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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哪里还有什么铺着黑布的小桌子？更诡异的是，旁边两个热闹的小摊竟然是挨在一起的。中间根本没有空位再摆一个小摊。
好一会儿后，唐书竹才发现自己真是烧傻了。
怎么会就这样让那个摊主跑了呢？怎么说也得让对方留下联系方式吧？而且他又为什么收下瓶子！他不可能真的再给严巍下一次药吧！
可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唐书竹叹了口气，重新坐到商场前的台阶上，出神地看着手中的瓶子。
如果再次喝下这个药水，严巍是不是又会变得对他很温柔呢？
想到这里，唐书竹自嘲地轻笑出声。
那又怎样？那份温柔又不是真正属于他的。就算别人给严巍喝下这个药水，严巍也会像对待他那样对待那个人。
唐书竹想到要是自己因此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某人亲吻拥抱，甚至上床，他觉得他真的要得洁癖了。
可是他就是对严巍做了这种事，“弄脏”了严巍。
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对严巍心动的瞬间。
严巍穿着白色的polo衫，随意地抱着手倚在门边，看到他过来后，慵懒地偏了一下头。
那一刻，他好像听到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当时他抱着资料，手上拿着一支笔。在跟严巍走在走廊上时，他不断按动笔头。
咔嗒咔嗒……
就像他的心在磕磕碰碰地掉进爱情的陷阱里。
思绪渐渐从回忆中拉回来了。最终，唐书竹握紧了手中的瓶子。
不能再拖下去了。摊主只给他三天时间，而且实际上时间更少，因为严巍喝下药水后会有24小时是处于“不正常”状态的。刚好今天是周六，他要让严巍在周一上班前就恢复正常。
下定决心后，唐书竹拨打了严巍的电话。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现在有空吗？我好像在你车上落下东西了，可以让我去找找吗？”
——————
半个小时后，唐书竹来到一个高档小区的大门前。手中提着装有冷饮的纸袋。
周末麻烦同事，给人家送杯喝的也很正常，虽然以他现在的状态还跑过来就不正常了。
脸红扑扑的，呼出的气也是热的。路径一家服装店时，他从落地大镜子前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眼睛都有点红肿了，很是狼狈。
过了几分钟后，严巍开着车出来了。车窗摇了下来。
“我刚刚也帮你找了一遍，没有看到你说的手链。会不会落在别处了？”
唐书竹将袋子从车窗递给严巍：“谢谢，可能太小了，卡在哪个缝隙里。我自己再找找吧。”
严巍道了声谢谢后，将袋子放在副驾驶座上，嗯了一声，把车子停在大门旁边。
唐书竹开门进去。强劲的冷气再次让他全身哆嗦了一下，不过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让严巍将空调调小时，就感觉到吹来的风已经变小了。
他转头看去，严巍也正看向他：“你的病还好吧？”
说着他便看到严巍伸手探入袋子里，这让他的愧疚感更重了。
也许他应该把事情和盘托出？坦坦荡荡地接受严巍的鄙视，而不是再让严巍喝下那奇怪的药水。
唐书竹把手放在柔软的坐垫上，渐渐地握紧拳头，然而最后还是松开了。
勇气终究凝聚不起来。
他要是真那么勇敢的话，也许早就跟严巍告白了，告诉严巍他不是讨厌严巍，而是恰恰相反。
他深知被人讨厌会有多难受。只是想象到严巍会怎么鄙视他，他就怕得不顾还在发高烧也要出去等那个摊主。而严巍却以为自己无端端被同事讨厌了。
他就是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只会耍一些阴暗的手段。即便现在想要赎罪，也是在尽量保护自己的情况下寻求办法。
“还好，我没事。”
因为他太懂得保护自己了，又怎么会有事呢？有事的是眼前这个七夕还要让同事麻烦自己的傻子。
假装寻找东西的手停下来了，唐书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转头看向严巍：“抱歉，我都忘了今天是七夕，你没有约人吧？”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有点艰难。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严巍喝下药水后，就会将他当成自己的恋人，不会再去和真正喜欢的人约会。像那次旅游时一样。知道严巍其实本想和实习生共度时，他难受到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怎么说也不能再让严巍喝下药水了。
