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祈安这才回到正题,捻了捻手指,搓掉指腹残留的对方脖颈的温度和气息,悠然道:“威胁本座?”
墨祈安蹲下身,撩来女子凌乱黏连的头发,猛的掐住她的下颚。
苏青鸾丹田一痛,灰蒙蒙的眼睛瞬间清醒。
墨祈安半边身子同身后无尽的黑夜融为一体,温柔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本座就将你的根基毁了。
“锁住魂魄,待本座搜完神后,一辈子意识清醒的困在一具疯癫的身体中,求死不得。”
男人残忍的话话宛如黑夜索命的鬼魅,苏青鸾毛骨悚然,惊恐的说不出话来,心中却存着一丝侥幸,这个人只是吓唬她。
丹田的刺痛感越发明显,即将快要结成的金丹雏形被一股灼热的力量包裹,仿佛被人攥着掌心,用力一捏就会碎裂。
他是真的会这样做!
苏青鸾终于绝望,恐惧席卷全身,颤抖着道:“苏,苏尚怀。”
苏师兄?怎么可能是他……
他分明半年前还拼死救过原身,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也是因此落下了病根……陆执江是从来没把白衣人往苏尚怀身上想过的。
墨祈安:“嗯?”
“具,具体的我,我不清楚。”丹田刺痛,那团金丹雏形被砍去了一半,苏青鸾惨叫了一声,捂着腹部蜷缩起来,“啊!我真的不清楚,我心悦他已久,是他告诉我陆执江并无修为,引导我杀了他,凤鸣镇亦是他告诉我,叫我拖住你们,赶不上风陵渡的……大会。”
女子全盘脱出,墨祈安收回手,站了起来:“执江还有什么想问的?”
凶兽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散漫儒雅,仿佛一个平易近人的兄长,含着几分宠溺。
截然不同的态度让陆执江感到十分割裂怪异,后怕的吞了吞口水,[没有了,多谢阁下。]
“那好,本座送你下山。”
睥睨了一眼这半死不活的女修,带上她一同消失在这树林当中。
回到山脚的破庙外,天边已经微亮。
陆执江沉思着苏青鸾的指认,蓦然重新掌握了身体的主动权,被这身上传来的酸痛灌铅感难受的站不稳身形,踉跄了两步。
被救下来的弟子听见动静,一窝蜂的围了上来:
“陆师兄!是陆师兄回来了!”
“陆师兄,你可算是回来了,方才凤鸣山聚起黑云,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
“陆师……苏师姐?!”
“青鸾师姐受伤了?陆师兄,这是怎么了!”
“……”
陆执江捏了捏太阳穴,板着脸茫然的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苏青鸾浑身是血,不复往日光鲜亮丽温柔师姐的模样,半死不活,奄奄一息。
大脑宕机了几息,陆执江才想起苏青鸾刚刚遭受了凶兽非人的折磨,那畜生审完人美滋滋的拍拍屁股走了,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他了!
甚至都没威胁一句把事情说出去就要她好看,存心要看他完蛋,这他妈怎么办!
面对几双忌惮又希冀的眼睛,陆执江扫了眼地上紧闭双眼的女子,紧张的搜肠刮肚:“许是……被画皮妖所伤,我……”
衣摆被苏青鸾倏地抓住,女子怨恨的睁开眼:“不——”
陆执江身体僵直,闭上眼打算狠心将她先踢晕算了,女子咬碎了一口银牙愤愤道:“是你救了我!”
众弟子更加崇拜了:哇!果然是这样!
不是这样的!苏青鸾咬出唇血,“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不对,不对!
她要说的是你陆执江残害同门才对。
那个邪祟,一定是那个邪祟!
苏青鸾急切道:“我当牛做马报答……噗!”
说出来的话反而为对方锦上添花,苏青鸾喷出一口血,心如死灰的闭上了眼睛。
[有本座在,岂会让执江感到为难。]
凶兽和煦的嗓音在耳旁适时响起,语气宠溺,听起来让人无比安心,陆执江连自己都没发现心跳悄然漏了半拍,五味杂陈。
其实这头凶兽……也没有那么讨人厌嘛。
第15章 本座听执江的
陆执江托烛龙宗的两个弟子先把苏青鸾带回门派,带着剩下几人将山上救下来的六个村民带回了凤鸣镇。
邪祟两天一夜没有来镇里闹事,本躲藏在家中的村民半信半疑的钻出来望风,看到陆执江起先是一愣,待看清他身后的凡人和前不久信誓旦旦说能把妖精除掉却一去无踪影的修士,脸上爆发出巨大的喜悦,招呼老小出来叩谢仙师。
“活神仙啊!”
系统快乐的在识海中来回奔跑:[威望+100+100+100……统计宿主本次共收获威望30100!]
