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来找你是有私心的,住进来也是。”成誉抬起一点头,下巴搭在云亭肩上,“云老师,我对你早有用心。你继续当我的编舞老师, 我继续做你的跳板,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别不理我,别这么冷淡对我就好。”
黏糊腻歪得像情侣,实在不应该发生在他们之间。
云亭推了推成誉,让他坐好。
成誉不情不愿将人松开,规规矩矩坐直,耷着眼尾,眼尾的浅红没消。
云亭也坐起来,拉起被子挡住胸膛,认真地说:“成誉,有些话我要给你说清楚,即便你喜欢我,我们发生了这种事,但我不认为我们的关系会改变什么。你觉得‘抑制剂’不好听,那我就换个词,一夜情。”
成誉的眼睫颤了一下,依旧垂着眼。
“你成年了,我也是个成年人,有需求睡一晚很正常。或许你觉得我这么说对你不公平,是个负心汉。很抱歉,我只能当个负心汉,短时间内我不会想谈恋爱,我很清楚为什么回来,我的目标也是明确的。你如果想走得更高更远,也不应该分心, 要把所有心思放在舞蹈上。”
成誉低着头,纵使情绪不高,被omega的话反复戳心,背脊依旧挺得笔直,那是他alpha最后的尊严。
只是这份尊严没维持几分钟便泄了气,他闷闷道:“我喜欢你八年了,分给你的心早就收不回来了。”?
◇ 第31章 |最佳方案
八年,是一个不短的时间,八个三百六十五天,两千九十多个日夜。
云亭感受过时间的漫长,特别是一个个望不到天明的夜晚,时间与黑暗等长。
从十岁到十八岁,是一个完整的青春,而成誉的少年时代被云亭占满,等着一个没有消息的虚妄之人,一度以为感情会掩埋在尘土之中。
但云亭回来了,他们不再隔着遥远鸿沟,这间屋子是成誉漂泊灵魂的归处,是八年等待的答案。
成誉不是没有想过云亭永远不回来要怎么办,所有人都觉得他可笑,等着一个渺无音信的人浪费光阴,幸好他是十八岁,否则真没几个八年可以浪费。
他站在浴室门口,听着里面的水声,额头抵着墙,沐浴露的薄荷香精混着信息素从门缝泄出,热气满溢。
虽然共赴一场云雨,云亭身上印着标记,可成誉并没有开门进去的勇气。
他的omega不承认身份,只是一场需要和被需要的关系,就像是一夜春情的炮友。
alpha做到他这个程度真的失败又丢人。
成誉苦涩勾起唇角,身边萦绕混着香精的薄荷味,低头提着衣领送到鼻尖,上面的omega信息素冷冽馥郁,冷香像把钩子刺激着成誉的神经,腺体发烫,渴求更浓稠的气息。
他克制着喘气,将脸埋得更深,这点残存的味道足以让他这个渴了八年的人贪心迷恋,心动不已。
浴室中的雾气像一片片薄云挡住云亭的身体,热水令皮肤上的痕迹越来越鲜艳。
成誉帮云亭洗过澡,处理得很干净没必要再站在这里冲水,但云亭需要冷静,每每对上成誉受伤又难过的眼睛,心脏就会漾开一片异样。
沐浴露是薄荷的,抹在身上清清凉凉,散发着清新的香,可即便是沐浴露气味也盖不住云亭身上的艾草。
幽苦之中带着几分甘甜,气味不浓,却非常有存在感,绵密的泡沫在后颈处停留些许,云亭抚摸着结痂的椭圆标记,一向麻木的皮肤感受得到手指的湿滑。
他刻意放慢洗澡的时间有拖延逃避的成分在其中,少年赤诚的心思令他退却,但又羡慕成誉的坦荡。
剖白内心是需要勇气的一件事,相比之下云亭觉得自己太过怯懦软弱,不论是当年离开还是再次回来,每个问题都开不了口,哪怕外界已经有所猜想,他还是没办法将纱布下的伤口展露出来。
水蒸气给镜子盖上一层雾色,云亭用水冲刷镜面,斑驳之后在蜿蜒的水痕中他看到自己的样子,本以为自己会很累,可镜中人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脸上找不到疲态,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可眸光很亮,没有平时醒来的沉重感,精神看上去很好,脸色不再是苍白的,嘴唇也有了血色。
云亭视线下移,瞧着那些密集的吻痕和牙印,不想记起的画面再次浮现,耳边是自己濒临崩溃的低音。
他闭了闭眼,滚动着喉结,不敢相信那会是自己。
挂在一旁的浴袍被急急拿来穿上,柔软的面料挡住风情,云亭掩下紊乱的心绪,又回到波澜不惊的状态开始吹头。
只是脸上两坨迟迟消不下去的红霞毫无说服力。
再拖延时间也得出去,云亭把头发吹干后打开门,微微停顿一下,朝客厅方向看去,安静无声,没有人影。
他放心回房间换衣服,再次出来时,穿戴整齐的成誉站在玄关等他。
“……”云亭停住脚步,迟疑道,“你……?”
