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这里闹了水灾,皇帝就把他派来了,对皇帝来说裴志泉的人离京城越远越好,尤其是这样难搞的事情。
一个处理不好便能给他治罪了,也就是说皇帝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整治惠南水患的,只是想要将自己的权力再一次拔高罢了。
“呵......”
顾忱冷不丁地笑了一声叫房间里的人都忍不住看了过去,对于顾峰的所作所为顾忱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他这个父亲要的从来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百姓什么的并不是他关心的目标,只要能巩固他的权力谁都可以当作绊脚石。
大家都说皇帝爱民如子。
只可惜他们的皇帝,就连亲子都能当做往上爬的垫脚石,更别提这些名义上的孩子了。
咚咚咚。
房间的门被敲响了,他们连一杯茶都没有喝完,速度倒是挺快的。
不过也正好,顾忱一点也不想喝这个茶,抬了抬下巴马夫便上前去打开了门,毕竟马夫才是这里唯一一个正经的下人,这些活路本来就是他做的,总不见得叫这几位非富即贵的去做啊。
这门一打开就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只是这人脸瘦的厉害,尖嘴猴腮的一看还当是没吃饱饭,但身子上看着肉却又不少,看来这饭是做的吃到肚子里去了,脸上是一点也没有分到。
一看到这个人裴远的汗毛就竖起来了,不好是回忆瞬间就涌了上来。
“啧啧啧,长得虽然不怎么样,但你这皮还真是嫩啊。”
“别乱喊,老师瞧见了不好受的可是小公子啊。”
“逆子!居然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简直和你娘一个样!”
“不知廉耻!!”
顾忱就坐在裴远的身边他不知道裴远想到了上面,却能感觉得到这人抖得厉害,就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但现在还有人在场,顾忱做不了什么,真是轻轻地拍了拍裴远的手背。
这家伙看起来应该是认识贾寻,而且多半不是什么好的回忆,说来之前贾寻是裴志泉的学生应该进过汝南王府,那段时间看来裴远受到了不少欺负啊。
能让他怕成这样子。
“贵客远道而来,小官有失远迎啊,还请各位莫要怪罪才是。”
“想必诸位也知道,如今这惠南水灾闹得厉害,且不说本官不知诸位前来,便是知道也无法抽出精神来迎接各位了。”
说得就像是他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一样,但看着他这一身膘肉只怕是这段时间吃得极好了。
再看看外头饿得面黄肌瘦皮包骨的难民,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简直令人恶心极了。
真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劳烦大人于百忙之中前来了,我等奉陛下的旨意前来查看惠南的恢复状况,顺道将赈灾银也带了来,还请大人过目。”
顾忱就像是主心骨一样,对上贾寻探究的目光顾忱丝毫不惧,眼神对上他的眸子带着淡淡的杀意,轻飘飘的开口和他说着话。
“这是账目,包括捐款者名字,白银在来的路上,我等先到此,等银子到了由我等接手转交于您。”
也就是说,如果白银到了而他们不在,这银子绝对是绝对到不了他的手里的。
这样说的目的有两个,第一就是让贾寻投鼠忌器,让他明白他们这群人现在还动不得,如果他还想要这些银子起码要等他们银子送到之后才动手,第二便是为他们拖延时间了。
要在这里查清楚消失的赈灾银去了什么地方自然是困难的,他们既然敢做那便是有了万全的准备。
就算他看着再如何滋润,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是无法叫这群人付出代价的,还极有可能被倒打一耙。
都是官场的老油条了,贾寻当然听得出来顾忱的意思,面色保持着如旧的笑脸开口道:“那是自然,在此之前就叫本官暂且带着诸位看看惠南灾情如何?”
他们来的目的贾寻一早就知道了,就算且等着他们的到来了,就这样一群人他还没放在眼里,不过是一群有点钱的年轻人罢了能有什么能耐?
老狐狸,总有你摔跤的时候。
顾忱,面上和他好声好气的说着话,心里对他的鄙夷可一点也不带减少的,裴远就在一边听着他们有来有往的交流着,这两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假的不能再假的假笑了,虚与委蛇也不过如此了吧。
“那就有劳大人了。”
“哪里的话,这位公子如何称唿?”
贾寻谦虚的摆了摆手瞧着顾忱询问,小眼睛转了转闪着精光,顾忱的无视了他打量物品一样的眼神只道:“小人姓裴,大人叫我小裴就好。”
顾是国姓,顾忱还没有傻到自报家门,自然是编一个名字煳弄过去就好,只是这话落在裴远的耳朵里就是不一样的味道了。
听起来就像是顾忱冠以夫姓一样,莫名的叫人脸热。
顾忱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裴字顺口,一开始才选了这个姓来造个假的身份。
“小裴公子啊,倒是有缘了,在下的老师正是当今汝南王,说来二位同姓呢。”
说着贾寻的眼睛在顾忱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那个眼神裴远曾经是见过的,当初他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时候也算这样的眼神,接下来便是那些明里暗里的欺辱,裴颜给予他的只不过是身体上的痛苦,但这人却污染的是一个孩子的精神。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裴远都不敢见人。
“如此碰巧,在下的家族与汝南王也有些亲缘关系。”顾忱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打量的眼神扫过他,心里不屑地笑出了声。
果然是那老家伙的学生,简直是一个德行刻出来的。
虽然二人表面上和和气气的但心底都有着自己的算计,裴远不想让顾忱被他的用那种眼光看着,但贾寻的眼睛到现在裴远也不敢和他对视,只能默默上前拉住了顾忱的衣角想要将他拉回来。
“公子.....”
