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全看姑娘你,我没有做对不起姑娘的事,我觉得自己问心无愧的。”长衡说。
或许是长衡身上的书卷气息太过温柔,姑娘对他的警惕渐渐松懈下来,但还是用戒备的眼神盯着长衡。
“我姓许。你们这里的人真奇怪,明明就是你们的人把我绑上来的,又为何大发慈悲放了我……这其中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寨里人太多,大当家管不过来,总有一些坏人喜欢打着‘莲花寨’的名号欺负人,所以莲花寨的名堂才会那么臭,让人避之不及。其实花些时间了解,就会发现他们这些人还是不错的。”因为在莲花寨待了一段时间,备受大当家的照顾,所以长衡对莲花寨的印象格外好,提到莲花寨就忍不住说些好话。
他都快忘了自己是怎么被三当家强掳上山的了。
“你是他们的夫人,他们当然不敢把你怎么样。”许姑娘奇怪道,“为什么你一个男人会成为他们的夫人?看你的气质与他们格格不同,难不成你也是被他们拐上山的?然后被迫成了他们的夫人。”
长衡的嘴角小幅度抽了抽:“好像……也差不多吧。”
许姑娘惊讶:“那你还为他们说话!?是不是你不从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啊?”
“没有没有,”长衡吓得连连摆手,“这个寨子里的人都挺好的。”
太阳升了起来,阳光将两个人的身影投射进来。
看着较为高大的那个影子,长衡在心里默默补充,大当家最好。
大当家救了他三次,事不过三,大当家却一次一次出手搭救,不管事情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他都理应向大当家道谢。
“许姑娘放心,大当家会把你安全送下山。”长衡说。
小鬼火坐在窗沿上,小手撑着窗沿,小腿晃晃悠悠,替大当家解释:“大当家才没有硬留下你,他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只知道你有危险,立刻赶去救你。我解释过多少遍了,你怎么就是不信,还继续把大当家想成那样的人。”
是你选择留在莲花寨,你怎么能忘了呢。
小鬼火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清晰传到长衡的耳中。
长衡的身形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藏在袖中的手握起来松开,松了又握,反反复复好几次。
罢了,小鬼火眼里只有任务,是不会懂他的。
他们两个人在屋里谈了太久的话,守在外面的人渐渐失去了耐心。
其中一个小弟说:“大哥,他们都聊那么久,是不是在商量一同逃跑的事情啊。”
大当家眸色凛然,斩钉截铁道:“休要胡说,衡儿不是那种人。而且我已经答应他亲自送他下山,他不会再想逃跑的事了。”
小弟挠挠头,是吗,他可是记得夫人已经逃了多次了。
“大哥要放小书生走?不是要成亲吗?”
他们没注意到大当家眸中划过一丝不安的情绪。
大当家说:“不成了,他不喜欢我,强留在身边毫无意义,只会给他增添烦恼。”
小弟一时无言。
他们大当家什么时候懂这么深奥的道理了?
以前不都是喜欢什么抢什么么?
不知过了多时,大当家想进去强把人抱走的时候,那两个人才从屋里走了出来。
长衡脸上带着歉意:“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大当家松了一口气,却还是面无表情:“无妨。”
长衡说:“麻烦你们将许姑娘送下山。”
许姑娘看着长衡,后者对他微微一笑,然后跟着大当家走了。
她不明白。
她问长衡为什么不逃,长衡说不想逃,大当家很好,这里的人都很好。
她不明白山贼有什么好的,强抢民女,作奸犯科,还公然和官府作对。
这种十恶不赦的人到底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再怎么不理解,许姑娘还是被安全送到了莲花山下,被送回了家。
许姑娘是安全了,长衡就不太安全了。
长衡感觉大当家不对劲,哪里不对劲他说不上来。
“大当家,你真的不忙吗?”他俩之间太过安静了,长衡笨拙的主动找话题聊。
大当家以为长衡催他走,整张脸耷拉下来:“衡儿这是嫌弃我了吗?”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你是莲花寨的大当家,应当会有很多事要做……”
大当家忽然靠近长衡,俯身在他耳边说:“想做你算事吗?”
