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晃臭着一张脸,怎么说,这熟悉的感觉让他找到了往日的感受,仔细想想,他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兴奋。
这一定是被训练出来了。
其余学子差不多一样的表情,震惊过后,只剩下早有预料的淡定感。
林院长久了没有给他们找一些新鲜的事情做,他们居然还有点不习惯岁月安好的书院生活。
“不是,你们这就平常地接受了,没有什么异议?”蒋川摸不着头脑,连杜晃这个刺头都异常地平静,这样显得他真的激动啊。
“自从有了修路这一件事,我就知道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出来,连其他的先生都被院长带坏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课业都布置下来了。”黎惊雪一针见血地指出事实。
“对,我们还是担心一下这十几门课的课业如何完成吧。”宋离风淡淡地说道,一手拿着他记录下来的课业,一手挑着自己需要的书籍,准备带回家,能完成的课业要尽早完成。
现在好几位先生没有布置假期的课业,得尽早做准备。
每位先生都认为一个月假期的时间很长,所以布置起课业来毫不手软,以至于,所有先生加起来的课业连秋宜年这个好好学子都承受不住了。
秋宜年已经开始在临近放假的最后两三天写假期的课业了,求生欲可以说是很强了。
林清和布置完课业,拍拍屁-股走了,白琅月一直催着他教会官营造纸坊的工匠,现在工匠们的造纸工艺还不熟练,他外援都找了好几个,全是从闻吉那里叫过来帮忙。
林清和的时间几乎都泡在县衙造纸坊,有时候白琅月忙不过来,肥皂坊的事情也来找他处理。
有时候,人太厉害也不行,林清和摸摸自己光洁的下巴。
九月三十一日,秀才院的学子放假了,包袱书箱收拾得飞快。
蒙童们羡慕地看着师兄们离开书院,他们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旬休呢,现在每日还要继续进学。
师兄们有一个月的假期可把他们羡慕坏了。
光宁和光瑶心心念念的先生授课开始了。
先生们一开始看着这些小萝卜头,还有些不习惯,看着没有他们的师兄皮实,教学上还有点心软的成分在。
随着日子一长,再天真可爱的小脸在先生们面前也没有用了。
光宁和光瑶这才发觉,师兄们对他们真的是很温柔,很体贴,还会问他们有没有听懂。先生们则是心硬如铁,对他们的苦苦哀求,一点都看不见。
苦,真的太苦了,在皇宫里听太傅讲学都没有这么密集。
对,密集,书院内所有的先生都来到了蒙学院,每天讲学的节奏完全按照了隔壁秀才院。
基础打得好的蒙童,比如游语梦,如同海绵一般吸收着十几个先生们教导的知识,一点都不觉得累和苦。
基础差一些的蒙童,学得欲哭无泪,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库库学,闭上眼睛,梦里都是先生在给他们讲学。
休假的学子也不见得好到那里去,齐华清回到家后,直接在他的书房住下了,头也不抬地在书房内赶课业。
为什么这么赶,还不是有相当一部分的课业要出门采风才能完成,他现在不抓紧时间做完,谁知道采风的时间需要多久,万一需要的时间太长,他剩下的课业要怎么连夜点灯赶完。
关先生的观星课业,他天天晚上看星象,冥思苦想,然后刷刷开写,至于写了什么,不知道。
齐华清的变化,齐家人自然是看在了眼里,只觉得齐华清现在和他远在临川府的兄长也差不了多少,青山书院有点东西在,竟然能把一个只会吃喝玩乐,学业稀烂的纨绔改造成功了。
至于花先生交待下来的课业,齐华清真是毫无头绪,他怎么知道作为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要怎么处理人际关系!
齐华清不得不向他的堂妹齐希月探讨探讨,好完成课业,谁让他没有亲姐妹,唉,有堂的也不错了。
想想左丘栾,独苗苗一个,在花先生的课上,他们一样勉勉强强吊车尾,好在有人陪。
齐华清越发觉得在突破自己的底线和下限,什么鬼课业,想要找花先生理性讨论一番吧,自己没那胆气,只能含泪咽下苦果。
一想到,不止自己一个人做些课业,还有二十几个同窗陪着,心情诡异地有些平静下来了。
自己的不会做固然心痛,但同窗要是成功完成课业了,那才叫可怕。
齐希月看着齐华清花样繁多的课业,连内宅管理都有,心思微动,“小堂兄,你说青山书院会不会招女学子?”
由于课业探讨的关系,齐华清和齐希月两人一向疏远的关系,变得亲密了。
齐华清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不招,青山书院已经有了,我还教了。”
齐华清说的是,他教了最新一个月进入青山书院的蒙童,居然还轮了两次,他何德何能啊!
