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兰素,是瘫痪痊愈、健康状态的兰素。
要么她是这个副本的NPC,要么,她是被消除疾病负面状态的玩家。
他和兰素相依为命,彼此都很了解,看到兰素眼中犹疑的一刻,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如果是NPC,兰素不应该对他有戒备。
“阿素,你是不是被拉入游戏了?”
兰素吃惊道:“你也是?!”
兰浅的嗓子异常嘶哑,“什么时候加入的,这是你第一个副本吗?”
见兰素没回答,想起自己的未签约身份,游戏会用AI替代他的声音和外貌,兰浅略略心乱地解释,“这是我第四个副本了,你看到的脸是游戏给我的假脸……”
“怎么会,哥,你就是你啊。”兰素说:“刚游戏忽然提示倒计时,吓我一跳,才没及时回你。”
“什么?”兰浅语速都快了,“你看到就是我本人的样子,声音也是吗?”
“对。”
进入副本之后,得到的全是坏消息,这个更是。
兰素能看到他,意味着游戏不再掩藏他的真面容,观众会知道他的模样。
不止,他的五官、隐血、积分技能,将全部在观众面前展示。
也在那些围猎他的玩家面前展示。
如他所料,此刻直播间的观众已经疯了。
所有直播间中,一个平凡无奇的“生存副本”挂在首页第一,那直播间没有任何介绍,但点进去的观众都惊呆了。
“什么?!4位天梯玩家!天啊,这是认真的吗活久见!”
“天梯6,天梯5,天梯2,天梯1!这是什么豪华阵容,我不敢相信,我是在做梦吗!”
“天梯榜的大佬都可以选择副本了,这是什么金副本,竟然云集4个天梯榜大佬!游戏最厉害,积分最多、最有经验和势力的几个大佬,全部在这里!”
“……一定是我在做梦,起猛了。”
“什么起猛了,你们看我发现了谁!竟然还有那个神秘的未签约玩家,在他的名字Q后面,标出了他的真正名字兰浅!啊啊啊我最崇拜的未签约终于签约了吗?”
“这是他真实模样吗,帅我一脸,穿校服怎么会这么好看!!!”
“不对,他是未签约,详情上标注了。你们打开他的详细信息,他的所有技能,他的积分,全部写的清清楚楚。”
“离谱,这是数据泄露吗,直接明牌?”
“你们还没看出来吗,一个未签约玩家,游戏毁约,给出了他所有真实信息。这几个天梯榜大佬,平时都不需要出来接普通副本。天梯2的直播间已经半年没开,天梯1更是,Ta的直播间从来没开过,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这么多天梯齐聚,明显就是为了杀兰浅而来。”
“没错,特意搞到直播间第一,就是以儆效尤,让所有玩家知道他怎么惨死。”
兰浅猜到观众的反应,但他没有精力去关注这种细枝末节。
和兰素会和后,他立刻拨打楼亭的电话,听到了冰冷的:“您拨打的用户不存在。”
“阿素,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们班有个转学生楼亭吗?”
“没有啊,你们班哪有转学生。”兰素说:“没听说过有什么楼亭啊。”
兰浅的心沉到最深的谷底。
刚刚他经过走廊就看了,没有楼亭。
没有转学生,打不通号码——这个副本,楼亭不在。
第102章 猎杀生存本(二)
情况极度糟糕,由不得人浪费时间。
想起兰素说的倒计时,兰浅打开意识海中的光屏,在正上方发现了一行字。
[副本范围:学校;副本时长:8小时;副本类型:生存本。]
8小时!
连半天都不到,现在是上午9点,也就是说,下午五点副本就会结束。
可兰浅不觉得这个时间短,8小时太长。
游戏提示这是生存本,换言之存活到最后就通关,要在重重围剿下坚持8个小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兰浅带着兰素,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前跑。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存在。”
不管是110还是119,和楼亭的电话一样,都打不通。
兰浅狂奔到校门口,身体被一层无形边界拦住,校门之外的世界掩藏在浓浓白雾中,校门就是边界。
“哥,我们出不去了是不是?”兰素机敏道,“所以才说副本范围是学校。”
“嗯。”兰浅没在校门口逗留,迅速拉着兰素走入步道。
“阿素,你的固定技能是什么。”他四处查看,尽力避开路上的同学。
“是幻境。”
不管什么固定技能,在天梯榜面前都是以卵击石,兰浅不会指望。
“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副本没有提示规则,没有要求一定要去上课,他果断翘课。
问题是,学校就这么大,又能藏去哪里。
8小时的倒计时就是悬在头上的利箭,他没有任何藏匿道具,很难把兰素藏这么久。
游戏算准了他的软肋,精准狙击,要把他连根拔起。
“阿素,你还记得成让吗?”兰浅眉头深皱:“不出意外的话,他也在这个副本里。”
他使用了组队卡,成让又是天梯5,以游戏对他的针对,百分之百会让成让进游戏。
“成让?”兰素的表情严峻了些,“那个人渣?”
