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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那是你爷爷，你当然不怕。】
林絮不服气辩驳几句，恰好老爷子咳嗽一声，眼神不满地看着他的手机，沈和只得扔在一边陪对方沉默地看起了体育赛事。
沈和脚踝没什么淤血感，但还是肿，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爷爷聊天，突然想起林絮的话。
确实是不怕的，但也没那么熟稔，不像其他家里的隔辈亲，规矩礼貌到了一种客气的地步。
沈和倒不在意这事，反正沈爷爷连他爸也不喜欢，不喜欢他也不是个稀奇事。
沈和看着电视有些心不在焉，果然，没过一会，和记忆中一样，沈爷爷接到一个电话，严肃的脸突然柔和下来，多了点人情味。
接着听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沈爷爷的脸上露出点焦急，接着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起身。
又像是想起来什么，眼神扫了他一眼，但只纠结了一瞬，接着又拿起电话走到阳台那边打电话。
沈和知道电话那头是他爸，两人和记忆一样发生了争执，爆发激烈的争吵。
“小和他这两天已经好多了，哪里还需要我在这，小星他现在也需要人，你长这么大怎么还是这么自私……”
沈和有些听不下去了，虽然不太在意，但不代表不烦躁，他拄着拐杖单腿磨蹭着走到门口打开门。
他现在，更想见到梦里的那个人。
沈和从电梯口下来在门口站了一会，等得有点无聊，看着自己有点肿但好多了的脚踝，试探着踮脚尖轻轻下地受力。
“你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和记忆里一样重合，余峥拎着垃圾袋出现在身后，看着他的动作皱眉。
沈和动作顿了一下，就看见余峥走过来，对方拧了拧眉心，表情不算明朗。
“你等一下，”余峥开口，看沈和拄着拐杖动作了一下，口气沉下来，“不许动，在这等着。”
沈和没动了，难得没反驳对方，靠在墙面盯着余峥的背影。
记忆里，沈和也是这样遇见余峥，话题也不知道怎么就从询问到两人吵架。其实沈和也不想吵，他只是有点烦，想找人说说话，但不知道怎么脾气没压住把听他讲话的人都给气走了。
这一次，沈和想着一定要耐心一点，但余峥的反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想不明白，于是干脆在这等他。
余峥扔完垃圾很快就回来，代替拐杖扶着他往电梯走。
“受伤了你乱跑什么，脚肿得和馒头一样，还敢随便用力。”
“好多了已经。”沈和辩驳。
余峥呵了一声：“是不是还该夸你。”
沈和假装看不出余峥在刺他，抿唇不说话，这样子让余峥觉得自己话有点重，心软了一下。
“你怎么受伤的来着。”
“打羽毛球的时候摔的。”
“你说你是不是蠢。”
虽然沈和决定和余峥好好说话，但还是不允许对方说他笨，于是故意把全部力量压过去，恨不得吊在他身上。
“王八蛋，你说谁蠢。”
正当两人斗嘴，下来的电梯门打开，沈和的爷爷看见两人也愣了一下，随即皱眉。
“你好了吗就在这嘻嘻哈哈打闹。”
沈和收敛笑意，老爷子看了他的脚一会，又收回目光。
“你这两天应该也好多了，我还有点事，这几天就先不过来，忙完了来看你。”
沈和嗯了一声，沈老爷子说完就离开，利索得不像话。
余峥察觉到沈和情绪突然低落下来，脸上的笑也跟着消散下去，不嫌沈和重了，扶着沈和进了电梯。
“你，”余峥犹豫几秒开口，“没事吧。”
“你说我有没有事。”沈和看了眼自己的脚，白了他一眼。
余峥啧了一声：“我是问你心里有没有事。”
沈和沉默下来，余峥以为等不到沈和的回答了，电梯门打开，突然沈和开口：“余峥，你和你爷爷关系好吗？”
余峥没急着回答，摸出沈和的钥匙打开门，阻拦了沈和进去的动作。
“你干什么，这是我家”
“你家有人照顾你？”余峥看他一眼。
“我……”
“药在哪？”
沈和憋屈地指了指，余峥又给他收拾了点东西带上门出来。沈和后知后觉余峥是要带自己去他家，有些诧异，反应过来后指尖微扣。
“谁要去你家住，我自己待着不知道有多高兴……”
“少装，”余峥懒得理沈和的故作倔强，“跟上来。”
沈和挥了挥一边的拐杖，脚步还是自觉地跟上去，跟上去了又有点不满，这可是他的梦，余峥还敢和他耀武扬威，反了天了。