因为他平翘舌不分,拼音折磨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小堂兄,那你说……”齐希月欲言未尽。
齐华清顿时大惊,手上的动作停下了,上下打量着齐希月,仿佛从未见过她一样,“你怎么这么想不开,要是我现在能离开青山,我高低得在县里最好的酒楼开上两桌庆祝庆祝。”
青山书院,怎么能有人想不开要进去呢?齐华清大为不解。
齐希月无语,这是什么堂兄,“有就行,其他的你别管了。”
看来青山书院五花八门的讲学没有把小堂兄缺心眼的毛病纠正。
齐华清无言,算了,不识好人心,想来就来,来到就能见识到青山的可怕之处了,现在说得再多都没有用,还是做课业吧。
他转念一想,齐希月来了也好,以后花先生布置下来的课业,他再也不用抓耳挠腮那么久了,还能她自己亲身体会一下青山书院的厉害。
齐华清思及此,心情莫名畅快极了,好哇,终于有人能尝到他的苦了。
他哪里知道,齐希月在未来的一个月内,缠上他了,专门看着他做课业,还跟着他出门采风。
齐华清不是一个人出门采风,他还约了一圈在县城熟悉的同窗,左丘栾、杜晃、宋离风、游承安,黎惊雪几位。
秋宜年没能约出来,他对农忙深有体会,在林清和布置下来的那一天夜晚,他就已经将文章的雏形写出来了。秋宜年现在的重点是做钱先生的课业,出门去摆摊换点做生意的心得。
眼看着蹭秋宜年是无缘了,齐华清只好带着一个小尾巴出门赴约了。
齐希月的心情显然极好,能和齐华清一起出去游玩。
他们几个约好在县城门口见面,在晨光微曦,露水沾满野草的早晨出发。
一出城门,他们就看见了伫立在城门口右侧高大的功德碑,上面刻满了修路捐款的善人名字。
“白银一万两,临川府定江县梧桐巷杜氏商行捐赠,商行商铺位于……”左丘栾看着功德碑一字一句地念叨着,眼神不住地往杜晃那边飘去,你小子,行啊,家里居然还有这种传播商行的手段,连商行具体-位置在哪里都刻上了。
左丘栾逐渐停下念叨,专心找着自家的名字,他娘给他说了,他们家也捐了大笔的银子修路,有五千两呢!
想到娘亲肉痛的眼神,左丘栾也心疼了,那可是五千两啊,就为了送他去修路,他拿来做个什么生意不比他去修路强。
捐赠的名单不长,左丘栾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娘亲的名字,只能说,和其他人一样平平无奇,远不如杜晃家那般。
这一瞬间,左丘栾把杜晃视作了自己经商路上最大的对手。
正常人哪里能想得到用功德碑打招牌这种事啊!
杜晃只觉得尴尬,面上无光,“左丘栾,别念了,赶紧出发,课业要紧!”
左丘栾的目光从高大的功德碑上收回,“行,我们走。”无所畏惧,反正功德碑的用法他是清楚了,如果有下一次还有功德碑,他一定不会放过。
黎惊雪看着他们两人的眼神,一言难尽。
“诶,你们看出县城的官道是用水泥修的,可是我记得我们没有人修出县城啊?”宋离风惊奇地望向地面。
刚才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功德碑上,还真是没有注意到地面的变化。
况且他们几个正当青春年少,风华正茂,记忆力没有问题。
这路,究竟是什么时候修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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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这说起来是白琅月的锅,他想着县城里的路是修好了,县城城门口的路必须得修一下,不然,门口的功德碑放着显得很没有说服力。
因此,在修功德碑的时候,顺手把城门口的官道一块修了,一直修到现在也没有结束。
在力役们放回家的情况下,剩余的官道都是由县衙的衙役和小吏们一起修建,所以这就造成了县衙人手紧缺,白琅月处理政务,怨气加身。
齐华清他们一路顺着已经修好的官道往前,别说,水泥路就是好走,马蹄声声清脆,跟在身后时也没有尘土飞扬,空气清新美好。
既然是出来采风,齐华清等人也不着急,骑着马在官道上慢悠悠地走着,欣赏着难得的夏日景色。
此时出城门的人也很多,因着农忙时节,城里有地的人家倾巢出动,推着板车和农具,在这其中的齐华清等人格格不入,而进入县城的百姓寥寥无几。
“修路?”游承安耳尖,听见了百姓人群中的耳语,他的声音也被一众同窗好友听见了,抬眼看着他。
游承安努努嘴,眼神往下,暗示他们听听百姓的声音。
这也是采风的一种形式。
好在,大家经历了书院内的各种组队模式,对彼此有默契,明白了游承安此时的暗示,皆沉默不语,凝心静气听起了百姓们的低声交谈。
“这路修得好啊,板车推得又轻又快,一点不费劲。今年拉新粮回来能松快点了。”
“是啊,新上任的县令大人可是为我们做了件大好事啊,真想这条路能一直修到田边。”
“美得你,现在就不错了。”
“听说这修路的材料是从林家新建的什么水泥坊弄出来的,真的?”
