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送走单文宇,陈理看了时钟,折身回卧室,也开始干起了活。
他一边将让其带回的花种放入花盆,重新装填入土,一边嘀咕道:“嗯,明天就杀青宴了……希望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系统看他相当折腾的将那盆假花种弄出来,再将真花种塞回去,一阵不解。
“来得及让我沾染花香。”陈理说。
“……”系统。
它现在对于陈理偶尔的犯病已经很习以为常了,但就算再习惯他的抽风,再理解这个奇怪的想沾染上花香的想法,那也不能抱着一颗没发芽的种子等花香吧?
那能染上个屁啊……
可系统还没来得及吐槽,就听见埋头干活的陈理忽然跟它道:“系统,之前的赌你还记得吧?”
“?”
系统一愣:“什么意思?”
赌它当然记得,一周以内,男主如果主动来暖场,就算陈理赢,它需要无条件听他一天话。
但是……
陈理现在cue这个赌做什么?男主总不会现在来暖床吧!
然而,陈理什么都没解释,他只是放下手里压土的铲子,拍拍手,意味深长地笑道,“没什么,就提醒你一下,距离你给我当牛做马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系统:“???”
系统沉默三秒,肯定道:“你要做坏事了。”
陈理从喉咙里挤出一个调子,也没回答,直起身去了浴室,然后,十分顺手、十分自然地打开了在他心里亮了许久,但始终无人问津的一个按钮。
哒。
系统看不到的界面里。
半透明弹框在他眼前浮起:【您已开启“单向共感”功能。注意:该功能限制次数为1次,每次持续时间三小时,每24小时自动刷新1次启动机会。您使用的对象为沈子烛,功能载入中,五秒后自动开启。】
浴室门“唰”的拉紧。
而后,在闪烁的功能键提醒下,陈理若无其事地洗澡去了。
……
……
下午四点零七分,沈子烛将阿嬷哄睡,轻轻舒了口气,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回拨了那个十几分钟前打来的电话。电话“嘟嘟嘟”的响了不到五秒就被接通,对面传来的声音是一道听起来就很轻柔的女声:“你好?”
“你好。抱歉,刚刚暂时有事,没有接电话。”
“……哦!沈先生,是吗?”
“嗯。”
“是这样的,小兰之前接了您的护工委托,但因为家里缘故,没有办法继续工作,所以她联系了我,让我来代替她继续……但在这之前,我打电话过来主要是想提前问一下您,您现在是还需要护工吗?”
沈子烛看了眼身后的病房。
护工是一定需要的。周五是张导的试镜,他不可能继续呆在这里照顾阿嬷,先前护工离开,本来他就在思考从哪里继续找一个价格相对合适的人来顶替这项工作,现在有人主动顶班,他自然求之不得。只是价格……
“工资照旧或者少一点都可以啦。嗯,毕竟我这趟主要是蹭志愿时长的来着……”对面似有所感地提前道。
“志愿时长?”沈子烛皱了皱眉。那是什么东西?
“呃,”女生想了想,“就是大学里一些你不得不去追求但其实拿到也没什么用的东西。”
“……”
大学,这个词离高中毕业就出来混的沈子烛略微遥远。
不过女生这个解释他还是能听懂的,但是……
沈子烛:“我应该给不了你这个时长。”
女生说:“不用你给。只要你到时候能证明我在做好人好事就行,配合我拍几张照,写一段感谢信什么的,其他我们学姐会给安排好的~”
“……哦。”沈子烛木木地应了一声。
现在的学校活动都发展成这样了吗?拍照?感谢信?
“行,那没别的问题的话,我现在就过来?正好跟我说一下要照顾的人有没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地方。”女生继续道,“是还在阿兰跟我说的那个病房吗?”
