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如此厚无廉耻之人,罗泽鼻孔冒粗气,你不捣乱哪里有危险!到底想干嘛?
许振峰问:“毕先生原本打算去哪里?有没有耽误您正事。”
毕长淮:“我去梧县。”
许振峰:“梧县?累您绕远路了。”
毕长淮:“没事,送你们一程,绕点路而已,不算什么。”
他显得十分有涵养,罗泽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毕长淮说着突然转头向罗泽,笑得斯文又得体:“这位小兄弟好面善。”
罗泽烦他装腔作势的样子,没好气回答:“我看你也挺眼熟。”咱俩莫非拜过把子?
后半句话被罗泽吞进肚子里,直愣愣回这么一嘴,听起来有点/火/药味儿。
毕长淮敲了敲太阳穴:“啊,我想起来了,咱们坤城最近有个主播特别火,在直播间算命,我没事看了一眼,”他看着罗泽的眼睛开门见山:“你就是那个能掐会算的主播,大泽山人”
小王嗤笑了一声:“怎么可能……”
许振峰:“正是这位大师。”
“……”
小王难以接受:老板做生意的,难免信个风水啥的,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找个大师也不必找这么年轻的,最近流年不利,是不是病急乱投医,被人给忽悠了。
许振峰却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万幸遇见大师,不仅救了我女儿,还救了我一命。”
小王:“……”
什么?救老板女儿的不是热心市民叶女士吗?老板还吩咐我给叶女士送过一堆礼品和最新款华为手机。救老板一命?什么时候的事儿?
毕长淮:“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师舍己渡人,宁可违逆天道自损功德,也要介入红尘因果,替人逆天改命,实乃菩提心肠。”
罗泽:“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区区一点功德,我命厚如椽,自有神光庇佑。”
毕长淮:“地藏菩萨法力无边,度尽众生方证菩提,可常人肉体凡胎,妄自介入他人因果,也会承担相应业力,终易伤己。”
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罗泽转过脸瞧他:“总想着不沾因果,其实已在因果中,不然您这样的世外高人,怎么偏偏今日开车去梧县,又恰巧载上了我们。”
毕长淮不回答,罗泽见他偏过脸去,嘴角微微抬起,似苦笑了一下。
两人话不投机,车里满是火药余烬,一时没人说话,大家各怀心思,尤其是坐在前面的那两位。
许振峰心中大骇:逆天改命自损功德?大师居然默默为我付出这么多,这件事了结后一定要好好表示表示,十个摩天轮换两条人命,的确是太少些。
小王则是提防起来:这俩神棍一唱一和,不会是在敲老板杠杆吧。
许振峰:“大师为我的事劳心费力耗损功德,我无以为报,回头一定奉上丰厚卦资,不会让大师白白付出。”
毕长淮:“收取卦资更会加重业力。”
许振峰:“……”
罗泽保持微笑,看着这个公然挡自己财路的人,阴阳怪气道:“您是行家呀。”
毕长淮:“不敢说行家,我曾在龙虎山住过一段时间,学了些皮毛,大约能望得见丧气。”
望气,是修道最基础阶段,毕长淮明显自谦了。
而丧气,顾名思义,指将死之人周身笼罩的不详之气,具体显现在面部便是印堂发黑,脸颊凹青等指征。
也就是罗泽见之振奋的九九八。
提到丧气,两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许振峰。
顶着一头丧气的许振峰:“……”
头皮怎么发凉,最近头发掉太多了,哎,想我一生玉树潘安,居然会遭此横祸,晚节不保……
罗泽心道不妙,毕长淮几次出手捣乱,不会是冲着许振峰来的,想让他顺应天命吧。
许振峰虽说是已经明白自己中了毒,但普鲁士蓝没有用上,便不算是改命成功。
“怎么?您是天道卫士?”罗泽质问。
毕长淮摇了摇头:“只是不忍心你误入歧途遭受反噬,提醒一下。”
罗泽呛他:“阎王都不管的事,要你管。”
毕长淮没想到他火气这么大,被噎得半晌无话,转过脸看着窗外的树影,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阎王……”
坐在前面的小王不知怎么就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感觉,心念如电,这人怎么还跟阎王结过梁子呢?又一想,不对,这人怎么可能认识阎王,我在想什么呢。
许振峰则是在一旁纳罕,大师本事高脾气大,说话不大中听,好歹车主捎我们一程,这两人是有过节?或者是……同行相轻?
