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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乘风道：“阿赢他……背负了太多太多。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他……老王爷对他并不好，他却不得不承受本来不属于他的责任。这个勇宁王的担子太重了。”
赵景林眨眨眼，嘴角不知为何湿润了，看向窗外，“所以你就替他统军了。因为知道他去了军营也会得到那些将士的不满。”
“是。臣对不起他，老王爷、阿时都是如此……”
“朕知道了，你去吧。好好守护淮西，做得好，朕会替你平反，否则照样给你盖个罪名。”
“谢皇上，皇上——”齐乘风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爱人之间还是多点信任，希望皇上跟阿赢好好的。”
他说完，起身告退了。
……
有些事情，其实没有必要全部说出来。
当年的事，齐乘风以为是个秘密，我不说，他不说，也就没人知道。人都死了，还能怎么样？他想，赵景林估计也是这样想的吧。
事情的起因是一个宦官狗仗人势，前来巡军，借故逼着他跪下，这画面被魏时看到，魏时却想，还不如直接反了呢。
说起来，魏时也是为了他，才想要造反的。当时赵景林刚登基，根基还不稳，魏家军兵强马壮，有极大的可能性能逼着赵景林退位，另立他人。
他是这样想，魏老王爷却不同意。父子俩产生了矛盾，这让敌军利用，酿成了悲剧。
至于他，也因为跟魏时没有说清楚过往的事，就这样遗憾分手，生死两隔。
他知道魏时还怀疑自己喜欢魏赢，他带着不甘不怨，就这样死去了。而他甚至来不及告诉自己的爱人，他最爱的人一直是他。
他对不起魏时，也因为魏时，哪怕要了他的命，他也要保下魏家军，带魏家军安全离开京师。
现在魏赢已经有能力保护魏家军了，也用不到他了。
如果他跟魏时多一点信任，如果魏时跟老王爷也多点信任，悲剧就不会酿成。
那一次战役，魏时当时被敌军当场射死，而魏老将军在丧子后，心态崩乱，也受了重伤。
在那晚的营帐中，魏老王爷先跟其他将领交代了几句，又跟他交代了，最后才转向魏赢。
他对他说：“我对你不好，你以后也不必祭祀我。但你大哥对你不错，就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也请你好好地把魏家军带起来。”
魏赢当时还处于大哥去世的震惊中，至今还没缓过来，“父亲！”
魏老王爷说完，又去喊他，“乘风，就麻烦你看着点小赢了。”
齐乘风眼也红了，点点头。
魏赢跪在父亲面前良久，眼含热泪，问：“父亲，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是不是觉得我不配当这个王爷？如果我不配，你为什么要交给我呢。”
他的回答，老王爷没能回答，就这样溘然长逝了。
可这个问题的答案，齐乘风知道。
人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以说老王爷对魏赢严格，但绝对不可以说他不爱魏赢。
只是一个父亲的爱永远那么隐晦，他以前对魏行好，把他带在身边教他，只因为有时间；而等魏赢出生，军务繁忙，便没了时间，魏赢又实在调皮，所以看起来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教训儿子。
只是如此而已。
齐乘风想起过往，眼望着落日，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都过去了。
人要往前看，该起来的终究会起来吧。
……
临到出征前，魏赢跟齐乘风正准备出发，却迟迟不见赵景林出现。魏赢问掌事太监，太监也都说不知道。
魏赢一阵无语，这关键时刻，最后还是杨将军道：“王爷，皇上说你会知道他在哪里。”
“我知道？”魏赢想了想，不会吧，在大梁村？不过那里目前是不会有人的。
他想到会在哪里了。他不跟他说一声，是不会走的。
他正准备走，杨立夫道：“王爷，其实您这次出征，皇上很紧张，连续几个晚上没睡看地形图，他也是希望你好。”
魏赢一听就觉得古怪，这杨将军会不会……好吧，爱慕圣上也很理所应当，这满朝文武还不知有多少是赵景林的粉丝呢。
