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心寂寒剑出鞘,竟然将凶兽幻化的那柄墨色鳞片包裹的凶剑斩断了!
秒打脸。
这怎么可能!
“锵——”
尖锐刺鸣声带起一圈强大的灵波,两个几乎是如今修真界最强存在的高手过招,陆执江和苏尚怀同时被掀飞了几米。
断成两截的墨剑“唰”的插进泥地,化成一缕黑雾飘回了墨祈安的体内。
裴心寂蹙眉抿唇,招招紧逼,寒剑结了一层冰霜,墨祈安哂笑了一声,尖利的指甲化成武器,徒手捏住了剑刃。
陆执江猛的抬头,怔愣的看着半空中显然落于下势的穷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苏尚怀眸色闪过一道钦羡,痴痴的望着那宛如战神般的冷酷男人,嘴角扬起一抹温柔到极致的笑意。
目光一转,落在陆执江头上,眼底的深情和缱绻瞬变,苏尚怀唤出了自己的佩剑,死死的盯着这个两世都抢走他的师尊的青年。
“你只有筑基修为,穷奇作为你的契约兽,不敌仙君,很正常。”
再高阶的契约兽一旦和低阶修士契约,修为都会受到限制。
苏尚怀对陆执江能契约穷奇并不意外,他可以重来一世,那么这一世依旧作为这个世界的“万人迷”的陆执江依然不会轻易被他一个普通修士杀死。
只是他不甘心罢了,以为拥有一世记忆,就能逆转翻盘,然而在天道面前,他不过渺小的是一粒尘埃。
就像他分明抢在陆执江前接住那个跳楼少女,依然抵不上他和裴心寂随意的一面。
上古凶兽……呵,天道真是不公。
若是陆执江此刻能听到苏尚怀的心里话,定要狠狠骂一句“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天知道要不是他膝盖够软,早在禁地潭底就被穷奇一口吞了!
“什么意思。”
“你竟不知道。”诧异从眼中一闪而过,苏尚怀幽幽的笑了笑,心中熊熊燃烧的嫉恨一点点吞噬他的心,火舌逐渐钻进血管,蔓延到他的全身。
旁人见到就发怵的上古凶兽竟然在陆执江不知这主仆契约的情况下还能帮他,他费尽心机所拥有的,他却一句话就能轻易得到。
命运就是如此不公,他的存在仿佛只是为了在一年前替这个“焦点”挡住致命一击。
苏尚怀看了一眼已经还在空中交手的两人,许是认定了裴心寂会赢,他一反常态没有直接动手,盯着陆执江那张仿佛无欲无求的脸,温柔的眸色底下尽是阴鸷。
“上古四大凶兽之一,岂非不是修士的对手,只能说是你,陆执江,你仅仅筑基期的修为,让竭力保护你的凶兽的能力大打折扣,他会为了保护你而被仙君再次镇压,或是彻底消失,而你,勾结穷奇,没有一个宗门会再收留你,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他不光要陆执江死,更想杀人诛心,让他带着愧疚死去。
陆执江猛的拧紧了眉,脸色冷到了极点。
担忧的扫了眼远处依旧还在过招的两人,即便才学会和对手厮杀的陆执江,也能轻易看出凶兽落了下风。
回想起那日裴心寂进风陵渡,凶兽把他带走的画面,他心中愈发沉重。
到底是因为他太弱,还是天道气运,导致这上古时期的凶兽都没法在一个未成仙飞升的修士面前取胜?
虽是这样想着,但陆执江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见他脸色铁青,露出一丝愧疚和无措,苏尚怀开怀的笑了一声,当即提起剑,袭了上去。
陆执江只得赶紧回神,惊险的避开他的袭击,无暇再去顾及穷奇。
苏尚怀不屑的抬起眼眸,辟谷期的修为对付一个筑基期绰绰有余,即便今天不能取他的命,也定要让他重伤。
招招致命,陆执江修为不敌又没有兵器,三招之后就落了下风。
雪白的衣袍被斩断了几处,鲜血将裂口四周的白衣染成粉色,他咬牙硬撑着,已无力再躲,眼睁睁的看着那寒光四射的剑刃朝着头顶劈了下来。
裴心寂动作一顿,紧急化出一缕灵力去护他。
墨祈安却比他更快,转瞬来到了陆执江身前,替他挡住了这一剑。
利刃破开凶兽自带的防御鳞甲,刺进了左肩,将整个肩膀刺穿,男人一个趔趄,疼的闷哼了一声。
陆执江吓呆了,怔怔的盯着那滴血的剑尖,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下揪住,一瞬间慌了神,“你……”
“区区小伤,不足为惧。”
墨祈安低声哄他,如往常一般。
陆执江眼尾发红,眼眶感到湿润,仿佛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喉咙,哑声无言,余光穿过凶兽的身影注意到一道强劲的灵力袭来,他提醒:“小心!”
