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沈亦白笑了笑,放过对方:“你要不喜欢的话我就不叫了。”
问题妥善解决了,晏迟生便嗯了声,错过对方,抛下一句“我洗澡去了”就转身离开。
走到卧室门前,沈亦白叫住了他。
“等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晏迟生只好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对上那双在灯光下漆黑的眸子,“什么问题?”
这话在沈亦白看来有几分装傻和逃避的意思。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执着要一个答案,哪怕这个话题今早就聊过一回,可到了下午,对方只是不理他或者晚回来,他便会开始剖析早上俩人的对话,察觉出对方模棱两可的态度,进而在意的要死。
不可否认,他的状态有些不对。
这不该是金主对包养对象或者一个男公关的态度。
倘若他此刻继续追要问题的答案,岂不是把主动权拱手让与对方?这段关系本不该如此,他也不该如此……像个谈了恋爱的恋爱脑一样患得患失。
晏迟生见他迟迟不出声,眉梢微抬:“嗯?”
沈亦白静了静,半响才开口:“没事,我突然忘记我想问什么了。”
“是吗?”
“是的。”
晏迟生看了几秒,说:“既然没事,那我就进去洗澡了。”
“去吧去吧。”
站在灯下的人眉眼一弯,又恢复了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的模样。
仿佛刚刚“被全世界抛弃”的样子不复存在。
晏迟生轻轻地叹了口气,嗓音融化了雪,听起来有些无奈:“一段关系而已。”
原本扯着笑的人听到这句话后慢慢不笑了,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声音有些哑:“而已?”
晏迟生没有回答这句话。
空气顿时陷入了僵持不下的凝滞,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站着,中间却像是凭空劈开了一道天堑,看似隔着不远,实则却是横跨不过的距离和关系。
沈亦白深呼吸了几口气,问道:“所以你会找别人对吗?”
晏迟生静默一瞬,他没想到对方会一直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无奈之下,松口道:“你还记得我和你的条约吗?”
“……记得,可你不是说那不算吗?”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话落,沈亦白就点了下头:“嗯啊。”
晏迟生:“……”
沈亦白反应过来:“你欺骗我。”
晏迟生笑了下:“这也能怪我吗?”
看着那笑容,沈亦白微微一怔。
相处这些时日,他很少见过对方真实笑起来的样子,那些笑容要么是嘲讽,要么是漫不经心的,再不然,就是高高在上的冷。
平常不笑时如砌在剑上的凛冽寒石,冷若冰霜,此刻却宛如拂过柳树的春风,温润如玉。
在那笑容中,沈亦白晃神许久,再听到对方开口,“我很好看?”
霎时,他反应过来,扯出笑容:“呃,我看到你眼睫下方沾了东西。”
晏迟生没有根据那话抬手摸眼下的皮肤,反而好整以暇地说:“你视力这么好?”
沈亦白嘴硬道:“不要小看我们单身狗的钛合金狗眼。”
“……不小看了。”
毕竟说个瞎话连自己都能骂进去。
沈亦白有些尴尬,连忙把话题拉回来:“所以,我那时候写的条约是成立的?”
晏迟生嗯了一声,补充道:“一直成立,直到这段关系结束。”
说不上为什么,沈亦白心里的那点不好情绪总算清空,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变成以往懒懒散散的模样。
晏迟生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朝自己走来,不知对方又有何想法要交谈,他也就站着没动。
结果这人直接凑到他眼前,没头没尾地亲了他一下,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对方后退一步,就那么笑盈盈地看着他。
即使分开,唇上那抹温热的触感也提醒了晏迟生,自己刚刚被人强吻了。
他看着眼前有持无恐的人,垂下眼帘,看不清情绪,半晌才抿唇,低低说了句:“我要洗澡了。”
见对方不追究,沈亦白的笑容更加肆意灿烂:“好,那我去床上暖好被窝等你。”
“……我记得我们一人一间房。”
“你记错了”,沈亦白微微一笑:“现在除了我的卧室,其他房间你都不能睡。”
晏迟生那双晶绿色的眼睛透着些许无奈:“为什么?”
