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按照祝星礼之前说的,它的弱点在它的翅膀上,三两下之间,慕若阳和夏微杳的第二层幻境就因为支撑力不足自动破碎掉了。
两人懵着从幻境里出来,恰好看到了因为精力不足而晕倒在地上的林妍妍,二话不说赶紧上前进行救治。
路遥知也抢到了契约,因为体内有碎片的缘故,他很轻易地撕掉了那写着幻彩蝴蝶名字的那一边,将那张契约轻飘飘地放在了自己口袋里。
至此,一场闹剧走向尾声。
“还好,还好兔子来的及时……”夏微杳呼出一口气,因为太过紧张她额头甚至出了冷汗,“就差一点点……谁都救不回来她了。”
众人对视一眼。
兔子吃得很饱,它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巴,原本满肚子的疑问在看到路遥知手上那张契约之后也明白了很多,遂也没再开口。
它坐在角落里,耳朵垂落的同时,忽然想到很久之前,它在进入渡劫期后,所有人都觉得它没救的时候,是林妍妍第一个提出来要杀了它。
它虽然是渡劫期,但那个时候它的灵魂深处其实还是有意识的,只是那么点意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而已。
那个时候说不怨林妍妍肯定也假的,但是又没有人可以反驳,因为林妍妍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
它只是觉得……林妍妍身上少了点它喜欢的人情味儿而已。
可后来的后来,它又看到林妍妍为了救自己,修为耗费得丝毫不手软。
它又不得不承认,林妍妍其实并不是冷血的,相反,她其实很善良。
只是林妍妍这个人,实在是太矛盾。
所以如今被诱惑着签订契约的人是林妍妍,它其实并不惊讶。
那从妖怪身体里拿出来的碎片被路遥知直接收了起来,按照以前的经验,这块碎片会显示林妍妍的过去。只是大家都是朋友,经过这次事情,大家对于林妍妍的委屈和难过都更加了解,就没有必要再看那块碎片所展示出来的东西了。
几人坐在这个莫名让人觉得狭小的空间里,一时间相顾无言。
平缓的呼吸声围绕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盈盈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像一幕平淡又普通的电影。
好半天,夏微杳忽然问:“你们是怎么打败那个妖怪的?又是怎么发现妍妍身上的虫卵的?”
她看向路遥知,声音很淡,像是泄了气后不得已重新打起精神那般,“你的精神力必慕若阳稍微弱一点,你是怎么从幻境里出来的?”
路遥知一哽。
也不是因为别的。
主要是他和祝星礼签订契约这事儿,他还没跟其他人说过。
倒也不是想保密,主要是他不知道从何开口。
在没有搞清楚祝星礼身上一切的秘密前,他和祝星礼这个契约其实好坏性质很难区分出来。
更让他无法开口回答夏微杳问题的关键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祝星礼会知晓这么多关于幻彩蝴蝶的事情,他之前的表现那么笃定,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直直打在那个妖怪是身上。而且精神力最强的阵修都挣脱不开的幻境竟然被他叫两声就破掉了,这种事情路遥知真的没法说。
祝星礼的秘密。
他知道的也实在是很少。
他要等祝星礼主动跟他讲。
四周很安静。
“你们知道的,我对妍妍的感情。”
好半天,夏微杳轻轻开口,“我现在情绪已经到达崩溃的边缘,如果你们还这样遮遮掩掩,我真的会把妍妍出事的原因归咎到你们这份隐瞒上。”
她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没什么表情,甚至可以说她此刻的状态是很安静祥和的。
但莫名的,所有人呼吸都变得缓慢起来。
“如果连团队之间都没有安全感的话。”她轻轻说:“也许下一个和妖怪签订契约的就是我了。”
路遥知和祝星礼对视一眼,而后者,缓缓撇开了视线。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祝星礼这么想着。
像是有人往身在黑暗里的他身上丢稻草。
很轻。
但在变多。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一个身体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碎片从此失去平静生活的倒霉蛋。
他脾气从来都不好的。
他有点想爆发。
但忽然有人拦在了他身前,替他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你对妍妍的感情怎么样是你的事情。”路遥知低着头,语气很难判断喜怒,“但就如妍妍有自己的秘密那般,祝星礼也一样有着自己的秘密。你从未逼过妍妍,我希望你对祝星礼也一样。”
他看了窗外的月光一眼,暗红衣摆被渡上一层亮色,“你肯定也知道,上一次关于蜥蜴的事情,兔子一个人是无法救我们所有人的。”
沉寂再一次席卷这个空间。
也不知道为什么,祝星礼鼻尖忽然有点泛酸。
但他没说,他只是……
