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已经黏上你了。”宋穆清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小狗，说道。
“我也没想到，它会喜欢我。”
陆雪风本来觉得自己并不是很讨小动物喜欢的类型。
宋穆清闻言，挑了下眉，话音里带着点轻笑，“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吗？”
陆雪风看向他，“嗯？”
宋穆清还在开车，平视着前方，没有侧过头来看他。
“本来就很受欢迎，”宋穆清说着，娴熟地转了个方向，“小动物也会喜欢你。”
初冬午后的阳光尽数洒了下来，随着移动的车流晃动，有一缕划过陆雪风的脸庞，他眯了下眼眸，觉得有些刺眼。
车里也是温和的气息。
陆雪风觉得其实是奥利本来就喜欢亲近人，但是宋穆清总是会把原因归结于自己，然后借此来说他的好。
宋穆清总是会夸人。
“是因为奥利很乖。”陆雪风说。
这句话一说完，宋穆清还没开口，奥利在后面倒是先开心上了。
它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变得很开心，在坐垫上踩来踩去的，还忍不住叫了一声。
“安静，奥利。”宋穆清开口。
他的声音并不凶，但莫名有威力，对于小狗来说很受用。
奥利立刻消停，自己小声哼唧了两下，就重新趴回去，不再闹腾了。
“一夸它，就得意忘形。”
宋穆清了解奥利的性子。
陆雪风觉得刚刚宋穆清的样子的确很像一位喜不形于色的教师。
他看了眼宋穆清，感觉可以想象他在讲台上的模样。
这样想着，陆雪风忍不住笑了下。
两人的家对于奥利来说是一个新环境，所以它刚进到家里，就开始到处乱跑。
把它的东西都找地方安置好以后，没一会儿，奥利熟悉好了，又过来跟宋穆清和陆雪风玩。
之后几天，他们跟着奥利一起生活。
陆雪风对此能适应，因为奥利自己算比较听话的，不会太捣乱，也不会踩到床上去。
所以养起来相对来说没有那么麻烦。
奥利喜欢咬拖鞋玩，现在两人的拖鞋上都是牙印子，后来就多买了两双备着。
因为奥利的存在，他们平常的日子里又多了一件新的事情，等下班看望完奶奶从医院回来，在晚上，会一起去遛狗。
这对陆雪风来说是一种很新的体验。
尽管已经是初冬，但他们穿得厚，走在外面完全不会感到冷。
毕竟每次出发之前，宋穆清会提醒陆雪风要多穿点，不让他感冒。
“你的手总是很冷。”宋穆清说。
陆雪风便回答：“一直都是这样。”
他已经习惯了。
夜里风大，温度低，宋穆清还是会让他穿厚一点的，或者给他搭一条围巾。
有时，宋穆清也会一手拉着奥利的狗绳，另一只手牵住陆雪风，把他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两人就这样缓慢散步。
就算是冬季，广场上也有不少人在。
奥利长得乖巧白软，总是笑着，实在很受欢迎。
每次都会碰到有人想要上前来摸摸它，大家也都很有礼貌，会先问过他俩的意见。
奥利也很十分享受被抚摸被喜爱，乐在其中。
那天陆雪风去买两杯热饮，回来时，远远看到休息区的宋穆清正在跟人打电话，侧脸带着轻浅的笑意。
奥利坐在一旁，望着远处，也没有闹腾。
他走近的时候，宋穆清似乎有所感应，侧头看过来，冲他笑了下。
随后奥利也凑了过来，贴着他的腿摇尾巴。
陆雪风把另一杯热咖啡送到他手里，坐在他身边，没有开口说什么，想等他先谈完电话。
“嗯...好，那见面再说，我这先挂了。”
宋穆清没有再多聊，直接挂掉了电话。
“不继续说了吗？”
陆雪风觉得看起来他们并没有聊完。
宋穆清握着杯子，手心是温热的暖意，“见面说更好。”
陆雪风便“噢”了声，去摸奥利的脑袋，没有再说什么。
那是宋穆清的社交生活。
陆雪风对此没有多的看法，也不会去干扰他。
宋穆清喝了口咖啡，才说：“是我的高中同学，荀轲，他刚从海外进修回来。”
陆雪风看向他，有些惊讶宋穆清会主动说起他朋友的事情。
“他家里是医学世家。”
宋穆清说完，陆雪风愣了下，随即看向对方的眼眸，他很快明白宋穆清这句话里蕴含的意思。
果不其然，宋穆清告诉他，荀轲是脊柱科的，但他的父亲在梧灵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任职，是副院长，也是首席专家。