长衡震惊的看着大当家。
大当家看着长衡小鹿一样澄澈的眼睛,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你怎么……我不是那个意思……”长衡慌忙解释,唯恐自己解释晚了就被大当家拉到床上去。
“那夫人是什么意思?”
“我是觉得你在这里陪着我,我们也没话说,怕你会觉得无趣。”
“是吗?夫人跟那个姑娘可是有话说,从上午聊到下午,从日出聊到日落,怎么换了我就没话说了?还是说,衡儿厌烦我不想跟我说话。”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你不要乱讲话……”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夫人到底什么意思?我不懂。恐怕只有跟夫人有话说的那个姑娘知道吧。”
“我……”
小鬼火说:“大当家吃醋了,你亲亲他就好了。”
太羞耻了,长衡自然不肯的。
左右为难之际,又有小弟来找:“大哥,青山寨的当家求见。”
大当家当即不悦,明天就在屋门口竖个牌子:“他来干什么,不见。”
大当家伸手圈住长衡的腰,自己讨饭吃,亲了亲长衡的嘴,无奈叹口气:“笨蛋,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吗?”
“什么?”长衡还惦记着外面有人,推了推大当家,却被大当家抱得更紧了。
大当家泄愤似的咬了一下长衡的嘴唇,不讲理道:“夸我。哄我。”
长衡不知道怎么夸人,大当家要欺负长衡,作势解他的衣服。
长衡怕极了,捉住那只作乱的手,想了半天,才磕磕绊绊道:“大、大当家最好了……”
外面也传来小弟的声音:“他说找您有要事商议,关于三当家的。”
虽然有点敷衍,但大当家听高兴了,放开长衡,说:“等我回来。”
长衡嗯了一声。
大当家走后,小鬼火飘出来坐到长衡头上,一脸哀怨:“为什么不亲大当家。多亲几次,多做几次,没准任务就完成了。”
“你……我做不到。”
“没事,我可以帮你。”
“……”
他不想失去理智。
被人掌控的感觉太可怕了。
长衡觉得自己和小鬼火没有话可说,从包袱里拿出一本《道德经》看,这几日都没好好读书,不能荒废的功课。
小鬼火托着腮看长衡读书,那上面的东西实在太无聊了,不如看点刺激的……小短手打了个响指,头上的火焰跟着窜动几下。
好像烫到了长衡。
之只见长衡哆嗦了一下,将手里的书扔了出去,脸红的跟干枣一样:“你……你……你……”
气得他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小鬼火笑嘻嘻道:“不好看吗?”
“不好看,只有你才会喜欢那种低俗的东西!”
“这是什么?”碰巧赵钦过来找长衡,弯腰拾起那本书,看着书里大胆画儿,直白的姿势,又不确定的看了一眼封皮,又看了一眼脸红如血的长衡,最终得出结论:“小书生你可以啊,深藏不露啊。”
他以为小书生很纯洁呢,没想到纯洁只是表象。
长衡感觉自己的脸特别热,立马走过去抢过赵钦手里的书:“不是的……这不是我的……”
赵钦说:“那是大哥的?没想到大哥玩得那么开啊。”
他以为他大哥是个传统的人,不然也不会在亲嘴之后硬要娶长衡了。
“……”
“也不是大当家的。”
“那是谁的?这儿就你和大当家住吧。”
一句话把长衡问住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都怪小鬼火。
小鬼火说:“不怪我,谁让你脸皮薄。”
“……”
看得出他窘迫,赵钦干脆直接道出来的目的:“大哥不顾众人反对娶你为妻,日后你还是老实点,不要再想什么科考了,好好待在大当家身边吧。官场复杂,你这样性格的人去了跟送死没区别。”
长衡握紧了拳头:“可我不想留在这儿,我只想科考,努力了十几年的事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如果放弃了那跟马上就要上战场结果却临阵脱逃有什么区别?我不想当个懦夫,我也不想放弃自己的梦想,不想自己的努力白费。”
赵钦握着扇子,冷笑一声:“既然想走,你为何要跟大当家走那么近?”
