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频道经理咳了两声，焉坏地一笑，“那既然都叫你，你来汇报一下内容吧。”
“我的内容已经上交给检修处了。”谢之怀依旧没有站起来，有些为难地说，“所以我没带记录本……”
频道经理就等着谢之怀尴尬为难的这一刻，突突突地一顿说：“他们说不清你写的东西，还是得由你说啊，看你昨天没来开会的样子，我还以为你都准备充分了，”
“那好吧，我尽量想起多少说多少，”谢之怀不情不愿地站起来，“首先我想问一下这次第一名的奖金是多少？”
“七，七十五万。”谢之怀的声音骤然沉稳，让频道经理小小不安了一下，用身份压制的气场也渐渐消退，“所以第四轮开始的大怪血量比往年要厚……”
谢之怀“嗯”了一声，指尖轻敲桌子，开始回顾自己写在报告上的内容：“那就没错了，整个第四轮，个人单挑有些吃力，需要团队磨合，动作与攻击目前没有问题，长刃与枪的打击感都不错，只是大怪第二阶段的亮度可以比第一阶段高一点，不然看不见变化。我从存档点出发开始说，我按不同速度检测了两次，第一次是普通速度，要接近大怪前需要攀岩断桥、渡过两个‘深渊之洞’，小怪很少，血量维持在百分之九十九；第二次是近路直接炸开山洞走‘嶙峋石块’区，小怪多，血量维持在百分之九十二，这两条路用时差为二十七分钟，可以适当减少嶙峋区的小怪，以免误伤队友，对组队玩家很不利。接下来我依次说需要更改的地方，首先是断桥板块，第四个钩索坑位有错误，甩勾上去时手差点没抓到落脚点，我的身高在一八九都险些没碰到，更别说身高在一八零以下的玩家了，我的建议是第四坑位向上偏移十三至二十二厘米。第二处是深渊之洞物资太隐秘，我用火把对照风向才发现石头有缝隙，更别说不用火把用手电的玩家，这个物资根本发现不了，建议制造机关，也可以作为通过深渊之洞的奖励。”
说到此处，谢之怀停下来。整个会议室空然安静，频道经理的表情很像发馊的馒头卡喉咙里的，一种震惊又恐惧的感觉。
检修处那边开始窃窃私语，翟智空朝谢之怀抛了一个“就这样继续说”的眼神，谢之怀也并不打算停下来。
既然是你问的，那我就说了。
“而嶙峋石块区有三处问题，第一，跳击时瞄准点偏移，尝试三次无果，我最后改装枪头后情况才有点好转；第二说是害怕‘亮度’可旁边有发光的矿石，这里有些自相矛盾；第三，从枪换成刃后怪物攻击速率下降，打击感不明显，并且出现从肉隙中穿过没有断手的bug。这些小怪测试下来保持在b+和c+，团队应该绰绰有余，但个人不一定可以，对个人玩家不大友好，建议给个人玩家增加物资。”
谢之怀终于停下了，堂堂正正地盯着频道经理。
这次轮到频道经理尴尬为难了。
频道经理前段时间刚得罪了检修处，检修处自然不会帮他说话；高级员工早就因为加班开会心存不满，更不会帮他说话，全都低着头看自己的指甲盖、要么数砖块。
也就中级员工里有比较心地善良的小伙子，为频道经理铺下台阶，先回答了谢之怀提出的建议：“关于物资这点我也认同，我在去的时候也发现物资少的问题，如果我是代表普通玩家，那可能连二十米都走不了就死了，体验感很差。”
检修处这边才开始对话：“好，那就改为在路面制造引导，方便开启机关。”
高级员工这里有人说出自己的看法：“我觉得没必要那么麻烦，到第四轮很少出现个人玩家的，按团队搞就可以了。”
“如果我们只注重团队玩家，觉得个人玩家走不动最后所以物资不对等，我觉得频道的口碑会下滑的很厉害，”20367突然说话，“一般来说第一名会是团队，但也可能会出现有能力的年轻人最后包揽奖金。个人玩家的数量每年都在上升，最开始的百分之七到现在的百分之十一。”
那个人更加不能理解了：“可是到现在为止的赛事里，个人玩家胜利的只有一八年那一场，其他时候个人玩家在第三轮就全军覆没了，后面基本是团队在打。”
20367转头，恶狠狠地盯着他说：“你也说了一八年那场是个人玩家赢了，成功了一个，那也代表个人玩家能成功；成功率再低，那也不代表是零。我就是喜欢个人进频道的人，难道你要歧视我吗？”
那个人不再说话了。
会议室又暂时陷入沉默。
最后还是靠谢之怀收拾残局，他将问题抛给插不上话的频道经理：“大家讨论的如此激烈，不知道经理你怎么看？”