他何必吃这个鸟醋。他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
他跟赵景林也算是纠缠够久了，这个人在哪，他还真的知道。
他来到上林苑，骑马直接往那次他走丢的地方去。
天已经黑了，他其实也不确定。万一错了，两人估计也见不着了。明日有一堆事情要忙，两人也没空寒暄交谈。万一，他是说万一，他这次就跟他父兄一样，死外面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真的死了，他想他会有遗憾的。
就这样想着，他听到几声清脆的虫鸣，他下了马，就看到立在山洞前的玉立男子，那发丝，那背影，他腰腿……他无比确定就是赵景林。
赵景林正负着手，背对着他，在认真地聆听虫鸣——
魏赢快近到赵景林面前，刚要伸手去拉人，赵景林突然就转身，张开了双臂，就把魏赢圈进了怀里。
魏赢：“。”
第103章 要赢一次
他被他紧紧地抱住了。魏赢想说话都不行, 脸被赵景林埋在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两人边拥抱着，边聆听这满原的虫声。
微风吹着两人的衣袍, 和脸庞, 魏赢的心也跟着静下来, 头一次觉得就算什么都不做, 就这样抱着就很好很好。
虫鸣让一切都沉寂, 带走岁月的一切苦痛。是没什么好在意的, 不如聆听此刻的虫鸣。
也不知过了多久，魏赢才被放开。
他道：“好听吧。”
赵景林笑着点头, “好听, 知道你为什么失踪那么久了。”
魏赢沉默了一下, 好半天道：“小的时候我就爱听这些, 每次骑完马独自坐在那。大哥跟齐哥总有事情, 也没人陪我，我就自己听。后面就喜欢上了。”
赵景林嗯了一声，“很好, 以后我也经常来听, 焦虑的时候，想发疯的时候，顶不住压力的时候，当然还有……想你的时候。”
魏赢：“别有压力……哎……就这样吧。走一步算一步，挺好的。”他摸摸他的发。
赵景林的压力很大，他知道, 从他讨论政事的事情总是发脾气就可以看出来了。他跟他不同, 他平时偶尔会骂人，但凡事都想得很开。
但赵景林看着端庄自持, 教养甚好，其实一发起脾气来，真的让人受不了。
他的压力来自方方面面，还有他替自己承受的一部分。有时候他都想说，他的事，他不必他来，这些年，他都已经习惯了，该来的他也不会躲。
在他受勇宁王这个王位起，他就已经决定要负起这个责任了。
赵景林低头吻吻魏赢的额角，把人搂在怀里，“谢谢，我爱你。”后面这个三字字很轻魏赢没听清楚，
“你刚才还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赵景林道。
“哼哼哼。你不是说我坏话了。”
“是的。”
“说我什么了？”
“勇勇好可爱，好想操。以前想，现在想，未来估计还是想。□□一辈子好不好。”
魏赢：“。”
不理这臭流氓。以前还说他骂人，他现在也差不多了。
“怎么不回应。”
“回应你什么，流氓。”
“我流氓？当初谁拉着我又是下水玩，又是看星星的？我是流氓，那也是你惯的。”
魏赢："……"已经猜到他要说这个。一失足便成千古恨。“早知道你这么流氓，我不会看你一下下。”
真的被他骗得好苦，一本正经，一脸严肃……谁知道会是这样的。
“你早已经看上我的美貌，就算我怎么样，你还是会选我。不，是，吗？”
“你好烦。”
“你好美。”
“你好讨厌。”
“你好可爱。”
“我不喜欢你。”
“我超喜欢你。”
“哼。”
“亲亲。”
魏赢被搞的无语，一手推开赵景林，道：“你就承认吧，你就一直暗恋我。在大梁村也是。”
赵景林半天才道：“说了没有暗恋，在大梁村更是不可能，但我焦虑是真的，就是好巧，某人硬往我身上凑。”
魏嬴：“。”
好烦，承认一下会死啊。
“不理你了。”
“又不高兴了。你希望我说我爱你爱得死去活？可以啊，你先说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先。”
“你想的美。”一切的一切也不过是见色起意，根本谁也不理解谁。
但真的听到了还是会有一点点失望吧。所以他对他只是喜欢吧。
“你还记得，那次看社戏，你没来找我，后来我自己去了，其实我是想去见你。”
魏嬴：“喔？那你还跟我说自己想找记忆。你骗我。”
“我不骗我自己，又如何说服自己跟你在一起。”
魏嬴“：…………”