“没有,换了。”还是被陈理暴力迁移的。沈子烛想着,重新报了个地址,“703,谢谢。”
“不客气!我马上过来,See you ~”
“……再见。”
嘟嘟嘟,电话挂断。
沈子烛放下手机,靠在墙边安静地闭了会眼睛。他在思考自己身上还剩下什么没完成的事情,阿嬷的病解决了,那群追债的人也解决了,后续的医疗费用靠自己攒的那笔钱应该够用,护工请了,如果待会交接没有问题的话,自己未来一段时间内,似乎没有任何要去操心的事情了。
——除了周五的试镜。
但和之前不同,之前的试镜如果是因为要快速出名而不得不必须通过的话,现在的试镜,对沈子烛来说,其意涵又有了一些新的变化。
他依然在用心准备这场考核。
可不再是为了出名。
或者说,出名不再成了他需要过于追求的事物——他现在更多是在为自己,而准备这场试镜。
沈子烛睁开眼。
最近的大学离这家医院也有接近二十分钟的车程,他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沈子烛一时之间没了别的事做,干脆把这阵子一直在研究的台词又重新在手机上打开,开始看了起来。张导这部戏讲的不是一个很大的故事,而是将心力集中于对故事的讲述上,也正因如此,每一句给出的台词都可以反复琢磨与深究。
沈子烛看着看着就入了神。
等他再反应过来时,电话里说话的女生已经找到了他报的位置:“嗨?”
因为是在医院,女生将声音还往下压了压。
沈子烛下意识看过去,对面站立的妹子便欢快地与他招了招手,快步走了过来:“沈先生?是你吗?”
沈子烛点了点头。
走近,女生身上的学生气质就更明显了。淡妆,休闲衣裤,运动鞋,身上带着一股很浅淡的香味,不像香水,而像是一种……
嗯?
等等。什么情况?
就在女生迈步走来的瞬间,沈子烛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自己的身体就忽地传来一阵微风般的凉意,紧接着,一种被水流冲刷的感觉涌了过来,而比水流更为怪异的事情是,他感觉,自己似乎……
正在被人触摸?
不。
不是感觉。
是真的。
沈子烛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自己的身体,他当然分得清,这种感觉是幻觉,还是真实。
可是……
如果是真实的话,这才更像幻觉了。
自己身边分明没有人!
“沈先生?”妹子似乎是干心理学的,神态阅读能力极强,还没走近就感觉到了沈子烛身上传来的微妙不对劲,“您是有些不舒服吗?”
“……没。”那只作乱的手还在继续。沈子烛压下喉咙里呼之欲出的闷哼,强行稳住呼吸,侧身给女生让了一片空间,哑声道,“核对……先从饮食说起?”
第18章
“……体温、脉搏、血压、适当运动、少食多餐、注意伤口——就是这些了吧?”女生在本子上记完最后一点,抬头看向沈子烛,目光却在落在他脸上神情时略有一怔,“沈先生?您现在情况真的还好吗,需要我帮忙叫医生吗?”
沈子烛的表情,准确来说,其实和往常没有太大差异。
这个刚刚成年的男人因为以前的一些经历,有着超乎寻常的表情管理;绝大多数情况,他脸上的表情都止步于“没有表情”,你会在很多时刻知晓他是一个“男人”,青涩与成熟在这张脸上有一种协调的平衡,而你在某些时刻又会窥得他是一个“少年”,比如现在,正是后者的情况。
在女生的视线里,沈子烛现在的表情实在过于有漏洞了。
瞳孔略有溃散,目光不与她对视,而是朝着虚空的某一点遥望,眉心稍紧,呼吸沉而缓,很明显是在压抑某一种出于本能的情绪——尽管她无法猜出这种情绪是出于什么。
沈子烛的脸上浮着一层很浅很淡的红。
非娇非媚,反倒带着一股轻浅的——羞耻?
女生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往后打了一眼,确实什么都没看见。他们所在的角落没什么人路过,唯一走过的也只是些匆匆过来解打电话的人,很明显他们与沈子烛此刻的异常没有关联。
那是因为什么呢?
“……不用。”沈子烛舌尖用力抵了抵牙根,用正常语调回应了女生的担心。
尽管这种奇怪的感觉已经出现了接近十分钟,但他依旧非常不适应这一种,被陌生的手,在身上随意游走的情况。可不管怎样不习惯,沈子烛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在这长达十分钟的“骚/扰”下,他居然能够判断出对方此时正在做的行为。
比如冲洗,比如涂抹沐浴液,比如发泡,比如清洗,比如……
比如……
沈子烛脑子有些发空的感受着这种陌生的感觉。
他不明白,为什么人会有这样的……
这样的感觉?
