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怪啊,明明都说了他是大丰鼠神,为什么还要祈祷丰收之外的事情呢?
鼠鼠使用神力保护了田里的秧苗,让它们在下一场暴雨中不至于被淹死。
天晴时,人们惊叹秧苗的存活率,那么大的雨还没有摧毁掉他们的秧苗,果然是神迹!
于是他的供奉更多了,神社也越建越大,越建越多,甚至连山顶都有了一个小小的神社。
鼠鼠再也不用担心囤不了过冬的粮食,也不用担心自己找不到仓库了,获得了大量的信仰和神力,他已经脱离了妖怪的范畴,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喝水了。
松鼠觉得这样挺好的,他不用饿肚子,人类也不用饿肚子,他们互帮互助。
但是时间走得很快,更快的是不断变迁的村落与山川。
山脚渐渐没有农田了,他在山下的神社也越来越荒废了。
松鼠要到更远的地方保护农田,供奉却越来越少,他一天比一天疲惫了。
和人类互帮互助,是好的。
付出得不到回报,是不好的。
松鼠跑到一户普通的人家窗边,看见发光的盒子里有人在说话。他们说,随着农业科学化和机械化的推进,农业产量越来越高,大家已经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看来,没有人需要他了。
这是好的。
于是松鼠召集了依旧在供奉自己的信徒,对他们说,他不想做神明了,别供奉了。
可是信徒们不肯,他们坚持了几世的信仰,坚持了几百年的信仰,哪有那么容易放下?
于是信徒的仰慕和崇拜化作最黏腻的诅咒,永远地缠住了鼠神。
拥有神力的鼠神不会被诅咒伤害到,但他的神力在逐渐减弱,信徒们的怨念却不减。终有一天,他会死去,然后诅咒也会跑出去,伤害到其他的妖怪和人。
在被诅咒吞没之前,他去见了最后剩下的神社里的巫女,要求他们丢掉自己的神像,毁掉自己的神龛,将自己的痕迹从神社里永远抹除。
“从那天起,这座神社就不是大丰鼠神的神社了。”松鼠说,“她们换上了天照神的神像,像往常一样生活,而我带着诅咒远远离开。”
“可是诅咒回来了。”夏油杰说。
“是啊,诅咒回来了,连同被困在诅咒里的我也回来了。”松鼠叹气,“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巫女们没有像我说的那样,将我的所有东西都丢掉吧。
“还好,现在神社里只剩下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巫女了,我及时发出警告,让她远离这里,并用仅存的力量将咒灵困住,永远离不开这个神社。从此以后,只要没有人故意闯进来,那个咒灵就害不了人。”
“……我知道了。”夏油杰点点头。
他转过身,纵身跳起,轻巧地蹦到五条悟肩头。
“你不用将自己连同咒灵一起困在这里了。”他说,“我们会祓除掉咒灵,这是咒术师的职责。”
第104章 想摆烂的第104天
咒术师的职责……
听见这话,五条悟心中的警铃一响,立马捂住了夏油杰的小狐狸嘴巴。
夏油杰:?
“什么咒术师的职责,没有那种东西。”他连忙说,“那只是工作而已,最多加上对这只小松鼠的同情。”
“……?”
夏油杰有点听不懂了,这不是同一种东西吗?
“唉呀算了,不管那些了,反正把这个咒灵解决就行了吧。”五条悟把狐狸塞回衣服,“喂,小松鼠,解开你的领域。”
“……这不是领域,是神明的自带能力。”松鼠回答。
“都一样都一样,解开吧,不然的话我连这个也一起炸哦。”
“……”
松鼠竟无言以对。
利弊之下,他还是决定向这个人形自走核弹低头,收起了剩余没多少的神明的力量。
咒灵的领域重新包裹住他们。
这一次,大殿没有开灯,他们一脚便陷入黑暗。
但黑暗没有持续太久。
一缕光,一缕紫色的,如紫水晶般闪耀绚丽的光,从微小的萤火大小逐渐变大,直至照亮整个领域!
芘将咒灵的领域给轰得地动山摇。
与此同时,夏油杰活动了一下爪爪,用刚刚恢复一点的咒力召唤出了鬼新娘。
“鬼鬼,展开领域。”他说。
“嗬……”身穿染血嫁衣的鬼新娘抬起手,特级水平的领域即刻展开!