“青山学子还真的一起修路了,他们修路开始我就看着。”
“谁能想到呢,你看,骑着马的是不是青山学子?”
“一群十几岁的小毛头,还真让他们做成了,以后他们当官,百姓就有福了。”
“我家门口前就是,之前修路哪有我们这些小巷子的事情。”
“诶诶,他们怎么骑着马速度越来越快了,是不是听见什么了?”
左丘栾耳根通红,但还是忍住了看向说话的百姓,保持住了自己的风姿。
原来修路的时候,百姓真的有把他们记住,还在心里感谢他们。
杜晃是个厚脸皮地,他不仅听,他还搭着话头说了两句。
其余脸皮薄的同窗早就越骑越远了。
在远离了出城农忙的百姓之后,宋离风脸皮发烫,扯着缰绳,“他们是怎么好意思在里面听那么久?”
“可能是想要点成就感和肯定。”黎惊雪慢慢说道,眼神没有往宋离风那里看,而是将视线放到了路的尽头更远处,依稀有劳作的人影在晃动。
齐希月静静地在齐华清的身后,听着他们随口的谈论,小声地问着齐华清,“我们今天要去哪里?”
齐华清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在今天出行的队伍里只是一个小渣渣,起到一个联络的作用,具体还是要看大佬们怎么做。
齐希月无语凝噎,你约人出来采风做课业,你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有你这样的?
“我们今天要去哪里采风做课业?”齐华清直接就问了,一点不带婉转。
齐希月再次无语,她的小堂兄在这里好像是个挂件儿。
“随意走走。”游承安骑着马来到他们中间,“其实刚才和出城收割作物的百姓一起走最好,但……”
未说完的话,他们懂得都懂。
宋离风和黎惊雪点点头,“先随意看看,去最近的镇子或者村子。”
“但?但什么?”齐华清困惑,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吗?
齐希月懒得理她缺心眼的堂兄,她都知道为什么了,想想就知道了。
几人在原地闲聊了几句有关于课业的话题,等待着左丘栾和杜晃跟上。
齐希月发现了,她小堂兄在这场谈话里,只有谈论一些神神叨叨的课业最活跃,其他人也会认真听着,还时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
看来小堂兄也不是一无是处。
“杜晃,你再不过来,关先生的课业我们就说完了。”黎惊雪幽幽地望着后面春风满面的两人。
“什么?齐华清你说慢一点,再说一遍,关先生的课业我只能靠你了。”杜晃顿时大惊失色,策马上前,一点不等旁边的左丘栾。
“你等等我啊,杜晃!”左丘栾挥动马鞭,赶上杜晃。
大家一起约出来,不就是为了完成课业吗,怎么你们不守约,提前讲上了。
“呵呵,还不是你们沉迷吹捧,想来课业对于你们来说,可能很简单吧。”宋离风看着迎头赶上的两人,笔下的动作也没有停。
游承安对他们的影响没有像秋宜年一样,大约是缺少了一点高冷的氛围,“别说了,拿笔出来,趁现在有空,大家说说各自擅长的课业。”
齐希月算是看出来了,美曰其名采风,实则聚众写课业,从人群中出来以后,他们嘴里不是课业就是先生。
“齐家妹妹,你帮忙看一下路,就沿着官道一直下去,有什么情况就喊一声。”游承安隔着两个人的距离,向齐希月说话。
“谁是你妹妹,你妹妹不是游语梦嘛,别来找我妹妹,游承安!”齐华清炸毛,他又想起了被安先生拿游语梦支配他们的日子,惨,太惨了。
面对着同窗们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游承安讪讪,手动拉上了自己的嘴巴,明白自己犯了众怒。
古有父债子偿,今有兄替妹还,游承安也算是第一人了。
齐希月一看就知道这里面有故事,没说什么,可是还是听游承安的话,帮他们看起了道路情况,以防万一。
谁让他们现在都在说着先生们布置下来的课业,几个人轮流讲课业上不明白的地方,其他人就出谋划策,提出自己的见解,争取一起把致死量的课业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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