明眼人都知道，谢之怀把问题丢给经理是不再计较刚刚的事了，频道经理自然乐呵了，开心地指挥大家：“是了，尊重每位玩家是我们的责任，带给他们优质到几乎满意的体验更是我们的目标，056的汇报很好，很清晰，大家都要向他学习起来啊。”
在其他人眼里看，那就是10056把频道经理说服了，当事人还特别淡定，坐下就重新拿起手机。
他们内心别提多佩服了：要不说人家开会能玩手机，他玩电脑都行。
谢之怀对战频道经理时内心是很平静的，反而是坐下看手机的时候，他心情复杂，风起云涌。
因为他收到了胡秘书新发的消息。
——泯总对弄脏谢先生您的衣物和地板心怀内疚，已经将新购的衣服作为赔偿寄到您家，目前在谢先生您社区的外卖柜中存放。
第18章 黑月光与过去（一）
会议顺利进行直至结束，期间频道经理再也没找过谢之怀的麻烦。
不过经理可能不知道，要是他在后半段找谢之怀唠唠，说不定心神不定的谢之怀会输。
谢之怀从会议室走出来，翟智空搭着他的肩膀说：“牛啊兄弟，你什么时候背下来的？”
谢之怀理所当然地回答：“这还要背？在心里模拟一次走过的路就好了。”
“你这记忆力做这个位置真是屈才了，你应该去当刑侦警察。”
“056！”
翟智空的话刚说完，他们俩身后传来男声，一张不熟的新人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男生手里拿着谢之怀的工牌：“056，你的工牌昨天掉二楼走廊了。”
“哦谢谢，我都忘了什么时候丢的。”谢之怀接过工牌，他早上发现不见了就用了备用的。
翟智空：“……你这记忆力还分阶段呢？”
这边男生刚走，20367和她的同桌过来。
20367又开始捋头发：“056，你待会……”
“我们要去顶楼抽烟，你去吗？”男同桌开了一包烟盒，夹出两根烟。
20367：“……”
谢之怀看着那两根烟，拒绝了：“我就算了，我不抽烟的。”
“我有肺结核。”翟智空更狠，直接编造了一个不属于他的病情。
男同桌嘴里叼着烟，胳膊肘推了推20367：“他不去，我们走吧。”
20367跟遇见瘟神一样，双手张开地避嫌：“诶！我跟你走什么？我也不抽烟好不好。”
“可这烟不就是你……嗷！”男同桌又被踩了一脚。
“呵呵，我觉得我要陪他去医务室看一下，我们先走了。”20367搀住疼到哑声的男同桌的手臂，对谢之怀温婉地微笑，“下次检测再说。”
这两人走后，谢之怀说：“她可真热心。”
翟智空拍了拍谢之怀的肩，语重心长地说：“……你的情商都点在频道上了吧。”
谢之怀并不理解他的意思，翟智空一脸老父亲的样子让他一边玩去吧。
谢之怀真就这样回到了工位。
他如果没有频道预定，就会到A馆十楼“高级系统员工”区进行工作，工作内容主要是对频道的建议和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
高级员工对外说的好听，是有特权是最高等级，其实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糊门哪里搬，有些接待外国来宾的任务也会交给他们做。
因为高级员工要考的证书比其他都多，先不说那几个救护员证、各种驾照、潜水证等等，硬性要求就是至少会三国语言。
谢之怀进入公司后就一直在考证，今年为了考滑翔伞飞行驾驶员执照，10月一直在外地，这个月才回来。
谢之怀坐在工位上，点开手机，回答先前胡秘书的话。
——谢谢泯总，但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码数？
——泯总说他借用过您的衣服，知道大概的码数，如果不合适可以调换。
——啊好，那如果价格超过太多的话我可能收不了，有时间找你们退回。
胡秘书很快回复。
——泯总说那些都不贵，是在你的可接受范围内挑选的。
他怎么有点不信呢？赵泯才眼里的“可接受范围”是指打折促销惊爆价5折也要2000元的衣服吗？
谢之怀只好先不回复，一切等回家拿了东西再看。
忙忙碌碌的下午过去，谢之怀蹲着下班时间，四点一到就刷脸打卡，骑上自己的电瓶车回家了。
小区的外卖柜在正门口旁边，谢之怀按照单号打开柜子，里面是完好的品牌袋子。
谢之怀拎出袋子，先用手机搜了一下是什么牌子。
他万万没想到这是一个小众品牌，均价都是在两百左右，没有他想的那么贵。
谢之怀拎着袋子到家，这才拿出里面的衣物。是一套走线干净利落的秋季外套组，上衣是深咖色的冲锋衣，裤子是加绒的宽松牛仔裤。
