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小传后,他便上网去搜读者对这个角色的评价。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困,看着看着他便迷迷瞪瞪地睡着了。等他有意识,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一骨碌翻身起来,身边已经没有了人。
很意外,又一次在春山湖墅什么也没发生。
不知道怎么的,一股沮丧涌上心头。
奚听舟下午还有试镜,这个行程过后会有3天左右的空闲,他早就跟Sophie告了假,所以试镜结束后就直接飞回老家一趟。
他在老家有一位相熟的大师,要去拿先前跟大师要的一串沉香佛珠手串。
打他记事起,奚家人便信佛,初一、十五必吃素,得空还会去庙里上香。
那时候常常听妈妈给哥哥祈祷,絮絮念着让他平安顺遂。小时候家里还会从庙里请酥油灯回家里供,后来似乎是怕明火有安全隐患,改成了电子佛灯。
奚听舟没有很强烈的宗教信仰,小时候甚至还很叛逆,觉得家里人这是迷信。
正是在他惨遭封杀的那段时间,整个人生观悄然发生了改变。
那个时候他刚接受了1姐姐的打赏,继续回影视基地跑龙套,有天跟母亲白薇闲聊,听她说早上带哥哥奚星河去上钢琴课,在旁边坐着打了个盹,醒来后无来由的胸口闷,闷到快要喘上气来的那种,心神不宁了一天。
然后她找大师问,大师问她是不是白天在哪里发了呆,说三魂六魄里的游魂掉了,要召回来。
后来就给她做了法,然后一下子就突然神清气爽了。
奚听舟曾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那天不知搭到了哪根神经,听白薇说完,就跟她要了大师的联系方式。
娱乐圈里很多人都会信些神佛,他平时嗤之以鼻,那天却想尝试一下,也许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吧,毕竟总不能一辈子跑龙套吧?1姐姐的4万块总有花完的时候,而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心理预期,看何时才能到尽头。
他给了大师自己的生辰八字,问事业运和财运,大师给他回了16字云曰:“否极泰来,贵人助力;财运将至,鹏程万里”。
再后来,入不敷出又过了几个月,他遇上了秦千浦。
他迎来了自己的“否极泰来”,遇到了自己的“贵人”,一一印证了大师的话语。
在奚听舟决定签进鼎星时,他曾接过3次秦千浦递过来的名片——或者准确来说是林晟睿替他递过来的名片。
第一次是他在参加一次品牌活动,跟秦千浦只匆匆一面印象不深,甚至还是收到了名片后,才知道刚才跟自己搭话的人是鼎星影视的总经理。
尔后他被公司雪藏,去参加一个酒局想打听有没有什么影视项目时,林晟睿又递过来一张名片。
娱乐圈里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奚听舟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默默收下名片,却假装不懂。
最终决定联系秦千浦,是错过的母亲白薇的一通电话。
那天他拍完一个大夜戏回到群演休息区,拿到了六七个小时没碰到的手机,发现白薇白天时给他打过一通电话,没接到后又发了条信息,让他得空了回复。
彼时已经凌晨两点了,他怕白薇已经睡了,就试探性地发了条信息,说刚下戏。
没成想白薇马上回复了,说:【没什么事儿,就是有点想你了。】
奚听舟觉得奇怪,马上拨了视频通话过去,没想到白薇却给挂了,还回了文字信息:【太晚了,怕吵着大乖睡觉,后面得空了再视频。】
似乎怕他担心,马上紧接着又补了一条说得很轻的语音:“小乖小乖!真的没事,已经解决了,你不用担心。你也早点休息吧,我也得睡了。”
大乖是哥哥奚星河,小乖是奚听舟。
怎么会吵着哥哥睡觉?他们都有各自的房间,难道是哥哥犯病了?