“陪你去医院。”成誉冷静下来,不见狼狈,看不出来哭过的痕迹,只是没了笑容,有些距离感。
云亭说:“不用,我可以自己去。”
成誉:“说了我陪你。”
云亭:“真的没关系。”
成誉看着他,嘴唇抿得更紧,“你就这么厌恶我?”
云亭头大:“不是,我没有厌恶你。我只是……”
只是不知道怎么和睡了喜欢自己八年的人相处。
“你就让我陪你去吧。”成誉垂眸,闷闷地说,“马上我就要搬回舞团了,我不用每天在你面前晃悠,你很快就解脱了,”
云亭觉得“解脱”这个词不准确,成誉的喜欢没有让他困扰过,没有煎熬何来解脱。
成誉转身开门,云亭瞧他落寞的背景,说不出拒绝的话。
二人并肩站在玄关等电梯,成誉平视前方沉默站着,不似之前活泼,好像一下沉稳下来,又或者是被伤了心,一时间缓不过来。
云亭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但他不是话多的人,他和成誉之间除了跳舞的事情没有其他能聊的。
“昨天……”话刚开个头云亭停顿一下,在光洁的电梯镜面里看一眼成誉,“你和舞团聊得怎么样?他们怎么说?”
“挺好的,”成誉说,“他们需要我二十四强的名次去夺冠军,已经准备给我系统性训练了。所以后面我会搬回舞团,至于你编舞的事情他们也同意了,只是一点。”
关键性的暂停让云亭看向他。
“你不属于舞团,不受他们支配,”成誉察觉云亭的目光,侧眸与他对视,“你仍然只属于我。”
大概是云亭身上萦绕着对方的信息素,又或许是成誉的眉骨太过立体,完美得像一件雕塑艺术品,以至于他的双眼特别深邃,明朗的阳光被平淡的忧郁的取代,静默而多情。
云亭仓皇离开视线,正好此时电梯到了一楼,他匆匆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差一点清苦的艾草中窒息。
之后一路无言,云亭没有继续问什么,成誉沉浸在情伤中更不会主动搭话,上车时云亭习惯性坐到后排,直觉成誉也会坐进来便朝里面挪了挪。
但成誉刚迈进一条腿后突然想起什么,抿着唇望着云亭。
云亭正系安全带,见他迟迟不上来,便看过去。
“我可以坐这里吗?”成誉低声问,“不可以的话我坐前面。”
他见云亭没回答,把腿收回去关门,听到云亭轻轻哎了一声。
“坐吧。”
成誉脸上终于露一个浅笑,弯腰坐进车里,和云亭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手掌随意放在旁边与云亭微凉的手指若有若无地触碰。
旁边的人触电似的把手收回去放在膝上,面朝窗外。
“师傅,麻烦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成誉说,“二十度太冷了。”
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他,把温度调到二十二,笑道:“年轻人怕冷啊?”
成誉回以笑容,把手机拿出来玩。
城市大同小异的景色在云亭眼中划过,手指发痒,明明没有碰到还是沾到些温度,比骄阳烤过的车窗还烫。
临近中午不堵车,医院这个点儿人流较少,他们坐着电梯去畅通无阻去了瑞斯办公室,每次是同样的流程,开单抽血、抽信息素液。
云亭一向是一个人来,这次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瑞斯在开单的空档不由得多看两眼。
“你身上的信息素很浓,”瑞斯说,“你发热过了?”
“这事儿我倒是想问问你,”云亭面容冷淡,“你明明告诉我不会,为什么我回去睡一觉就变成这个样子?”
