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江湖人都沉默起来。
余一焕勾起唇角:“若你们当真介意,不再来我蓝月馆了,那我蓝月馆的哥哥弟弟们可是会心碎的哭瞎的。”
“就是就是。”
在侠客身边的小倌们纷纷扬唇应和。
“馆主报官还省了麻烦你们呢,你若要因此怪爹爹,不肯再来了,那我会伤心死的。”
“于大侠可不能啊,我会舍不得的。”
“那小人嚣张得很,时间长了难免影响兴致,官府带走了不挺好么。”
“你看着爹爹作甚?我可不依,这酒你还喝不喝啦?”
“……”
许多侠客都收回了视线,和身边的小倌玩闹起来。
连最初开口的那个江湖人也被一个路过的小倌拖走交流感情了。
大家都顺势而为,将此事揭过不提。
“哪能啊,馆主这可是看低我们了。”
“蓝月馆这么多可心的人,我们怎么舍得不来呢。”
“这些不提,小家伙,还不快过来给我斟酒?”
“……”
毕竟只是官府过来带走闹事的人,江湖人并未和官府有冲突,虽然他们不待见官府,但也不至于到因为有官府曾出没过,他们就不再踏入。
门外的莫霄默默地转身离开。
罢了,还是让他自己核算吧。
他没察觉到自己的神情多了一抹轻松的笑意。
真是好久……好久没遇到这样认同官府的人了。
他们分明是为了保护他们而存在,但很多人出了事却碍于江湖人中不敢找他们报官,或是觉得他们官府不行,宁肯花费许多金钱或其他条件请动江湖中人来解决事情,也不肯找官府举行公道。
实在是,让人心寒。
就在事情平息,余一焕回了内院后,贺棱抱着小孩踏进了蓝月馆。
“客官,第一次来呐~”
一个风情万种的青年迎来,见到他怀中的襁褓时捂唇轻笑:“这还带着孩子一块儿来呢,可真是稀奇呀。”
贺棱低头看了一眼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孩子,轻声道:“劳烦,我找清荷。”
“找馆主?”
青年审视的目光扫了他几下:“我们馆主可不是谁都能见的~”
贺棱温声道:“告诉他,我如约而至。”
他眉宇间隐含着沧桑,神情与声色却温柔似水,满含情意。
青年却无动于衷:“你谁?”
“……贺棱。”
“贺?”
贺棱颔首:“对,劳烦公子,告知清荷,一位姓贺的旧人如约而至。”
青年闻言神色一松:“你这人也是好笑,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人叫我公子。”
“劳烦了。”
“知道了,你且等着,我去给你传话,”青年一顿,“不过,馆主肯不肯来见你,就看你运气了。”
贺棱轻拍了拍孩子的背,朝他轻声道:“多谢。”
“当不起。”
青年迈步朝内院走去。
余一焕正坐在院子里看一个少年奏曲。
青年走过去:“馆主。”
余一焕抬眸,回忆了片刻:“是秋笙啊,有事找我?”
秋笙看了一眼拿着竹笛还未挂牌的少年,垂眸朝余一焕道:“有一位姓贺的侠客想见你,说他是如约而至。”
余一焕一怔:“侠客?”
“他背着一把刀……”秋笙一顿,补充道,“还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
余一焕:“……”
【你偷小孩了?】
贺棱:【快来,我顶不住了。】
余一焕:“?”
贺棱:【快。】
余一焕于是快步朝前厅而去。
秋笙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讶异,竟真能请动馆主?
吹着竹笛的少年放下笛子,快步走过去:“秋笙哥,馆主这是去见谁?”
秋笙察觉到他的神色不对,双眸微垂:“若我所猜不错,那是馆主从前的恩客。”
少年面色微白:“馆主亲自去见他,是否……”
秋笙抬脚往前厅走去:“或许吧,要不要跟着去看看?”