奚星河4岁时就诊断为孤独症谱系障碍儿童,也就是俗称的自闭症。
自闭症是一种广泛性的情绪障碍,无论是学术研究还是临床实践,至今医学上还没找到确定性的致病原因。现年29岁的奚星河就有其中常见的症状,社会交往障碍和刻板重复动作。
不幸中的万幸,他算是中国第二批确诊的自闭症儿童,因确诊得早,也干预得早,从小便接受了较为系统的教育训练。
虽然没办法跟普通常人一致,但在白薇长年累月的耐心重复和科学启蒙下,如今的他有了一定的自我照顾能力和交流能力,算是能生活自理。
白薇坚持说没事也不接电话,奚听舟只得跟她道了晚安。
两天后,看见本应在外地的舅舅发了跟外婆外公吃饭的朋友圈,他跟舅舅询问,这才知道那通电话他错过的是什么。
白薇几年前就查出有甲状腺肿瘤,她说是良性的,家里老一辈弄了些中药给她调理,这些年来一直密切观察着。
前几天定期复诊时发现肿瘤快速增长,在医生建议下,决定手术。
本来做好了心理预期是个“小手术”,于是将奚星河安顿放爷爷奶奶家后独自前往医院。
白薇不想让家里老一辈担心,开始是谎称要外出旅游的,没成想入院后医生说第二天手术必须得家属签字,迫不得已才联系的奚听舟。奚听舟久久未回复,她最后只能求助已经定居在外市的舅舅。
而手术病理结果,却是恶性的,也就是大众认知的甲状腺癌,白薇一直都隐瞒着大家。
在得知所有真相后,奚听舟的防线瞬间崩塌。
娱乐圈可怕的不是没有好作品,而是没有作品。在这个圈子里,长得好看的人太多了,但没有戏拍的人也太多了,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运气能被人看到。
群演进了棚怕泄露是要收手机的,但主演可以带手机,也会有助理。如果自己不是个群演,如果自己是主角,就算不能给妈妈更好的生活,至少不会漏接这通电话。
奚听舟突然意识到,来日不一定方长。
挂了舅舅的电话,他突然疯了开始找秦千浦的明信片。
是塞在大衣口袋了还是在背包里?
这一次,他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
他知道秦千浦对自己感兴趣,而且是哪种感兴趣。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让他抓住了一根稻草。
奚听舟接了三次秦千浦的名片,然后在他们第三次约会时上了床。
第一次约会两人在很高档的西餐厅,聊了下很宽泛的话题。说他的合约,说他的理想。
秦千浦说鼎星现在只有一个重点艺人就是董豫,公司发展需要更多新鲜的血液,问他有没兴趣过来。
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那句“鼎星可以帮你付解约金”。
奚听舟的心瞬间被熨帖了。
对方半句不提现在自己无戏可拍的窘迫情形,摆出的姿态像是在问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愿不愿意下嫁给落魄的骑士,而不是一位籍籍无名的小糊咖愿不愿意用身体来置换金钱和资源。
他承认自己的虚荣心被极大地满足了。
第二次约会,是在谈合约细节后。
奚听舟提了很多“不合理”的要求,比如保戏,要求每年至少一部男二以上的电视剧;比如分配比例签入第一年就要达到五五分;比如合约年限只签四年的短合约,而不是市面上动不动就八年十年的长合约。
都被答应了。
讨论完合约后,秦千浦带他去一家私房菜里用餐,随后让司机送他回去。
秦千浦表现得像是个礼貌的绅士,全程甚至连肢体接触都没有,动作是恰到好处的克制,但眼神又毫不遮掩对他的欲望。
那种野兽般赤裸裸的原始欲望。
让人不寒而栗。
第三次约会,是鼎星付了违约金后他拿到了大风的解约合同,秦千浦说要替他庆祝,约在了春山湖墅的秦千浦家。
他们喝了酒,奚听舟酒量不怎么样,起身时有点踉跄没站稳,是秦千浦扶住了他。
再然后,顺水推舟地发生了一些该发生的事情。
秦千浦牵他手时他没拒绝,抚摸他脸颊时没拒绝,捏着他脖颈亲吻时没拒绝,衬衫扣子被一颗一颗解开时......也没拒绝。
那是一场报恩般虔诚的床事,奚听舟充满感激,痛得心甘情愿。
第9章 哪个才是手刹?
秦千浦把他从大风“赎”了出来,付了违约金,签进了鼎星,这才重新正经地拍起了戏。
那个时候的奚听舟终于懂得母亲为什么对拜佛那么虔诚。
因为人生旅程里,总会遇到一些无法靠人为主观能力而改变的事情,为了在这苦涩的困境里活下去,需要一些心灵自洽,需要一些精神寄托——甚至后来他在书上读到,在心理学上,对于一部分人来说,有信仰也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治疗方式。
奚听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若非秦千浦,至今他估计还是大风祭天的牺牲品,要不继续跑着龙套,要不放弃表演回归常人生活。
故而前些日子他让大师给选了串珍品沉香手串,在寺庙里开了光,现在准备亲自把手串请回来,送给秦千浦。
奚听舟到家的时候天色尚早,才发现不仅外公外婆过来了,姑姑姑父一家也驱车前来了。
姑姑一见面就开玩笑:“咱家的大明星回来啦!”
姑姑的女儿也乐得手舞足蹈:“哥!我在电视上看到你啦!”
