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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言点了点头，沈之刑接着又问道：“他那次受伤之后，你们之间的关系是否有什么变化？”
陆言刚想摇头，随后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那段时间我请假在家里照顾了他几天，等他的伤好了一些之后我才恢复工作。”
“那他是不是在你工作之后手上明明快要恢复了的伤，突然又变得严重了？”沈之刑问道。
陆言点了点头道：“然后我就发现了他……”
陆言似乎是有些内疚，以至于他都说不出自残这两个字来。
他现在和卫煜鹤在一起，不说开心，甚至连放松都很难做到。
他的心里时刻提着，夜晚也要被噩梦惊醒。
天知道他在知道卫煜鹤出车祸的原因时，几乎有一瞬间快喘不上气儿来了。
他生怕有一天会在什么地方，看见倒在地上，了无生气的卫煜鹤。
他觉得卫煜鹤不疯，他自己都快要被折腾疯了。
所以没办法，只能找人商量商量。
“那车祸呢？”沈之刑又问：“他故意让自己发生车祸又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他发现我跟别人见面以后。”陆言说道。
“之前我隐约觉得卫煜鹤可能是生病了，所以在朋友的介绍下，找了一位心里医生咨询，可我又不想让卫煜鹤知道。”陆言解释道。
“因为他受伤这事儿，这段时间我也总是精神不好，一闭上眼睛总能看见他血糊糊的倒在地上。”
陆言接着又说道：“我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他像是控诉又像是自责，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委屈。
沈之刑看着陆言，却找不到安慰对方的话。
陆言今天约他出来，应该也不只是跟他说一说卫煜鹤近况这么简单。
或许对方想让他把卫煜鹤带走……
沈之刑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小鹤意外获得因为受伤而把你留在身边的福利，所以便不遗余力的利用自己的身体。”
陆言有些不明白沈之刑这话的意思，或者说他是不敢相信，真的有人会因为想把另一个人留在自己身边，而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吗？
“要我跟你说说小鹤小时候的事情吗？”沈之刑突然换了个话题，虽然说的依旧是卫煜鹤。
陆言下意识点了点头，小时候的卫煜鹤，那是他没见过，也不曾了解过的卫煜鹤。
第130章
“小鹤的父母，也就是我姐姐和姐夫，他们俩的婚姻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
“只是因为年龄到了才在一起，在一起之后就快速怀孕生子，像完成任务一般。”
“生下小鹤之后，姐姐就在家里照顾小鹤到一岁，之后就连带着保姆一起打包送到了爸妈这里。”说到这里沈之刑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小鹤的童年很少有父母的陪伴，我记得在他还小的时候，他经常问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来陪他，外公外婆也只是跟他说他们很忙。”
“也不知道小鹤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再追着询问自己爸妈的下落。”
“一直到有一天，他放学顶着一身伤回家问外婆，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他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小鹤在学校几乎没什么朋友，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时间一长免不了引发同学矛盾。”
“同学们私底下叫他没爸妈的孩子，因为姐姐姐夫从没在小鹤学校露过面，所以对于这近乎霸凌的行为，老师也是听之任之。”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从小鹤嘴里听到过要妈妈，或者爸爸这种话了。”说到这里沈之刑停顿了一瞬，似乎是回忆起往事有些惆怅。
好一会儿之后陆言才又听到他说：“那时候他才小学五年级。”
“我那个时候学业很忙，他外公外婆年纪大了，也没有更多的经历关注他，而姐姐姐夫甚至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
“可能也正是这些原因，小鹤小小年纪就表现出了超越一般年龄的成熟感。”
“他好像对什么事物都表现的漠不关心，也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更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有一次过年，姐姐托人送了他一套限量版手办，可我却从没见他拆开过包装，我问他是不是不喜欢。”