他见气氛僵硬,便转过头来做起和事佬:“二位原来是同道中人啊,恕我孤陋寡闻,大师为我排忧解难,真的会遭受反噬?”
毕长淮不说话。
罗泽:“没关系,我自有办法化解。”
“那就好,那就好。”许振峰松了一口气:“车马上就要到东魁山,小王你待会儿送毕先生去梧县,我跟大师先去黑水潭。”
小王正准备答应,毕长淮突然道:“黑水潭?莫不是那个出了几次人命的旧矿坑?”
许振峰心想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公司明明已经耗费重金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啊,是啊,矿坑太深,没办法填上,只能拉了铁丝网不让人进去,但还是有人偷偷跑进去钓鱼,不幸落水。”
“阴时阴地,大煞所在,去那里做什么?听我一句劝,趋吉避凶人之本能,莫要对着干,一旦踏入绝地,轻则修为难续,重则折去寿命。”
许振峰没想到此事如此严重,目光飘向罗泽,不知该说些什么。
罗泽打消金主顾虑:“此话差矣,黑水潭被人设下法阵,每年都会吞人,若人人趋吉避凶不去管,何时是个尽头,我身为一介……凡人,虽身单力薄,也当为民除了这一害。”
许振峰:“什么?黑水潭被设下法阵?是朱倩找人做的?”
正行使的车子左右晃了晃,小王手不太稳。
罗泽点了点头:“拿活人祭阵,这才是真正的有逆天道,我助你将骨灰带回来,是桩功德事。”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好不容易散掉九九八,还得往回赚,我容易嘛我,罗泽心道。
许振峰眼角不禁湿润:“我替温言谢谢大师。”
车身一晃,险些再次掉沟里。
小王:“……”
我特么听到了什么?!
第19章 八面女鬼
车子最终还是安全到达东魁山,小王觉得,他的胆汁儿将要告罄。
罗大师带着许老板一头扎进深山老林,车主毕先生孤零零站在路旁,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背影有些可怜。
对,可怜,字面上的意思。
小王觉得,这个年纪轻轻开着豪车衣冠楚楚面若潘安的人生赢家,一定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苦衷,以至于他单单站在那里,就有一种要碎掉的感觉。
他好心开口:“毕先生,我还是送您去梧县吧?”
“嗯。”
毕先生过了两秒钟才回过神,转身面向他时,忧郁的表情突然变得诧异。
“你……先起来。”
“哦。”
软脚虾站直了腿,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四周黑漆漆的,唯有车灯和月光照亮,远处的山和近处的树影重叠在一起,像是随时能撕成鬼影,向他扑来。
小王吞了几口唾沫,颤巍巍道:“毕先生,我们快些上车吧。”
他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个鬼地方。
“好。”
这回毕先生回答得爽快,却又抬了抬眉毛,看向小王身后,表情比刚才更诧异:“你身后那是谁?”
“身后?”
小王毛骨悚然,这荒山野道旁,还能有人?
他回头,看见一个白衣女孩儿披着头发站在草丛里,她面庞瓷白,脸颊瘦削,眼睛圆圆的,又大又无辜。
“宁宁?”小王一怔:“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快过来,草丛里有蚊子。”
小王也算是宁宁半个哥哥,他关切地向许宁宁走去,想把她拉过来,走着走着,却又感觉哪里不对,宁宁怎么好像长高了,什么时候剪短了头发?还有,宁宁的脸,怎能这么白。
鬼……
这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小王刹住脚步,难不成宁宁又做了什么有伤身体发肤难以挽回的事?
他仔细打量宁宁,很快发现了诡异之处……
那本该长腿的裙摆下,空无一物!
小王心跳骤停,浑身血都凉了,最后一丝理智掠过脑袋。
不,这不是宁宁,这是……
温言。
***
“啊——”
远处传来一声叫喊,像是抓狂的土拨鼠在呐喊。
许振峰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回过头,风哗啦啦翻响叶子,树林缭乱又安静。
“怎么了?”罗泽问他。
“没事。”
许振峰强装镇定,拿着探照灯壮着胆儿在前面开路。矿坑离路边不过五百米,他们走了好久,却依然没能到达,莫不是走错路了?
