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听舟终于忍不住冷脸了:“孙总,对不起,我觉得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先走了,再见!”
见青年人出门了,孙自豪急了,把酒杯往桌上放,嘴里喊着“小奚”追了出门。追上了人,赶紧搂着人肩膀劝道:“年轻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我这不是诚心诚意邀请你进我们公司嘛!只要你点头答应,一定不会亏待你!”说完,手亲昵地从肩膀落到了腰上。
“放手!”忍了一晚的奚听舟怒斥出声,狠狠地推开了贴上来的肥胖的身躯。
“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三番四次被拒,孙自豪也火了,他上前一下子掐住了奚听舟脖子,恶狠狠道,“你现在得罪了秦千浦,你还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我收留你还不感恩戴德!”
孙自豪发难得猝不及防,加上奚听舟不胜酒力,喉间一阵窒息,他试图扬拳去揍对方,然而毫无章法的力道碰到肥肉便被卸了七八分力。
“老东西放开!”一道年轻清亮的声音自孙自豪身后响起,奚听舟感觉喉间的力气褪去。
肥头大耳的男人被阻止,一时性起,正欲甩去禁锢,又有浑厚充满压迫的声音怒喝:“你再碰他一下试试?”
奚听舟这才透过那堵肉墙看见身后的人,拦住孙自豪的正是乔子樾,年轻人正努力地想控制孙自豪,但因体型吃亏而显得略微力不从心。而落后几步的牧忱在正在不远处,那受伤的脚的膝盖跪在一辆骨折助行车上。
孙自豪还在“少管闲事”地骂骂咧咧,牧忱黑着脸滑着助行车近前。虽然单脚踩着助行车行动不便的样子,但丝毫不影响牧忱居高临下的威严,他猛地揪起了孙自豪的衣领,那是怒极的野兽在拼命压抑住想撕咬人的兽性,一字一顿地警告:“我的人,你最好别碰,听懂了吗?!”
第62章 “嗯,弄死我”
“得得得,给你给你!”孙自豪相当有眼力见,小心翼翼地从牧忱手下挣脱,临走瞥了眼奚听舟,啐道,“呸,妈的真晦气!”
“滚!”牧忱一个字带着雷霆怒威,孙自豪赶紧灰溜溜地跑了。
“没事吧?”乔子樾上前查看,闻见奚听舟的酒气,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喝醉了啊?”
奚听舟撑着墙站稳,摇了摇头以示无碍,低声道了句“多谢”。
见奚听舟无碍,乔子樾赶紧哄着两尊大佛下楼,免得引起围观。
刚才他们上来急匆匆的,乔子樾的车正大喇喇地停在饭店门口,门童正准备给人打电话,乔子樾赶紧上前认领。
助行车被乔子樾折好放进了车尾箱,然后牧忱和奚听舟两人上了车。
乔子樾拉好自己安全带,下意识就问:“去哪呢?”
牧忱的脸色还很难看,明显是火气还没压下去,不想开口说话。
乔子樾只能问奚听舟:“你家在哪?”得到回答,车子这才启动驶离。
一路上的沉默犹如张令人窒息的网,乔子樾在前头开车,不时抬头从后视镜觑向后头两个各自看向窗外的身影,心里恶狠狠地骂,你俩吵架,凭什么是我受罪!
牧忱不是一般的生气。
那天在雪地里,他抱着那明显低于常人温度的躯体迟迟等不到救援时,那种害怕失去的恐慌,他这辈子不愿意再经历第二次。
当Sophia敲开他的病房门,一五一十地把奚听舟的计划告诉他时,他真的头都大了。要收拾一个秦千浦有无数种方法,实名举报无疑是自毁前程,他为何要棋走险招?
还有今晚,明知道孙自豪心术不正,如果不是Sophia通风报信,如果自己出现晚了,又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
这一桩桩一件件,就没一件让人省心的。
到了奚听舟家楼下,乔子樾手脚麻利地跳下车,将车尾箱的助行车搬下来,不客气地把牧忱“请”下了车,留下一句“今日司机的任务结束”后扬长而去。
牧忱的这款骨折助行车还呈折叠状态,他弯下腰想展开,无奈单脚站立动作受限,一下子没站稳赶紧蹦了两下以保持平衡,旁边的奚听舟默不出声地伸手扶住人,然后帮忙把车子展开。
站在楼下相对无言了几秒,奚听舟终于开口问了:“你怎么回去?”
牧忱没好气地回:“今晚不回去了!”说完就踩着助行车上前扫单元门门禁。
奚听舟只能跟上。
一路无言。
电梯到了12楼,轿厢门缓缓打开,奚听舟迟疑了下,跟牧忱示意说“那我回去了”便迈步出去。
密码锁“嘀嗒”解锁瞬间,忽然听见身后的牧忱似是抱怨又似是威胁:“你敢一句话都不交代就进去?!”