“因为我是房东啊。”
“……”
如果按照以往,晏迟生怎么也不会搭理对方,换做旁人,他连多待公寓一秒都是浪费时间,更不可能与人产生那么多的交集。
沈亦白是例外吗?
他问过自己,答案是否定的。
可现在,晏迟生却有些不确定了。
“今晚我们一起睡呗,我保证不动手动脚”,生怕晏迟生不信,他还二指并拢对苍天发了个誓。
晏迟生盯着那张笑颜许久,才慢慢地回了一句:“随便你。”
第28章 睡觉
晏迟生洗澡出来后,就看到床榻上正靠着一个人,那人不是谁,正是沈亦白。
他戴着副银边眼镜,低头看着手中的资料,与以往大大咧咧的人不同,这人认真工作时带上了几分清冷。
头顶暖光照在人发丝、侧脸、白色的毛衣上时,整个人好似在发光,令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听到声音,沈亦白便从一沓资料里抬起头,那末凝在眉间的冷淡在看到他后,瞬间消散开来。对方没拿资料的另一只手拍了拍旁边的被窝,笑着对他说:“快过来,我给你暖好被窝了。”
晏迟生微微一怔,或许是为对方话语里的自然,亦或者是毫不避讳的暧昧,总之,这样的发展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你……”
沈亦白存了逗弄人的心思,玩味道:“今天你只能和我同床,别的什么你都不要想了。”
这番无赖的话语听到耳朵里,对晏迟生来说真的有几分新奇,他倚在洗手间门前,垂敛的睫毛遮住了眼底难辨的情绪,“如果我不想的话,有很多种方法不睡。”
“……我是你的金主!”
正如晏迟生所说,如果他不想睡的话,沈亦白也拿他没办法,问题在于沈亦白今日就非要和晏迟生杠上,晏迟生越不想睡,他就越想让对方和他一起睡。
换句话说,他就是一身反骨,专挑晏迟生不愿意或不喜欢的事来做。
这套金主说辞,也是他一遍又一遍搬出来压晏迟生一头的。
晏迟生挑了挑眉,淡淡道:“你给的那些钱我可以全部还给你。”
在此之前,他就从留学生那里了解到了原委,自然也知道了沈亦白给的多少钱,留学生在知道他和沈亦白不是同一人后,就将钱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本来晏迟生是想着找机会还给沈亦白的,可不知怎么,他改变了主意。
听到这句话,沈亦白一噎,他瞪大眼睛:“那钱你还留着?”
“我不应该留着吗?”
沈亦白愣愣地说出一句话:“你既然有这个钱,为什么还租我房?”
晏迟生微微挑眉:“不是你让我租的?”
一句话,令沈亦白哑口无言。
的确是他让的,因为他猜测对方是个破产欠债又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你没有欠债吗?”
晏迟生好笑地看着人,这人不会脑补他破产了吧。
“没有。”
“也没有无家可归到住小破旅馆?”
越说越离谱了,晏迟生面无表情地想。
“……没有。”
听到这句话,沈亦白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葡萄似的眼睛瞬间耸了下来,透着几分说不清的尴尬。
可下一秒,他又抬起眼,恢复了生气和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不要,给你就是你的了,哪有泼出去的水还有收回来的道理?”他慢悠悠地说,话语里却是不依不饶:“你快过来,不然我就过去扒拉你了。”
晏迟生眉眼一跳:“怎么扒拉?”
