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现在只剩了霍序则一个人,他的家人一定也希望霍序则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他们家族百年积累的辉煌与财富也可以传宗接代延续下去。
“我家刑刑可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霍序则太阳穴隐隐抽痛,“我们两个……到底谁比较直?”
霍序则实在想不到,他和刑厄之间,不让殉情也几次义无反顾殉了,在他失控的时候人也给了他,他以为他们早已心意相通,没想到恋人到今天居然给他来这么一出。
他明白了刑厄的意思,刑厄觉得末世前的霍序则是个直男,现在眼看着末世即将结束,他的恋人“体贴入微”为他计深远,不想霍序则刻自己的名字在身上就是给他留着后悔的余地。
可霍序则自认与刑厄在北部基地重逢以前,无论是读书时期还是后来五年末世,他从未对任何男人或者女人动过心,他到底直不直连霍序则自己都不确定。
然而一个多月前,霍序则刚从自家庄园主楼的地下室清醒,刑厄一身又是青紫瘀痕,又是血迹牙印的甚是骇人。
在霍序则的房间休息一晚后,霍序则第二天晨起,体贴询问了一句:“方便走路吗?要不要我背你?”
霍序则心疼恋人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在一个那样阴暗脏乱的地下室就一遍遍无望地献祭了自己。
虽然刑厄从来不懂得示弱也不会表现出来,可刑厄当时伤得实际上非常严重,只可惜霍序则在末世五年间把自己的身体搞得稀巴烂,也没好意思打肿脸充胖子托大说“抱”,心里还觉得抱歉。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恋人间的体贴关怀,本来跟着霍序则一同起身,甚至比霍序则还早一步下床的刑厄猛地回过头。
霍序则一怔,没有错过刑厄眼底凶悍又受伤的神情一闪而过。
他琢磨了一下刚才自己话里是否存在什么问题,不懂就问:“怎么了?”
刑厄顿了下,垂下眼,摇摇头,声音听起来又好似很平静,只说:“我能走。”
霍序则盯着刑厄没出声。
心里默数到三时,刑厄眉心微微拧着,要开口,霍序则仿佛是预判了刑厄要说的话,先行打断:“不许道歉,你也不凶。”
“……”
霍序则自认谈恋爱就是要磨合的,他们在一起时间不够长,刑厄在他面前大多时候又表现得太没脾气,霍序则握着恋人的手温柔摩挲,重新问了一遍:“怎么了?告诉我,我来改。”
刑厄望着霍序则,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是女人。”他嗓音沙哑,慢慢说,“霍序则,不要把我当女人,也不需要对我负责。”
不止一次背过,甚至公主抱都抱过了霍序则的刑厄,在听到霍序则询问要不要“背”自己时的反应让霍序则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曾经忽略了的什么东西。
其实刑厄的这个难堪受伤的眼神,霍序则不算陌生,当初在北部基地独栋别墅门口,刑厄误会霍序则在看清了他的心意后想拿他纾解欲望。
那时候,刑厄的反应就已初见端疑。
他介意甚至害怕霍序则把他当女人,又或者女人的替身,现在想来,他们之间刑厄才是那个骨子里真正的直男。
而他喜欢霍序则,自然而然保护他、照顾他,呵护他,有时候反而更像一种对待“老婆”的方式?
霍序则捏了捏鼻梁,没忍住深深叹了口气:“刑刑,你现在是要吃干抹净不想对我负责了吗?”
刑厄:“……”
晚上,霍序则与刑厄一同在刑厄家吃的晚饭,刑运做了一桌子大闸蟹作为“接风宴”。
梁幸在霍序则家庄园当完“小白鼠”,不知是出于真的完全信任霍序则,还是就一根筋搭上全部身家性命盲目且莽撞地支持好友,他回家后也没有做任何防护,利用自己体内微量存留的霍序则的精神丝对他的舅妈也进行了次级感染。
只是梁幸的舅妈在梁幸小时候有些熬坏了身子,年纪也算不上年轻了,被感染后反应强烈,有段时间也如刑厄的副官刘磊承一样生活出现了不能自理的状况。
梁幸再是孝顺,他与他舅妈毕竟男女有别,吃喝拉撒,梁幸顶多也就能伺候前两样,可梁幸的舅妈又是因为感染“丧尸病毒”出现问题,谁来照顾舅妈就成了一项大难题。
那时,刑厄的妹妹刑运听说了这个消息,找到焦头烂额的梁幸主动说她来照顾梁幸的舅妈。
梁幸起初是拒绝的,刑厄当时刚被王展望急召回北部基地处理观察中失火后的遗留问题,一头扎进新建的观察中心后根本分身乏术没回过一次家。
刑运说:“我哥、序则哥、梁幸哥你们都已经被感染了,我早晚是要被感染的,但我身体也不太好,直接接触你们,不如让我和阿姨待在一起。”
刑运最终说服了梁幸,他们一同给刑厄打去手环通讯征询刑厄的同意,而刑厄在听完妹妹的解释后,只回了一句话:
“有任何问题,我去接你。”
刑运的确是刑厄一手养大的,但他不会替刑运做决定,不会干涉刑运的决定,他只是告诉妹妹,有他在,刑运任何时候后悔,任何时候撑不住了,哥哥就会去接她。
不过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看似身体骨最孱弱不够结实健康的刑运,反倒是除她的哥哥刑厄以外所有被感染的人中,反应最为普通寻常的。
或许是霍序则曾经三次用自身精神丝为刑运修复过脊椎神经的缘故,刑运在整个照顾被感染的梁幸舅妈期间,身体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但她的身体里后来又的确被检测出了霍序则的精神丝残留。
也是从那时起,北部基地出行规范正式废除,普通民众终于开始尝试相信,末世的阴霾逐渐散去,曙光已经照耀进脚下这片土地。
晚餐期间,刘磊承抱着只大闸蟹斗智斗勇半天也没能成功吃到蟹黄后,突然脱口而出奇怪问:“霍哥和刑哥吵架了吗?”