还好严巍摇头了，将冷饮送到嘴边道：“没有，我想约的人不在。”
唐书竹舒了口气，同时又感到口中传来苦涩的味道。
严巍有想要共度七夕的人了。
是谁呢？那个实习生吗？还是其他女生？
不过，这已经和自己无关了。他现在要做的只是赎罪。
唐书竹磨磨蹭蹭地在车里搜了一番，眼角始终偷偷瞄着严巍。他要确定严巍将那杯冷饮全部喝完。
其实他已经倒了一小半出来，然后才加入爱情药水的，所以要喝完应该不太难。按照之前的经验，药效会在半小时后才起作用。
看到严巍喝得差不多了，唐书竹才从车里出来。
“看来是真的没有落在这里。那我先走了。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
“没什么，你快回去休息吧。”
唐书竹嗯了声，然而接下来，他却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去了附近的大型商场。
因为他生怕药效起作用后，严巍又会拥抱自己，甚至……索要那个承诺的吻。他可不能一错再错。
在人声鼎沸的商场，严巍总不会当众和他一个男的有亲密接触。
另外，他也需要到药房买些药。买完药后，他就来到一家书店里，就着矿泉水吃下药片，坐在安静的角落里等着。
全身酸痛，喉咙像火过烧一样。连咽一下口水，都像在用刀片割喉咙。
半个小时后，消息提示音如期响起。
他睁开厚重的眼皮看过去。
【严巍：你在哪里呢？】
鼻子突然就酸了。
唐书竹揉了揉眼睛，感受到一点湿意。也不知道是生理性泪水，还是他真的哭了，但有一点倒是肯定的。
他确实撑不下去了。
【唐书竹：在五月广场。我发烧了，好难受，你过来陪陪我好吗？】
第10章
发出消息后，唐书竹就强烈后悔了。
他都还没确定药水生效了呢。说不定是严巍真的在哪里找到一条手链，以为是他的，来问他在哪里。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他简直是在自杀。
严巍会怎么想？一个比自己年长三岁的大男人撒娇要自己陪？而且那个人还疑似讨厌自己。
唐书竹紧紧地捏着手机，等待着严巍的回复。
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刺激着发烧带来的疼痛。他突然感到胸腔闷得厉害，好像有什么在里面挤压着，让他无法呼吸。
他就像个溺水的人一样，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而每一口气都带着让他更为不适的炙热，仿佛要将他焚烧殆尽。
正如他对严巍隐秘而别扭的爱。
真的好痛啊……
如此小心翼翼、如此自欺欺人、又如此无望。
两秒的时间仿佛半个世纪。终于，消息发来了。
【严巍：你怎么发烧了？具体在哪里？我马上过去。你别乱走动了】
是旅游时的严巍。
比口中舒出的气更快的，是生生砸在屏幕上的眼泪。
唐书竹用力擦了擦眼睛，又用大拇指指腹擦掉屏幕上的眼泪。
【唐书竹：我在三楼的西西弗书店。其实还好。只是发烧就是这样，病情反反复复的】
手指在屏幕上停留片刻，他又打下了一句话。
【唐书竹：我只是希望你能陪陪我】
在打这句话时，更多的眼泪掉落下来，模糊了每一个字。
仿佛这句昨晚没能说出的话就浸泡在泪水里。
将消息发出去后，他长出一口气，把手机翻转过来，在裤子上擦了擦，便放进裤袋里了。然后他趴在桌上，等着严巍过来找他。
他真的好累好难受，只想趴一会儿。 严巍可能又发信息给他了，但他不需要理会，也不用怕这会让严巍不高兴。
在现在的严巍面前，他可以任性。
这就是所谓的“被爱的人有恃无恐”吗？因为爱情药水的效力，他能确定严巍喜欢他，从而包容他。
然而这也是可悲之处。
任何人让严巍喝下那种药水，都能得到严巍的爱。不是真正属于他的，严巍也不想给的。
唐书竹并没有等多久。毕竟这里就在严巍家附近，加上听到“心上人”发烧了，严巍又怎么会不火急火燎地赶来呢？
他好像只是刚在桌子上趴下，就感到有人推了推他。他抬起头来，看到了那张让他心动的帅脸。额头随即传来令人舒服的冰凉感。
是严巍在用手背给他量体温。
他想起昨晚下车时，自己摸了下额头，严巍却只是因为难停车，便放弃陪他。鼻子突然一酸。他抓住严巍的手腕，阻止严巍将手收回去。
“你的手好凉快，再放一会儿吧。”