“对你动手动脚。”
那表情,简直理所当然极了。
在晏迟生看来,对方真不是开玩笑,如果他今日不答应,这人估计就会像个无理取闹的小狗朝他扑过来,纠缠他,直到他答应为止。
空气静止了几分钟,两人像是约定好了一样,谁先说话谁就输。
在这样的僵持下,晏迟生打破寂静,妥协道:“好,我过来。”
沈亦白弯了下眉眼,眼瞳映着光,像是星星在里面闪烁。
看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晏迟生突然觉得同床共枕这件事也不是难以接受了。
沈亦白看着对方湿漉漉的头发,倾身从床头柜里打开抽屉,取出里头的吹风机,又把资料搁置在柜子上,说道:“你过来我这边,我给你吹头发。”
晏迟生头一回听到这种话,有些不情愿:“我自己可以吹。”
沈亦白强词夺理道:“你都给我吹过,我为什么不能给你吹?快点,不许拒绝我。”
“……”
晏迟生在心底不知道叹了今天第几口气,他站在床边想了几秒,还是绕过床头走到沈亦白那边。
“坐下坐下。”
听声音还挺激动。
晏迟生依言坐下,心里困惑这人为什么这么兴奋,忍不住问道:“你很喜欢给别人吹头发?”
沈亦白插上了电,漫不经心地回:“没有啊,这是我第一次给别人吹。”
“那怎么突然想给我吹?”
“不知道,就是想。”
“……行,你吹吧。”
“好咧,那我吹了。”
沈亦白打开开关,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响在耳畔,在这样静谧的空间中,显得像是噪音。
晏迟生坐在床边,背对着沈亦白,眼睛却透过落地窗清晰地看到后者跪在床上认真给他吹头发的身影。
窗上,倒映的那张脸轮廓分明,夹杂在光与影之间,愈发深邃立体。
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却也能感到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他侵染水汽的发丝,在吹风机下,清幽独特的山茶花香气缠绵地萦绕在他鼻尖。
沈亦白身上,有着和他一样的味道。
不知怎地,他隐蔽地滚了滚喉结,眸色变暗。
良久,吹风机聒噪的声音终于停下,耳畔也传来了人磁性的嗓音,“好了。”
“谢谢。”
“不客气哈。”
那话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晏迟生转过身,与人目光交汇,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得那股子山茶花香愈发浓烈,在这样近的距离,他甚至能看见对方亮晶晶的眼底里倒映着自己。
“我……”
“你……”
他们同时开口,又同时一愣。
沈亦白摸了摸鼻子:“你先说吧。”
晏迟生也没客气,接着原来的话问:“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吗?”比如工作。
“没有了,我们关灯睡觉吧。”
原来对方想说的是这个。
可这话带上了几分歧义,有些说不清的暧昧。
“哪种睡觉?”他问。
沈亦白静了一瞬,反问:“你觉得是哪种睡觉?”
话一出口,两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彼此温热的呼吸交错在一起,安静到仿佛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晏迟生开口:“你说过不会动手动脚的。”
接着,他看到沈亦白迟钝地点了下头,嗓子里蹦出一句轻微地“哦,那就是正常睡觉”。
晏迟生无话可说,他盯着对方那张好看的脸,很想问一句,不然呢?
他还想干什么?
沈亦白什么都不想干,他只是心血来潮想逗弄一下晏迟生,因为这人脸上总是没有什么情绪,所以他才想说些难以启齿的骚话激一下对方。每当看着那张脸被他的话说眼皮轻颤、面色更瘫时,他心情就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晏迟生看了对方几眼,而后趿着拖鞋去关灯,墙上开关一按,整个房间便暗了下来,只留下床柜上的一盏台灯亮着昏黄的光。
那光修饰着对方优越的侧脸线条,对方在他转身后就将那副眼镜取下,无可挑剔的眉眼就这样直白地显露人前。
他走回了床边,拉开了沈亦白一侧的被子,躺了上去。
沈亦白见他睡下,便伸手把唯一的光源灭掉,只余下窗外微弱的月光。
昏暗中,俩人都没有开口说点什么。
他们睡的这张床很大,至少有两米宽,足够三四个挤在一起睡,就算是两个大男人,中间还能有空余之地。
那隔出来的地方就像是小学生无聊画在桌上的三八线,睡在两边的人谁都不许越过。
可总有不老实的人。
沈亦白就是其中一个。
在被子下,无声无息间,他悄悄地将手一点一点越过那道“三八线”,心脏快速地跳动了好几下,就好像他在偷偷摸摸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明明他是给钱的一方,理应占据主动权,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但是……
他包养的对象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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