“小鹤当时看着那堆在角落里的礼物盒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没有喜欢就没有期待，不拆开包装我就可以当作从来没有收到过。”
“我不想收到过一次礼物之后，往后一到这个日子就抱有期待的等着，我不想这样。”
“就当作我从来没有拥有过。”
“我当时很惊讶小鹤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说没有喜欢就不会有期待，这种话说出来容易，可做起来却十分困难。”
“一个小孩儿怎么可能控制的了自己的感情呢？”
“可事实证明小鹤他说的没错，从那以后我几乎没再看到过他对什么东西抱有特殊的感情。”
“他和其他人一样认真学习，考上大学后就从外公外婆家里搬了出去。”
说到这里时，沈之刑看向陆言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
“一直到你出现在他身边我才明白，他可以控制自己不对爸爸妈妈抱有期待，也可以控制自己不去喜欢上其他东西或人，但却没办法控制的喜欢上了你。”
“小鹤能放下对父母的期望，是因为他从未得到过。”
“其他人难于接近他，是因为他冷漠的外表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
“而你是第一个缠着他的人，颇有种不追到不放弃的架势，这对于小鹤来说无异于从未拥有过，但又确确实实是他最需要的东西。”
“就像是从未吃过糖，但又最爱甜食的小孩儿第一次尝试到糖果的味道，我想这应该很难戒掉。”
“你确确实实是第一个给了他特殊感情的人，所以知道你们在一起后我并没有很惊讶。”
“我只是有些担心……”沈之刑话说到这里时突然停了下来。
陆言愣愣的，显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心里酸酸涨涨的很是难受。
他不明白沈之刑跟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是想让他继续留在卫煜鹤身边，不要有离开的想法吗？
沈之刑显然也是看出了陆言的顾虑，他放松了表情，笑着说道：“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可怜小鹤，或者其他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可以知道。”
“而你跟我说的小鹤最近的种种行为，他或许真的是生病了，但我并不认为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很清楚他自己想要什么，并能为此付出代价。”
沈之刑看着陆言接着说道：“小鹤的一切行为都基于你的态度。”
“他发现自己受伤可以留住你之后，他便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这种行为会只增不减。”
“所以？”陆言问道。
“你要是真的想离开他就要表现得彻底一些，拖泥带水只会给他带来期待。”
“或许当你真的表现出非走不可的决心时，小鹤就会放弃了，他一直都是这样，要不然就是不要，如果要，就要把全部都牢牢抓在手里。”沈之刑接着说道。
“所以学长是鼓励我和卫煜鹤分开的意思？”陆言看着沈之刑，他有点儿搞不明白这人了，刚刚跟他说了这么大一堆关于卫煜鹤的事，难道不是希望他能留在卫煜鹤身边吗？
“我听说你家里给你安排了相亲对象？”沈之刑没有回答陆言的疑问，反而是转移了个话题。
陆言有些懵的点了点头。
“会结婚吗？”沈之刑接着又问道，神情自若，语气自然，真像是个关心学弟的学长。
“不会。”陆言摇了摇头道：“我和她没什么，只是凑在一起应付家里人，我也跟卫煜鹤解释过了。”
“小鹤可不会这么想。”沈之刑笑着说道。
陆言当然知道，因为刘小米的事，卫煜鹤都已经跟他吵过好几次了，无论他怎么解释对方就是不听。
以至于他气极了还说了很多让对方难受的话。
陆言知道他和卫煜鹤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他。
他喜欢卫煜鹤，可即便是在一起时他也从未想过会永远和对方在一起。
而卫煜鹤恐怕是在和他确认关系的那一刻，就已经将他也划进自己的未来了。
陆言不知道卫煜鹤的曾经，自然也不知道原来对方这么难追。
他一时兴起招惹了对方，却还想着轻轻松松的脱身。
他以前追卫煜鹤时，只觉得对方像块石头，怎么也撬不开。
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不是石头，只是将自己的心藏了起来，让人很难再进入。
而他恰好找到了那个入口，走了进去，可他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来里面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美好。
等他反应过来想出去时，才发现出口早已经封闭。
而他也被封死在了里面，如果不砸出一个血淋淋的洞，他便出不去了。
第131章
“我会试着联系小鹤。”沈之刑说道。
陆言点了点头，之后两人便没怎么再说话了。
陆言是脑子很乱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沈之刑则是全程都在观察陆言，一时间也没有什么说的。