话音刚落,餐桌一片寂静。
刑运闻言担忧地望向自己哥哥。
今天晚餐进食期间,确实显得格外沉默寡言的刑厄手一顿,还来不及回答什么,一直认真吃饭的霍序则倒是面色平静,正好将一只拆开了蟹腿和蟹盖的大闸蟹自然而然放进邻座刑厄的碗中。
他抬眼接话反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刘磊承原本是看次次吃饭对霍哥体贴入微,就差把饭菜一口一口亲手喂进霍哥嘴里的刑哥今天都没帮霍哥剥螃蟹感到奇怪,可这会儿见霍哥剥了只大闸蟹放刑哥碗里又觉得自己大概想多了。
小副官抱着饭碗直摇头,连声否认:“没没没,我误会了。”
霍序则一心二用,在跟小副官搭话聊天的同时,又侧头抽空对刑厄嘱咐了句:“螃蟹性凉我得忌口,你吃螃蟹的话,酒今天就不要喝了。”
刘磊承立即恍然大悟,这哪里是吵架,这不是在暗戳戳秀恩爱吗?原来是霍哥吃不了螃蟹!
霍序则将下午发生的插曲隐瞒了下来,但刑厄却清楚他下午的话已经惹了霍序则不快,于是晚餐席间霍序则给自己倒了点酒,刑厄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阻拦。
直到霍序则开始有些微醺,一个劲对着对桌坐着的刘磊承笑,刑厄忍无可忍才将霍序则的酒杯收走。
而晚餐散场后,他们一起走在返回霍序则独栋别墅的路上。
刑厄这次主动去牵了霍序则的手。
“对不起。”他的开场白让霍序则一瞬冷下了脸。
可刑厄接下来却说:“霍序则,我怕你疼。”
霍序则脚步微滞,看向刑厄。
刑厄估计打了一晚上腹稿,继续说:“你永远有后悔的权利,你永远是自由的,但我不是想你后悔。”
他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霍序则后悔了,他还有退路可走。
刑厄喜欢霍序则,暗恋霍序则多少年,都是刑厄自己的事,他不需要霍序则为自己做什么,更不想自己的喜欢会成为束缚霍序则的枷锁和负担。
他本来应该一生都不去打扰霍序则。
刑厄将霍序则带进自己怀里,克制又珍惜地摸了摸霍序则漂亮的黑亚麻头发,他说:“而且我不喜欢你身上有伤,我的名字也不行。”
靠近北部基地异能别墅区的路段,就像从前末世前的富人区,人口密度相对极小,霍序则就那么被恋人如同抱孩子似的小心翼翼揽在胸口。
刑厄的感情,霍序则当然不会怀疑,所以就算刑厄下午还在帮他计划“娶妻生子”,霍序则听得额角青筋直跳都还是忍了下来。
那样介意被当做女人的刑厄,只因为瞿星瀚刻意抹黑霍序则的那几句谣言,竟会毫不犹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是他想爬霍序则的床,巴不得霍序则操熟他”那样的话。
而当霍序则完全失控如同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哪怕是在这种绝望赴死的情况下——
刑厄依旧因为觉得做下位者会亵渎委屈了霍序则,所以他来当下位者,他来承受。
面对一个至死都将自己捧在高位,奉于神坛的恋人,明知道刑厄的每一个想法、做法、说法都只是全心全意在为自己考虑,霍序则又怎么忍心对刑厄生气。
“刑厄……”霍序则几次张口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配不上回应恋人这份感情。
“我好像喝醉了。”他唇角微微上扬,顺势闭眼将下巴搁到恋人肩窝,“刑刑背我回去吧。”
刑厄自己不愿意霍序则背他,特别是做完那件事以后,霍序则对他过于温柔体贴,刑厄就会担心霍序则是在带着愧疚要对他“负责”,但霍序则倒是从没有这方面困扰。
“头痛吗?”刑厄闻言立即摸了摸霍序则的脑袋,又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霍序则的额头对比温度。
霍序则有点想笑,忍住了,只摇头道:“就是懒,不想走了。”
刑厄走到霍序则前方一步,刚要弯腰,背后的人已经自己扑通一下跳上了他的背。
霍序则坦坦荡荡晃着两条长腿趴在恋人背上,也不管会不会突然有路人路过围观他们。
霍序则悠悠说:“刑刑,我昨晚又做梦了。”
刑厄两只手臂稳稳托着霍序则,微微侧头,问:“是好梦吗?”