自己的关键所被掌控,无所适从,又下意识想要……感受?的感觉。
“……”
而在陌生之外,面对女生的眼神,沈子烛身上更不由生发出一种发烫的羞耻感。
不管环境如何,沈子烛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标准的“君子”,亦或者说“体面之人”,这种人最大的特征是对于“自我”的绝对骄傲,他们的骨子里有一条不可跨越的线,这条底线指引他们的生存与行为模式,而后,让他们变成这样一个人。
自尊、礼仪、尊重、尺寸……
该拿的不该拿的,该得的不该得的,该做的不该做的……
沈子烛心里都有明确的界限。
这些界限让他变成现在的沈子烛,也让他……在遇到这种情况后,变得格外的,无措。
这种无措往往只诞生于幼儿初生智慧之时,如同第一次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所会出现的那样,这种无措在十八年后的今年,以一种相当奇妙、大胆又荒唐的方式出现在了沈子烛身上。有一只荒唐的手,将一些荒唐的事,隐晦又缓慢的,以他为载体,公开“展示”在了这个世界,展示在了一个——具体的,人,的面前。
然后,他被逼迫意识到:
他正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被一只无形的手摆弄。
而更荒诞的是,他竟不觉得愤怒。
因为,他从这只手里,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丝特意的、居高面下的傲慢。
“……”
嗡嗡。
手指间传来手机触屏的感觉,随后,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发出震动,是电话提示。沈子烛松了口气,甚至没看来电者是谁,便与女生说了声抱歉,转身到更远处接电话了。
然而,电话接通,里面的声音以及声音说的内容,又让他再次愣了一下。
……
“喂?”电话对面传来的赫然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对方似乎刚结束沐浴,鞋子踩在地上发出的有些湿漉漉的声响很明显从电话里传到了沈子烛的耳朵中,很快,那人打招呼道,“是我。陈理。”
“陈先生?”
沈子烛开口,被折腾了十几二十分钟的声音此时听上去略有疲惫,不过还是带着很明显的讶异:“您找我有事吗?”
没记错的话,他才刚走几小时吧,是在医院漏拿了什么东西吗?
“哦,小事,没打扰到你吧?”陈理道。
“没有。”沈子烛看了眼女生,又往前走了几步,确定电话里的内容不会她听到后,才道,“什么事?”
“就刚洗完澡想到一件事,明天你们剧组杀青,有杀青宴是吗?”陈理道。
洗澡……
这个词让沈子烛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十几分钟前的某些回忆。
如果刚刚那只手是属于陈理的……
他……
不,等等,停。
沈子烛强行压下自己的联想,就陈理的问题回忆了一下。杀青宴么……似乎确实听见聊天时有人提到了这件事,他想了想细节,而后点头确定道,“是。明天晚上。”
“噢,”手机似乎被人放在了桌面。陈理的声音变得有些远,他应该在用毛巾擦头发,细微的摩挲声里,他听见陈理笑道,“那,替我向导演要个位置,说我想来蹭一顿饭,可不可以?”
“……”
带着笑意的声音像是沾水后轻微漏电的电器,在沈子烛耳边荡出一层涟漪,轻而麻的感觉让他不自知地抿了抿唇。
“……可以,”沈子烛道,“但导演不一定会信。”
沈子烛在剧组里的身份,大概就是跑腿的、打杂的这一类身份,连个炮灰群演都没怎么演上,这种地位的人和导演说帮陈理带个话,听起来效果很像是“贫穷的我认识了一个世界首富朋友”,导演会相信这种话,才是怪事吧?
而且,以陈理的地位……
这种事情只要说一声,大概就会有人帮忙和导演联系,拿到位置。——何况他本来就是赞助商,去参加这种宴会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既然如此,陈理又为什么要绕这一道弯,让他去和导演说这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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