他做过多年的心脏手术，也解决过很多复杂病例，不过这两年很少亲自操刀，但可以把奶奶的情况给他看一下。
之前荀轲在国外，宋穆清确实不好开口去麻烦对方，没想到正好他这两天回来了，有空能见见，再细谈一下这件事。
“会不会太麻烦对方了？”
在陆雪风看来，这事由宋穆清开口，荀轲是他的同学，到时候就欠对方一个大人情，不好还。
“不会，”宋穆清解释道，“我们关系还不错，他愿意帮我们问问，不过具体能不能安排手术，得看具体的情况，也不是能随意决定的。”
“嗯。”
陆雪风很清楚，他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选。
这件事两人回去又继续商量，还跟荀轲聊了聊。
之后他们抽时间跟对方见了一面。
陆雪风也见到了荀轲本人。
荀轲跟宋穆清年龄相仿，从两人相处的状态来看，关系确实很不错，曾经作为高中同学，毕业了也一直也有联系，情谊没有间断过。
荀轲其实早已知道宋穆清结了婚，但真正见到陆雪风的时候，还是不免惊讶。
或者应该说，宋穆清的结婚对象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过于冷清，给人的距离感也很强。
但两人相处起来的时候，却没有任何违和。
荀轲觉得这是他们两人之间才特有的一种磁场。
外人无法体会，也融不进去。
在交谈过程中，他表示，自己刚回来，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准备，也没有新婚礼物，等他工作上的安排落实安顿好以后，再一起好好吃个饭。
当然，陆雪风奶奶的事情，他也会帮忙。
陆雪风表示感谢，他把奶奶的病历和片子那些都发给了对方。
得到荀轲确认的消息之后，两人很快给奶奶办了转院手续，直接转到了医大附属医院来，然后开始配合检查和相应治疗。
刚好那时候宋鸿帆和穆亭也回来了。
当天下午，宋穆清下班以后自己先带奥利去宠物店洗澡驱虫，先寄养在那里。
陆雪风直接去了医院，奶奶还在观察期，这两天做了不少检查。
今天差不多能出结果。
陆雪风得再跟荀支海医生见一面。
这件事很重要，他看起来有些着急，所以宋穆清就让他早点先去医院，自己安顿好奥利之后再过来。
从宠物店出来，宋穆清也是赶去医院的，发了消息给对方。
陆雪风让他直接来病房就好。
那会儿陆雪风刚从荀医生的诊室出来，已经谈完了。
宋穆清出了电梯，右拐。
长长的廊道尽头洒了一层金光，投射下来。
陆雪风靠在病房门口的位置，身上也留下光停留的痕迹。
他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有些钝。
宋穆清没说话，朝他走过去。
“雪风。”他唤出声。
陆雪风抬眸，望进宋穆清称得上柔和的眼眸。
他轻声说：“奶奶睡下了。”
所以等在了外面。
“嗯，”陆雪风垂眸，看着他，“荀医生怎么说？”
那一刻，陆雪风脸上微淡的神情隐去。
“医生说，可以手术，并且成功率不低。”
第一次，宋穆清在陆雪风的眼神里见到了满溢出来的欣喜的情绪。
太明亮，也太耀眼。
“太好了。”宋穆清也为他感到由衷的开心。
或许是因为这个好消息太过于珍贵，多日里压抑的情绪也终于可以得到释放。
陆雪风如释重负，和宋穆清对视的时候却忍不住感到心酸。
毕竟这一切太不容易。
宋穆清看见他眸底的情绪，因为难以抑郁而轻轻皱起的眉头，有想哭的念头，又生生忍住，让人很想要给他一个宽慰的拥抱。
所以宋穆清几乎没怎么犹豫，伸手将他抱住了，牢牢地。
“雪风，奶奶一定会好好活下来。”
陆雪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忽然被抱了个满怀。
他的手垂在两侧，对于这个突然的拥抱，而微微发愣。
宋穆清温和坚定的话语似一支定心剂，给足了陆雪风万分相信的勇气。
他觉得自己的确很需要一个拥抱，可以得到短暂的休憩片刻。
就像一直悬起的心在落下时渴望归处，想被接住。
而宋穆清就是接住他的人。
所以陆雪风也回抱住了他，靠在对方宽厚的肩膀，闭了闭眼，忍住想要掉眼泪的心情，给出回应：
“嗯，一定会的。”
喜悦分享过后，这个拥抱就变得有些用力，两人贴得很近。
心脏挨着心脏。
宋穆清怀里足够温暖。
