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点不加掩饰,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爱他。”
“……”
孟乙航、于诚、李江洋:“……”
毫不知情、被感天动地的兄弟情谊深深震撼的江志峰:“好!说得好!!”
校领导们纷纷鼓掌,一时间病房里洋溢着拜把子的热烈气氛。
于是这段仁者见仁的视频就这么顺利上传,流入网络。
当晚,除了 #六中成绩# 的词条之外, #S市六中专出帅哥# 和 #数竞全国第一疑似出柜# 同步冲上热搜,引发广泛讨论。
不过现在的网络消息真真假假,人们也只是吃瓜讨论,并没有多少人真正相信。
——除了几个Z省数竞生。
看到新闻,他们人都麻了,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原来顾妄没骗人啊!
真的是全国第一名,真的是未来男朋友!
早知道当初就问他要签名了!!
嗅到热度,还有好几家媒体蜂拥而至,堵到医院门口争着想做深度专访。
然而病房人去楼空,处在话题中心的两位当事人拒绝了除六中之外的一切访谈,安安静静守在呼吸科的病床前。
爷爷的身体状态不太好。
也许是因为这两天气温骤降,他的心脏出了点问题,心衰又进一步加重了肺部积液。好在医院密切监测下发现得很及时,治疗效果还算不错,最起码可以保持意识清醒、没有生命危险。
但这几天他只能暂时躺在床上,不方便下地了。
其它的,也只好交给时间。
全国金牌和烫金红字的一等奖奖状刚刚下发,还没在手里捂热,顾妄马不停蹄地带到病房。
“爷爷您看。”顾妄把东西交到爷爷手里,握着他的手背拿稳,“这是我考的奖状。”
爷爷反应有些迟缓,顿了下才扭头看过来:“……啊?”
“奖状,数竞的奖状。还有奖牌,我是第一名,全国第一名。”
顾妄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为他重复,胸口曾经错过的旧照片被捂得发热,淡淡泛黄,他声音带了点细微的沙哑。
他问:“爷爷,您看见了吗?”
爷爷盯着金色的奖牌看了一会儿,咧嘴笑起来。
“我看见啦!”他高兴又骄傲地说。
顾妄闭了闭眼。
沈九星轻轻握住他的手,体温交缠,最后十指紧扣。
窗外飘起今年的第一场雪。
第65章
大雪一连下了数日, 积起三尺厚度,覆盖在六中校园。红墙绿瓦此刻只剩一片苍茫的白,典雅而古朴。
偶尔有野鸟飞过槐树枝, 扑簌簌抖落一地雪花。
下午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虽然是上课时间, 校园里却欢声笑语不断——
“别跑!吃我一拳!”
“我去你疯啦,弄这么大的雪球?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打人不打脸……”
“谁把我的雪人鼻子抢走了?!”
高一高二教学楼几乎全空了, 同学们穿着厚厚的校服棉袄你追我赶。
沙包大的雪球在空中胡乱飞舞, 直到击中某人后背,无数颗粒便四散炸开,干干的也不粘连,像一朵纯白的烟花。女生们挤在校门口, 齐心协力堆起两个巨大的雪人。
雪地是一副鲜活的白色画卷, 一个个小人穿梭其间,踩出纷乱的脚印。
“真热闹啊。”孟乙航趴在走廊栏杆上,努力往下看。
和这些人不同, 高三学生没有出去玩的时间,都关在楼里抓紧时间看书学习, 鸦雀无声。
二班几个同学嫌教室里闷, 想到走廊上透透气, 拿着书站成一排。结果透着透着, 手里的书就不香了。
孟乙航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一阵凄凉:“同志们——此情此景, 你们在想什么?”