奚听舟这个星期有部古偶《襄姬传》正开播,因为搭配的是个知名大花,刚开播就有不少热度。
这两年虽然拍了不少戏,但因制作周期长,上映其实不多。
犹记得第一部电视剧上映时,亲朋好友卖力地在微信群、朋友圈到处宣扬,想起来让人惭愧又感动。
毕业后他就四处奔忙拍戏,在家的日子本不多,如今除了工作是海员的爸爸奚飞不在外,难得一家人团圆,热热闹闹的也让人觉得暖融融的。
快到晚饭时间,大家就着电视剧当背景音唠着磕,有人洗菜择菜,有人游戏玩耍,各有各的忙。
奚听舟正陪着爷爷聊着天,旁边的哥哥奚星河突然把一个纸团塞到他手里,嘴里嘟囔着两个字:“好、吃。”
那是一张揉得皱皱巴巴的卫生纸。
奚听舟心里叹了口气,这是犯病了么?抽纸怎么能吃呢?
每每以为他哥已经逐渐接近正常人时,他总会用一些让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告诉你,他就是个自闭儿童。
看着手中的抽纸犹疑半秒,正想转身扔进垃圾桶,手心用力握紧——不对,抽纸里面有什么东西?
疑惑打开,居然是一颗橘子形状的橡皮糖。
他一瞬间愣在原地。
白薇刚好走过来,看见了微笑道:“我还说呢,下午他吃着说好吃,要留给小乖吃,居然就只留了一颗么?”说完装作生气地点了下奚星河的额头,“哎呦,小馋猫!”
奚星河也不知道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傻笑地跟着白薇重复了一遍:“小、馋、猫。”
“可不是馋猫么!”
白薇又在温柔地笑,奚听舟却笑不出来,胸口似是有什么被堵住了,压得人闷闷的。
如果奚星河不是有自闭症,他会长成什么样呢?会是个很疼弟弟的哥哥吗?会考上好的大学、有体面的工作吗?两兄弟的关系是怎么样呢,会水火不容还是亲睦友善呢?
又忽然有点庆幸。
庆幸妈妈是个温柔又执着的人。
他也见过自闭症干预不好的人,发育迟滞、孤僻暴躁、甚至精神分裂。而哥哥除了开口说话没那么利索外,走在路上不细看,基本都发现不了他的异常。
奚听舟把纸巾里的橡皮糖拿起放进嘴里,冲着奚星河说:“谢谢哥!”
奚星河顿时鼓起了掌,嘴里只重复地说着“小乖”两个字。
奚听舟知道他这是在表达高兴,便也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忙忙碌碌中就过完了。
这几天他就在家跟老一辈话话家常,更确切地说,听听家常——他话不多,不善于找话题,幸好老人家更多的是需要倾听;或者陪妈妈和哥哥一起去上钢琴课,两人坐在课室外的椅子上,看着课室里专注弹琴的哥哥,小声地聊天;当然,最重要的事情,去寺庙给秦千浦请开了光的沉香手串;最后抽了点时间,去医院拔了他前些天发炎的智齿。
综艺《城市逃离计划》即将要迎来第二期的拍摄,奚听舟问Sophie通告是否正常,得到如期开拍的答复。
他赶紧问是谁顶替了周天胤,Sophie却说,节目组神神秘秘地,也没公布到底最终选了谁,反正不是董豫,得那天到录制现场才能知道。
脑海里的疑惑更深了。
奚听舟中总觉得自己跟《城市逃离计划》有点八字不太合。上次拍累得半死,这次开拍也没好到哪里去——开拍前一晚,刚拔的智齿肿胀了起来。
头孢吃了,冰块敷了,完全没有作用,第二天不仅顶着张肿了半边的脸开机,发现说话完全不利索,舌头都打不直,稍稍张大点嘴巴都疼得难受。
节目组每期去H省的一个城市,嘉宾们打着游山玩水、吃香喝辣之名,行展示城市旅游资源之实。
每次节目组都会租一个院子,大家会在这个院子里生活三天两夜。
这次出场在雪山脚下、面朝湖水的一个民宿。
导演刘PD说“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第一期要重新拍,所以他们要重新录第一期开场、彼此相互认识的场景。
其实经过了上次三天两夜的拍摄,奚听舟算是跟《城逃》的几个嘉宾没初见那么陌生和尴尬了。
然而奚听舟还是要演出不熟的样子,认真地拍出场镜头,认真地做自我介绍:“里好,我系演员奚听邹。我刚拔自此,有点总,不太发便缩话。(你好,我是演员奚听舟,我刚拔智齿,有点肿,不太方便说话。)”
其他人看见他脸肿成这样,想笑又不能笑的样子,画面还是挺滑稽的。
牧忱出现时,看到的也是奚听舟半边脸肿得老高,舌头都捋不直的情形。
作为最后一位出场的嘉宾,也完全担负起压轴的期待,每个人看到他的那一刻,都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跟牧忱曾经合作过的长辈演员苏观裕立马过去跟他拥抱:“这不牧忱吗?我们都快一年没见过了呀!”
一个平平淡淡的开场因了牧忱的出现,忽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城逃》的嘉宾是三男三女,算是集齐了老中青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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