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过是以为自己的丫鬟去而复返了,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开口道:“出去。”
他现在想要休息了,自然不会想有人打扰他的。
这府邸里的下人都很听话,往日即便裴远没有说他们也会自觉离开的,为了不打扰到裴远的休息也会尽可能的放低自己的脚步声。
但方才的那一声很明显没有压住脚步,恍然想起这一点的裴远皱了皱眉,还未开口便感觉到自己的被褥被人坐住了一角。
光凭这一个动作,裴远就知道这人绝不是自己的下人,他府邸的下人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么这人是谁?
第308章 班师回朝【二】
一瞬间,裴远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种可能,最终都被裴远排除了,他认得的人里没有一个会随意的闯入他的卧室。
而且坐在他床上这样失礼的事情,他们也是做不出来的。
裴远忽然被恐惧缠绕了心头,只感觉唿吸都困难了,他本就不算什么强壮的人,也没有功夫傍身,若是遇上刺客仅凭他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逃掉的。
而且他此刻还有着身孕,还是即将临盆的状态,裴远此刻冷汗直冒动也不敢动一下,更不敢去看自己背的人是谁。
他怕转身了,便在没有周旋的余地了。
便继续装作不知这件事情,闭着眼睛似乎要睡过去。
坐在他背后的顾忱,有些奇怪的看着床上的裴远,裴远这声音是听不出半分不对劲,但他为何不回头看看自己?
她都已经坐在了他的被子上,这样的动作足够他回眸看向自己了,难道他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吗?
顾忱只感觉眼前的人要睡过去了,有些不忍心吵醒裴远,既然他都睡了,那这件事便下回再说吧。
顾忱在心里默默的说着。
抬手给裴远掖了掖被子,不过他两侧的发丝捏在手指之中把玩,这几日他都是这样过来的。
在裴远睡着之后,他就这样看着裴远,有的时候会把玩他的发丝,有的时候会轻捏他的脸颊,总之很想碰碰他。
闭眼装睡的裴远,因为他的触碰心跳的速度加快了几分,他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很害怕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不是也能听得见?
说她听见了就会知道自己是在装睡,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裴远的身子很僵硬,冷汗不断的冒着,脸上的血色少了很多。
顾忱一眼便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抬手在他的额头摸了摸,却没想到摸到了一身冷汗,顿时急得站了起来。
从旁边的铜盆边上拿过帕子,在铜盆里沾了沾水,好在现在还是夏日,即便沾了冷水也不会特别冷,否则库存还真不敢用冷水给他擦汗。
“是怎么回事?做噩梦了吗?”
顾忱一边裴远擦着额角的汗滴,一边喃喃自语着,听到他的声音裴远浑身一僵,这个声音他永远不会记错。
但此刻他却更不敢睁开眼睛,就是那人知道顾忱的声音,故意学来骗自己的,怎么办?
毕竟之前顾忱在裴远的面前展示过,分明是同一张脸却能发出不一样的声音,他分明是个男人,却也能发出女子的声音。
既然顾忱能做到这样的事情,这世间应该也有人可以做得到,否则顾忱从何处学来的呢?
看着眼前不断闪动的眼睫,顾忱越发疑惑了,他这个样子就好像是醒着的,但若裴远还是醒着的,又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装睡呢?
想不通这一点的顾忱,只能认为裴远是在做噩梦。
便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一边给他擦着额头的汗滴,一边轻轻的哄着,“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里啊。”
裴远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落了下来,大着胆子让眼睛眯起了一条缝,去看在自己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看清眼前的一切之时,裴远的眼泪流的更凶了,眼前之人不是顾忱又是谁?
