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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闻人一诺完全没有参与，是仝湖自己靠实力赢来的。拿到了宜歌官方的合作，意味着工作室已经有了“大项目”傍身，对外，这是能写在履历上的作品；对内，这是明年开年的第一大单。
都说平台拿捏着博主，给个项目当奖品让人付出劳动，结果博主们还感恩戴德。但看了合同金额之后仝湖就知道，他们这真的不是白嫖。一个项目的音乐制作不止一首，片头曲片尾曲插曲角色曲宣传曲等等，打包价格确实是打过折的，但折后分摊到每一首上面的制作费，也比仝湖现在的定价高了不少。
都知道业务外包其实是为了省钱，对宜歌来说，外包出来的这个项目肯定比他们自己制作要便宜，也就是说，他们做首歌的预算实际上比仝湖拿到的更高。仝湖早起看到合同之后就给闻人一诺发了消息，说真是财大气粗。
闻人一诺开完晨会才看见那条，回复说：【好歹是要脸的，真被人曝光说我们抠门儿，那影响可不好。】
放下手机，闻人一诺端了杯子看向眼前的梁良，说：“下次再通风报信我真生气了。”
梁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生气就生气呗，你又不能把我怎么样。自己病得都坐不住了还死撑着，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
闻人一诺意味深长地说：“有人想篡位，我就得给他机会让他蹦跶。我不说话不代表我忍了，只是因为还没到时候。我委屈受够了，就到时候了。”
“现在呢？”
其实要说那天闻人一诺是真打算筹谋什么，那倒也是夸张了，无非是顺势而为。生病是真的，顺便造个舆论本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他选择在公司先休息也只是因为年底仝湖忙，不想让仝湖费心分神。不过最终还是被他那一句“心疼”给打败了，被爱人心疼着的自己，哪还有心思去盘算那些无聊无趣的斗争呢？
想起禽兽那小人得志的模样，闻人一诺实在是厌烦，这次他是不打算再忍着了，于是回答梁良道：“不忍了。下午的项目会，打个配合？”
“没问题。”
上周四开完高层会之后一个小时，闻人一诺请假离开公司，并且第二天也请了假。高层会上说了什么底下的人不可能知道，但开完会，一向不对付的两个人一个喜上眉梢，一个休假回家，猜也知道是个此消彼长的博弈过程。虽然周四下午请假，连着休到下一周也不是什么不合理的事情，但这个时间太敏感了。
“18层这下真成地狱了。”这是大家私底下在说的话。闻人一诺那句“连老大都敢骂，撅个二当家算什么”也传了出去，而最关键的是，“我俩本来就是平级”这句话，难免让人开始分析——
秦盛是文企部总监，评级是E2，也只有E2，而闻人一诺的评级是E4，是执行副总裁、联合创始人，还是股东和董事会成员。秦盛到底有什么凭恃敢跟闻人一诺叫板？自然而然的，这把火就烧到了COO身上。
COO戴一凡花名原本是二哥，但因为首席执行官确实就是二当家的位置，所以时间长了连他自己都默许了“二当家”这个称呼。不过在那种语境下，这个“二当家”被人加了揣测，变得有点儿阴阳怪气了，毕竟戴一凡在初创团队里的资历比不上闻人一诺，要论资排辈起来，闻人一诺才算是二当家。前段时间闻人一诺兑换了一笔期权，再加上高层会后的反常，就连老大授意二当家纵容秦盛排挤Yannis这种故事都被脑补了出来。
自从十月收假以来，闻人一诺每天都会跟仝湖聊聊当天的工作。而闻人一诺的日程也全都同步给了仝湖，所以仝湖是知道上周四的高层会的。周末在家时仝湖问闻人一诺，高层会开完他就请了病假，虽然是真的病了，但会不会引起不好的影响。闻人一诺就把公司里这些事情简单说了，听完之后仝湖感慨道：“真热闹啊！我真没想过这辈子也能听到这样的故事。”
“好玩吧？”闻人一诺当时说，“等我周一先点个引子，春节前得放个大烟花。”
现在到了周一，这引信就要被点着了。
下半年宜歌的重头企划就是鸽子的虚拟形象出道，这个项目是文企部负责的，也就是秦盛的主要业务内容。这个企划从启动到现在已经两年了，再磨洋工也该磨出个东西来，可秦盛一直没有给出个完整的进度成果，问就是快了，时不时做出一个垃圾来，目的就是被打回去重做。
其实谁都知道他想干什么，他背后是宜歌的大股东之一，当初股权博弈的结果就是他空降高管，而且瞄准的就是直播部分。那个时候直播部还在COO管辖内，一直都是高盈利部门。进一步，宜歌直播部做得好，股东挣钱；退一步，如果大股东想做废宜歌为自己的平台让路，有这么一个搅屎棍也是方便。