“啪、啪、啪。”三声掌声突兀地响起,兰浅抬臂挡住吓了一跳的兰素,抬头上望。
小径前方有一棵深绿的百年榕树,一个瘦高男生坐在树枝上,正是成让。
“在背后说人坏话,是不是不太好?”成让小腿微微摇晃,抽了口烟,“我说是谁这么不长眼,还主动组我求虐,原来是你们兄妹。”
他漂染着绿发,眉骨上打了眉钉,穿着学校的白衬衫校服,卷起的手臂露出一大片彩色文身。
成让吐出一个个大小均匀的烟圈,吊着眼珠,居高临下地说:“兰浅,我说这姓怎么这么耳熟,我以前好像撞过一个女生,把她的腿压断了,好像也姓兰。”
一群不良少年从树后出现,不怀好意地盯着兰浅,身后的退路被人堵死了。
8小时很紧,猎手和猎物都已入场,没有演戏的必要。
成让轻盈地从树上一跃而下,烟灰往兰浅身上弹去,“那个妹子,好像就叫兰素,是不是你啊,美女?”
“垃圾人渣,闭嘴。”兰素眼里射出仇恨的暗芒,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我迟早让你付出代价。”
成让和左右的狗腿子对视一眼,大笑出声。
“就你吗,一个被你哥连累而进入游戏的新手玩家?”他的话像一根根钢针,往往最痛的伤疤扎,扎得鲜血淋漓。
成让扔了烟,踩灭烟头,右手食指一抬。
一条藤蔓凭空出现,卷住兰素的身体,把她吊至半空。
“我就在这,你要怎么报复,我等着。”
他的背微微弓着,手里拿着一个金属打火机,“叮叮”地打开又关上,听笑话似的,“还是说,你觉得你这没屁用的哥哥,能帮你复仇?”
短短几句话,兰浅已评估好双方战力和进攻路线,一句都不废话,揉身而上。
他的积分被锁定,好在技能还能用,超强的战斗技巧让他的身手利落又凌厉。
成让旁边一个狗腿子上前阻挡,凶狠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白光一闪,朝兰浅刺来。
兰浅下腰躲过,五指成爪,抓住来人的手,大力一拧。
狗腿一声惨叫,匕首脱手,身边一阵风吹过,夺下匕首的兰浅和他擦肩而过,直取成让。
匕首朝成让脖颈划去,冒着寒光的攻势就要抵达目标,忽而阻住了。
兰浅面色不改,攻击成让下盘,飞出的腿也碰到一层阻碍,半分不能进!
成让连眼睛都没眨,悠闲道:“让怪物痴迷的隐血,防御精神类技能和积分技能的[不语怪力乱神],5分钟不被选中的[隐匿],战斗技能加成。”他把兰浅的技能一项项读出来,“这么点技能在我面前狂,你怎么敢的?”
他被包在一层看不见的膜中,放松得仿佛在春游,“这个副本没有怪物,你的血 除了让猎杀者兴奋,还能有什么用呢,哪有怪物等着你勾引?”
