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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和现下懒得和他去扯这口头的上风，专注地看着眼前的路，他突然想起从前关贺的话。
“雨中漫步啊，这么浪漫。”
两个一米八几的男生挤着一把伞还是有些勉强了，风胡乱吹着，雨也下得乱七八糟，衣服上下衣角都沾着水，湿漉漉的。
旁边还有个没正形耍嘴皮的余峥。
哪里浪漫了。
果然只有亲身体会了才能感受到想象和现实的差距，这哪是雨中漫步啊，这分明就是雨中疾走。
小区离学校不算远，几条街的距离。两人加快了速度，走到街口的一个拐角处，突然视线都亮了许多。
一抬头，就能看见大屏滚动着一连串的广告，推荐着一款当下流行的汽车。
“沈和，”余峥突然开口，借着光把右边手臂伸过来递给沈和看，“你看看，我右边全湿了。”
“那是你伞的问题，”沈和挑眉，晃了晃左手，“我左边也全打湿了。”
“你看，我裤腿还有你刚刚踩起来的水。”
“别没事找事，”沈和怼道，“你都不知道踩了多少脚了，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踩的，而且。”
沈和指了指自己的裤腿：“我这还沾上了你刚刚踩出来的水呢。”
“那也是我打湿得多，你看看我这胸口。”
“那是你打伞方向的问题，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没良心，我还一直撑着伞呢。”
余峥一笑，沈和觉得不妙，又无处可跑，警惕地看了眼对方。下一秒，余峥的魔爪就伸了过来啪地拍在沈和胸口，满意地点头。
“这下公平了。”
“……”
“哎哎哎，沈和，别冲动，下雨呢。”余峥躲着动作，一边又出其不意地把外套一掀罩在沈和头上大笑。
沈和也顾不上骂余峥这个幼稚鬼了，一抬脚就想踹他，余峥侧身躲开。
手一个松开，伞就被这风吹开几步远。余峥顿了一下，连忙拉开和沈和的距离。
“我去捡伞。”
“……”
“余峥！你个傻逼。”
沈和感受到和从前一样的透心凉，跟着往前跑，这伞打了跟没打有什么区别。
“哎哎，别生气，”余峥拿回伞重新打好，诚恳道，“回去再打。”
“受死吧，余峥。”
路上赶着回家的行人只看见两个高中生大步往前走，一个揽着另一个，嘴里一直在说着什么。
被揽着的那个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听不清楚。
“书包肯定进水了。”
“好了，别生气，去我家吹干好吧。”余峥说。
“我家又不是没有。”
“哎，那我去你家吹干行不行。”余峥厚颜无耻。
“滚，走远点，不要脸。”
“别啊，我给你打伞。”
身上因为打湿黏糊糊的，沈和脱下外套，余峥立马看颜色地抢过来。
“哎，哥哥给你拿。”
沈和懒得开口，没拒绝。
算了，虽然最后都透心凉了，但这次好像要开心点，沈和勾了勾唇。
勉强也算浪漫吧。
第10章 是朋友吧
沈和再次醒来是被一阵闹钟声吵醒的，关贺的闹钟声音开得大，但那两人又睡得很沉，翻了个身愣是一点没醒。
沈和皱了皱眉，忍耐了一会，闹钟很快又停了下来。
这些天有点闷，屋内开了空调也十分干燥，他觉得有些被闷出了汗，于是想侧身抽出胳膊，转头却发现左臂被余峥紧紧缠着。
不仅如此，余峥的睡相根本就没他说得那么好。的确不打呼，不磨牙，但是睡姿相当糟糕，俨然把他当成了什么人形抱枕，修长的四肢缠着他，腿也没规矩地搭在沈和腿上。
这叫睡相好？沈和咬牙切齿，重死了。
更糟糕的是，这样缠人的睡姿让本来就闷得慌的沈和心跳更重了些，催生出一点磨人的味道。
“余峥，”沈和轻声喊了句，“松开。”
余峥睡得沉，被叫醒也是迷迷糊糊，缠着对方的手伸出一只自然地揉了揉沈和的头发，敷衍又哄劝着：“睡吧，继续睡。”
沈和被这动作搞得僵硬了一瞬，还没来得及生出什么绮丽的感受，突然想到余峥家那只亲人的小土狗，看见沈和也黏人得紧。
余峥没什么洁癖，偶尔狗也能让它上床。瞧这顺手的动作，不会把他当狗哄了吧。
关贺的闹钟只暂停了十分钟又重新作响，吵得不行，但那两人总算醒了。