结果没人想到，股权博弈之后业务调整，直播部独立成为直播中心，由闻人一诺掌管，给秦盛安排了个文企部的大饼，看上去实权在握，实际上他根本没办法插手别的部分了。
这次是老大把鸽子出道的事情抬上来作为年度任务，跟秦盛说，要么死线前做出来，要么收拾东西滚蛋，而且每周一专门抽出时间开汇报会，每一个进度都要及时汇报。不情不愿的，秦盛必须要开始工作了。
虽然人品和行事风格不被认同，但能把高负债的鸽会运营得开始盈利，秦盛还是有工作能力的。只不过他的能力放在做虚拟偶像上，实在是专业不对口。
鸽子出道是多部门配合的事情，所以企划会也是各部门高管参加。不管上一周是闹脾气还是真有事，现在坐在会议室里的闻人一诺还是代表着直播中心，作为宜歌的高管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负责企划汇报的是秦盛的副手，也是他的嫡系，一个鼻孔出气的，自然也不是认真干活的人。汇报完之后照例各人发表意见，葛煦说让闻人一诺先说。
闻人一诺谈工作的时候从来没废话，直接说道：“我有几个问题希望秦总解释一下。第一，今年初启动的中之人招募计划去哪了？是招募中、培训中还是暂时搁置，具体原因是什么，这个需要明确。第二，刚才你们汇报中说，根据中之人特性打造专属虚拟偶像，在今年7月第一周的例会上我就提过，这个定位是完全错误的。到现在过了好几个月了，这个定位还堂而皇之地写在ppt里，我实在怀疑你的专业度。”
“虚拟偶像这个概念本来就飘，你怎么就觉得你自己一定对呢？”秦盛迫不及待地反驳。
“我不一定事事都对，但虚拟偶像和虚拟主播这方面，我深耕了五年，绝对比你懂。鸽子是独立人格，是你做了设定，按照设定招募中之人并进行培训，而不是中之人什么样鸽子就什么样。秦总，我说个你能听明白的例子吧。在这间会议室里的人，全都是在为宜歌打工，没有一个人有资格说自己就能代表宜歌。鸽子同理。它是宜歌的鸽子，它的设定是固定的，中之人是为鸽子服务的。都是打工人，这个定位应该很好理解，大家觉得呢？”
“Yannis说得对。”葛煦看向秦盛，“你也冷静点儿，在虚拟主播这个方面，确实Yannis更有发言权。你别听不得别人提意见，鸽子是咱们的大事。Yannis你继续说。”
闻人一诺看了一眼秦盛，接着说：“那么问题回到刚才我说的。中之人的招募进度呢？招募一年了，人呢？”
“还在进行中。”秦盛说。
“我还有个问题。鸽子计划于明年鸽会之前出道，目前鸽会的预计时间是7月25号到27号三天。你们预计的出道时间是什么时候？”
“当然是鸽会上出道。”
“行，先不说鸽会当天出道这事能不能达成，就先按照计划时间，7月25号。我帮你算一下进度。”闻人一诺说，“出道需要出道曲。无论是咱们自己的音乐中心制作还是请人来创作，作曲作词编曲这个前期创作阶段最少也要一个月。从乐器录制、demo录制到中之人学会歌曲并完成最终录音，再到混音母带最终完成，最少也要半个月。出道曲还需要配合pv，pv制作要约画师，也要给剪辑师留出时间。在最理想的状况下，最迟6月底出道曲就要交到中之人手中。出道模式你设定的是3D直播，动捕设备的准备、调试至少需要一个月，意味着同样在六月底的时候动捕服、3D形象、直播设备就必须全部到位。就算是作为宜歌吉祥物，鸽子的本质还是虚拟主播。虚拟主播的工作不是出道在舞台上站桩唱首歌然后就结束的。一般主播的出道回至少两个小时起步。要介绍设定，要展示皮套，要展示才艺，还要互动，给观众留下一个最初始的印象。所以你说在鸽会现场出道这件事根本不现实。你是打算让第一天在线下参加鸽会的观众看两个小时虚拟3D人吗？”
负责汇报的员工开口说：“关于这一点我们其实是有计划的，刚才秦总没说清楚。我们是打算在鸽会当天出道，但在鸽会上就只做个形象展示，正式的3D直播是放在晚上八点开始。”
闻人一诺看了他一眼，点头：“这倒是合理。那么依旧按照7月25日当天出道来计算。出道3D回之后跟着最少连续三天的2D坐播来巩固数据和吸粉，这是常规操作。也就是说3D形象和Live2D形象要同时完成并进行调试。皮套要找画师约稿，能画复杂设计的画师工期都很满，提前三个月是至少的，画师画皮套也要工期，半个月做出来就已经是很赶的程度了。而且刚才的PPT里也写了，过了年就开始预热，轮廓形象和大致设定采用拼图碎片模式揭开，揭开拼图预热15天。7月底要出道，预热15天，也就是在7月10号之前鸽子的2D形象要完成最后的细节确定，意味着最迟3月份要找到画师。这是最极端，最赶时间，而且中间不能有一点意外发生的情况下。你现在设定都没出全，中之人也没招募到，这些东西都没办法进行。出道回策划一点没做，后期每天的坐播内容要靠什么来撑满也没有计划。至于跟其他虚拟主播联动，出道回馈礼和首期搭窝礼，粉丝回馈福利，个人搭窝里程碑如何设定这些都是小事了。最重要的是，中之人从来不是拉个人过来就能播的，聊天的气口，说话的尺度，跟弹幕的互动分寸，才艺的偏向这些都是需要培训的。抹去中之人的本人特性，让中之人学会扮演鸽子，这不是一天能达成的。按照我的预计，最起码这个时候要开始中之人的专项培训了，可现在你连设定里的身高和生日都没做好。”