将近三百天的寿命,加上先前赚的威望值,能撑两年。
陆执江干劲十足,冷冰冰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将跪倒一片的人一个个扶起来,扶了这里,那边又跪下了。
乡亲们抓着他的手说感谢,要办庆功宴,连最小的孩子都被大人摁在地上扣头。
陆执江脸上浮现了一丝无措。
上辈子养活自己已经不易,在社会上无非是一个不起眼的边角料,小时也不是没有做过拯救世界的梦,但残酷的现实总是会教会他做人,从小到大,哪里受到过这样的重谢。
当英雄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说起来这还全靠勾玉里的那位……
陆执江看不到那些百姓发自内心的跪拜所凝成金色的小光点,萤火般飞到他的身体内消失不见。
只感到心中暗流涌动,被凶兽使用过的身子逐渐轻盈了起来,酸痛沉重的涨感消失,丹田逐渐充实饱满,比原先炼气六阶的丹田涨大了一圈。
“……”
煽情的情绪嘎然而止,陆执江倏忽严肃的板起脸:“我还有事在身,不便久留。”
“啊!那仙师稍等,我家中老母鸡刚下了蛋,我这就去装上,您拿着路上吃!”
老母鸡?
也好。
陆执江从腰间拿出两枚灵石给他:“蛋你留着,鸡我要了。”
“啊?”那人一愣,反应过来忙道,“仙师稍等,我去抓鸡,您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哪能要您的钱!”
来不及了,快突破了。
他现在明面上已经是元婴修为,这要是当着众人的面突破,他学术造假的事儿就瞒不住了。
“我自己抓。”陆执江匆匆说道,把灵石塞给这老人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一间平房,挤开人群大步走去。
感激感到一半的百姓一头雾水,被救下山的烛龙宗弟子和别的门派修士目光愈发的神驰向往:传说不愧是传说,这都能忍得住中场退出!
凤鸣镇的庆祝还在继续,而传说中冷漠强悍的绝顶天才此时已经抓着两只老母鸡跑出了两里地。
陆执江跑进一片树林,确保四周没有生人的气息,将两只鸡扔在树边,盘腿坐下打坐运气。
灵气充实的丹田只需要他运转炼化,轻而易举的突破了炼气六阶的关卡,周身灵气噗噗噗的每过半个时辰如涟漪般向外散开,直到炼气九阶满,他身上流动的灵气和气势才趋于平静。
只差一步就能筑基,旁人需要至少十几年的摸索,他竟然花了短短不到半月的时间,就快要筑基了!
陆执江兴奋的扬起眼尾,清冷疏离的眼眸多了几分柔和,嘴角轻轻弯了弯。
从地上坐起来,变成对着空旷之地单膝下跪抱拳的姿势,他压下心中的欢喜,低下头道:“此番多谢阁下出手,这两只活鸡请您笑纳。”
凶兽吃人的话应当也吃别的牲畜,陆执江想起上回带他去乱葬岗,对方一口都没动,想来是不喜欢吃死的。
这次多亏穷奇出手,只是活人他暂时是没办法弄了,吃什么肉不是吃,这鸡不仅是鲜活的,还会下蛋呢。
系统猝不及防的看着威望随着它亲爱的宿主膝盖着地而掉了两百,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陆执江早有预判,轻车熟路的把即将开麦的小系统踢出了识海。
系统:[……]啊啊啊啊啊啊!
墨祈安盯着那两只扑腾的老母鸡微微诧异,低沉愉悦的轻笑如三月春风般从四面响起,直击陆执江的耳膜,在这空旷的野外令人毛骨悚然。
暗骂了一声“妖孽”,他道:“暂时只有这个,或者牛羊也行,我身上还有一些银子和灵石。”
墨祈安指尖轻点,眸色微微闪烁,将地上的青年托了起来。
四面八方的声音化作一缕实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陆执江被黑雾扶起的身形不稳,后背陡然撞上了一堵结实的肉墙。
“执江是该好好感谢本座,本座可是为了执江,连本体都不惜叫人看了。”
男人像是懊恼的叹了口气,低沉磁性的嗓音贴着陆执江的耳根响起,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青年耳廓,眼睁睁看着那只耳朵逐渐变成了粉色。
视线从不同角度注视着陆执江,耳根子变红的同时,那张禁欲的脸上却只是微微蹙眉,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这墨祈安想到了一个人,那人哪怕再过愤怒,也从不会显露于人前,即便是他犯了那些正道所认为的大错将他镇压在此界的那一刻,也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悲天悯人的模样。
他不禁新奇的拨弄了一下那片红色的软肉,尖锐的指甲宛如利刃般冷冰冰的划过耳垂,陆执江浑身一震,眼眸下意识睁大。
不会要割他的耳朵下酒吧!
