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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
寂静的黑暗里，恰巧传来了清脆的一声，接着他看见距离电梯最远的走廊那一头，有一团小小的火苗冒了出来，微弱的火光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卧槽谁啊，吓死我了！】永远比蔺渝更早一步受惊吓的是系统，率先在他脑袋里喊出了声。
【你没吓死，我要先被你吓死，不就是隔壁谁家的邻居在外边点烟嘛。】走廊那头是这层的吸烟室，有人在按打火机不足为奇。
系统自知失态，抱怨了一句后就沉默了下去。
蔺渝下楼扔掉垃圾，返还楼层后，发现在走廊最远处的那个人似乎还没有离开，那点火光时暗时灭，飘忽不定，仔细听还能听见轻微的“咔哒”“咔哒”的脆声。
他勾着钥匙站在原地几秒，出于好奇，忍不住打开手机电筒，想看看是谁这大晚上的在吸烟室门口不抽烟，只玩打火机。
他寻声走了几步，手机电筒的光照在了走廊尽头的那个人身上，清晰地勾勒出他的身影。
对方正向蔺渝的方向看过来，手中小巧的打火机上，火苗微微一闪，点亮了他浓墨重彩的眉眼。
蔺渝一愣，以为自己看错了，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极具戏剧性的，走廊的灯在这时候突兀地好了，霍然亮起的空间内，这次就算眼神再不好，也能将对方看得一清二楚了。
系统也没料到把它吓得叫出声来的人影居然不是个满脸胡子的猥琐大叔，半晌才讪讪地对蔺渝吐槽：【他有毛病吧，大半夜在这里...呃，玩打火机？】
玩打火机？
蔺渝的视线移到了廉望雪的手上。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因为廉望雪的行为实在太像变态了：“...未成年人抽烟？”
廉望雪怔了怔，低下头去看手里的打火机，然后迅速把它藏到了身后，一副掩耳盗铃，欲盖弥彰的模样：“我不是抽烟。”
蔺渝：“哦，那就是玩火？”
这次廉望雪没有否认，蔺渝反倒震惊了：“真的是玩火？”
“也不是，就是...看着火苗的时候心情会变平静，不是抽烟，也不是玩火。”廉望雪越说声音越低，注意到蔺渝逐渐变得不信任的眼神，他有点急了，声音又逐步提升，“我不会再和你撒谎的！”
【怎么说这个？】
系统：【不是你自己写的吗！在人家签售的时候写说让他不要撒谎！】
蔺渝：【哦对哦。】
毫无诚意地应和。
“你住在这里？”他又随口问了一句。
廉望雪站在原地，像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该露出什么表情，做出什么动作更合适似的，半晌才说：“不是，我就是——”
蔺渝冲着他伸出手来：“给我吧。”
“啊？”
“打火机。”蔺渝说，“小朋友不能玩那么危险的东西，所以给我吧。”
【你现在像个顽冥不灵的老古董，用老气横秋的语气面对未成年的小朋友。】
【闭嘴。】
廉望雪伸出手来，将打火机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蔺渝的掌心。蔺渝低头随意地瞥了一眼，然后惊讶地又低头重新看了一遍。
【这个打火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是个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的打火机，更像是某些在人过生日的时候，蛋糕店会随着蜡烛、餐具一起送给客人的廉价品，矩形长条状，深蓝色，再仔细端详，发现还真是蛋糕店配送货——白色的宋体字体印着理查德饼屋，好像是某个市内颇有名气的蛋糕店。
他暂时没去思考这个问题，顺手将打火机塞进口袋里，重新看向廉望雪。
“好了，现在言归正传，所以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问题绝对是廉望雪最不想面对的，蔺渝在问出口的瞬间，就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身体猛地紧绷起来。
但面对对方这种神色姿态，蔺渝又觉得有些恶趣味的好玩，所以没有移开眼睛，只兀自死死盯着对方，等着他的回答。
“我在...”