荒山,宗祠,数不尽的坟墓。
盘踞在神社中的咒灵的领域直接被瓦解。
——一只未到特级的咒灵,不过是因为沾染神明的气息而变得难缠了些,但真要打起来,还远远不是他们的对手。
在领域崩坏,大殿倒塌之时,他们还听见咒灵不甘的嘶吼。
“为什么……抛弃……”
“不要……走……”
“所以说,脑残粉不可取啊。”五条悟摇头,“人家正主都要退休了,粉丝变成鬼还要来纠缠,换成我就直接一巴掌呼过去了。”
他那一巴掌,估计是带着术式,能直接把人家打得魂飞魄散吧?
也就是鼠神比较善良,加上土地神本就没有攻击能力,才能让诅咒一直缠在身上莫得办法。
失去领域的咒灵还想向他们冲过来,但根本不需要他们出手,单凭鬼新娘一咒就能把他扯住按在地上。
鬼新娘看向夏油杰,等待指令。
“直接祓除吧。”夏油杰对这种伤害土地神的咒灵没兴趣,而且他现在咒力也没恢复,搓球球也是要耗咒力的啊,虽然不多,可是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得到指令的鬼新娘利爪一掐,一级咒灵灰飞烟灭。咒灵操术比其他式神术好就好在这一点,只要召唤出来,式神的力量续航都不需要消耗使用者本人的,除非式神将自己原有的力量耗尽。
废墟里有块木头动了动,一只灰色的小松鼠钻了出来。它看看他们,用小爪爪洗了洗脸,点头,然后像飞一样蹦着离去。
巫女看着神明离去,并没有说出任何挽留的话,只是叹了口气,而后向两个少年道谢:“多谢二位了。”
“不用谢不用谢,我们可是收了委托费的。”五条悟直言。
巫女:……
我知道你收了钱,但是你这样说合适吗?为什么会有人拒绝收感谢啊!
这时,穿巫女服的女孩从远方跑了过来,看着倒塌的大殿,她倒吸一口气,险些被冷空气冻到发晕。
“这……屋子……”
屋子倒了啊啊啊!她已经没有修缮的经费了啊啊啊——
“没关系,修房子的钱会由我们来赔偿。”夏油杰已经习惯了,他们做任务三次里至少有一次会损坏建筑物,有的时候不光拿不到任务金,还要倒贴一点钱赔给委托人。
简称付费上班。
不过他并不在意,任务奖金本来就不少,一抵消,他自己要掏的并不多,就当是交学费了。更何况有的时候还有的赚。
“……谢谢。”小巫女欲哭无泪,“我也没有那么伤心,我……呜……”
要是前辈们知道神社被她经营塌了,应该会很伤心吧?
“不必责怪自己,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大巫女突然说。
“唔?”小巫女向她看去,这才发现,废墟的另一端居然还有一位穿巫女服的人,而且她之前居然毫无察觉,就好像感知被暗中屏蔽了一样。
见到那人的脸,她先是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才不可置信地说:“你是……前辈?”
“是我。”大巫女回答,“我在外游历多年,听说神社有咒灵出现,特意回来看看。”
“真的吗?!”小巫女很欣喜,“那前辈会回来住吗?前辈们的屋子我一直有定期打扫的!”
“恐怕不会。”大巫女摇头,“不过我一路赶来,有些饿了,不知道这边还有没有多余的食物?”
“有的!我这就去拿!”小巫女兴冲冲地跑掉了,看方向,应该是往烤火的小屋子去了。
天真无邪的女孩离开,夏油杰歪着头看向大巫女:“你是她的前辈?”
