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攸宁跌在地上,并没有慌神,立刻爬起来,他虽不会武艺,但镇定沉稳,一把拽住柳羡之。
叶攸宁想要叫守卫,定眼一看,假山后面竟然有血迹流淌出来,几个虎贲军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不知甚么时候,已经被刺客解决了。
叶攸宁道:“快跑!”
二人没有往应门里面跑,而是冲着喻隐舟和公孙无疾的方向折返。
刺客紧追不舍,转瞬已然到了叶攸宁面前,举起长刀。
唰!!
当——!
长刀砍下的一瞬间,刀刃突然向后扬起,崩然折断,打飞出去。
嘎啦——
一颗石子滚过来,掉在地上。
是那颗石子,将刺客的长刀击断。
“攸宁!”喻隐舟纵身抢上,将叶攸宁搂在怀中,道:“受伤没有?”
公孙无疾也抢过来,上下检查叶攸宁,道:“宁儿!没事罢?”
攸宁摇头:“多亏了柳书吏。”
喻隐舟呵斥道:“将刺客拿下!”
那些刺客见到喻隐舟和虎贲军,并不恋战,转身便跑,而且是往四面八方分散的逃窜。
喻隐舟冷声道:“关门宫门,出动虎贲军,给孤搜!便算将整个王宫倒转过来,今日的刺客,一个不容逃脱!”
“敬诺!”
虎贲军倾巢出动,犹如黑色的潮水,瞬间遍布整个王宫。
喻隐舟温声道:“攸宁,你受惊了,快些回去歇息,孤亲自带人去寻那些刺客,必然将他们扒皮抽筋。”
叶攸宁不会武艺,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便点点头,道:“近日刺客颇多,王叔也小心一些。”
在雒师附近的小树林,叶攸宁也曾遭遇刺客的袭击。
喻隐舟道:“放心罢,多事之秋,孤会小心的。”
公孙无疾负责将叶攸宁送回寝殿,让乐镛给叶攸宁做了检查,确定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夜色已经落下,叶攸宁道:“舅舅也回去歇息罢。”
公孙无疾蹙眉道:“那些刺客油滑的紧,也不知和之前的狄人是不是一伙子,还未抓到,你小心一些。”
柳羡之道:“请公孙放心,小臣今夜为太子值夜,会一直守着太子。”
公孙无疾点点头,这才离开了太子寝殿。
叶攸宁躺在榻上,侧头看了一眼站在榻边的柳羡之,拍了拍软榻,道:“柳书吏,你要在那里站一晚上么?软榻大得紧,你也上来,一同睡罢。”
一同睡……
柳羡之冰冷冷的脸面有些发红,但天色太过黑暗,看不真切。
“不、不用了。”柳羡之难得打磕巴,道:“太子歇息,小臣在这里为太子值夜。”
叶攸宁关心的道:“便算是值夜,也要歇一歇的,再者……你那小身子板儿,站着一夜哪里受得住?”
柳羡之的脸果然红了,明显是红了。
“小臣清苦惯了,可以受得住。再者……”柳羡之道:“外间有小榻,小臣若是实在疲惫,可以在小榻靠一靠。”
叶攸宁翻身而起,拉住柳羡之的手掌,道:“那小榻冷得紧,你睡不得的,快上榻来,咱们一起盖被子。”
“这……”柳羡之脸色通红,摇手道:“使不得,太子……小臣不……”
不敢。
“嘘……”叶攸宁突然压低声音,道:“甚么声音?”
有人?
一道黑影,从户牖之下溜过去,并不是冲着叶攸宁的寝殿而来,只是恰好路过,可能那黑影也没想到,这半夜了,还有人并未歇息。
叶攸宁悄悄推开户牖,皱眉道:“好似是个刺客……奇怪,往圄犴的方向去了?”
那个方向,从太子寝殿一直往前走,只会抵达圄犴。
叶攸宁连忙对柳羡之道:“快去通知喻公和虎贲军。”
柳羡之立刻道:“是太子!”
柳羡之推开后门,快速跑出去。
叶攸宁看着那黑影,果然是冲圄犴去的。
他眼眸轻动,披上厚厚的披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寝殿,追上那黑影。
圄犴的门口,几个守卫跌倒在地上,大门敞开,刺客显然已经进去了。
“调虎离山?”叶攸宁轻声道。
因着刺客光天化日行刺大周储君,喻隐舟震怒,大部分虎贲军都被派出去搜查刺客,圄犴门口十分冷清,哪知那些刺客,竟然是冲着圄犴而来。
叶攸宁钻入圄犴大门,一路都是昏厥的狱卒。
啪——!!