一副内心剧烈挣扎，不能撒谎，又不想说实话的模样。
“不做义工啦？那个活动不是还没结束吗？”蔺渝给他递了个话，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台阶，还是陷阱。
廉望雪：“那个我白天去做了...规定未成年人要晚上五点前回家。”
——“蔺渝？”
僵硬的气氛被背后一声试探的询问声打断，廉望雪瞬间如释重负，而蔺渝回过头，看见正背着书包，抱着一束鲜花站在走廊另一头的萧慎。
眉眼端秀，黑发黑瞳的队友疑惑地和蔺渝对视，然后视线后落，似乎是想要看清站在蔺渝对面的廉望雪的脸。
但走廊的灯光却像是受了什么特别的感应，在那个瞬间又猛然黯淡，只留下蔺渝还没关上的那只手机电筒，还在散发着微微的光。
“你在那儿做什么呢？”萧慎问，提步往蔺渝的方向走了过来。
【我怎么有点慌呢？】系统喃喃地说。
【慌什么？】
【不知道，总有种私会情人被正宫抓到的感觉，当然这个“正宫”不仅仅是萧慎，还能是你其他的所有队友。】系统想了想，【不过你队友都不是什么好人，用“正宫”又觉得他们不配。】
蔺渝在黑暗中撇了撇嘴，然后推了推廉望雪：“天很晚了，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出现在这里，赶紧回家...未成年人。”
他在最后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好。”
廉望雪站在原地，看着蔺渝向萧慎走过去，两个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拿出了房门钥匙，打开了公寓的大门。
室内客厅的灯光洒了出来，暖色调的光融融地晕染出温暖的气氛，临进门前，蔺渝又回头冲廉望雪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冲他挥了挥手。
“咔哒——”
门轻轻地被合拢了，走廊里恢复了原本的昏暗。
蔺渝的离开带走了廉望雪仅存的光。
他安静地沐浴着大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好像这里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地方。
第36章
萧慎没有对廉望雪到底是谁提出多少疑问,他本来就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更何况在突然降临的黑暗里，他甚至没看清对方的脸。
在和小雪玩了一会儿之后萧慎就回房间洗漱去了，蔺渝看摆在桌上的那束萧慎参加活动时收到的花,有些强迫症发作,于是找了个花瓶,开始剪花枝插花。
从廉望雪那里“没收”来的打火机被他随意地摆在桌上。
等他把花全部放进花瓶，丢掉塑料包装纸，才听见系统问：【你在思考什么？】
【思考很多问题。】蔺渝回答,【比如说,廉望雪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有盯着打火机的火苗看来恢复平静的习惯,再比如说，这只打火机为什么会这么熟悉，但我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看过...】
【你又不抽烟，为什么会对打火机感觉熟悉？】
【这就是问题所在。】
蔺渝又去和小雪玩耍,幼猫亲昵地蹭着他的手指,尾巴缠绕着他的小腿，发出“呼噜呼噜”舒适的声音,整个脖颈和胸腔都在颤动。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队友陆陆续续地都结束通告回来了,整个客厅里瞬间人来人往。
伍舒阳吆喝着要吃宵夜，奉子爵端着个西瓜在嘲笑他再这样要超重了，展宁把毛巾搭在肩上准备去洗澡，颜立川出来喝了几杯水让甘子晔可以去自己的房间洗漱,萧慎又过来逗猫之后，蔺渝终于结束了撸猫,重新回到自己房间。
颜立川的耳钉之谜已经暂时解决，如果对方没撒谎，那么廉望雪和他的耳钉的确没有关联，蔺渝却没有对此放下心来，反而有了更深一层的怀疑，却无从求证。
如果想验证自己的想法，还是得去问一下廉望雪。
【我知道为什么那个打火机，我明明没见过，但还是觉得熟悉了。】他说。
耳钉的话题暂且略过，至少目前的情况他回忆起来了。
【什么意思？没见过但是觉得熟悉？】
【嗯，因为我不是亲眼见的，而是看过描述。】蔺渝说，【《万众之巅》这部小说的番外，除了之前的番外4，其余的篇章你分析过吗？】
系统一愣。
《万众之巅》当然是有番外的，基本是用简短的小故事来讲述每个小说里出现的人物的生活，但这里的人物基本都不是主角——
可能是某个娱乐公司的小员工，可能是某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可能只是一名普通的偶像组合的粉丝，所以系统之前默认了作用不大，查看的时候并不仔细。
后来根据塔罗的内容找到了番外4，之后又去梳理主线和细节，也暂时还没有关注到这个部分。