霍序则“昂”了一声,尾音轻快上扬:“是美梦!”
他说:“还是之前梦见过的那场婚礼,这次的梦更长还有声音,我梦见刑刑穿着金丝缝制的新郎服,梦里那些人都叫刑刑‘皇上’。”
刑厄:“……那你呢?”
霍序则理所当然回答:“我肯定是皇后啊!”
刑厄:“……”
霍序则与刑厄之间,无论是外形、具有欺骗性的脸、待人接物风格方式,就像他们在铁轨斜坡下听到的路人议论一样,本来霍序则也比刑厄更加像被精心养在家里的那朵“菟丝花”。
既然他的恋人爱人的方式就是照顾对方、宠着对方,霍序则不介意来当那个撒娇示弱的伴侣。
温热潮湿的气息拂过刑厄耳廓细细的绒毛,霍序则凑在刑厄耳边悄悄说了两个字。
原本背着个人依旧步履稳健走在路上的刑厄呼吸一滞。
膝盖险些软了下,踉跄了两步才勉力稳住身形。
直到霍序则和刑厄回到异能区独栋别墅三楼,洗了澡洗了头发的霍序则坐在床上吹头发时都还在偷笑。
刑厄绷着张酷哥脸直接接管过霍序则的吹风机,霍序则知道刑厄喜欢他的头发,也不抢夺心安理得享受恋人的“摸摸头”服务。
洗过澡后的霍序则酒精有些上涌,这几乎还是末世重逢以来,刑厄第一次见霍序则的“气色”这样的好,面色红扑扑的。
吹完头发后,有些困倦的霍序则闭着眼睛抱着刑厄一同滚到床上,才滚了一圈又猛地睁眼,一下子爬起来。
刑厄怔了下:“怎么了?”
霍序则揉揉眼睛,强打精神:“我还没给刑刑吹头发呢!”
刑厄万年没什么表情的严肃脸上难得染上一丝笑意,他觉得卸去身上包袱枷锁的霍序则重返了少年,而喝醉了的霍序则却仿佛一下子又从少年倒退成了孩子。
霍序则今晚回别墅后的每句话最后一个字都是上扬的轻快重音,就好像自带了什么看得见的“感叹号”。
“我头发短,已经干了。”刑厄十分耐心地“哄孩子”。
谁知霍序则闻言嘴角一瞬耷拉下来,很是不甘心的语气:“不公平!你都把我摸遍了!我也要摸摸寸头!”
霍序则与刑厄,一个留着长发却热衷摩挲恋人的板寸发茬,一个常年寸头又对恋人的长发爱不释手。
刑厄没办法跟一个喝醉了的人讲道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霍序则。
他将吹风机送进霍序则手中,又主动低下头方便霍序则半靠在床头摸他的脑袋。
霍序则拨弄了好一会儿刑厄后脑勺那撮他最爱的发茬,半晌发觉哪里不对,他“咦”了一声,皱起眉头:“怎么没有风?”
霍序则上下反复摆弄吹风开关,在醉鬼将吹风机摧残报废以前,刑厄温柔地拿走了霍序则手中的吹风机。
“宝贝,你该睡觉了。”
霍序则闻言抬头,疑惑于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奇怪道:“刑刑?”
“霍霍。”刑厄回他。
如果霍序则现在没有因为醉酒致使聪明的大脑短了路,他一定会察觉出他的恋人温柔得几乎要将他溺亡的眼神究竟暗藏了多少深刻的、汹涌的、难以用言语概述表达出万分之一的深情。
霍序则如同抱了个心爱玩具似的抱着恋人的脑袋,两人共同躺在一个睡枕上。
床铺下方,巨型蜘蛛的八根触肢同样笼罩在肚皮翻滚朝上的白狮之上,蜘蛛用其中两根触肢挠痒痒般拨弄白狮腹部最柔软的毛发,而白狮则一下下□□着蜘蛛腹部曾被主人亲手剖开过两次的丝腺位置。
霍序则半睁半闭着眼,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有高中时对刑厄的印象,有中二时期自己的黑历史糗事,也有关于从前家人之间的童年趣闻。
他告诉刑厄,他在南部基地研究院的时候,发现异能者觉醒异能,然后异化出精神力实体,异能者的精神体除了体积大小与异能者自身等级密切相关,其实精神体所幻化出的物种类别也大多跟主人自身意志或者意愿倾向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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