本体那事不是已经借他身体扯平了吗!
拍马屁好像拍到了马腿上,陆执江余光扫到一对漆黑带着红色花纹的兽角,心跳一滞。
脑筋转的快冒烟了,搜刮了原身一百多年的记忆,急中生智:“听闻附近有处邪宗!”
“嗯?”
“阁下若要进食,我带您去。”
“那岂不成了惩恶扬善?执江真是诡计多端,一点亏都不肯吃,成天只想利用本座扬名立万。”
“……”
“何况比起邪修,本座还是更喜欢执江……”扫了一眼扑腾翅膀的母鸡,墨祈安眯了眯眼,那两只鸡“咯”的一声吓死了。
他开怀的笑道:“特地为本座准备的。”
还以为这畜生要说更喜欢吃他,陆执江明显松了口气。
趁机将后背从男人面前撤开,转身走到树旁捡起那两只僵硬的土鸡。
暗自看了眼凶兽这次的打扮,脸还是那张脸,只是不似上回儒雅温和的书生模样,一袭墨色的长衫松松垮垮的系着,尖利的指甲和头上的犄角故意显露在外,衬得他浑身散发着一股诡谲妖冶的气息。
陆执江本打算直接把死鸡丢给对方让他自己啃去,见他这样,默默把念头打消了。
让他像野人一样啃得一嘴血鸡毛,谁知道下一个挨啃的是不是自己。
这凶兽可的心眼可不太大。
陆执江盯着手里的鸡沉吟片刻,拎着去了河边。
合身的白衣因下蹲的姿势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和单薄的脊背,青年认真的拔毛、开膛,细长的手指染上血又被水流冲洗干净,愈发白皙,皮肤下的青色血管隐隐可见,浓密的睫毛下垂,眉心始终冷淡的蹙着。
墨祈安不禁想到他羞愤之下脱掉衣物后的躯体,兴致勃勃的靠在树上看着他。
凶兽的目光如饿狼盯上猎物般幽深兴奋,如芒在背,陆执江埋头加快手中的动作。
一蹙红色的流光“啪”的打在背上,陆执江压根没有防备,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跌去,却在离水面一尺的距离,又被人捞了回去。
“……”
“执江怎么这么不小心。”
和煦含笑的慈和嗓音从头顶传来,墨祈安单手揽住他,大掌贴着青年的腰侧紧紧扣住,轻松的把这一百多斤的成年男性离地抱了起来。
掂了掂,本就没什么重量的人比起禁地那日似乎更瘦削了,想来是一直吃辟谷丹伪装天才的缘故。
陆执江深呼吸,尴尬的缩着胳膊,对着这个捣乱的罪魁祸首淡淡道:“多谢。”
“不客气。”墨祈安莞尔应下,扫了眼那两只白净的鸡,想了想,勾起来扔进了随身的空间内,“本座带执江去一个地方。”
容不得陆执江问是什么地方,身体已被凶兽单手扛到了肩上。
他愕然的瞪大眼睛,一手扣住男人的肩膀,另一只手下意识抓住手旁的东西。
黑色的龙角冰凉坚硬,如铁一般,陆执江紧紧捏着尖角,稳住身子,待看清手里把着的是什么东西之后,指尖瞬间发凉,慌忙抽回了手。
兽角被温热柔暖的手掌握住的怪异感受传遍全身,墨祈安兽瞳惊现了一瞬,面色古怪的将尖利的指甲和头顶的角收了回去。
飞到九霄云外,脚下的山脉村庄缩成小小的分布图,极速变化后退;转眼之间,他们从那僻静的山林来到了一处典雅高贵的厢房内。
靠窗的视角能俯瞰一整条街,窗边摆放了一张小方桌,桌上的菜肴尚未有人动过,一个年轻的男人毫无知觉的搭在桌角睡着了,手上还拿着一双干净的筷子。
墨祈安反手将人掀在地上,把陆执江在那男人方才坐着的椅子上放下,悠然在对面入了座,斜靠在窗台上,心安理得将这屋子据为己有。
“执江觉得这里如何?”
“……挺好。”
“执江觉得好,本座便也觉得好。”
陆执江:“……”
“辟谷丹长期服用有损精气,执江若要提前辟谷,本座可以教你心法。”
“……不知阁下想让我做什么?”
“本座教自己的娘子,哪还有要酬劳的道理,执江想学什么,本座一会儿慢慢教你就是了。”
凶兽一反常态大发善心,陆执江脸上显出一丝犹疑之色,随后想到凤鸣山上这头凶兽也是这番话,帮他无条件的揪出了幕后黑手,除了一开始要他命,后来虽偶尔爱为难他,但都是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儿,能帮的尽力都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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