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济道:“这是圣上的旨意。”
“可恶!”瞿白遗紧咬着牙关,满腔怒火,但是也不得不听从李济的话,最后放下了剑。
裴歧迈步到裴歧跟前,得意地笑道:“大哥,不迎送我进这睦州城吗?”
裴歧冷冷地看着他嚣张的眉眼,没有说话。裴构扬起脸嘲笑道:“你以前那么隐忍有什么用,现在这储君的位置还不是我的?不受父皇喜欢就是不受父皇喜欢,再怎么努力伪装,也是白费力气。”
裴歧收敛住眉眼不语。
嘲笑完裴歧,裴构抬起头,睥睨着脸,望向裴歧身后的那些将士道:“现在我是太子,你们这些人见到我还不参见?”
那些将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裴构望向李济:“李大将军,你是对我储君的身份有异议吗?”
李济望向他,沉默了许久,最后道:“本将没有异议。”
“既然李大将军没有异议了,那么现在孤可以进睦州城了吗?”裴构嚣张地询问。
“可以。”李济道。
“那就多谢李大将军了。”裴构装模作样的行了一个礼。转头望向他身后的将领,“我们进城。”
“是,殿下。”那些人纷纷应声。
守睦州城的将士,原本还在犹豫,听到李济跟裴构的谈话,逐渐放下了手中的兵器,退到一边,给裴构让了路。裴构扬了扬眉眼,捡起落在地上的圣旨,爬上马,扯了扯缰绳,骑马踏进睦州城,他的部下跟随其后,气氛很沉静,只有马蹄的声音。
裴歧掀起眼眸,冷着眉眼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些人一个一个从身边经过。视线划过,刚想垂下眼眸,眼帘出现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裴歧目光一顿,放在他身上。
那男子骑着一匹黑色的马,那匹马是北越特有的马种,传说中的汗血宝马,能骑上这样的马,这身份地位,非富即贵。裴歧望向男子的脸,一身黑色的长袍,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脸被半遮,整张脸看不太清,只露出一双漆黑沉寂的眼眸。
裴歧一直看着那双眼,总觉得莫名的熟悉,那黑袍男子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掀开眼眸看向他,一时四目相对。裴歧收回目光。
看来就是这北越人助力裴构的。这北越人会是谁?
不过,就算知道是谁又如何,这一切跟他没有关系了。他永远都只是一个弃子,现下这南晋的一切有何值得他去费劲心思谋取的,裴歧垂下眼眸。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构带兵进入了睦州城,睦州城的知府看到圣旨匆忙来迎接,杨准也跟随走了进去。他们大部分将士都倒戈归随裴构去了,大概也明白,这个节骨眼上,承帝废了裴歧的太子之位,另立裴构为太子,大概是向裴构妥协了,而这妥协也意味着,承帝对于裴构的喜爱程度有多深,可以说,南晋的帝位由谁继承已经毋庸置疑了。只要不傻,就知道归随谁更有利。
城门外面只剩下原本属于李济的部下,他们这些人都只忠诚于李济,是不愿意跟随其他人的,别说这裴构明明上一刻还是叛军,让他们接受裴构储君的身份,是不可能的。
“殿下。”望着裴构进城,林秉走到裴歧面前,愧疚着脸道,“对不起,微臣不知道上面是写了那些内容。”
裴歧抬头看他:“没事,这是父皇的意思,与你无关。”
“可是……”林秉还是愧疚难当,“陛下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旨意,明明殿下你为南晋出了不少力,上一次作乱是由三殿下而起,是你跟二殿下联手才平叛下来,而这一次作乱又是三殿下所为,你在带兵平叛,陛下为何要剥夺你储君的身份,他是不是糊……”
“林相,切不可说这话。”裴歧语气微沉道道,“父皇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被他这么一提醒,林秉反应过来了,他调整了脸色:“对不起,殿下,是微臣失态了。”
“没事。”裴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殿下。”林秉眼眶有些红,望着他那张清俊的脸,心中愈发的愧疚。
“外祖父,我们该如何?”裴歧抬起头望向李济。
李济浑浊的眼眸望向他,咬牙道:“我们撤退。”
裴歧不禁问道:“撤退到哪里?”
“远离这里。”李济道,“把这地方让给那裴构,今后内乱之事,我不会再掺和,南晋是生是灭,再与我无关。”
裴歧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好。”
他还以为,这次外祖父会听从旨意,护送裴构进京。
裴歧转头望向林秉:“林相,我同外祖父要离开睦州城了,你是一国之相,南晋之重臣,朝廷恐怕有许多事务要你处理,就此别过了。”
“殿下。”林秉唇角嗫嚅,眼神挣扎道,“你们离开睦州打算往哪里去?”