少年咬了咬唇,小跑着跟了上去。
他们到前厅的时候,刚好看到余一焕从贺棱怀中接过了哭啼不止的小孩。
贺棱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哭个不停。”
“这里会影响到客人,跟我进去吧。”余一焕一边颠着小孩一边往内院走。
贺棱含笑跟在他身后。
竹笛少年见此,悄悄跟在身后。
秋笙一副无语的模样,跟上去警告的低声道:“小向容,注意你的身份。”
向容恍若未觉,不远不近的跟着,隐隐能听到前面传来的声音。
孩子在余一焕的怀抱里哭声渐停。
“这孩子哪来的?”
贺棱把路上遇到的事情说了:“他父母已亡,不知身世,我急着来见你,就把他一起带来了。”
余一焕轻声问:“你想养他?”
贺棱强调:“是我们。”
余一焕无语道:“你知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有我们护着,不会比把他送人更好了。”
“……也行。”
“……清荷。”
贺棱停下脚步。
余一焕也跟着停下,侧身看他:“怎么?”
贺棱深情的注视着他:【后面有你的桃花。】
余一焕:“……”
贺棱伸手揽住他,连同孩子一起拥入怀中,低头吻上他的唇。
余一焕伸手捂住孩子的眼睛,微扬着下巴配合着他这场看似久别重逢情不自禁实则为让人知难而退的宣示。
孩子以为余一焕在和他玩,小手抱着他遮住他眼睛的手咯咯咯的笑着。
他们吻得难舍难分。
月光下刺目的场景让向容几近心碎。
秋笙见他红了眼,心下轻叹,强行拉着他的胳膊往后扯。
直到走远了一些,他才道:“你不该。”
向容咬牙:“他也配?”
秋笙神色淡了些:“不管他配不配,左右你是不配的。”
向容面色惨白。
秋笙毫不客气道:“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被卖入蓝月馆的贱籍,明年开春就要挂牌了。”
向容摇摇欲坠:“若是馆主……”
“没有若是,”秋笙厉声道,“若你想在蓝月馆好好生存,就别再痴心妄想!馆主是温和,是心善,但那是因为我们并未逾越,别以为他会因此而对你心软。”
向容泪水夺眶而出:“我是真心……”
“谁管你是不是真心,”秋笙见他的模样,虽然心疼,但还是强硬道,“方才你也看到了,那姓贺的对馆主来说绝不仅仅是昔日的恩客。否则,也不会就在院中与他那般亲密。你给我把心思藏好了,乖乖为明年挂牌做准备!”
“我……我知晓了。”
……
第124章 风月馆主(三)
感觉到秋笙和向容走后,余一焕伸手捏了捏贺棱的腰。
贺棱松开他:“走吧。”
余一焕把孩子往他怀里一放:“抱累了,你来抱。”
贺棱顺手抱好孩子:“明天去给他找个奶娘?”
余一焕:“那是当然,你又不能奶。”
贺棱:“……”
至于今晚,暂时没有奶娘,贺棱只好喂了孩子一滴仙露,免得他饿到哭一整夜。
一夜过去,蓝月馆里的人都知道了余一焕的旧情人带了个孩子找上了门,住到了他屋里。
第二天早上,丫环懂事的送来了两人份的早膳。
余一焕懒得起来,躺在孩子身边一动不动,仿佛听不到门外的动静。
孩子也睡得很熟。
唯有贺棱睁开眼,瞥了他们一眼,下床去开了门。
门外丫环一怔,讷讷道:“以往馆主都是这个时辰用膳……”
贺棱伸手接过她手上的两个食盒:“下次等我们起床后再现做。”
“是,奴婢知道了。”
贺棱温声道:“我拿进去就好了,你不用等在这儿,去做自己的事吧。”
“是。”
贺棱拿着食盒回身进房。
丫环上前把门合上,这才离开。
刚走没多久就碰上了几个聚在一起的丫环小厮,朝她挤眉弄眼。
“怎么样?看到了吗?”