他只是悄悄往路遥知身后横跨了一小步,以确保这里没人能看得见他。
却不想自己胳膊上忽然多了一只节骨分明的手。
连着那手的胳膊明显是背过来的,带着丝丝安抚的意味,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可那简单的动作实在是包含了太多的安全感,带着极为明显的偏袒,像是就差开口说话让他别怕那般。
路遥知的每个动作都在向自己说明着他以前的话不是假的——
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不用害怕。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挡在自己身前了。
笨蛋路遥知。
太笨了。
“因为我身体里有碎片,所以我也和路遥知签订了契约。”祝星礼反手抓住了路遥知的手。
或许是因为太冷了,他想借着路遥知的手获取点微不足道但是可以让他的心平静下来的温暖,“我身体里大概是有妖怪的,但是它……”他把路遥知的手握得紧了一点,“但是它似乎没有什么恶意,上次,这次,都是它指导着我如何救你们的。”
他全盘托出。
其实无论出于什么立场,这些东西都是他应该老老实实说出来的东西。但对于这种方式,祝星礼真的非常抗拒。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矫情,觉得自己没有受到足够多的尊重,觉得很烦躁,觉得很想甩手不管了。
就算地球爆炸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是迟早都要死的吗?
但他心中还存在着一份绝对的理智。
他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所以他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隐瞒,将之前发生了什么说得清清楚楚。
虽然这样真的和自己的脾气很不相像,但是……
他看了看拦在身前没有丝毫偏差的路遥知。
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人。
足够让他忍耐下来。
几人轮番对视,各自无话。
路遥知把祝星礼的手抓着捏了捏。
他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动作的含义实在有些超标。
……
又或许他其实意识到了,但因为某些不可抗力,这已经是他做出的、可以说很自抑的动作。
没转身把人抱着亲已经是极限了。
路遥知:“……”
大事非常不妙。
他有一种很慌张的感觉。
以前的碎片在他身体里的时候,他日常除了难耐以外,倒是没什么很让他挨不住的控制力。但今天不一样,在他和那个蝴蝶打了一架之后,他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身体里那个可控制欲望的碎片能量似乎加强了。
直接的感觉就是他在感受到祝星礼抓住他手之后,他呼吸都差点调整不过来。
他欲盖弥彰地咳嗽两声,“好了,竟然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今晚大家就都先回去吧,明天还得上课。”
他咬着牙抽回了自己仍旧被祝星礼虚握着的手。
在失去祝星礼体温的那一刹那,他忽然有一种感觉——
我或许真的会溺死在祝星礼身上。
紫色的结界被收回,几个高中生在岔路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交换各自复杂的神色后,都背过了身。
“祝星礼。”
夏微杳忽然喊了一声,“等寒假之后,你和我们一起去一趟修真界吧,我宗门里的长老或许有能力把你身体里的妖怪和碎片处理好。”
祝星礼一愣。
夏微杳却没有回头,她看了看趴在慕若阳身上睡得很安详的林妍妍,轻轻说着:“或许我没有替妍妍向你道歉的资格,但是……”
她沉默一瞬,“但是请你不要因此彻底怪罪上她,她……她一直都是个特别可爱特别可爱的女孩子。”
祝星礼看着路遥知,没说话。
路遥知朝他憨憨地笑了笑。
几人在岔路口分开。
打包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路遥知把手放在口袋里,缩了缩脖子,“没事的,要说一下子就原谅一个想杀了自己的人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像个小学生一样嘟着嘴巴在空中吐了好几口雾气,笑一声,“无论你想怎么处理你和妍妍之间的关系,我都支持你。”
毕竟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好好相处这个事情本来就是不科学的。
祝星礼没忍住,也弯起嘴角。
他确实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段关系,但是……
但是没关系。
他以后会想好的。
“我送你回去吧。”因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而心脏乱跳的路遥知红着脸转过身,“送你回去后我也回家睡觉了,困喽。”
祝星礼脚步一顿,“你今天不住我家了吗?”