是甚么碎裂的声音。
有东西掉在地上。
叶攸宁藏在门后,谨慎的寻声看去,几个黑衣人砍断了牢房的栅栏,打开一间牢房的牢门。
奇怪的是……
这间牢房里,关押的既不是通敌卖国的大行令,也不是北狄的首脑将领,而是俘虏的北狄小兵。
叶攸宁起初以为那些刺客是要救人,毕竟大张旗鼓的,夜闯大周王宫,除了救人,还能是甚么……
不过他想错了。
黑衣人张口说了甚么,叶攸宁听得清清楚楚,但刺客说得是北狄的方言,叶攸宁一点子也听不懂。
那小兵立刻蹙起眉头,借着暗淡的灯火,叶攸宁觉得那些刺客说的一定不是甚么好听的话。
小兵也说了一句甚么。
紧跟着,刺客举起了长刀,狠狠砍向小兵。
当!!
小兵举手挡格,脖颈上的厚重枷锁仿佛盾牌,结结实实挡住刺客的袭击。
但枷锁沉重,严重影响了小兵的动作。
咚!
刺客一脚踹在小兵的腹部,小兵闷哼一声,向后仰倒在地。
枷锁太过沉重,小兵倒在地上一时无法起身,长刀再至,砍向小兵的脑袋。
叶攸宁眼眸一紧,随手抄起地上被砍断的牢门栅栏,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过去。
咚——!!!
刺客毫无防备,被他打了一个踉跄,大头朝下砸在地上,啃了一嘴的血,门牙竟磕掉了,白生生的落在地上。
未能起身的小兵吃了一惊,纳罕的看向叶攸宁。
叶攸宁打过之后,趁着刺客们愣神,尚未反应过来,立刻调头便跑,行动犹如脱兔一般灵巧。
“!!!”
刺客大喊,似乎说了甚么,叶攸宁还是听不懂,合该是四夷的方言。
刺客放弃了追杀小兵,追上叶攸宁。
嗤!!
一把长剑应声而至,直接穿透了刺客的胸腔。
鲜血喷溅而出,一抹高大的黑影遮挡在叶攸宁面前,将所有的血迹挡住。
“王叔!”叶攸宁欣喜,扬起一抹笑容。
“胡闹!”喻隐舟呵斥道:“你一个人跑出去,受伤了怎么办?”
踏踏踏!!
黑甲虎贲军快速涌入,师彦指挥着军队,道:“都抓起来!”
刺客慌乱,想要逃跑完全来不及,瞬间被扣押起来。
叶攸宁观察了一下喻隐舟的脸色,生气,但并非真的生气,担心更多于生气。
叶攸宁纤细的手指勾住喻隐舟染血的袖袍,轻轻的摇晃,道:“王叔,你生气了么?”
喻隐舟的心窍陡然要化了一般,叶攸宁这是……这是在撒娇么?
旁人撒娇,只会让喻隐舟觉得额矫揉造作,觉得恶心。
叶攸宁的撒娇,柔柔弱弱的,却恰到好处。
喻隐舟收敛了语气,温和了许多,道:“下次不许如此了,还有,那个狄人小卒子你识得么?便这般去救他?”
叶攸宁乖乖摇头,道:“不识得。”
他顿了顿,认真的道:“攸宁只是觉得,这小卒子如此俊美,若是刀刃砍在脸上,实在太过可惜了。”
喻隐舟:“……”如、此、俊、美?
第54章 偷看洗澡
喻隐舟下意识看向那个北狄的小卒子, 蹙眉道:“说他甚么?”
叶攸宁回忆了一下,坦然的回答:“俊美。”
喻隐舟:“……”
喻隐舟的心窍,酸得好似蘸饺子的苦酒, 酸溜溜, 还有点发涩。
叶攸宁补充道:“体格壮实, 还十足年轻,这年岁,看起来似乎比攸宁还要小一些?”
喻隐舟:“……”
喻隐舟隐约感觉到了危机意识,太子不会是嫌弃孤……年纪大罢?