谢之怀试穿了一下，长度都刚刚好。赵泯才应该是按照那套睡衣睡裤测量的。
——收到了，谢谢胡秘书，泯总。
——好的。
谢之怀脱下衣服，好好地装进袋子里，放在衣柜的角落里。
到了预约的那天，谢之怀穿着这套衣服去上班。
他本身是不想接受这套衣服的，但他如果不要，赵泯才肯定会以为他不喜欢，说不定会丢掉。如果因此对胡秘书办事结果不满，那他的心更不好过了。
谢之怀来到他的频道楼层，一眼就看见在走廊尽头的赵泯才。
低头发消息的赵泯才身披暖和的暖橘色羊羔外套，沉蓝色宽松牛仔，上身衣服偏短，下身皮带直接到了腰部，显得比例很好。
谢之怀走过去，赵泯才听见声音转头，见来人是他，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又用视线上下打量他。
谢之怀上班的时候都是穿工作服的。
赵泯才果然不悦道：“你没有穿我的衣服？”
“穿了，在更衣柜里，上班有规定只能穿工作服。”谢之怀回答。
赵泯才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嘴角扬起了一点笑容。
“您的手怎么样了？我看看。”谢之怀对赵泯才的伤势还是很关心的，现在如果还是很严重，他不会允许赵泯才进入频道的。
赵泯才伸出手，谢之怀握在手里看。
赵泯才已经拆了绷带，手上细小的伤痕已经结痂了，大划痕还是肉色的。
这手本身好看，这些伤痕真是格格不入。
真可惜。
“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谢之怀心怀愧疚地触摸掌心的伤痕。
“……我早就没关系了。”赵泯才说。
谢之松开手说：“目前没有问题，玩家可以进入频道，但如果右手痛的话一定要说。”
“嗯。”也不知道这声嗯到底是听到了，还是记在心里了。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门”。
画面中，赵泯才站在步行街天桥下，身后的手扶电梯缓慢运作。
这里便是上次说好的公园对面。
确实幽静，基本上没有人路过，连天桥底下也没有几辆车路过。
赵泯才穿着上次去贺敬朝家的那套衣服，悠闲自在地等了几分钟，贺敬朝来了。
贺敬朝戴着黑色的帽子，还有口罩，简直是一身黑。
“咳咳，久等了，”贺敬朝满脸嫣红，咳嗽得很用力，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似的，“咳咳咳，前几天小感冒，你放心，现在已经好了。”
“好吧，我们走吧。”赵泯才拍拍贺敬朝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贺敬朝点了点头。
这公园位置偏僻，却有一汪大湖，两岸之间由绿堤坝相连，其中各类茂密的树果因春日而绽放花苗，现在确实是踏春的好时机。
路上行人来往各异，出行方式还有借共享单车的，一溜烟就没了人影，原是遇到下坡了。
贺敬朝讲着学校里发生的事，赵泯才时不时回复几句，不知不觉就到了一处密林，人际更为罕至。
只不过那些野花小草衬得重新装裱的石柱子颇有春意，空气清晰，呼吸都放松了不少。
“就是这里了，还不错吧。”赵泯才说。
“是不错，也没什么人，很适合散步。”贺敬朝说，“如果你喜欢这种悠闲的地方，下次可以去我另一个家，那边靠海，人也很少。”
“有机会的话我倒是很想去。”赵泯才罕见地答应了。
“也是，你要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贺敬朝认真地说，“但如果你要来，我肯定很欢迎你的。”
这个时候配上一段忧伤的钢琴曲，就像一位少年送走自己的初恋。
谢之怀都有点感动了。
如果赵泯才的反应再好点的话。
赵泯才对煽情似乎免疫了：“我只是离开了，又不是死了。”
贺敬朝：“……”
谢之怀：“……”
二人就这么闲散地逛着，从公园东门进，又从北门出来。
这块本来就偏离了市中心，店铺也很少，多是还在出租的房屋，关着大门，里头还有废弃的纸板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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