【番外3里描写的是一名女儿是廉望雪粉丝的警察父亲的故事，主要是侧面烘托廉望雪的人气才华能力的，但是在开头，为了显示出娱乐圈的残酷，也写到了“蔺渝”的死亡。】
虽说比较隐晦，只是一笔带过，但现在看来，原著里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有他的深意。
【“那屋里地毯上掉了个打火机。蓝色的，长条，机身还印了字，桌上摆了个蛋糕，没坏——老陈当时随意地瞥了一眼，没多关注，虽说那个一口没动的蛋糕有点可惜。“理查德饼屋”这名字倒是听女儿说起过，好像在女中学生们之间最近颇为流行“。】
蔺渝对这个部分有印象，于是从脑袋里翻找出那段文字读给系统听。
【“蔺渝”去世之后警察去他家调查，他屋里的地毯上掉的打火机，和现在桌上的这个是同一款。】蔺渝说，【果然是我之前读到过这个部分，所以才会觉得这打火机和这个饼屋很熟悉。】
系统反倒被吓到了：【意思是说，廉望雪手里的打火机，和未来“蔺渝”自杀后屋里的那个是一款？不会是一个吧？意思是说，廉望雪在蔺渝去世之前，很有可能也去过他家？】
然后留下了这个打火机。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廉望雪确实如系统所说，可能在“蔺渝”自杀前造访过他家——但问题又来了，原文中根本没有写到廉望雪跟蔺渝有任何私交，至少原文中的世界是如此。
【这个故事线里的确没有明说，但不排除这个可能。】蔺渝摸了摸下巴，【再加上原文里提起的，“蔺渝”家桌上发现了新鲜水果和名片的那个“十”的线索，加入根据你的猜测，这个“十”是真的和甘子晔有关系...】
系统屏气凝神，等他来个大的。
【“蔺渝”那个家是什么景点吗？什么人都来他家待一阵子，留下点纪念品。“蔺渝”自杀不会是因为来的人太多社恐发作吧？】
抑郁症这个东西个体存在差异，但不可否认，也是很容易受到外界影响刺激，导致病情反复，从这个角度来说，也不排除可能性。
系统：【......】
让你分析，没让你开玩笑。
它还在偷偷吐槽，就看见蔺渝站了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拉开门出去了，在客厅里，他兀自走向正拿了换洗衣物，准备往颜立川房间去的甘子晔：“能问你个问题吗？”
甘子晔冷不丁被他叫住，猛地一愣，下一秒脸就微微泛红：“可，可以呀。”
系统隐约有点不好的预感：【小渝，你别问太直接，否则打草惊蛇还容易...】
“你在什么情况下会希望一个人去死？”
系统：【......】
系统：【喂！】
你好他二大爷的直接。
甘子晔傻了眼，像是没听懂蔺渝的问题，喃喃地跟着他重复了一遍：“我...希望人去死？为什么？为什么会希望别人去死？”
“没有吗？比如对什么人产生憎恨、嫉妒、厌恶的情绪的时候，不会恨不得对方去死吗？我们气到极点的时候不会骂别人“去死”吗？这样的情况也可以。”蔺渝不依不饶。
【小渝，你好像毁人设了...你是能问出这种问题的形象吗？】
甘子晔没来得及回来，听完全程的萧慎代替发言：“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蔺渝说：“嗯，之前在车上睡觉的时候做了个梦。”他扬起惯常阳光纯粹的笑，嘴里却说着可怕得不得了的事，“梦到子晔把我害死啦。”
*
气氛诡异地一顿。
颜立川笑容微敛，奉子爵西瓜舀了一半停在嘴边，伍舒阳左顾右盼，萧慎则皱起了眉，只有展宁不在，他去洗澡了。
甘子晔愕然地看着蔺渝貌似没心没肺的脸，嘴角动了动，脸先涨红了。
“对，对不起。”他磕磕巴巴地说，因为窘迫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让系统都有些忍不住心生怜悯：【小渝，咱这是不是太苛刻了，他本身也没犯错，也不确定他到底做没做过什么。就算未来他真的做了坏事，现在不也还挺无辜的...】
【我也没说什么啊。】蔺渝莫名其妙，【我只是开了个玩笑，他干嘛满脸我欺负他的样子。】
系统：【只是，开个，玩笑？】
别人觉得不好笑的玩笑不是玩笑，望周知。系统心里说，但不敢和蔺渝说。
【如果我说那句话的对象是奉子爵、伍舒阳，你肯定不会觉得我说的话很偏激，一是关系好，二是性格原因，他们会把这个当做玩笑和调侃，而有些话不适合对有些人说。】
【你也知道啊？】系统忍不住吐槽。
【所以我才要问啊，如果甘子晔真的是重生的人，在我这么问了之后还不动声色，那我敬他是个狼灭。】
但显然甘子晔心理承受能力很弱，他眼神闪烁，瞳孔涣散，整个人一副要哭但强忍着的模样。
系统看着于心不忍，但又不敢多说什么，他感觉蔺渝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好，原因不明，因此一边担心，一边不敢惹这位祖宗。
“哦？”
奉子爵果然没把这个问题当做了玩笑，他直接来了精神，把那口西瓜吞下后，撑着沙发椅背从那头翻了过来，笑嘻嘻勾住蔺渝的肩膀把他往怀里带：“什么梦什么梦？和我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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