裴歧望向李济。李济道:“走一步算一步。”
“这样吗?”林秉眼神很是犹豫,心中升起一股追随的念头。但想到留在京都的家眷,这些念头不得不摁灭了,“那殿下你保重。”
“保重。”裴歧唇角微扯了扯。林秉朝他点了点头,转身朝睦州城里走去。
“殿下,裴歧和李济没有进城,我看他们想离开。”裴构起码进了睦州城,边上一个将领在他身边轻声道。
“离开便离开。”裴构哼了哼道,“如今我是储君,现在我的目的是回到京城,至于那裴歧,他大势已去,只要现在不坏我的好事,他们最好有多远滚多远,等我坐上那个位置,再收拾他们。”
这李济兵力已经很少,没有什么威胁了。裴构现在只想去京都,不想浪费兵力跟他缠斗,毕竟京都还有裴衍这个人要对付。
“拦住他们。”一直没有发话的黑袍男子冷道。
裴构疑惑道:“为什么要阻拦他们,现在大部分兵力都在我的手下了,他们现在不足以成为威胁。”
黑袍男子道:“你想让他成为下一个你?”
裴构瞬间了然,侧身望向身边的将领:“给本王拦住他们。”
“是殿下。”那将领道。说完,他拉了拉马绳,一个翻身,朝城门外边走去。
裴歧跟李济正欲离开。凌乱的马蹄声传来,一道声音呵住了他们。
“李大将军,大皇子,你们想去哪里?”
裴歧回头,望着那个将领,皱起眉眼。
“三……太子殿下说,陛下的旨意要求你们迎送太子殿下进京都,希望你们不要忤逆圣意。”
李济眉目一凛,愠怒道:“倘若老夫不答应呢?”
“那就休怪殿下不客气了。”将领道。他身后跟了很多士兵。
李济低喝道:“真当老夫怕你不成?”
瞿白遗也凛然起来,正好心中憋了一肚子火没法发泄。
“看来李大将军誓要抗旨不遵了,你们给我上!”将领低喝一声。
两边瞬间交战起来。裴歧站在瞿白遗的身后,面前刀光剑影,兵刃相接,血腥扑面,铿锵声,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如今兵力悬殊,他们这边的人逐渐吃力起来。
“射箭!”
“歧儿,你跟白遗先走!”混乱之中,李济着急地朝裴歧道。
“我们一起走!”裴歧抿唇。
“来不及了,白遗带歧儿走!”李济命令起瞿白遗。
“将军,你不走我不走。”
满天的箭雨从城墙上飞射而来。裴歧还没来得及躲避,一道身影挡在他的面前。
裴歧瞳孔紧紧一缩:“外祖父?!”
“白遗,带歧儿走!”李济用肉身为裴歧遮挡住箭雨,他背上是密密麻麻的箭,血液不停地流出来。
“大将军!”
手上都是黏腻的血迹。裴歧慌乱无措地抚摸着,手上都是血,满眼都是血,全都是血,他满是不可置信。
“外……外祖父?!”
裴歧呜咽一声,身体僵在李济的怀里,无措而茫然。
箭雨停了,耳边都是哀嚎声,鼻息之间都是血腥味。他的外祖父为了救他百孔千疮,他身上都是血迹,裴歧发愣,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如同患了癫狂一般。
一把长枪挑开了李济的身体。将领居高临下地看着裴歧:“大皇子和李大将军抗旨不遵,谋逆造反,罪有应得,你们把大皇子绑起来!”
不过一夕之间,身份地位,境遇,连罪名都天差地别了。昨日,他们跟裴构对立平叛,现在跟裴构对立倒是成了谋逆,真是可笑至极啊。所谓的立场,也不过是承帝的一句话。
裴歧被人拖了起来捆绑住,但他毫无知觉,只是看着李济的身体,眼神冷静异常。
第78章 照我的话做
睦州知府府邸,裴构非常高兴,而睦州知府为了讨好他,拿出最好的酒食招待他。
将领回到睦州知府府邸,他走到裴构面前向恭首,犹豫了一会道:“殿下,李济不肯跟随属下回来,属下没办法,只能动用了武力。”
“好,结果如何?”裴构扬眉道。
“李济誓死反抗,如今已经死在了乱箭之下。”将领战战兢兢道。毕竟裴构只是让他把李济和裴歧他们带回来,倒是没想到一时失手,把李济弄死了。
“真死了?”裴构有些始料未及。
将领头更低了:“是的,殿下。”
“死得好,死得好,孤最讨厌就是这个李济了,这么多年,他终于是死了。”裴构肆意地大笑起来。如果不是李济,这裴歧早就该被他父皇弄死了。
见他这样,将领顿时大松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面色染上喜意。
裴构喝了一口酒,又问道:“那裴歧如何?也死了吗?”