成让往后一坐,一张藤蔓组成的椅子出现,托住他的身体。他布满文身的胳膊撑着下巴,没被兰浅吸引一丁点注意力,眼珠凝在眼前一小块地方。
“时间还长着,我至少有2小时,别急。来,让我们看看直播间的观众在说什么。”
——能看到直播间,他有观众体验卡。
他的观众体验卡竟然能在副本中使用,能实时看到弹幕。
“兰浅很可怜?”成让挑一条弹幕读了,随意动了动手指,绑在兰素身上的藤蔓上移,勒住了她的脖子。
她脸红脖子粗,呼吸像破了的风箱,双脚乱蹬。
试图将手指卡进藤蔓中,根本无济于事,越挣扎藤蔓收得越紧。
成让被一个长方形空间保护,这空间明显是他的固定技能,前后左右都没有破绽,兰浅碰不到人。
兰素那边岌岌可危,兰浅当机立断放弃攻击,横踢几脚将挡路的狗腿掀翻在地,奔至兰素面前。
他抬手往藤蔓抓去,在即将触碰的瞬间,藤蔓消散于无形,兰素被他稳稳接住。
就在这时,一条藤蔓从后袭来,卷住兰素的腰将她往后拖,转眼间拉开几米距离。
兰浅不假思索地跟上,一头撞在无形的墙壁上,无法前进一步。
他前后左右地冲击,确定自己被无形空间罩住,四周的“墙壁”离得很近,他连手都伸不直。
这和成让身边的保护层如出一辙,他可以控制多重空间,画地为牢。
成让坐在藤蔓椅上,翘着二郎腿,笑道:“观众们不清楚兰浅的真面目,就让我来告诉你们。兰家以前可是我们这出了名的富豪之家,住着带喷泉和高尔夫球场的庄园。他的父母多成功啊,无数人巴结的对象,多次登上财富榜,还常常上新闻。”
成让嗤了一声,“他从小就是人上人,只有他可怜别人的份,谁有资格可怜他?还好老天开眼,他父母坏事做尽,当然要降下惩罚。”
他身后一个流里流气的狗腿子说:“你说兰家啊,不是一家骗子吗?说是亿万富翁,带着别人做投资,会有高回报,吸引了一众‘信徒’,谁知只是庞氏骗局,害得那么多人倾家荡产。当时闹得好大,还有被骗了血汗钱血本无归的人跳河。后来那对亿万富翁呢,在庄园里放火想烧死全家,一对狗夫妻是死了,两个从小吃人血馒头长大的儿女却逃了出来。”
成让点点头,“是啊,兰浅,你和你妹妹早该和你父母一起死,你们害了那么多人,早该下地狱。当时被骗的人,有多少想把你们碎尸万段?要不是警方把你们保护了起来,你们早就被人泼硫酸弄死了。”
他轻飘飘道:“这样的人,直播间的观众们还觉得可怜吗?我杀兰浅,就是为民除害。观众里说不定就有被他骗的人,你们说,想让他怎么死,打赏最多的观众的能决定他的死法。”
成让掀起眼皮一瞥,兰浅面无表情,这番话在他心中好似没掀起任何波澜。
死到临头,还要装逼,成让厌恶透顶。
他一边等着观众打赏,一边摸着下巴说:“啊,看我说的,那是父母的错,怎么能怪你和你妹妹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呢?你从火场拼尽全力把你妹妹救出来,两人相依为命,多不容易啊。”
“你们感情这么好,哥哥怎么舍得看妹妹受苦呢?当时撞断了你妹妹的腿,你都没见过现场,多可惜。今天是你的死期,我就大发慈悲,让你看看当年你妹妹惨兮兮的模样,当做是你死亡的前菜。而你这个毫无卵用的哥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又能做什么?”
成让上一秒还在椅子上,下一秒就坐在一辆拉风的红色跑车中。
跑车距离兰素不到百米,油门轰轰作响,兰素被藤蔓五花大绑不能动,就是砧板上的鱼。
跑车开了大灯,阴沉的天空下,灯照得兰素脸颊发白。
挂挡启动,跑车如凶恶的猛兽,往兰素直冲而来。
噩梦中的场景让兰素无法动弹,没有被掐着喉咙,依然剧烈喘息,惊恐发作,身体痉挛。
这是副本,这辆车不是真的。
然而,副本中遭受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濒死的恐惧将烙印在神经上,成为灵魂的底色。
兰浅大脑一片空白,脊背发凉,和两年前的自己完全重叠。
他接到兰素的电话,在下着瓢泼大雨的黑夜狂奔,看到倒在血泊与雨中,双腿以不自然的角度外翻,浑身都是血,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妹妹。
那一刻,他的半边天塌了,抬头看时,半边天空永远被黑色掩盖。
从火场逃生后,昔日巴结父母的朋友亲戚一夜之间如弃敝屣,避他们兄妹如苍蝇。
兰浅之前听过多少夸赞喜爱,后面就听过多少刀子似的,又沉重又锋利,压在脊背让人抬不起头的恶言。
世界对他的憎恨,从哭着说对不起他们,把他绑在房间再点火的父母开始,蔓延到忍不住对他咆哮,转过身却佝偻着身躯,在命运的洪流中被骗光家产无助哭泣的背影。生活不征求他的同意,把他从少年拉成一个大人,他只需要一点点地方安身立命,却遍寻不到。
“哥。”
他低下头,看到尚且稚嫩的妹妹,身上千斤的担子更重,在茫茫看不到头的惶惑茫然中,有了一丝不得不前行的勇气。
兰浅从小耳濡目染,再被现实拔苗助长,练就一双毒辣的眼睛,过早地看清了很多无形的规则,和挂在规则上的人。
他开始赚钱,只有在晚上回去时,才有和兰素聊天的片刻时光。
“哥,我在新学校交了一个新朋友,胆子小得像兔子,但人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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