“这随便编个数就行了。”
“不同生日对应不同星座以及不同性格，一米八和一米六身高的人看东西的角度都不一样。同样90厘米高的桌子，秦总你从桌子上拿杯水端起来需要多长时间，我站在桌子前拿起水杯需要多长时间，胳膊动作幅度多大，这能一样吗？动捕是挂在中之人身上的，一米六演不了一米八。除非永远不跟其他主播3D同棚，否则早晚露馅。”
“你……你别人身攻击！”秦盛险些拍案而起。
秦盛身高一米七左右，其实不算特别矮，但闻人一诺穿上鞋身高超过一米八五了，这俩人的差距很明显。
“啊？”闻人一诺做出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半天才说，“哦，抱歉啊，我没那意思，就事论事。”
“可以了。”葛煦说，“Yannis说的这些确实是有道理的，直播中心虚拟区主播生态是Yannis最熟，现在这个进度确实是太慢了。秦盛，设定这部分你别管了，小熊辛苦一下，你带着内容部的人把设定做出来。月底之前给我。”
回到18层，闻人一诺对梁良说道：“说好了打配合，你一句话不说。”
“还用我配合？”梁良笑道，“我再说话那禽兽真掀桌子了。一米六永远演不了一米八，你可真够损的。一个脏字没说，直戳人家肺管子。”
“老大一米七，你也不到一米八，你们俩被戳肺管子了吗？”
“老大不知道，反正我没觉得。都多大的人了，还能被身高刺激到，这禽兽也够小心眼的。”梁良说，“而且平均身高就足够用了，上面空气稀薄，我怕缺氧。”
“去你的。”闻人一诺笑道。
梁良稍稍敛了些笑，说：“诶不过说真的，半个月出企划，小熊那边能行吗？得熬疯了吧？”
“放心，我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闻人一诺回答。
第61章 《倒数》
时针一直倒数着
我们剩下的快乐
此刻相拥的狂热
却永远都深刻
————邓紫棋·《倒数》
回到办公室后，闻人一诺把一份企划案交给小熊，那是他为鸽子做的初步设定，小熊拿着那份文件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您是不是要走了？”
“我走与不走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与你在宜歌的前途也没有影响。”
“但是跟我的职业规划有关系。”
闻人一诺笑了笑，说：“E级是聘用制，除此之外的所有职级之中，你已经做到了前三，你这个年纪做到这个级别，未来不可限量。”
“我毕业进公司第二年就到您身边当助理，评级上涨那么顺利靠的都是您提拔，我知道您不喜欢拍马屁，我也挺笨嘴拙舌的，但这句话我是真心的，Yannis，没您的栽培我走不到今天。我不一定是千里马，但您绝对是我的伯乐。如果不是第二年到了您身边当助理，我可能没几年就辞职不干了。”
“记住一点，运作良好的公司，是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去留而受到影响。公司就是公司，工作就是工作，过多私人情感投射会影响理智判断。”
“但您是宜歌的创始人。”小熊说。
“这话没错。”闻人一诺看向小熊，说，“你记得住我是创始人，这就足够了。明白吗？”
小熊愣了两秒，反应过来，点头：“我懂了。”
“就你这个反应速度，绝对千里马。”闻人一诺指了指他手上的文件，“别想太多了。这东西我已经给老大看过了，基本雏形方向没问题，在这上面你们进行逐步优化，有什么问题或者拿不准的随时跟我沟通。内容部你也挺熟的了，找几个有能力有经验的跟你一起做这个优化，名单报上来我看一眼。”
“好，我今天下班前给您名单。”
“嗯，去吧。”
回了家一边吃饭一边讲故事，中途仝湖打断：“其实一米六能演一米八，专业光学动捕后期可以通过数据调整达到。而且如果调试得好，混合动捕应该也能做到，我看vtuber还有非等身形态的3D直播，不仅是Q版小人，连动物形态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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