“那侠客如何呀?”
“馆主和他……”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丫环嬉笑道:“馆主没见到,但见到贺大侠了。”
“快,跟我们说说~”
……
余一焕见贺棱要在床边给他喂饭,连忙坐起来:“摆到桌上去,我自己吃。”
贺棱扬起眉眼:“喂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会害羞的么。”
“拿过去。”
“知道了。”
贺棱把饭食摆好,撑着下巴等着余一焕过来。
余一焕穿好衣服,看了一眼熟睡的孩子,这才慢悠悠的坐到贺棱对面:“我还没洗漱。”
贺棱把筷子递给他:“吃完再洗。”
“……行。”
吃完早饭,余一焕去叫水洗漱,回来时桌上已经收拾干净,而孩子已经醒了,被贺棱抱在怀里逗弄。
余一焕:“……别捏他的脸。”
贺棱淡定的收回手:“我没用力。”
余一焕走到他面前,伸手摸进襁褓里,奇怪道:“他怎么一夜没尿?”
贺棱低声道:“他又没喝女乃水,只一滴仙露而已。”
余一焕:“……”
孩子醒了后就开始闹腾,叽里哇啦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要是不回应他,他还会生气。
余一焕抓住他的小手:“给他取个名?”
贺棱沉思片刻,道:“小鱼?”
余一焕:“?”
贺棱肯定的点头:“鱼同你的余,以后他就叫贺鱼。”
余一焕低头看着笑得正欢的孩子:“真叫这个啊?”
“你有别的想法?”
“倒也没有。”
“那就贺鱼吧,”贺棱伸手捏了捏孩子的鼻子,“以后你就叫贺鱼啦,鱼跃龙门的鱼。”
余一焕皱眉:“又捏他。”
贺棱无辜道:“真没用力。”
“往后不许再捏。”
“行行行,不捏他。”
“走,带他出去逛逛,买些婴儿用品。”余一焕拢了拢贺鱼的襁褓,抱着他往外走去。
蓝月馆里没有小孩的用品。
贺棱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边:“顺便找两个奶娘。”
“嗯。”
得知他们要出门,车夫已经套好了马。
贺棱和余一焕买东西都很干脆,需要用的,能用上的,品质稍好一些就买,没有挑挑拣拣,因而花费的时间很少。
让人把东西都送到马车上后,贺棱和余一焕亲自去找奶娘了。
牙行。
跟人牙子说明了要求后,很快就有七八个妇女被带了过来。
“她们都是刚生下了孩子没多久,女乃水充足,绝对能满足小公子的需求!”人牙子笑眯眯的介绍,“这个妇人原本是个大官的妾室,刚产子还未出月子家中就遭了难,杀头的杀头,发卖的发卖,她也就到了我们这。”
“这一个呢产子也有几个月了,她男人欠了债,把她卖给了我们。”
“这一个……”
他一个个介绍过去。
余一焕一一看着她们的面相,挑了两个没什么心眼,较为良善的女人:“就你们两个吧。”
被挑中的两人上前行了个礼。
“多谢主子!”
余一焕:“你们在这牙行可有放心不下想一起带走的人?”
“有,”其中一个妇人激动道,“奴有两个孩子,也在这牙行,求主子把他们也一起带走吧!等他们长大了都给主子当奴婢,现在大的那个已经七岁了,他也能做事……”
余一焕颔首,看向人牙子。
人牙子秒懂:“我这就让人把他们带来。”
余一焕看向另一个他选中的人:“你呢?”
她盈盈一拜:“多谢主子,奴没有放心不下之人。”
她面无血色,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不卑不亢,想来她嫁给那位犯事的大官前也不是个普通人。
很快,两个孩子被带了过来。
一个七岁的男童抱着尚不满一岁的妹妹,看见母亲后快步走到了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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