瞧着床上的人眼泪都流下来了,顾忱顿时没了法子,面对裴远的时候,顾忱的感觉总会迟钝一些。
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裴远其实是醒着的,还以为她是做噩梦了呢。
“到底是做了什么噩梦才会哭成这样……”
顾忱他说给裴远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动作十分轻柔,生怕将他惊醒了。
有人曾说过,在梦中的人是不能强硬叫醒的,而顾忱也不敢轻举妄动,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陪在裴远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安抚着他。
却没想到本应该被自己安抚着的人,忽然抬起双手将他拉了下去,顾忱的脖颈被人环抱着,下意识的想反抗,但顾忱控制住了自己。
顺着裴远的力道俯身下去,虽然不知道裴远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但顾忱此刻也不敢反抗他。
只怕自己的动作太大对他造成什么损害,此刻的裴远可经不起一点伤害,而且裴远想要抱他顾忱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被人抱着脖子,顾忱看不见顾忱脸上的表情,整个人弯腰俯身而下,被裴远抱着自己的脑袋埋在了他的脖颈处。
鼻尖萦绕着他发丝的香气,顾忱的心脏砰砰直跳着,就好像回到了头一回心动的时候一般。
有些不知所措,但见裴远许久都没有说话,顾忱才在他的耳边轻轻开口道:“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
耳边的声音是他熟悉的男人,熟悉的声音从耳畔击打着他的内心,酥麻的感觉从心尖一点点蔓延至全身。
这段日子的思念瞬间喷涌而出,裴远抱着顾忱的脖子哭了起来,即便只是小声的啜泣,却也能叫顾忱听出无限的委屈。
“嗯,我回来了,这回我不走了,好不好?”
“你骗我,你若是真的不走了,就不会是偷偷摸摸的回来。”
即便此刻再如何伤心,裴远也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理智,就像顾忱曾经跟他说的那样,顾忱从来没有食言过。
他答应过自己会再娶自己一次,如果这次不会再离开的话,顾忱就应该带着十里红妆来迎娶他,怎么会偷偷摸摸的摸到人家屋子里来?
这家伙不过是怕自己伤心,又在说些场面话哄自己罢了。
“你怎么还是这么聪明,就算看穿了能不能给我留些面子?”
顾忱缓缓的抬起了自己的头,裴远也顺着他的力气放松了些许自己的手臂,能让顾忱将脑袋抬起来与自己对视。
“为什么要给你留面子,殿下总是这样煳弄我,就算是兔子也会咬人,何况我也是有脾气的。”
裴远不满的哼了一声,上一次顾忱的离开对裴远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击,裴远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也留不下顾忱。
这怎么能不算打击?
“我的错,别哭了,好不好?”
顾忱十分坦率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这个时候他并没有想跟裴远争论什么,他知道裴远现在的不能有太大的心绪起伏。
自然是什么都依着他的。
“你管我哭不哭,所以我们现在又不是夫妻,殿下拿什么身份管教我?”
虽然嘴上这般说着,但裴远还是将自己的头扭了过去,不想让顾忱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等他将自己脸上的泪珠擦拭干净之后,才缓缓扭过头去看顾忱,就是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顾忱便再也没有开过口。
裴远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说重了,此刻正抿着唇想找补些什么,但也不知该如何补救自己方才的话,
转念一想,他觉得自己说的话也没错,他现在和顾忱之间不过是两个萍水相逢的人,他哭不哭又和顾忱有什么关系呢?
一想到这里裴远也不心虚了,就这样直直的盯着顾忱,似乎在等顾忱说出下一句话。
虽然早知道这一天会来,但真的来了的时候顾忱又会觉得心疼,他做了这一系列的事情,裴远怎么可能会不生他的气?
即便他在如何懂事,也是有自己脾气的人,不可能一直无限度的容忍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是道歉这件事情顾忱其实十分不擅长,小的时候他觉得没有人配让他道歉,长大之后那群人巴结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让他道歉?
他这辈子的道歉似乎都给了裴远。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不论怎么生气,请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有什么气朝着我撒就好了,不管是你要打还是要骂,我都会受着的。”
顾忱轻轻的叹出了一口气,收回了自己想要去拉裴远的手,就像裴远说的一样,他现在似乎没有什么立场去触碰裴远了。
裴远自然也看出了顾忱的动作,他承认自己此刻正在气头上,但他更多的气愤来源于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并不想将顾忱推远。
因此裴远主动的抬起手拉住了他,“哪有你这样道歉的,你明明知道我做不出那种事。”
“狡猾……”
即便自己比顾忱还要大上些年岁,但碰上顾忱之后,裴远常常会被一种无力感给包裹的,他对顾忱真的没有一点主意。
舍不得骂他,更舍不得打他。
他的疼惜之情和顾忱是一样的,他想要让裴远打他一顿出气,但又怎么会不知道裴远根本就动不了手。
再着他一个怀着孕的人能有多大力气?
“即便是要动手,我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动手的,殿下这不是明摆着钻空子吗?”