但还没等沈和想出什么应对政策，两人已经被带到余峥家里，沈和收敛了暴躁的表情，小心地站在后面看了一眼。
“家里白天没人，躲什么，你还会害羞。”余峥看沈和那副装乖的表情觉得有趣，忍不住调侃。
“神经，懂不懂什么叫礼貌。”
沈和一下子不装了，和余峥搬出去住了段时间，已经习惯了一般，当自己家一样坐下。
余峥也没介意，替他拿出来要擦的药。
余峥家的小土狗听见这动静跑了出来，不怕生，自来熟地围着沈和跑来跑去，最后蹭了上来。
余峥刚刚给沈和垫了一下腿，看见饺子好奇跳起来想扒拉，眉头一挑，一手就罩住小土狗的下半张脸轻轻推到一边去。
“走开，别捣乱，不许过来。”
小狗被训汪了一声，不敢再过来，尾巴晃得厉害。沈和抵抗不了可爱的小动物，伸了伸手，把小狗抱入怀里。
余峥看了眼，没说什么，只是半蹲着看了眼他的伤，一边漫不经心问道：“你很喜欢小动物？”
“还行，没养过。”
“喜欢猫吗？”
“挺可爱的，逗起来很有趣。”
“哦？”余峥流露出一点好奇，“你逗过，在哪？小区有流浪猫？”
“没有，在猫咖逗过，你怎么那么多问题。”沈和被盯着有点尴尬，抢过药袋假装看起来说明。
“我只是在想，”余峥看着他，神色有些难以辨识，半晌，又平静下来，只剩下若有所思，“逗猫是挺有意思的，下次我也去看看。”
第22章 关于腿伤的遗憾2
沈和自认为不算社恐，见过父母那么多生意上的伙伴，应付大人也算独有自己的一套心得。
但现在，他坐在餐桌前，终于体会到林絮的感受。都是因为怕，就是这怕得层面有点不一样……
沈和局促地看着余峥的父母给自己使劲夹菜，热情地询问自己的伤病和兴趣，主动得让人有点难以招架。
他胳膊肘悄悄碰了碰余峥，示意他出来说两句，帮自己救个场。
余峥看了他一眼，假装没明白，夹了一块西红柿，又看了眼离他有点远的西兰花，那道菜离沈和近。
沈和心领神会，按耐住情绪，给余峥夹了朵西兰花，期待地看了他一眼。
饭桌上，余峥的妈妈还在督促受伤的沈和多吃一点，越看越觉得沈和比起自家没个正形的儿子招人喜欢，忍不住多关心了几句。
“妈，”余峥夹走最后一块南瓜饼，“你太热情了，吓着他了。”
沈和听到这话一个激灵差点气歪脸，手在桌下毫不留情地拧了一把余峥的大腿，赶紧慌慌张张解释：“没有的，阿姨，你别听他乱说，我喜欢听你讲。”
余峥妈妈瞪了偷笑好事的余峥一眼，又转头温和地对沈和开口：“别理他，他就这个德行，你吃你的。”
余峥小声嘶了一下，没想到沈和劲还挺大，哎了一声，又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碰了碰沈和小声开口。
“再给我夹一个。”
余峥这人哪来这么厚的脸，沈和愤愤不平地想，假装没听见，夹起那朵西兰花，吃进自己嘴里，又伸手拧了一把余峥。
于是，在睡觉前，余峥腿上那块成功被沈和拧出了淤青。但他暂时没放在心上，拦下了准备收拾客房的父母。
“不用收拾，客房全是灰，他和我睡。”
“这怎么能行，小和脚还受伤着呢，你别闹他。”
“放心，不闹他，他有个不舒服我还能帮他。”
被点名的沈和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下一秒就被余峥带着去了自己房间。
沈和瞥到余峥腿上的淤青，心虚了一瞬，又看了眼自己脚上的绷带，随即恶狠狠地小声开口：“你想干什么，你不会想趁机报复吧？”
“是啊，”余峥懒懒道，“所以你配合一点。”
“……”
被迫配合的沈和躺在余峥又铺了一层床单的床上，受伤的脚下垫着折叠的薄被，而那人睡在自己没有伤的一边，呼吸均匀。
一开始沈和是睡不习惯余峥这个床的，硬邦邦的，硌得慌，不如家里的床垫软。余峥被沈和的挑剔搅得头疼，嘲笑沈和是豌豆王子，但还是起身把沈和赶到一边重新铺了床单。
没那么搁硌了，但还是睡不着，沈和腿不安分地动了一下。
其实受伤的好几天都睡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夜间睡眠加速恢复的原因，总感觉脚腕发胀，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感，挠得人心里难受。
沈和下半身没动，上半身左翻右翻，成功把余峥给折腾醒了。两人对视几秒，余峥认命起身帮人一起调整高度。
倒腾半天，发现直接抽掉枕头睡腿就没那么难受了，沈和才心满意足躺下去。又觉得这样比余峥矮一层，不爽地抽了抽余峥的枕头。