“是其中之一。”巫女大方地承认了,“我与她的其他几个前辈都不是人,或者说,现在不是人。
“我们本是供奉大丰鼠神的巫女,在漫长的时光中抵抗不了岁月的流逝,衰老死亡,唯有灵魂和信仰留了下来,化作几个巫女的残影。如果说咒灵是信徒的欲望和贪念,我们就是供奉者纯粹的信仰,与神明本为一体,属于神道中的神使或式神。
“那孩子是我们捡来的孤儿,她能见到常人不可见之物,是很好的接班人。我们把她当做天照神的巫女培养,尽量避免让她接触有关大丰鼠神的一切。等到世上没有人再记得鼠神,我们就会消失,然后,这里便是她的天下了。”
“……所以,她说的‘前辈出去游历’,其实是你们相继消失了,骗她的?”夏油杰问。
“毕竟她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我们也不想让她接触这些悲伤的事。”巫女说,“在我们的计划里,消失之后,就不会与她再见了。她会经营这个神社,或者回到普通人的世界上学上班,不论怎么样,我们留下的积蓄都足够她在安稳的日子中逐渐学会独立。”
只是没想到,信徒的怨念成了咒灵,神明被迫回到这里,连同她也一同醒来。
也没有想到,那孩子居然会这么神经大条地直接跑到祓除现场来,明明还没有收到确切的祓除消息呢。
“现在咒灵祓除了,我也要走了。”巫女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声音也虚幻起来。
“不和她道别吗?”夏油杰问。
“不了,离别总是悲伤的,不管是人与人的,还是人与非人的。”巫女阖眼。
一阵寒风吹过,夹杂着几片小小的雪花。她的身躯就在这风中消散,从脚到头,一点一点。
在她快要完全消散的时候,五条悟突然想起什么,大喊:“等一下!”
“嗯?”正在消散的巫女睁开眼睛。
“不是说有神器吗?神器呢?!”五条悟双手夸张地比划,“还有,那个放书的棺材原本是谁的啊?!”
“神器就在你们手中。”巫女回答,“以鼠神牙齿制成的刀片,可斩断世间一切可见之物,祂已经把它送给你们了。
“至于棺材……那不过是一个天真的女孩,埋葬此地的心愿罢了。”
【母亲,你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乖,等秋天稻田金黄,硕果累累,就好了。】
【老师,我还能再见到母亲吗?】
【不要伤心,大小姐。等秋天到来,所有人都欢庆着丰收,她就能回来了。】
巫女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空中再寻不到她的气息,一如融化在土地中的一片雪花,如消失在地底的一颗烧熟的稻种。
五条悟在口袋里翻了翻,没发现有多出来的东西。夏油杰动动耳朵,突然抱住自己的尾巴尖。
他从蓬松的尾巴毛里薅出一个还没有指甲大白色小刀片,拿起来看了看,只知道那上面覆盖着与他身上不同的力量,估计是小松鼠剩余不多的神力吧。
“原来在这里?他什么时候把这玩意放进杰的尾巴的?可恶!”五条悟不开心了,杰的尾巴他都不一定能天天摸到,凭什么那只松鼠能往里藏东西!
“这种小物件藏尾巴不是很正常吗,松鼠又没有口袋,说不定他平常也是放尾巴毛里的呢?”夏油杰举起小刀片,“喏,要看看吗?”
“要!”五条悟非常开心地接过刀片。
结果……出血量非常可观。
“啊——”五条悟发出尖叫。
“悟!!!”夏油杰立刻蹦上他的肩膀,用尾巴把刀片拿回来。
“痛死了嗷嗷嗷——”五条悟捂着手开始打滚,“我的手!我的手要没有了!”
“你要滚就滚,别带着我一起滚啊!”紧紧抓住肩膀衣服的狐狸被迫一起翻滚。
一人一狐滚了好一会儿,差不多连废墟里的灰都要被他们给滚干净了,五条悟才灰头土脸地坐起来,手上伤口早已愈合,不过血还留在那里,还冻住了。
“为什么我的手会被割到啊?”他嘟囔,“虽然没有开无下限,但是这个角度也不该被割啊!”
“可能是认主?”夏油杰用爪爪捧着刀片,大胆地在刀刃处摸了摸,没有丝毫锐利的感觉,连爪心的毛都没有割断。
针不戳,不会割到他,以后可以缠个绳当链子随身携带了。
“他偏心!”五条悟仰天长啸,“打咒灵的主力军明明是我!”
“可能是因为你足够强吧。”夏油杰用柔软的爪爪垫拍拍他的脸,“别气馁,以后会有更好的武器的。”
人闹,人坏。
狐安慰,狐好。
片刻后,小巫女带着热腾腾的茶水和糕点回来,没见到前辈,疑惑地看向满身灰的一人一狐。
“前辈又走了吗?”
“嗯,她说她有急事。”夏油杰帮已经消散的巫女编造谎言。
“好吧。”小巫女失落地放下茶点。
好可惜,要是早知道咒灵会引来前辈,她肯定会先见前辈再请咒术师的。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她们以后也见不到面了。她的前辈们……早就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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