奚听舟愕然转头。
牧忱终真的怒了,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他心情不好,说出来的话也没有掩饰语气:“你明知孙自豪是什么样的人,你还贴上去到底想干什么?!”
奚听舟心情也很差,没有要解释的欲望,面对指责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看着地面。
“说话!”牧忱怒不可遏,上前一步。
“你让我说什么?”骤然逼近的身躯带来了很强的压迫感,奚听舟抬起了头,湿漉漉的眼神看着牧忱,语气平直,但神情无助得像冬日里被人遗弃的幼兽,“该说的,那天在雪地里,我都跟你说了。我跟你又不一样,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资本也没有选择,想路子走得顺心一点,只能攀附权贵。谁不想追逐高高在上的月亮呢?可我低下头,能捡起六便士,我也很感激了。”
“你在说什么......”牧忱的愤怒变成了心痛和不解。
奚听舟好累,他这些天经历了太多事情,今晚又喝了酒,只觉得整个人仿若被水草缠住溺在了湖底一样无力,他破罐子破摔地说道:“以前我跟秦千浦,以后我可能还会跟赵千浦李千浦,这才是我真实的样子,我不是,都告诉你了么。你是个好人,抱歉让你卷入这些纷争。我以后不会那么不要脸,也不会再招惹你了。”
这些话,说了出口,有种自虐的快感。
他把自己说得很不堪,但他宁愿被牧忱看到自己真实的样子,也不想再用虚伪的身份站在他面前。
牧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现在是给我发好人卡?我靠奚听舟!你真他妈是个渣男啊!”
这句话牧忱已经说第二次了,奚听舟面对这恶狠狠的控告却没有任何辩词,上次是文字,他无法猜测牧忱说这句话时是什么神情,但这次他却看到了牧忱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是气极的,是无奈的,甚至还有点痛心的。
被判了罪的犯人没有辩解,一声“对不起”呢喃出口。
“怎么有人像你这样,前一天还信誓旦旦地说喜欢,第二天转头就给我玩失踪玩欲擒故纵了,我真的是,我还等着人来追呢!说什么‘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解释’,你解释了个屁!上床了不负责任,告白了也不负责任,哎呦——”牧忱说到后面,是切实地气笑了。原来人生气到一定程度是真的会气笑的。
奚听舟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意识到什么,脚步有点紧张地迈前了一步,着急又怯怯地问:“你原谅我了吗?”
“我也骗过你,”牧忱忽然止住了无奈,说得很认真,“我弟生日派对上,我根本没喝到下药的酒。那我们算扯平了吗?”
怎么会?
奚听舟惊得愣住了。
所以,牧忱那时是清醒的?
他一直以为那夜两人是被药物控制着沉沦,而牧忱居然是清醒着入瓮,这如何叫人不震惊!
原来,不止是我一个人的意乱情迷,在我未知的角落,有人,先动了心。
喜悦像突然被吹胀的气球,倏然充盈整个胸腔,奚听舟一下子高兴得不知所措。
“好了!”牧忱有点烦躁,决定不要再啰嗦,直接敲下最后的定音锤,他问,“你这个负心汉薄情郎,到底负不负责任啊?”
“负的!”奚听舟赶忙答应。
“还喜欢我?”恶狠狠地问。
“喜欢的!”脚步迈前一步。
“还追我?”嘴角扬了起来。
“追的!”手掌紧张地攀上了手臂。
“哼,渣男!”牧忱忍不住伸出食指刮了刮奚听舟的鼻子,明明很满意,却还故意地咕哝了一句。
夜深了,两人还一直站在楼道口,牧忱叹气道:“赶紧让我进屋吧,别待会儿把我姐他们吵醒了。”
“嗯!”奚听舟嘴角扬着笑意,侧身让人进了屋。
牧忱的助行器在外面地面滚过,他嫌弃轮子脏,便把车子放在了门口,自己单脚跳到了沙发上坐下。
奚听舟刚喝了酒,嘴巴里都是酒精的味道,去厨房倒了水,也顺带带了杯给沙发上的人,这才问起困扰自己的话题:“你跟小乔总怎么会在那?”
“你还真以为是碰巧啊?我特意让乔子樾带我去逮你的!”
怎么说得像去捉奸似的,奚听舟噎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
“Sophia告诉我的!不仅告诉我你要去见姓孙的,还告诉我你要实名举报鼎星。”
网上早已传遍奚听舟举报鼎星的事,牧忱的意思,是他早就知道了?
蓦然想起Sophia发给自己的交易流水截图和录音文件,奚听舟诧异道:“所以那份录音是你给Sophia的?”