最后以两人都没有枕头平躺着结束，余峥的瞌睡和脾气也被磨没了。
看着安然准备入睡的沈和，余峥皮笑肉不笑地推了一把沈和，毫不意外被沈和瞪了一眼。
“干什么？”
“睡不着，陪我说说话。”余峥说。
“你想说什么？”沈和觉得余峥确实对自己挺好的了，还是应该对余峥好点，于是睁开眼和对方聊起来。
“白天，你问我的那个问题，”余峥睁着眼看天花板，“我也不知道，小老头去世的太早了，没什么印象。”
沈和眨了几下眼睛想起来，迟疑了一下才开口：“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余峥翻了个身，侧身看沈和，“你呢，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聊的。”
两人的距离被拉近，卧室的窗帘不太遮光，隐隐约约还能辨别出对方的五官轮廓，触手可及。
沈和的手在看不见的被子下攥紧了一角，觉得两人这样像在谈心。这样的坦诚时刻让他有一点无所适从，又忽然想起上次余峥的话。
想要什么直接说就好了。
也许是黑暗给了沈和勇气，他犹豫了一会，余峥等得耐心，没催他。
“其实也不是很大的事情。”沈和轻声开口。
说了第一句之后，再接着开口就那么难以启齿了，连和朋友都没有细说过的家事被当着余峥的面讲出来，连沈和自己都没意识到对余峥的信任和不自觉的依赖。
家里孩子多了就很容易出现偏心，沈和的爸爸是家里的老大，一开始沈爷爷和奶奶还很上心。
但有了小儿子之后，心里的天平不自觉就倾斜，这种倾斜随着两人的长大愈发不加掩饰。
沈家福书村，老爷子强势，一早就规划好了两人的未来，但沈逸从青春期开始就流露出了不服管教的趋势，一直到最后违背沈老爷子的要求修改了志愿，走了从商的路子，父子两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沈逸脱离管控的行为在老爷子看来是不入流的，离经叛道的。对于沈逸和自己亲弟弟的离心更是无法忍受，几次家宴下来让沈父在亲戚落下个自私自利的名声。
之后沈逸渐渐做出一番名堂，沈老爷子也知道自己再也管不了对方，于是又恢复了表面的关系，不冷不热地处着。
“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他们太忙，爷爷主动提出来带我，”沈和回忆着，看余峥专注听他讲，于是继续低声开口，“我爸原本不同意的，但那个时候外婆生病，我妈忙着照顾她，最后还是把我送到爷爷那去了。”
“我堂弟比我小几岁，他，”沈和顿了一下，语气有些轻，在黑夜里一点一点拆掉自己的刺，虽然语气很平静，听在余峥的耳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比我更讨喜一点，大家都挺喜欢他，反正后来又发生了点事，我爸提前赶回来了，把我带走，和爷爷吵了好大一架，后面来往就更少了。”
“他和爷爷说，爷爷从来都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就不要再来伤害我。但其实他自己也……”
沈和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妥，话停在一半，“但他对我挺好的，我也能理解他，也挺佩服他的。他想证明自己，虽然爷爷没看见，但我妈支持他，我也支持他。”
“你有和你爸说过这些吗？”余峥问。
“难不成你要和你爸聊这些，”沈和想了想，觉得有点难为情，偏过头，“说不出来。”
“聊啊，怎么不聊，”余峥觉得气氛有点沉闷，故意打趣，“我之前犯浑想摆烂的时候，还问我爸什么时候能把家产给我，被我爸骂不孝子。”
虽然是开玩笑，但想想余峥的混蛋德行，估计他爸妈管他也没少头疼。
“你还挺骄傲？”
余峥无赖般地嗯了一声，“是啊，你白天说明天叔叔要回来，所以说这次试着和他好好聊聊，好的坏的，都不要藏在心里，嗯？”
“再说吧。”
沈和的再说一般就是很大概率同意的意思，余峥没再说什么，点到为止，但因为聊天，精神有些清醒。
“沈和。”
沈和应了一声，反而有点来了困意，此刻模样不像平时那样绷着，明显神色放松下来，心底的界限松懈了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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