于诚:“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赵可盈:“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顾妄:“表达了作者的思乡之情。”
“……”
“别思乡了。”沈九星戳了下他的肩膀, “好好讲题。”
柯小妍捧着作业本,感激地看了沈九星一眼——顾妄出院之后就成了班里的数学顾问,他实力摆在这儿,但就是思路太跳脱,还很容易走神,经常讲着讲着就聊天去了。
但他们不敢提醒,只得靠沈九星帮忙盯着。
顾妄回神:“哦,先以P为原点建立坐标系……”
沈九星继续低头写物理卷。
前段时间忙于艺考,又落下了几个新的单元。好在他早已习惯了自学补天,欠得再多也没关系,一点点慢慢补。
一道磁场题卡了半天,他眉心渐渐拧起,最后在题号前做了个标记,直接去翻答案。
看明白后他记录下这个模型,这类重复的题就不会再错。
栏杆外侧没有被高层挡住,积起了长长一条雪花,分隔明显。柯小妍听顾妄讲完题,道了句谢,又忍不住伸手捻起一小撮,冰冰凉凉停在指尖,很快又融化了。
在她身边,赵可盈和另一个女生扒拉来一堆积雪,揉成小球,用铅笔芯当眼睛,做了个迷你版小雪人。
于诚学得心不在焉:“好想打雪仗啊……”
话音未落,一团雪球自下而上飞来,砸在栏杆外侧,溅起的雪花淋了他满脸。
“我草,谁!”
楼下两个高二学生嘻嘻哈哈笑起来,抬手冲他们比了个爱心,又推搡着逃远了。
“这是挑衅吧?”于诚捂着头,语气激昂,“敢挑衅我们高三二班?!”
沈九星:“打。”
顾妄:“必须打。”
李江洋当场摔了本子,挽起长袖,像一个信号,瞬间释放出无数颗压抑着的蠢蠢欲动的心。
整条走廊上的同学都行动起来,有的还回班喊人:“走,打雪仗去!!”
“不学了,学个鸡毛,先玩爽了再说!”
桌子椅子被撞开,一群人呼啦啦往外冲,带着地板都在晃动。
教学楼下正是战场。
高一高二正在对打,各个年级校服有一道条纹的颜色差异,此刻就成了敌我标志之分。没想到打得火热,猝不及防有几团雪球从另一个方向砸过来。
“我去,高三佬?!”
“什么高三佬。”孟乙航弯腰从地上拢起一捧雪,直接朝对面甩过去,“叫爸爸!”
局势顿时混乱,他们边打边躲,平时被关得久了,玩性一下全部解放出来,而且一个比一个狠。
几个高二的根本不是对手,见形势不妙,抱着头往远处跑。
孟乙航颠颠儿地追上去,想不到对面还有埋伏,几个人捏着雪球蹲在视线死角,等他靠近才从围墙后面跳出来。
孟乙航吓了一跳,前胸当场被击中,连忙后退。
“哈哈……”对面得意地凑上来。
结果还没得意几秒,两个人影闪过,几团雪球唰唰飞过去,直接糊住他们的脸。
孟乙航左手边站着顾妄,右手边站着沈九星,顿时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有安全感的小孩:“得瑟啊,你们再得瑟啊?”
李江洋也带着人冲锋过来:“包抄他们——”
一路追赶到操场,放学铃响了,没人有结束的念头。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对手是谁,反正也看不清脸,逮着人就砸,砸一个赚一个。
沈九星也玩得投入,唇角一直勾着,长袖外套向上撩起,松松垮垮堆在肘部。
他刚扔了好几个雪球,慢慢地才退出战场,走到墙边休息,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拐着弯儿的口哨。
下一秒,一只雪球落在他腰窝。
力度轻飘飘的,明显没认真打,就这么若有似无地擦了一下,雪花就散开了,顺着腰臀往下滚,消融后留下几道淡淡的水痕。
沈九星垂眸看了一眼,又抬起头。
顾妄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上了那堵矮墙,悠悠闲闲坐在上面,小流丨氓似的笑着冲他吹口哨。
沈九星招了招手:“下来。”
顾妄就这么翻身跳下来,径直走到他面前。
“打我这儿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手滑。”
沈九星“嗯”了一声,指尖忽然勾住他胸前的校服拉链,轻轻把人拉过来,白茫茫的热气呼在颈侧。他发梢和睫毛落了雪花,贴得近了,还能看见粒粒分明的晶体表面。
“这么主动?”
顾妄心猿意马,不自觉就抬手搂上去……
一只冰凉的手悄悄绕到他颈后,钻进衣领,直接贴在火热的皮肤上。
“……!”
顾妄一个激灵,嘶地抽气,沈九星抽手退开,眼里盛着得逞的坏笑,在大雪里亮晶晶的。
“偷袭我?”顾妄不由分说把他拉回来。
“手滑。”
“编,就编。”顾妄捉住他的手指仔细试了试,“这么凉?”