“到水边了,不要在往前。”罗泽把背包扔在地上。
水边儿?
许振峰看着前面的树林,他眼睛出了问题?
罗泽选中一颗树,撇下几撇树枝,最长的一条横在许振峰前方:“不要跨过去。”
许振峰自动带入唐僧角色,“啊”了一声,退后一步,看着悟空围着他转圈忙活。
“拿着。”罗泽从背包里拿出个黄符,递给他。
“遮掩你气息的,放口袋里。”罗泽交待。
“辟邪的?”许振峰看了一眼黄符,上面用朱砂龙飞凤舞画着些看不懂的东西。
“辟蚊的。”
许振峰黄土埋半截儿的人,免疫力跌至谷底,脆若婴孩儿,这样被蚊子转着圈儿咬,保不齐会贫血或感染加重身体衰败,罗泽能救命却不能医病,病死了九九八等于白干。
许振峰有些不好意思被小年轻照顾着,不过他这一路苦蚊虫久矣,没想到大师还挺贴心,他将黄符对折成三角,塞进西服胸前的口袋,耳边蚊蝇声立刻远去。
头顶扑棱棱有鸟儿飞过,翅膀悬起的风都扇到他脸上。
许振峰毛骨悚然,朝四周张望,手电筒的光线只照见嵖岈生长的植物,密林中影影烁烁,像是有什么白白的荧光飘摇着,幽灵一般,转瞬又消失了。
“大师,好像有人。”许振峰瑟瑟道。
“那不是人,是鬼。”
“……”
罗泽将手电筒绑在树上,照亮一片空地,誊出手来撇下更多树枝,树枝大约半人长,东西南北各摆一枝,四角也填上,大致摆成个八边形,又捡了些石头扔进各个关穴。
“搭把手。”
罗泽想让许振峰帮忙把阵中错乱的松枝丢出去,却没听见动静,感觉不对,一回头,却见俊俏大叔两股战战一脸惨白。
“……”
可能也就他这种天天跟鬼打交道的判官不怕鬼,罗泽叹了一口气,心想还是得说几句人话才行。
罗泽:“不用怕,都是落水鬼。”又不是断头鬼、吊死鬼、断手断脚车裂鬼。
许振峰:“……”
有这样安慰人的吗?
罗泽又想了一下,继续他的无效发言:“温言也在。”
许振峰顿时瞪大了眼睛,抖得更厉害了。
“温言……”
“嗯,温言。”罗泽抬起手,手指指向黑暗中某一个方向,那里正有个白白的影子若隐若现。
罗泽生怕他不明白,温馨提示:“在那颗松树下边。”
许振峰差点跪下去:“大师,你跟我说实话,温言是不是成凶灵了?死在黑水潭里的人,是不是温言拉下去的?”
“有这个可能,这个阵是专门为镇压温言而设,温言若饱受折磨不得解脱,经年累月成为凶灵也未可知。”
“那她会不会,也把我拉下去?”许振峰脸上写满了求生欲。
“会。”罗泽表情不带一丝怜悯:“既是凶灵,磨牙吮血,本性难脱。”
许振峰真的跪了:“大师救我。”
罗泽不解地望着他:“你早就应该想到,黑水潭年年死人跟温言有关,害怕为什么主动跟我过来?”
许振峰:“因为……”
罗泽继续问:“温言是你的妻子?怕她做什么?你难道不是日夜思念着她,盼着她入你梦中来?”
许振峰:“我……我是思念着她,可是……”
罗泽:“可是什么?我怎么觉得……你很想要温言变成凶灵?”
许振峰脸色一沉,闪过蛇一般的毒怨。
罗泽伸手,扯出他西装口袋里的辟蚊符,上面的朱砂印记已消失,只剩一张黄纸。
其实连黄纸都算不上,手指一搓,便化做黑烟,只是虚相。
果然……
这里的一切都为虚相,渗透着施阵者的法力和朱倩的意志。
虚假的许振峰露出朱倩一样扭曲的表情,狰狞地向罗泽扑来,罗泽一步未退,可挥出拳头的速度却领先百倍,“许振峰”好看的脸迅速凹陷下去。罗泽趁机掐住他的脖子,轻飘飘提起来,摁在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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