陆雪风缓慢地回过神，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拥抱。
看起来如此亲密。
他心跳得有些快。
陆雪风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算得上失控的动作，竟然回抱了对方。
在此之前，他从未和别人有过这样紧密的拥抱。
恢复理智后，他从宋穆清怀里退出来，脸有点发热，面上仍然维持着一丝不可撼动的冷静。
“谢谢你，宋穆清。”
他的确应该好好向宋穆清道谢，因为他帮了自己很多。
“我说过了，一家人不说谢。”
拥抱过后，陆雪风并没有直视自己的眼睛。
宋穆清偏了下头，追着陆雪风的眼神，和他对视。
“不好意思了？”
陆雪风轻眨了几下眼眸，“没有。”
然后他避开视线，打算回到病房里，就说：“我们先进去吧。”
宋穆清没有应声，也没有行动，目光只是盯着陆雪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染红的耳朵。
直到陆雪风回身看过来。
他微微倾身，凭借着身高优势，再次将面前的人抱住，揽进怀里。
“那再抱一下。”
宋穆清话语里带着留念。
有在共享喜悦，也有私心。
第20章 20
“咔哒”一声, 病房门突然间被打开。
惊动了两人。
陆雪风听到声响，慌忙从宋穆清怀里退出来。
徐莉拎着袋子正好从里面出来，见到抱在一起两人慌张拉开了距离。
“哎哟, 不好意思呀, ”徐莉小声惊叹, “我去丢个垃圾, 再拿点药。”
说完她就小心翼翼地从旁边挪开, 笑着说：“你们继续, 继续。
徐莉下楼时还在心里默默感慨真是恩爱。
年轻就是有活力啊。
等她走后, 两人还是面对面站着，没有动。
陆雪风抬眸，和宋穆清视线正正对上。
他们只是看向彼此, 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几秒过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轻轻笑了下。
陆雪风仍然感觉耳朵在发着烫, 大概是空气有些升温。
又或许是暧昧。
说不清楚。
“进去吧。”宋穆清先开了口。
“嗯。”
他们进里面去, 这边也住的单人病房。这对奶奶来说很方便, 养病的时候不会被过多打扰。
陆雪风也不喜欢太吵闹的环境。
转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边的病房空间要更加大一些，墙面和装修都比较新，很是干净整洁, 住起来很舒适。
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他们走过去, 把从荀支海医生那里得来的消息告诉奶奶, 她可以动手术了, 并且是荀医生有一定把握的手术, 好让奶奶也放心下来。
邓玉珍躺在床上，听到这句话, 心里的石头也着着实实落了地。
当初陆雪风说转院她其实都不太愿意，不仅费钱，更害怕又是一场徒劳。
白白耽误时间。
她不想自己成为陆雪风的负担，甚至已经想过放弃，只是雪风在这件事一直很执着。
现在看到雪风和小宋结了婚，两人也过得很好，可以说邓玉珍的心愿已经了却。她能够坦然接受自己的身体情况，毕竟这么些年都是捱下来的，也清楚彻底医治的难度。
每多住一天，她就感觉雪风的负担又重了一些。
她也难受。
有时候她也会暗自想，早点死掉是不是更好。
如今陆雪风告诉她这个新消息，无疑给了她一次新的希望。
对于邓玉珍来说，她当然更愿意陪伴陆雪风久一点，看着他幸福下去。
“不过具体的手术时间，也还得由荀医生来决定，”陆雪风握住奶奶的手，交待道，“奶奶只管好好休养，做好准备。”
邓玉珍重重地点了点头，有些哽咽道：“都听医生的。”
陆雪风想到，奶奶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大手术，估计心里会担心，也会害怕。
他说：“我们要相信医生。”
“我知道，”邓玉珍明白雪风话里的意思，她说，“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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