林絮还有些懵：“我怎么好像还听见了巴掌声。”
关贺揉了揉眼眶，唰地坐起来又倒下去：“没有吧。”
余峥也醒了，只是是被一巴掌拍在胳膊拍醒的。
他愣了一下，还有几分起床气，眼皮一掀，抿了抿唇。
两人沉默了会，半晌，余峥揉了一把头发，摇了摇头，看了眼自己的动作，默默收回。
“抱歉，”余峥说了句，看了沈和几秒，盯得沈和有些发毛，“沈和，我昨晚梦见你了。”
余峥语出惊人，一句话如惊雷劈在沈和的脑子上，他突然感觉血液都凝固了一瞬，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哎，昨晚好像下雨了，”关贺起身拉开窗帘看了看，“不过现在雨停了，路面都已经干了些。”
“那还能看到日出吗？”林絮说道。
旁边的两人一言一语地聊着，沈和彻底清醒了，冷静下来后迅速思考余峥的话。
应该是巧合，一张床，头一天又一起爬了山，说不定就影响了梦境，没什么好胡思乱想的。
这符纸总不能让两人做同样的梦吧。
“你梦见什么了？”沈和问。
余峥也彻底醒了，眼底那点不耐也消散，一点也看不出刚刚的起床气。他下了床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又恢复那不着调的模样。
“我啊，”他拉长语气，眨了眨眼，一本正经，“梦见你在梦里哭得可惨了，淋了雨躲在屋檐下，求着我带你回家。”
“……”
“虽然哭了，但还是倔得跟什么似的，”余峥一板一眼仿佛确有其事，“口是心非，一开始还不承认，后面被我一激，立马承认了，哎你说说你……”
果然余峥这厮就是骗人的。
“无聊。”沈和听不下去了，拿起枕头扔过去。
“什么嘛，哪里无聊。”余峥稳稳接住，又笑着倒回床上。
“哎哎，大清早，你二位就要开吵啊，都一起睡过了别那么生分。”
关贺去洗漱，边打哈欠边说话。
沈和还没来得及多想，余峥倒是笑着应下这句调侃，眨了眨眼：“就是说啊，都一起睡过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沈和睁大眼睛，平白无故被余峥占了口头便宜，这人真无聊。沈和在大家没注意到的地方默默给了余峥一肘子。
余峥闷哼一声。
一行人收拾完很快走了出去，现在上去大概刚好赶上日出的点。
路面已经有些在干了，但山上的天气变换多端，酒店的伞趁机坐地起价，但很快也被担忧的人们抢劫一空。
关贺本来想大气地买四把，被旁边排队的大叔吹眉瞪眼。
“你买完了，大家还买什么。”
“……”
于是最后，他们拿着两把伞往山上继续走。
凌晨三点的山还是雾蒙蒙的，越往上走，台阶越窄，台阶处的衔接平台也变短，一路上的人们都比白天少了许多话，专心往上走。
但林絮这样的话唠就安静了一会，又凑过来说话。
“沈和，你看这，”林絮指了指沿途的指示牌好奇，“你说这山上真有蛇吗？”
沈和还没回答，关贺听见这话先回头：“肯定有啊，只是很难见到吧，虫倒是挺多的，喏，那有只蜗牛。”
眼神往那边一转，沈和整个人跟打了个激灵似的瞬间挺直了背，但面上不显，抿了抿唇，随后开口：“应该是有吧。”
“蜗牛啊，好久没见到了，我小时候下了雨老去墙上揪蜗牛，然后把他们摆成一排。”林絮说着大有要实践一番的模样，凑了过去。
沈和默不作声地退后一步，拉开和林絮的距离。
“哎，沈和，你背上有虫。”一直没说话的余峥慢悠悠跟在后面突然开口。
沈和瞬间僵直了背，差点走成同手同脚。
“哪呢哪呢？”林絮听见这话放弃了自己的蜗牛走过来。
“背上，靠下的地方。”余峥也上前两步，指了指。
沈和挣扎了一会，略带试探地开口：“什么虫啊？”
“我怎么没看到。”林絮疑惑。
“喏，这呢，”余峥上手直接在沈和背上蹭了一下，“没了，我弄走了。”
“山里虫是挺多哈。”关贺看了眼余峥，转了转眼珠。
余峥伸手握拳掩了掩笑容。
沈和长舒一口气，表情都轻松下来。林絮疑惑地眯了眯眼，难道是他没戴眼镜的原因，他怎么没看见那虫呢。
到山顶的时候还算早，天堪堪将亮，许多其他游客也到了，纷纷不太在乎地坐下，期待着天气眷顾。
香火管理处的大爷也起得早，和游客聊着天。