“……”路遥知嗯一声,“以后都不住了,想了想还是太麻烦你了。”
住不得。
再住下去真的就不能在晋江了。
却不想之前一直在嘴上嫌弃他的祝星礼忽然沉默了一会。
好半天,他冷冷说:“行吧,随便你。”
第53章 岂有此理
路遥知躺床上冥想了一整晚也没能明白——
祝星礼为什么忽然就对他这么冷淡。
他仔仔细细回忆了自己在祝星礼不开心之前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但他实在是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哪里惹到祝星礼。
可他把祝星礼送到他家门口后那带着怒气的关门声又是真实存在的。
不懂。
真的不懂。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因为太软了,他没忍住诶了一声。
祝星礼的床比较偏硬一点,而且也小一些。半夜他醒过来翻身的时候总会触碰到祝星礼的身体,然后染上一层不属于自己的、但很舒适的体温。
在贪恋这只有自己知道的感情且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同床共枕的时候,他甚至可以一边偷着开心一边偷听祝星礼均匀的呼吸声。
他觉得自己有些变态。
不知道别人喜欢一个人是不是也像他这样,纯情中仿若带着一分禁忌。
他深藏在心底的、无法跟别人分享的隐晦秘密。
让他痛苦又快乐着。
他把半张脸瞒进被子里,微喘着气,手开始动作。
活了多久就禁欲了多久。
这还是他第一次。
十七岁,就快成年的少年。
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背地里猥琐猥琐得了,要是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干脆一头撞死。
他皱着眉头心想。
在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清晨,断断续续开始落下一阵又一阵带着寒意的冬雨。
马上元旦了,又将是新的一年。
哦,他的生日也快了。
到现在,他也没想好自己的生日要怎么过。
片刻间,他呼吸一滞。
下一秒,他果断掀开被子,三两步踏进了卫生间。
凌晨五点半了,澡一洗,彻底不用睡了。
早上六点半。
他披着件羽绒服怏怏地荡进了教室。
这都已经十二月中下旬了,对于路遥知这样怕冷的人来说穿羽绒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甚至这个时间段,穿棉袄才算是平常。
但……路遥知从后门的位置瞥了眼只穿了件冲锋衣的祝星礼。
好一个不怕冷的铁血男儿!!
更爱了。
他像个鹌鹑一样,下巴埋在衣领里,因为实在不想伸手,所以干脆用头顶了顶祝星礼的肩膀,闷闷道:“让我进去一下呗。”
祝星礼面无表情看他一眼,也没跟他说话,像是这人只是自己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路遥知:“……”
他到底是时候时候在祝星礼面前犯了死罪啊。
板凳摩擦着地面被挪开的声音仿佛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他有些心虚地吸着鼻子坐到自己位置上,然后又有些不太走心地翻开了自己的语文书。
他其实不能理解。
他到底在心虚什么。
但是……难道这就是传说的妻管严吗?
就是那种,老婆只要是脸色稍微严肃一点自己就会很紧张的那种。
……
老婆……嘿嘿……老婆。
他沉迷在自己的想象里,因为想到对他有着莫大吸引力的两个字而弯起了嘴角。殊不知他想象力的主人公却因为看着他在笑而心情更加不好了一些。
“呵。”
祝星礼发出一声冷笑。
比窗外的空气还冷。
路遥知:“……”
他正了正脸色。
“你今天心情不好吗?”路遥知半趴在桌子上,伸着脖子去看祝星礼的脸色,“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点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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