瑞斯说:“按照当时的数据,你的荷尔蒙没有异常波动,的确没有发热征兆。你发热期混乱,荷尔蒙不稳定,有突发情况是正常的事情。我一早说过你的身体不适合用抑制剂,用多了会更影响荷尔蒙,腺体在两性生活中起到重要作用。”
他打量着云亭,“今天是这几年见你气色最好的一天。”
眼神又瞟向云亭身后的少年。
云亭面无表情,拿着单子转身去缴费。
成誉跟在后面,“抽血是在几楼?我先去帮你排队。”
云亭脚步慢下来,想到每次半小时起步的队伍,“在四楼,我去一楼缴费,现在人不多,应该不会排太久,你帮我排着,我尽快上去。”
在医院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多有个人帮衬着效率会高,云亭这边缴费上楼,成誉那边刚好排到,无缝衔接节约很多时间,血和信息素液抽完后他们去吃了个饭,回来正好医生上班拿到结果。
瑞斯认真看云亭的报告,笑着说:“恭喜你,这次检查是你五年来腺体状态最好的一次。”
云亭从醒来之后的状态多少有猜到,昨天折腾了一个下午和晚上,筋疲力尽昏睡过去,醒来精神和身体却充满能量,除了腰酸之外没有任何不适。
最关键的是,他被成誉临时标记之后,腺体是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
瑞斯语重心长:“给你说过很多次了,药物始终是药物,不然你以为alpha和omega的结合是什么?为什么要有腺体和信息素?”
云亭淡漠:“但我不可能为了这个去大街上随便拉一个alpha咬我脖子。”
“不是随便拉一个人,是应该尝试接触alpha,尝试谈恋爱。”瑞斯直白道,“你不能因为不接受omega的身份封闭自己,不正视自己的需求。”
云亭:“我没有。”
瑞斯叹了口气,敲键盘开药,“这次的药在标记消失前不用吃,小时候一天吃一次。你第一次被标记,心理和身体会很依赖alpha,让你的男朋友多在身边陪陪你,给你信息素。”
云亭:“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瑞斯打字停顿,揶揄道:“哦,不是说不随便去街上拉个alpha咬脖子?”
云亭神色不自然:“这是个意外,总之不是你想得那样。”
瑞斯笑道:“我可什么没想。”
云亭提醒:“我的抑制剂没了,你帮我开一点。”
“在临时标记存在期间,不建议你使用抑制剂。”瑞斯说,“按照正常情况有标记的话发热会结束,不过你的情况特殊,这次又有感冒。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后面应该还会发热。”
云亭漠然的表情有了松动,质问道:“那你不给我开抑制剂的话,我怎么办?”
“你的临时alpha就坐在外面。”瑞斯说,“为了身体健康着想,咬一口和咬两口有什么区别?”
“……”
瑞斯说:“术后你的身体一直不好,现在在alpha的信息素作用下有所好转,你也不想再变差吧?Ting。”?
◇ 第32章 |须臾之间
云亭拿着药单出来时,成誉在打电话,对面应该是他姐姐,语气随性还有些闹情绪的意味。
他看到云亭二话不说就对电话里的人拜拜,立刻迎上去,“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云亭选择性说了一些,“没事,重新开了点感冒药。”
成誉问:“只是感冒?腺体呢?有没有情况?我的临时标记对你会不会不好?”
“……”
岂会不好,简直是太好,好到云亭难以启齿开口。
小时候课本儿里的三性知识里有讲,AO标记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omega的后颈很重要,哪怕是临时标记也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占有。
云亭和成誉不是情侣,成誉没有义务帮忙,他也不想利用成誉对他的喜欢。
他们的关系本就不纯粹,若是再叠加上别的东西,信息素……标记……甚至是床事,云亭更不知道怎么面对成誉。
下午医院人多起来,每层楼都停靠,不断有人涌入,把成誉和云亭挤在角落。
alpha对omega的保护欲在这一刻尽显,云亭身上顶着成誉的标记,萦绕着苦艾的气息,尽管是临时的,却填补了成誉心里八年来积攒的空虚。
在这里没有人会注意他们,无人怀疑他们的关系,成誉站在云亭面前,因为身后人不断往后挤,让他不得不揽上云亭将人护在怀里。
云亭贴近少年的胸膛,呼吸乱了一瞬,眼前是硕大凌厉的喉结,彰显着alpha的侵略,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成誉颈部有浅浅的挠痕,像是承受不住时的发泄。
封闭并不私密的空间令云亭有些心悸,特别是感受到成誉身上的气息,他们贴了阻隔贴不会有信息素外泄,可身上同样的沐浴露清香刺激着云亭的末梢神经。
这是同居共枕的证明。
电梯里人太多,又是一层停靠,挤进来的人让电梯响起超载警报。
门口的人因为谁上谁下的问题吵起来,电梯门大敞,停留时间不断拉长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云亭想趁着这个功夫推开,可成誉没有放手,甚至在大庭广众下低头。
出格不是云亭会做的事,他心脏快停止一般,说不清的惊慌和恐惧像一只鬼手死死掐住脖子,发不出任何声音,徒留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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