“我不认识私募圈的人,是乔子樾帮的忙。”说起这个牧忱就生气,“报复秦千浦多的是法子,你为什么要实名举报?普通的举报,15个工作日核查,60个工作日答复,等受理案件、调查出结果再到实施处罚,你知道还需要多长时间吗?那么长的时间,足够秦千浦去打点了。要是扳不倒秦千浦,你该怎么办?如果再被封杀,你又该怎么办?工作不要了?事业不要了?”
牧忱的句句质问并不咄咄逼人,说到后面奚听舟甚至听出了痛心和庆幸。
那天决定要举报,确实是冲动使然,即便Sophia试图阻拦,他也一意孤行,然而真的做了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
但是,他不后悔,他别无选择。
奚听舟在牧忱身边坐下,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牧忱的手,是示弱和哄人的动作,辩解道:“所以我才要在网上发出来,把影响扩大......”见牧忱不为所动,他拉着人的手轻轻摇了摇,带点撒娇的意味说,“不是还有你帮我嘛。”
“哼,马后炮。”牧忱并没有上钩,做作嗔怒地拍了拍晃着自己胳膊的手。
奚听舟不理会牧忱,抱着他的胳膊,轻轻地把脸贴到了他肩膀,许久才轻声道:“谢谢你。”
牧忱把人拥进了怀里,头在奚听舟脸颊边蹭了蹭,低声叹息道:“我该拿你怎么办啊——还想甩我?没门!你这辈子,就该跟我纠缠在一起!说什么‘不再招惹你’,你敢不惹我?看我不弄死你。”
明明是深情的情话,说出来却是恶狠狠的警告。
奚听舟的心又甜又痛,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劲瘦的腰肢,应声:“嗯,弄死我。”
牧忱嗤声逗乐,微微松开人,双手捏着奚听舟的脸颊搓了搓,啧道:“你个——坏东西。”
奚听舟眨着晶莹的眼睛看着人,鹦鹉学舌似的重复道:“嗯,坏东西。”
那眼神,是尘埃落定的庆幸,是难以割舍的眷恋,看得牧忱的心都软了,他凑上前用鼻子蹭了蹭对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整个人这才踏实起来。
“牧忱......”奚听舟唤了一声,从怀里挣扎出来,抬起头认真地说,“我喜欢你。”
四目相对间眼神丝连,视线如有实质,定已绕成百态抵死缠绵。
奚听舟又问:“你呢?”
牧忱笑了笑:“我喜欢你喜欢得还不够明显吗?啊?”
奚听舟的心忍不住酸涩,委屈道:“可你从来没有说过。”
牧忱瞬间败下阵来没有了底气。
是的,他从来没说过,所以才让这个人没有信心,他允诺道:“好,以后每天都说给你听。”
奚听舟不依不饶地:“那你今天先说。”
牧忱笑了笑,那个渴求的眼神太撩人心弦,忍不住轻轻亲了亲眼角的小痣,认真地说:“我喜欢你。”
奚听舟继续问:“那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那次吵架,盛怒下失去理智,牧忱曾用“我们在一起过吗”去戳奚听舟的心窝子。
内疚上涌,牧忱轻声承诺道道:“你都说要对我负责了,那肯定要在一起的。我要和你谈恋爱,彼此坦白,彼此忠诚,再过很多很多的纪念日,以后永远不说分手。”
听见这郑重的告白,奚听舟一直漂浮着的心终于安定了起来,唇角荡起满足的笑意。
暗流涌动,情潮滋生。
下一秒轻吻落在了脸颊,落在了鼻尖,落在了耳侧。
奚听舟闭着眼微微昂着头,细细感受着这一刻的温情。
牧忱的手掌贴在奚听舟的脑后扶着头,蜻蜓点水般的吻终于落在了唇间。
奚听舟双唇微启,放纵那炽热的柔滑包裹侵占自己。
牧忱吮着下唇咂摸,品味什么珍馐似的津津有味,然后咬住了一截粉色的舌尖。
明明口腔里还有残余的酒味,福至心灵般,牧忱终于寻到了困惑了自己好多天的总觉得想吃点什的味道——那是和奚听舟接吻的滋味。
他太怀念了。
意识到这个,动作忽然不再克制,变得粗暴而急促。
急色鬼一样吮吸着嘴里的柔软,啃咬脆弱的喉结,又辗转在耳畔流连。
唇舌濡湿的声音落在耳边,奚听舟觉得耳朵都痒痒的,那是一种痒到骨子里去的酥麻,情难自禁发出自己也脸红的轻哼。
直到外套在无意识间落去,腰间的肌肤感受到空气中的冷意,奚听舟难耐间想起一个事儿:“你的脚......”
“不碍事。”牧忱说得含糊,手里的动作没停,抬手把自己的外套也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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