严巍愣了下后，在他身边坐下：“你怎么烧成这样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唐书竹摇了摇头：“不用了。早上去过了，我现在就是需要休息。有你陪在身边就足够了。”他说着不自觉地将身子靠在严巍身上。
明明是为了避免亲密接触，才特地选择这种公开地方的，自己却先忍不住破例了。都不敢去想坐在附近的人是怎么看待他们的。
不过他现在烧得晕晕乎乎，也没余力去在乎了，而严巍应该是完全不在乎。
这个人可是会一脸认真地说要让父母接受同性伴侣的。
唐书竹感觉到严巍伸出一只手臂抱住他，让他的头完全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这里是严巍家附近的书店啊。会不会刚好有认识的人经过，日后尴尬地跟严巍的母亲说“我好像看到你儿子在商场里跟一个男的搂搂抱抱”。
想到这里，唐书竹有点缺德地笑了，然后他便感觉到额头传来更冰凉的感觉。
严巍将一块冰贴敷在他的额头上。
一个大大的塑料袋放到桌上。
“刚刚急急忙忙买了点药。你已经吃过什么药了？我看看哪些适合你。”
这哪里是买药？简直是进货。
想到严巍将货架上每一种药都丢进购物篮里，唐书竹又忍不住笑了。只是这次是因为满心的甜蜜而笑的。
被人爱着的感觉真好，尽管这不是真正属于他的，但总可以让人做一会儿梦吧。
“现在不用了，我才刚吃过药。”他握起严巍的手，像平时严巍玩弄他的手那样，轻轻地逐一抚摸着骨节分明的手指，“跟我说说话吧。我喜欢听你说话，这样我更能放轻松点。”
他要打听到更多严巍的情况，这样才好让那个神秘的摊主对症下药。不过老实说，他也确实喜欢听严巍说话，喜欢严巍每句充满爱意的话。
这对他来说，比什么良药都有效。
“旅游回来后，我们都没怎么见面，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唐书竹小心翼翼地抛出引子。
从严巍那句“你怎么发烧了” ，他大胆猜测严巍不记得旅游回来后的事了，毕竟严巍原本是知道他发烧了的。他现在就是要确认这点。
问话时，他偷偷瞄向严巍，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迷茫表情。
“嗯，对啊，我们好像都没怎么见面。为什么呢？因为太忙了吗？”
“是太忙了。 我都忙到发烧了。”他顺着严巍的话补充道，同时琢磨着该再问些什么，好套出更多信息，却不料手被紧紧握住了。
“你都去哪里了？我好像一直找不到你。”严巍沉声问道。声音里透出不悦与焦躁。
唐书竹有点不知所措：“我没去哪里，只是一直跑外勤，所以才总是找不到机会跟你见面。”
可是严巍还是没有松开手，反而越握越紧了，甚至可以说是过分用力。
“严巍，痛……”他不禁出声抗议道。
严巍这才如梦如醒般猛地松开手，急急地摩挲着他的手。
“唐书竹，”片刻后，严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声叹息，“我真的不想再找不到你。你别再突然不见了，好吗？”
第11章
单手抱着身边的人，感受到那人的体温、呼吸，以及实实在在的触感。
严巍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怅然若失，仿佛许多个夜晚，自己伸出手去，却只是扑了个空。
不过这好像也很正常。工作太忙了，所以总是见不到面。
脑海里慢慢出现一些画面。自己走进办公室里，看到唐书竹的工位上空荡荡的。
因为唐书竹出外勤了，所以他找不到吗？
严巍轻轻呼了口气，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他拨弄了一下身边人的刘海，那疲惫的模样越发惹人怜爱。
“总之，下次去哪里之前先告诉我。你忙完后，我还可以去找你吃晚饭。总不至于忙到让人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吧。”
他是笑着说的，但心底却越发郁闷。
好像自己跟自己说过无数遍这种话。
为什么避开他？为什么不见了？是因为没有时间吗？不方便吗？还是其他难言的原因，但也总不至于就这样无情地抛下他吧？
严巍抿了抿嘴唇，眼神阴沉下去了。
现在唐书竹很虚弱，又这么乖巧地靠在他身上，所以他刚刚只是说了半截话。
别再突然不见了。
不然我会惩罚你的。
他再次握住唐书竹的手，这次控制了力度，但也保证不会让这人挣脱开。
其实这还不够。这里是在外面，他不方便做得太过分。
实际上他好想把唐书竹完全抱进怀里，伸出双手环抱住，桎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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