所以，为什么要说服自己，就不能跟他一样，直接开口说要他吗？看来，那些太监说赵景林不喜欢男人是真的呢。
“后面也是咯。”
赵景林把人抱住，与他额抵着额，“是啊。还有咱俩西苑那个空房间，我还去过呢。”
魏嬴：“你去哪里干吗？”
“偶尔去看看。”赵景林含怨地看了魏嬴一眼，仿佛在说，还不是因为他不理他。他挽住魏嬴腰身的手收紧，“魏嬴——”
“嗯。”
“想跟你死在这里。”
魏嬴一听，一把把人推开，“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不喜欢？”赵景林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凝重，仿佛触及了一些往事。
“一起活着，挺好的。我们一起活着。”
“好，你答应我要安全回来，我给你庆功。”
两人说完，又抱一起了。这一次就抱得比较激烈，魏嬴知道他想要了。
“还是回去吧？去那个小木屋。”
“就这里。”赵景林在魏嬴耳边咬耳朵，“刚才就想了。
魏嬴：“。”这色胚。
因为明日要出征，他们也不好玩太久。次日一早，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别。魏嬴没让赵景林送，他希望他能来接他。
大军在一个艳阳天离开了京师，前往淮西而去。
淮西多黄土，放眼望去都是荒原。魏嬴来过这里已经不止一次了。上次来还是去看父兄，这次重来，突蒙人仍在，主将却已经换了。
魏嬴带人接见了淮州城的张将军，两人交谈了一番。
总体形势不容乐观。
突蒙人如今已经占领堰城，叙方城主投降，现在一路往北，就朝着他们淮州而来。
魏赢觉得自己有一堆事情要忙了。
魏家军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但也要在恰当的机会做出合适的事情。为了这次战事，赵景林把他的心腹杨立夫也派给他了。他有这么多优秀的将领，若是还输了，那就丢脸了。
他召集了重要将领，讨论了应战方法，直到深夜方才散去。
魏赢以前是个一到夜里就要犯困的人，此刻却也不想睡，就在屋里思考。
齐乘风从屋外进来，就看到魏赢瘦削的脸庞，不知怎么的，他感觉阿赢变了，真的成长了不少。是因为那个人吧？
“你还在想吗？”
魏赢嗯了一声，“齐哥，我想赢一次。哪怕一次，从小到大，我虽然叫魏赢，却没有真正地赢过。就算是为了自己，我也想赢。”
他不能赢，或许是因为父亲不给他机会，又因为他有一个太优秀的哥哥，又或许是天资不够聪颖，……
魏赢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自己先放弃了自己……
现在他有了机会，他身后有赵景林支持他，他可以完全地控制魏家军，他为什么不能赢呢？
没有人能一直赢，就像爹跟大哥，他们最终战功赫赫，最终却还是输给了自己；所以魏赢想，要打败的也只有自己。
齐乘风道：“你可以的。齐哥相信你。”
三日后，突蒙人来攻淮州城，他们是夜里来袭的。因为早得知情报，魏家军还算应对得当。
防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魏赢便亲自站到城墙上督战，他不算优秀的武将，有的也只是三脚猫功夫，但并不妨碍他跟将士们共进退。
魏赢想，自己是领帅，不是前锋，他可以不去前面冲锋，但可以起到表率作用。而那些平日跟他嬉笑的将士看到主帅都与他们一起，战斗的激情将更甚。
第一夜，他们成功抵御住了突蒙人的攻击。
接下来两日，突蒙人连续发动了五次攻击，全部都被击退。
这次的战略也很简单，就是稳住，抵御袭击，这些突蒙人没了后援，自会离去。
让魏赢感觉最害怕的还是晚上，黑风瞎火的，他刚躺下，那边就说有敌情。魏赢压根不敢睡觉，立马又爬起来了。一直到了后来，他们去睡了，他也不敢睡。
他的精神一直是紧绷着的。
太紧张的时候甚至还会想到赵景林，想如果是他，又会怎样。他一定可以游刃有余吧。他都可以一直不睡觉，他为什么不可以？
事实证明，每个人的精力实在不一样。后面，魏赢还是浅眯了一下，醒来才又去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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