“哎，看日出这事啊还是讲究缘分，之前有人为了看这日出在山顶的酒店住了一星期也没见着，”大爷眯了眯眼，“不过大家也不要太担心，虽然晚上下了雨，但说不定另有一番美景。”
“你说，”林絮一屁股坐下靠着沈和，“今天能看到日出吗？”
沈和眺望了一会远方，听清这话转头：“不知道。”
“能看到。”余峥突然开口。
“那么确定？”沈和看他。
“嗯，我运气一向很好的。”余峥自信一笑道。
沈和看着余峥双手插兜，闲适眺望的模样，心念一动，没有出声反驳。
余峥运气的确很好，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雾气开始慢慢散开，有光浅浅铺撒下来，突然有人欢呼起来。
沈和感觉胸腔都被注入了一股通透的气息，此时心头的杂念都被清扫开来。
高海拔的日出和海边的日出不是一个感觉，沈和看着似乎滚滚而动的云海，拨云见日，那一刻突然觉得先前爬山的累在这一刻都是值得的。
林絮和关贺从前并不相熟，这次倒是因为爬山熟络起来，举起手机给对方拍照。
途中来了个电话，林絮一脸见鬼了的表情支支吾吾躲一边接电话去了。关贺拍照瘾来了，看林絮没空，又扯着余峥来帮他拍照。
沈和往前走了些，前面是上香的地方，来来往往有人在那驻足停留，然后虔诚地拜了拜。
他其实从前是不信这些的，但自从符纸的事发生，他突然觉得也许真有什么玄学之说。
而且他能感受到，似乎从第一个梦开始，他和余峥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像从前那般针锋相对，原本只在在梦里能够轻易流露的情绪在现实也开始有所变化。
也许，这是他和余峥的一个契机。
他余光瞥见余峥右手比耶，关贺大概是觉得他敷衍让他换个动作，于是那人又收回右手，懒洋洋地伸出左手比了个耶。
沈和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前方，看了会还是买了香火，和旁边的人一样虔诚地拜了拜。
“你信这个？”余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以前不信，最近信了。”
“嗯，那我也拜拜。”余峥站定，拜了拜。
“你不诚心。”沈和抬眼。
“我比较信我自己。”余峥笑了笑。
太阳已经彻底出来了，山顶从一开始的舒适感变得有些晒。林絮打完电话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苦哈哈一张脸在看到并排站着的两人眼珠一转，伸出手挥了挥。
“沈和，你是不是没拍照，来来来，我给你和余峥拍一个。”
“行啊，拍一个。”余峥开口。
看着挤眉弄眼的林絮，沈和被余峥揽着才后知后觉这似乎是他和余峥第一次单独拍照。
“拍照啊，我也要拍，咱拍个大合照。”关贺叉着腰就走过来。
“去去去，等会给你拍。”林絮看了眼没有眼色的关贺，一屁股把人挤开。
“看这，来比个姿势，”林絮似乎有些忍俊不禁，沈和还没来得及意识到问题，对方已经摁下了拍照键，“来，三二一。”
最后路人又帮他们拍了大合照，林絮手快，迅速拉了个群把照片发进去。沈和草草扫了眼其他照片，点开那张和余峥的合照。
难怪刚刚林絮一脸怪笑，照片里余峥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在沈和身后比了一个耶，恰好在耳边，像一个耳朵。
沈和盯着照片里自己真心实意的笑，动了动手指保存了这张照片。
一行人往下走，林絮喊累：“能不能坐缆车啊。”
“要排很久。”关贺抬了抬下巴，示意那边的队伍长度。
“排就排吧，快走。”林絮拉着人就往那边跑。
阳光有些刺眼，沈和伸手遮了遮，准备抬脚跟上去。突然眼前的光暗许多，有阴影出现在脚边，他抬头看了眼，一把伞撑在头上。
“遮阳。”余峥挑了挑眉。
没有下雨，沈和眨了眨眼，但似乎又置身梦境一般。他们也是这样的位子，余峥打着伞，他们一起在雨中往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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