裴远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顾忱的手往自己的肚子上摸去,让顾忱感觉着自己肚子下面的胎动。
“是我没有考虑到这一层,等这一切结束之后,你想怎么对我都行。”
顾忱摸着裴远的肚子,手底下的感觉也对,给他带来一种新奇的滋味,他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触碰过一个新的生命。
其实对于自己要当父亲这件事情,顾忱他感觉一直是朦胧的,如今摸在裴远上肚子上,顾忱才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这件事情。
第309章 班师回朝【三】
顾忱回到汝南这件事情很快就被温府的人知晓了。
原因在于顾忱根本就没有要躲藏的意思,在温羽合来给裴远送饭的时候,顾忱就这样大大咧咧坐在他们侄子的床上。
完全没有要避讳的意思。
就好像他突然出现是一件十分合理的事情一样。
即便温羽合是一个软和的性格,但他和温羽转到底是双胞胎兄弟,他们之间的性格都是有些相似的。
温羽转在顾忱离开之后就看顾忱什么地方都不顺眼了,如今温羽合看到顾忱出现在房间里,下意识也是皱了眉。
但看见裴远脸上的表情,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放下了饭菜就离开了,就好像全程都没有看见顾忱一样。
但即便温羽合没有说出口,从他的眼神里顾忱也能看到警告的意思,很显然如果这次他再让裴远伤心,温羽合是不会放过他的。
虽然顾忱一点也不怕这种无声的威胁,但他知道在裴远身边有这么多在意他的人,安心的感觉被涌了上来。
即便他不在这里,也能有人将裴远照顾的很好。
知道这一点便足够了,至于他们是如何看待自己的,顾忱觉得并不重要。
真正让温家人都知道顾忱已经回来了这件事的还是因为温羽转本人瞧见了。
在温羽转瞧见顾忱的那一天,裴远这个院子可谓是热闹非凡,要知道自他开始养胎,这里边再没那么热闹过了。
所有人都怕扰了他的清静,打扰到他养胎。
那一天的场景有些混乱,但裴远却是真真切切看在自己眼里的,虽然十分嘈杂,但对他来说这又怎么不算一种幸福?
在意自己的人和自己的爱人都在自己的身边,不用再忍受分离之苦,也不用一个人在屋子里默默想念。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和温羽合不同,温羽转这人现在是看顾忱哪哪都不顺眼,即便裴远已经做主,原谅了他,温羽转却仍旧在心里梗着一根刺。
看顾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那不爽几乎就是写在脸上的。
在顾忱待在院子里陪着裴远的时候,没少跟他作对,也没少给他使绊子。
就是想叫他知难而退。
但顾忱这个人吧,最不知道的就是知难而退,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艰难的事情,只有他想不想做。
只要他想做,就没有什么人能叫他知难而退。
所以对于温羽转明里暗里的使绊子和挤兑,顾忱坦然受之,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该怎么过怎么过。
他这副坦坦率率的模样倒是将温羽转气的好几个晚上睡不着,他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顾忱还能厚着脸皮回来?
明明一开始离开的是他。
这人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日子一天天过,裴远感觉这段日子是在怀孕以来过得最快的时间,转眼间他便到了分娩的时候。
说实话,裴远的心里是慌张的,因为他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再加上一阵阵的宫缩已经让他疼的快没有力气了。
顾忱就守在裴远的床边,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顾忱心里一阵懊恼,恨不能自己上去替他。
“没事的,没事的,你听产婆的话,她们会帮你的,我就在旁边陪着你,我一直都会陪着你。”
比起裴远来顾忱显得更加紧张,裴远心里的害怕是止不住的,但看到顾忱那张紧张的脸时,裴远心里的害怕跟消去了些。
因为这个人还陪在自己的身边,知道这一点的裴远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
明明即将去鬼门关走一遭的是他,反而还是要他来安慰顾忱,“殿下别担心,我一定会把孩子生下来的。”
“这个时候你说什么呢,孩子……不管如何,我只想让你平安。”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孩子能不能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他想要的只是让顾生平安无事的生产。
即便孩子出事了,他也不在乎。
“说什么呢?我怀了这么久的孩子自然要平平安安的生下来,殿下,你会陪着我的,对吗?”
“嗯,我一直在这里陪你。”
裴远放在床边的时候被顾忱握的紧紧的,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腥味儿,撕裂的疼痛让裴远再也忍不住叫声。
哀鸣的声音不断传出门外,在产房外面等待着的家眷们十分焦急,其中徐世君是生过孩子的,他知道生子的情形大多都是惨烈的。
但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他生了这么多孩子,每一回都要从鬼门关上走一遭,每一回的疼痛都是那么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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