喻隐舟拉住叶攸宁, 不让他去端相那个年轻、壮实、挺拔的小卒子,道:“攸宁, 你受惊了,孤送你回去。”
说罢, 转头对师彦道:“这里便交给你了。”
“是,君上!”师彦抱拳。
叶攸宁还在端详那个北狄的俘虏小卒子,便被喻隐舟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视线,任由叶攸宁如何侧头,都看不真切。
“攸宁,走罢。”喻隐舟扶着他。
二人出了圄犴,直接往太子寝殿而去。
进了寝殿,叶攸宁道:“王叔,这些刺客, 似乎有些猫腻。”
喻隐舟挑眉, 道:“哦?你除了看出那个小卒子长得好看,还看出猫腻了?”
叶攸宁觉得今日王叔的口气, 有点怪怪的,听起来酸溜溜,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叶攸宁点头道:“那小卒子俊美是俊美的……”
喻隐舟打断:“揭过。”
叶攸宁:“……”
叶攸宁继续道:“但便是再年轻俊美,如何能需要劳师动众的来杀一个小卒子?今日行刺攸宁的刺客,好似只是调虎离山,为的便是让圄犴的守卫松懈,好去刺杀一个小卒子。”
喻隐舟自动忽略了“年轻俊美”四个字,道:“这个小卒子,必然有些不同之处,如不是身份不同,便是他知晓甚么秘密,需要被灭口。”
“夜色深了,”喻隐舟道:“你先休息,孤去审审那些刺客。”
“君上!!”
是师彦的声音。
师彦在殿外道:“君上,大事不好了,那些刺客……都、都自尽了。”
“甚么?”喻隐舟推开殿门,冷声道:“孤让你抓住那些刺客,你竟让他们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自尽?”
师彦跪在地上,道:“卑将该死……只是……只是那些刺客,并没有服毒。”
喻隐舟道:“不是服毒,如何自尽?”
师彦
挠了挠后脑勺,道:“其实……也是服毒自尽,可是他们并未在卑将的眼皮子底下自尽,乐镛说……那些刺客是提前服了毒药。”
“提前?”喻隐舟眯眼。
叶攸宁道:“也就是说……无论这些刺客行刺成功与否,都会毒发?”
师彦点点头,道:“乐镛是这么说的。”
喻隐舟更是蹙眉,冷声道:“果然是有备而来,而且派来的还是死士。”
刺客为了不透露这次行刺的目的,提前服用了毒药,不管刺杀成功与否,时间一到,全都会突发毙命,很显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的。
喻隐舟道:“攸宁,你快些休息,孤去处理此事。”
叶攸宁点头道:“王叔也不要太辛苦了。”
喻隐舟看着叶攸宁躺在软榻之上,亲自给他盖上被子,这才转身离开,带着师彦往圄犴而去。
“君上,”师彦道:“如今刺客都死了,要不要提审那个北狄的小卒子?”
“不。”喻隐舟笃定的摇头,道:“先不要提审那个小卒子,提审被俘的北狄将军,将死士的尸体,丢给他看。”
“是。”
与大行令勾连的北狄将领少了一条胳膊,还被关押在圄犴之中。
师彦将北狄将军连夜提审到刑房,又亲自拖来了两条血粼粼的尸体,咚扔在地上。
“嗬——!”
北狄将军狠狠倒抽一口冷气。
喻隐舟冷笑:“这些是你们北狄的死士,可识得?”
那北狄的将军并不说话,不屑的看着喻隐舟。
喻隐舟微笑:“孤很奇怪,这些死士混入王宫,并不是冲着你这个将军而来,反而去刺杀一个连名字都叫不上的小卒子,你不觉得奇怪么?”
北狄将军蹙了蹙眉,眼中划过一丝狐疑,终于开口了:“我甚么也不会说的,你死了这条心罢!庸狗——啊!!”
北狄将军的脸面应声向后仰去,登时鼻血长流,师彦冷喝道:“放肆!”
喻隐舟微笑道:“师彦,打得好。”
师彦拱手道:“君上谬赞了。”
喻隐舟又道:“继续打,打到他说为止。”
“是!”
嘭!
嘭!嘭!
“啊——!”
“庸狗!老子甚么也不会说……”
“啊!啊啊啊啊——”
已然是后半夜,叶攸宁睡得很踏实,睡梦之中隐约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哀嚎,并不怎么真切,从遥远的地方飘荡而来。
“嗯?”叶攸宁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头上继续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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