以至于到饭都吃完了，两人都没说什么话。
“要我送你吗。”沈之刑和陆言走出包厢。
陆言下意识摇了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沈之刑愣了愣随后也不再多说，陆言在想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让他觉得惊讶的是，陆言居然也学会避嫌了。
“学长是直接去停车场吗？”陆言问道。
沈之刑摇了摇头：“送你上车之后再说。”
陆言道：“我还没叫车呢。”
他这拒绝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他希望沈之刑能够明白。
“不着急，我晚上也没什么事。”沈之刑却只是一笑而过，像是没看懂陆言眼中的拒绝一般。
对方都这般说了，陆言也不敢再多说，两人并排着走在一起，距离不近不远的，颇有种避嫌的感觉。
出门之前陆言都还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自己，又不是跑出来会情郎，怎么会这么心虚。
可刚一出门，他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陆言愣愣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卫煜鹤，对方穿着一件黑色羊绒大衣，更衬他肩宽腿长，脸上的伤痕也没有破坏他这张脸的整体美感，反而增添了一丝野性。
再配上那种冷冰冰的脸，实在是有些惹眼。
路上来来回回的人大多都会朝着他身上看几眼，或惊艳，或欣赏。
而陆言却感觉一阵寒意袭来，从头冰到了脚底。
他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沈之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站在阴影里的卫煜鹤。
沈之刑刚要打招呼，就看见卫煜鹤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我……”陆言要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卫煜鹤出声给打断了：“回家。”
他都还没来得及跟沈之刑打一声招呼，便被卫煜鹤牵着给带走了。
走出好远之后，他才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夜色朦胧，即便距离不远，他也已经看不清沈之刑的表情了。
卫煜鹤不知道在饭店门口等了多久，他牵着陆言的那只手几乎冰凉，冷到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陆言刚从饭店出来时还暖呼呼的手，这会儿也冷得指尖都泛红了。
可他却不敢出声提醒对方，就这么任由对方牵着他往前走。
“你……没开车吗？”陆言小心翼翼的问道。
“身上有伤。”卫煜鹤回答的简洁干脆，像是不想跟陆言说话一般，一路沉默的拽着他走出好远，这才在路边停了下来。
卫煜鹤一只手牵着陆言，一只手在手机上点来点去，两人等了没多久，一辆白色的车就停在了他们面前。
回去路上两人也没怎么说话，司机倒是想跟两人搭话，但通过后视镜一看，这两青年，一个冷着一张脸，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而另一个则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双眸子来回转悠，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的犹豫模样。
最终司机也闭嘴了，安安静静开他的车。
直到送到目的地，两人下车之后，司机大叔这才从车窗探出头来，看着两人说道：“好朋友可不要吵架。”
陆言：“……”他跟卫煜鹤可不是好朋友这么简单。
两人一路沉默的回到家，陆言终于忍不住了。
“我可以解释。”陆言扯了扯卫煜鹤的手。
卫煜鹤回头看着陆言，也不说话，但陆言知道这人这是让他解释的意思。
“我今天和学长见面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你。”陆言说道。
卫煜鹤皱了皱眉：“因为我？”
陆言点了点头，他还想再说时，便听见卫煜鹤又道：“要真是因为我，你就不应该再和他见面。”
卫煜鹤眼神有些偏冷，眸子却有些模糊，看着像是要哭了一般。
“你就这么喜欢他吗？”卫煜鹤看着陆言又开口道：“明明都有我了，你为什么还要和他见面？”
“你是我的男朋友，是我的。”卫煜鹤因为激动，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我没有喜欢他。”陆言解释的话在卫煜鹤听来纯粹就是狡辩。
他早该知道的，像他这样的人，没人会真的喜欢他，也没人会主动接近他，接受他。
陆言喜欢他，是因为追不到沈之刑，而他就成了那个将就的替代品。
他早就该知道的，一开始就不该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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