“我……”长衡哑然,他没有勾引大当家,是小鬼火让他必须完成任务,这不是他想做的,他也是被迫的。
赵钦步步紧逼长衡,追问:“你把这儿当成什么地方了?又把大当家当成什么人了!?既然跟大当家在一起了,那就好好跟着大当家过日子,安安稳稳,别想那些事。”
赵钦了解大当家的性格,知道大当家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放手,便来长衡这里找突破口。
长衡说:“你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一会儿想让我离开,一会儿又想让我留下?”
赵钦说:“是大哥想留下你。不是我。因为你寨里出了很多事,我们这些人都巴不得你走,奈何大当家心悦你,莲花寨大当家说了算,我们就算心有不服,也只能答应。”
“那……”长衡看了一眼小鬼火,说,“你再帮我一次。”
他已经被大当家警告过一次了,再帮长衡很有可能被大当家揍一顿,沉思了一会儿,才问:“怎么帮?”
“我需要大当家的眼泪。得到大当家的眼泪,我就能离开这里了,不会再出任何意外。”
赵钦疑惑的盯着长衡,似乎在看一个傻子。
长衡解释:“这件事一句话两句话解释不清楚,但如果你能帮我的话,我真的能离开。”
赵钦从长衡认真的神色中没找到撒谎的痕迹,便说:“那我再信你一次。不过,我没见大当家哭过,这件事办起来有些棘手,需要你等待一段时间。”
长衡等不了,他又说:“眼泪不行,血也可以。”
赵钦一口回绝了他:“我不会做伤害大哥的事。”
长衡没说话。
两个人算是闹得不欢而散。
小鬼火气呼呼飘到长衡跟前:“你又想着逃!你不完成任务是离不开莲花寨的,做这些也都是白费力气。”
“我明白,我只是找人帮我完成任务。”
“我也可以帮你完成任务。”
“你……我有点热,我出去走走。”长衡慌忙逃离,小鬼火的帮忙那是帮忙吗,分明就是帮倒忙。
可是现在他也确实离不开莲花山,哪怕大当家亲自送他也不行。
他还是想着先把任务做完吧。
-
出了屋门,长衡发现住了这么多天,他竟然对莲花寨一无所知。
索性逛了逛,对于山寨这种东西,他还是很好奇的,以前都是听说,如今真的住在里面了。山壁上有凿开的洞穴,在郁郁青青的草木下非常隐蔽阴凉,与大自然形成一体。也有搭建的草屋,最大的是那个正东方的那座草屋,应当是大堂,用来议事的地方。莲花寨不小,有刨出来的的土地,种着蔫了吧唧,看起来营养不良的蔬菜。
寨内有几棵枣树,枣子都不太大,也没有很红,但有不少人爬上树打枣,兴高采烈吃着枣,吃不完兜在衣服里带走。
寨里一片欢声笑语,生活惬意,倒也不失为一个世外桃源。
到最后长衡也不知道自己逛到了哪里,面前有一座飘着炊烟的小屋,里面散出香气,引着他步步向那边靠近。
他看见大当家和阿天正在煮饭。
阿天在切菜,大当家在添柴。
长衡这才注意到大当家缠着布条的手,大当家受伤了吗?什么时候受得伤,看起来好严重。
柴火的表面过于粗糙,大当家右手拿柴,掌心的布条已经被磨松了,松松垮垮挂在掌心,露出鲜血淋漓的掌心,长衡觉得大当家挺傻,都这样了还不知道停下来。
大当家停了一会儿,将沾了血的布条重新绑好,然后面色平静,继续添柴,阿天背着大当家切菜,好像根本没注意到大当家手上的伤口。
这一幕,看得长衡有些急,觉得大当家过于淡定了,不把自己的身体的当回事。
好像是他的目光太过于直白,大当家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的存在:“长衡?”
长衡应了一声:“嗯。”
阿天连忙道:“夫人好,大哥说你胃口清淡,正亲自为您做饭呢。大哥第一次做饭,不小心切到了手也没休息,硬是要亲力亲为。”
长衡惭愧低下头,觉得大当家对他太好了,他实在受不起这份好意。
大当家坐在找灶台前,温暖的火光在他脸上跃动,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温柔:“夫人怎么到这里来了,是想我了吗?”
“没、没有。我只是随便逛逛,”长衡说。
“也是,是我自作多情了,毕竟我们是坐在一起都没话说的人,”大当家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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