裴心寂已到了身后,墨祈安瞳孔缩了缩,抱住陆执江,将他圈进怀中。
后背迎上那一掌,墨祈安和陆执江刹那被击飞了出去。
陆执江能感受到他们不断的撞到的阻碍,听到“嘭嘭嘭”接连不断的声音,听到每一次撞击之后,头顶传来男人忍痛的闷哼,心口就像被绞肉机搅碎了,嗓子干涩,说不出话来。
苏尚怀的话不断响起,穷奇是因为他,才不敌裴心寂的吗?
苏尚怀要杀他,他明明可以不来救自己,也不会挨下这一掌了。
撞断十几棵树,墨祈安摔在地上,还滑行了数米。
红色的衣袍破烂褴褛,俊美白皙的脸上全是血,等停下之后,才松开手,露出怀中只被苏尚怀割伤了几处还完好无损的陆执江。
“噗!”墨祈安转身吐出了两口黑血,神色晦暗不明。
“你……快回勾玉!”陆执江把脖颈上的勾玉解下来,照着先前穷奇教他的办法在心中极力默念让他回去,一双素来波澜不惊的狭长眸子再也不复往日平静,充满了担心和慌张。
“本座如今回不去。”
墨祈安低声开口,通过契约能更直接的看到陆执江这张冷淡的脸之下的情绪,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在心中蔓延,莫名觉得有些烦躁。
他暗暗扫了一眼裴心寂,桃花眼敛下深处的幽暗,顿了顿,唇角拉扯出一丝弧度,声音嘶哑,“不怨执江,本座即便是死,也会护你周全。”
“囚禁十三万年,本座是真心喜欢和执江待在一起,但愿下一次睁眼,看见的还是你。”
他深情款款的说罢,擦了擦陆执江脸上的血,撑着身子摇晃的站了起来,肩上贯穿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将那暗色的衣袍染的鲜亮。
有什么东西破壁而出,占领高地,陆执江心口炙热,耳边全是心跳“砰砰砰”的声音。
如果有一个人愿意为了你去死……
轻轻碰了碰被男人触碰的地方,他心头猛地一颤,看着这个踉跄的背影,下定决心般扯住他的手:“解开契约,是不是能打过他?”
墨祈安看着他的手:“本座不愿执江为难。”
“不为难。”陆执江冷脸道。
他都愿意为了他去死,那么他也愿意相信他。相处这么多日子,就算是一条狗也有感情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算不是为了凶兽,他也要考虑一下凶兽没了,裴心寂和苏尚怀一样不会放过自己。
是的,他才不是舍不得这只凶兽。
他还没骑着穷奇威风的亮瞎修真界的钛合金狗眼呢。
墨祈安顿了顿,从陆执江眼底看到了一丝从未感受过的真挚,那股无法言说的烦躁仿佛加重了,甚至十几万年来,一次生出了那么一丁点后悔的情绪。
不过很快他那点后悔和郁燥又被解开契约重获自由压了下去。
总之他重获自由之后,也不会害陆执江就是了,相反的,他很乐意和……他的小娘子待在一块。
墨祈安闪了闪瞳孔,“既然如此,执江把心头血给本座就可以了。”
“不该我喝你的心头血?”
陆执江还记得上一次凶兽挤得还是他自己的,说什么喝下就能解开封印,飞跃元婴。
修真界就是这点不好,一两个契约,血都要喝来喝去的,也幸亏这个世界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传染病。
吞了他的心头血,主仆契约就倒转了,这墨祈安自然不能说,他现在只是想解开这个契约罢了:“执江的更好些,本座事后再同你解释。”
“哦。”陆执江不疑有他,放空大脑,逆转体内的全部力量汇聚心尖。
心头血极损精力,还必须是主动给出自愿的才有效力,因此这东西墨祈安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跳过陆执江直接拿到。
墨祈安含笑看着陆执江,重获自由不用再受制于人的诱惑压倒心中的不快和焦躁,深邃的目光落在对方心口,像一匹黑夜中盯紧猎物的狼。
[宿主,心头血不能随便给别人!]系统大声出声,[穷奇在四大凶兽中出了名的狡诈,你别被他骗身骗心了!]
[这是幻境?]
系统噎了噎:[这,这个倒也不是啦,反正不能给他,凶兽皮糙肉厚,死不了的!]
陆执江扫了眼提剑飞来的裴心寂,余光触及凶兽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冷冷道:[那我死了怎么办,你再帮我找具身体救我?]
系统嚅嗫道:[夺舍是犯法的,人家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爽文系统嘛。]
系统还想说话,陆执江把它从识海中无情的踢了出去。
系统:[?!]它绑定的宿主不仅贪生怕死还是一个恋爱脑?