“碰到雪当然凉。”沈九星反而把领口敞开一点,透了透气,“身上很热,都出汗了。”
顾妄在他额间探了下,果然热烘烘的。
沈九星又望向远处的战局,远远看见孟乙航被李江洋追着打,他一边透气一边笑:“玩疯了吧。”
“想不想更疯一点?”顾妄说。
他牵着沈九星的手,深一脚浅一脚踱到小卖部。二班女生正好在附近堆雪人,瞥见他们,赵可盈大声打招呼:“不是吧你俩,打雪仗打累了来补充能量啊?”
“我们像需要补充能量的人吗。”
顾妄钻进小卖部,很快又出来了,手里捏着的东西谁也没想到——两根棒冰。
扯掉包装袋,棒冰表面结了一层白白的霜,寒气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分不出是哪边更冷。沈九星舔了一口,舌尖又甜又凉、像是被针尖密密地扎过。
赵可盈看一眼都觉得冰。
“盈姐,敢不敢来一根?”顾妄冲她举了举冰棍,“冬天吃才算本事。”
沈九星站在一边,看着赵可盈从一开始的拒绝,顾妄三言两语激了几句,最后她撸起袖子冲进店里,出来的时候竟然拎了一大只塑料袋。
“来来来,”她哗地打开袋口,“一人一根!”
女生们都愣住了:“我们也要?!”
“见者有份。”
赵可盈依次分完冰棍,又扯着袋子找去操场,把那群打雪仗的一个个拎过来,“吃,不吃不是男人!”
“???”
大战被迫暂停,每个人懵逼地拆开包装,初入口的时候差点没把牙冻掉,细品却竟然真的有点爽。
和夏天吃的那次不一样,这种爽像是跳出了条条框框,转头一看,身边还是有这么多人陪着,狼狈又跌撞着一起向前走。
互相张望几下,又忍不住笑出声。
不知道谁率先举起冰棍,最后所有人围成一个圆圈,几十根棒冰朝在一起。
于诚说:“今天我们以棒冰代酒——”
“干杯,敬二班高考顺利,大获全胜!”
“高考顺利!!!”
人群散开,沈九星又把棒冰举到顾妄面前。
“敬平安幸福。”他轻声说,“爷爷早日康复,身体健康。”
顾妄心里一软,两只棒冰一触即分,他却直接低头尝了一口沈九星的。
——还是荔枝味儿,很甜。
手环忽然震动起来。
-完成原著剧情:雪天翘课。
-获得加分。
“这都行?”顾妄有点意外,随即释怀,“看来跟原著疯到一起去了。”
沈九星握着他的手,笑了。
两人都吃完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木棍。顾妄把木棍叼在嘴里,偏头和沈九星对望着,眯眼一笑。
敬原著顾妄和沈九星。
*
几天之后,爷爷病情真的好转了。
他能吃能走,呼吸顺畅,又留院观察两天,主治医生点头批准出院。
爷爷自己更是早就呆不住了,嚷嚷着也要赶紧回家,顾妄和奶奶一起给他收拾东西,快结束的时候,沈九星推门进来。
他早上刚陪徐姨做了个体检,着重检查了一下她的高血压——虽然只稍稍超出正常范围,但这毛病跟脾气有关,徐姨性格太火爆,医生还是给开了点降压药回去吃。
今天放假,他穿着白衬衫和咖啡色大衣,整个人显得很柔和。回来时走了一路,肩上落了几瓣晶莹剔透的雪花。
“还在下雪呀?”爷爷眼尖地问。
“嗯。”沈九星说,“挺大的。”
即将出院,爷爷美滋滋地畅想:“下雪天升个火炉,喝点小酒,哎呦……”
奶奶拍他脑袋:“老实点,就你还想喝酒?”
“就是。”顾妄附和,“咱俩这酒量,还是得有点自知之明。”
话虽这么说,但他心情太好,又被之前的‘干杯’勾得心痒,回去路上忍不住和沈九星逛了逛商场,挑了一瓶不那么容易醉的葡萄酒。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值得庆祝。
“其实你男朋友真的是新时代五好青年。”顾妄笑着说,“我从爷爷身上学到不吸烟,从我爸身上学到不喝酒——但第一次和你吃烧烤我就破戒了,很神奇。”
那时候沈九星还觉得喝酒太苦。
可现在,苦味都被酿成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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