“还没有。”将领道,“不过,属下已经把他捆绑回来了,还有瞿白遗也是,等候殿下发落。”
“先把他们关到牢里。”裴构畅快道,“你这次做得非常好,孤重重有赏,你去叫那些将士们一起进来庆祝。”
将领满脸欣喜:“属下谢过殿下。”
裴构转头看向一边的黑袍男子:“亏我还以为裴歧和李济有多难对付呢,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借了储君之位的势,没了这太子之位,都不用怎么出手就败了,简直不堪一击。”
黑袍男子瞥他一眼,没有回答他。裴构也不在意,继续笑着,喝起酒。
坐在他们下位的林秉,听着方才将领说的话,身体不禁发凉,脸色煞白。李济李大将军真的死了吗?前几日还那么尽职的护送自己。如今却是被称为反贼。他们这些人,简直惨无人道,毫无道义可言,这样的人,配当储君吗?承帝为何要做这么糊涂的决定,林秉握紧酒杯,喉咙一阵发苦,情绪一时跌落到谷底。
睦州城关押重刑犯的牢房,阴冷而潮湿。瞿白遗睁开眼,他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破碎,到处都是血迹,看起来狼狈极了,如同一个乞丐一般。想到李济,他忍不住悲恸,身体颤抖,低声呜咽:“大将军。”
不知道过了多久。瞿白遗缓和过来,他艰难地抬起头,朝四周看去。很快,他找到了裴歧的身影,裴歧正被关押在他隔壁,不一样的是,裴歧被绑在木架上,四肢都捆绑着,身上的长袍破碎,猩红的血迹染满了整个长袍,那是大将军的血液。而裴歧低垂着头,没有丝毫的动静,像是死去一般沉寂。
瞿白遗喉咙哽咽,沙哑而局促地唤着裴歧:“殿下,殿下……”
喊了许久,喉咙一阵干疼,瞿白遗声音都无法发出来了,只能无声地喊着,再过一会,架子上的人手轻轻动了动。瞿白遗灵敏的捕捉到了,用尽最后一口气:“殿下……殿下……”
隐约中听到有人呼喊自己,裴歧艰难地掀开眼皮,但是眼皮像是被灌了千斤重的水,怎么睁也睁不开,最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一道冷水扑面而来。裴歧猛咳了几声,睁开眼,有些茫然,一双淡眸对上了裴构嚣张的脸。
裴构抬起脚对他就是猛地一踹:“终于肯醒了。”
本来就脆弱的身体,被他猛地一踹,裴歧反射性想蜷缩,但是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捆绑住,让他只能硬生生的承受着,他又低咳了几声,双眸失焦无神,浑身无力,垂着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裴构扯住他的头发,强行让他的脸抬起来,嘲讽道:“哼,大哥,瞧瞧你这狼狈样,你也有今天。”
裴歧双目无神,不言不语。他脸色惨白,脸上毫无生气,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裴构重哼了一声:“看来,李济死去,让大哥很悲伤啊,也是毕竟是你外祖父,当初我外祖父出事,你也出了不少力呢。如今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裴歧不发一言。
“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裴构松开他的头发,对着他又是猛地一踹。裴歧没有丝毫的反应。裴构还是不解气,对他又是好几踹,看他彻底昏睡过去,嫌弃地拍了拍手,转身走出牢房。望向立在牢房门口,穿着一身黑袍的男子道:“你怎么来这里?”
“不要乱动他。”黑袍男子沉着声音。
“为什么?”裴构不解道,“裴歧现在这样已经没有威胁了,孤还有什么需要忌惮的吗?”
黑袍男子冷道:“他若是死了,你就跟他陪葬。”
“你跟裴歧有恩怨吗?”听到他这话,裴构忍不住坚持道,“亦或是其他方面的考虑,你不给我足以信服的答案,我绝不会轻饶他的,”
黑袍男子没有回答。冷着眉眼看他。
裴构咬牙,不得不服软道:“既然你不让我弄死他,那我就不弄。把他弄回京都,让父皇给他搞个谋逆的罪名也不错,反正他永远也不可能有机会翻身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黑袍男子道:“给他吃的,喝的,不要再动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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