弟子匀了会气息,才出声道:“宗主,大……前大长老,他投靠了万极殿,现在已经出现在了摘星楼靠北的塞外诗结界!”
“砰”,一声沉重的闷响。
是药钵掉到了地上的声音,里面快要捣好的药材撒了一地,但是却在顷刻之间被暴走的灵力压成齑粉。
“宗……宗主。”那弟子看着扑面而来的强悍灵力,吞了口口水,向后跑了好几步,直到躲在了门外才免遭一劫。
然后他就听到白栀冷到掉冰碴的声音:“之后宗门大小事务都由长老代管,我去塞外诗一趟。”
“诶?宗主人呢?”那弟子等到室内的灵力罡风平息之后探头进去一看,哪里还看得到白栀的身影?
而此时的无极宗,更是迎来了程青阳无比的怒火。
“一个普通的无极宗内门弟子,居然敢做出如此叛逃之事!简直是无法无天!”程青阳坐在戒律堂的最高位,旁边站着一众长老,还有凌云仙人。
而面前摆着的,就是萧璋遗留下来的随身灵玉。
一个站在旁边的长老用测灵珠微微朝它靠近了些,测灵珠内壁马上翻涌起了黑色的浓雾,甚至莹莹有把珠子撑破之势。
起先还存疑的几位长老看到这里顿时没了话说,有些长老怒气更甚:“真是不知好歹的弟子!他以为他去了万极殿会有更大的优待吗?去了万极殿有什么好?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罢了!”
凌云仙人脸色淡淡的,全然没有了之前那股软乎劲。他上前一步,对程青阳行了一礼:“长老,我还有一件事要禀报……只不过这件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说罢,还故作为难的看了左右一眼。
程青阳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怒火又被挑起,沉下声音:“这里都是戒律堂的执事长老,你放心说,不会有人会在外面乱嚼舌根的。前提是要有确凿的证据。”
凌云仙人颔首:“这是自然,我等从来不干那种污蔑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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