没了系统在识海中碎碎念,清净了不少,陆执江聚精会神,把心头血从心口分离出来。
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情绪涌进了脑海,激动、喜悦、伪装、嫌弃……纷至沓来。
他闭着眼,看到了凶兽心底最深沉的欲望。
凶兽的鳞甲无坚不摧,根本不屑这渡劫期的修士,身上看似严重的伤对他而言竟故意落了下风,甚至在心里嫌裴心寂出手太弱,只将他弄出了这么点伤痕。
他只想要心头血解开契约。
他被骗了。
陆执江淡色的唇瓣崩成一条直线,呼吸困难,即将剥离的心头血又重新收了回去,掀开眼皮对上他的视线。
墨祈安笑意渐渐淡了下去,一股不祥的预感跃上心头,心虚起来:“执江如此看着本座作甚?”
心虚?好好好。
陆执江深吸了一口气,羞恼至极,他果然被骗了!
从凤鸣山开始这头畜生就对他无微不至,恐怕就是那个时候就开始埋线想着骗取信任只为了心头血了。
对他不计报酬的帮助和每一句的深情告白,全是有目的性的!
或许连那什么控制他的方法都是假的!
真是好深的心计!
他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真的觉得他可怜,不惜冒着极大的风险想解开契约,殊不知这畜生眼里,自己就是一盘解开契约之后能的饱腹事物罢了。
想解开契约,呵呵,他就是死都不会再让他得逞!
墨祈安也察觉到陆执江体内的愤怒,那股焦躁不安卷土重来,侵袭了整片胸腔,酸涩发胀,丝毫没有上一次想要骗他喝下自己心头血事情暴露的恼羞成怒。
很奇怪的滋味,墨祈安只好无奈道:“解开封印,本座依然会护着执江。”
不信。
陆执江侧开头,面无表情,这畜生休想再让他相信他一句话!
见他不搭话,墨祈安哄道:“本座只是……”
裴心寂的剑气已经袭来,墨祈安眸色一闪,并未避开,而是被这道凌厉的剑气打中,径直扑倒陆执江,将他压在了地上。
本就褴褛的红衣更破了,露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流的血将那一片草地都染的通红。
陆执江若是不知道他的骗局,此刻还真要被这一身的伤看的于心不忍。
只可惜,呵呵。
要死死远点。
陆执江冷酷的闭上眼睛。
“本座不是有意的,执江身上疼不疼,本座替你疗伤。”
那就是故意的咯,陆执江还是不理睬他。
墨祈安轻声低哄:“执江理理本座。”
任凭墨祈安如何说,陆执江都没应声,这比直接暴怒的打骂还让人慌神无措,至少打骂完也就出气了,但现在这般,就像形同陌路,不管说什么,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墨祈安是真的后悔了,至少不该用这种办法。
裴心寂垂眸看着生命力异常顽强的凶兽,眼底浮现一抹疑惑,再次汇聚全身灵力奋力一击。
渡劫期的剑气威力足以摧毁整片山脉,凝聚的剑意直朝着墨祈安的心口而去,却在触碰到对方的一刹那停住,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墨祈安漫不经心的站起来,全然没了方才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沾血的脸上妖冶异常,眨眼间破开那道微不足道的剑意,来到了裴心寂的跟前,幽深的眼底闪过汹涌杀意。
陆执江见状心底更加沉重,仅剩的那一丁点怀疑也烟消云散。
这畜生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出生在修真界简直暴殄天物!
墨祈安五指成爪,掐着裴心寂将他提了起来,和那夜在凤鸣山抓住妖邪精怪一样轻松。
傍晚清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了大片乌云,电闪阵阵,低鸣咆哮的雷声似乎在威慑示威。
裴心寂静静的看着他,眼底波澜不惊。
墨祈安哂笑抬眸,收紧五指,一道手腕粗的雷电劈了下来,照亮了整个山头,待白光散去,裴心寂已消失不见。
墨祈安有些可惜,竟然没能杀得了他。
陆执江怔怔:气运之子,难道杀不死?
凶兽如果要威胁害他,是否也会天生异象,保护他?
墨祈安掸了掸手,转头对陆执江温柔的开口:“那个姓苏的,可要本座帮执江杀了他?”
陆执江冷下脸,抿唇不语。
诡计多端的畜生,他就是死,也休想他再和他说一句话!
墨祈安消失在原地,从陆执江身后忽然冒出来,“本座当真错了,他若跑了,说执江的坏话,毁你的名声该如何是好。”
叹了口气,仿佛真的在为他考虑。
陆执江依然不说话。
墨祈安心烦意乱。
“此处离蓬莱约摸两千里,只要执江开口,本座现在就送你过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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