裴远的声音很小带着细微的颤抖,顾忱回头便看见了低着头的裴远,他看起来很不对劲,不仅是声音就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什么事情让他怕成这个样?
就一位眼前这人吗?
“小裴公子身边这位小公子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啊,不如先带去看看大夫如何?”
这样明显的表现,就算贾寻的眼睛在下也不会看不出来的,作为官场上的人察言观色可是基本功了。
自然他也看得出来这人在抖的原因是害怕,这就让他好奇了,自己之前见过他?
贾寻眯着眼睛思考了起来,这样一张普通的脸丢在人群只怕一瞬间就会消失不见了,就算自己见过估计也不会记得了,所以贾寻就当自己以前见过他了,而且这人的身形确实很眼熟。
“让大人减小了,家中小奴初入惠南只怕是有些水土不服之症,休息一会就好了,就不劳大人费心了。”
顾忱只是将裴远拉入了自己的怀里拍了拍好似在安抚一般,就算是被拒绝了贾寻也没有表现出半分不悦的表情,反而表示理解的开口道:“无碍,既然身体不舒服各位就先休息吧,参观之事晚一点也无妨的。”
“不瞒公子,小裴公子身边这位小奴总叫我想起一个人,也是这般身娇体弱经不起一点折腾的。”
这话虽然是对着顾忱说的,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看着裴远的。
第125章 善恶有报【四更】
等贾寻走了,裴远才像喘过了一口气一样唿吸着,整个人都软了腿趴在顾忱的怀里。
即便脸上带着人皮面具却也是苍白的,他看上去像是吓坏了一样,顾忱抱着人看了一眼封小珍,她立马带着其他人出了房间。
裴远的表现,不仅是顾忱和贾寻,在场的人都能看出他的不对劲,封小珍忍不住有些担心了。
因为裴远有什么事情都习惯闷在心里,像这样表现的如此明显还是头一次,就像是恐惧藏不住了一样。
巫骨宸蔫了吧唧的和封小珍出去了,二人坐在客栈的大堂里等着饭,这一路除了几个红薯和粗粮都没吃过什么东西了。
虽然惠南闹水灾但粮食还有些,就算再差也不会比他们路上的更加糟糕了吧。
起码封小珍是这样想着的,直到她看到端上来的饭菜。
“二位慢用。”
“额......”
“......”
桌子上就两碟小菜,一碟子小青菜一半都是汤汤水水,拢共没有几根青菜,都扒拉在盘子的边缘看着卖相难看极了。
另一旁的小炒肉封小珍是看都不想看了,还不如她烤的红薯,她早该想到的这洪灾泛滥的地方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好吃的给他们。
给他们吃都算是不错了。
门口饿得没力气了的难民们,扒着门看里面,盯着他们的饭菜两眼放光,几乎是满眼的渴望。
这卖相极差的饭菜在他们眼里就是救命的粮食了,封小珍有些不忍心,从自己的行李里面拿出了剩下的一点馒头给他们。
明明眼睛放光了,但那几个人却小心翼翼的看着封小珍根本不敢伸手去拿,封小珍抿了抿唇将馒头放在了他的眼前,然后自己回了客栈,等她离开那几个人才敢蹑手蹑脚的过去将馒头捡了起来。
随后带着馒头赶紧跑了就像是害怕他们再抢回去一样。
等封小珍回去,巫骨宸戳了戳掺着沙石的米饭,没好气的开口道:“管他们干什么?你指望他们来报答你吗?”
这饭肯定是吃不下去的,封小珍也从来没有指望过那些难民会回来报恩什么的,她只是做不到袖手旁观而已,看着他开口道:
“我才不指望他们来报答我,只是单纯不想看他们在我面前饿死而已。”
“善良是好事,但不全是好事。”
对此巫骨宸不置可否的开口,他看着自己桌子上的饭菜好像是想入了某种回忆之中,封小珍只是疑惑的看着他开口道:“比如?”
“比如你把最后一点干粮给了他们,接下来不是吃石头拌饭就是喝西北风了。”
从回忆抽身的巫骨宸冷笑一声嘲讽的开口,随后抬头看向了楼上地房间,对于他的冷嘲热讽封小珍一点也没有放在自己的心上,只是看着巫骨宸摇了摇头。
到头来还是舔狗,我还以为他那天就相通了呢。
房间里面裴远抖得有点厉害,但推着顾忱想让他先出去,看着顾忱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哀求。
他一点也不想让顾忱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殿下先出去吧,我整理好情绪就来,很快的。”
他这副样子说出来的话完全没有可信度,而顾忱也不会放任他就这样一个人呆在房间里面的。
“虽然这么说着,但你的手显然不想让我离开啊。”
一低头就能看见裴远那双要推开自己的手,却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角,看上去是理智要赶他走。
本心却想要让顾忱留下来陪着他一样,这种矛盾至极的感觉确实令人想要发笑,不过顾忱不觉得有多少笑。
因为除了吃药之后一直都是个理智的人,鲜少看见自乱阵脚的时候,而且自己当初那边打压他吓唬他,也没见裴远摆出过这样的神态。
那人到底是对他做了些什么事情才叫裴远被吓成这样?
“冷静一下,这里只有我在。”
顾忱索性把人抱在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算是安抚裴远的情绪,就像封小珍说过的一样,顾忱不善于表达自己真实的情感。
这个时候反而是说多错多的倒不如就这样拍拍他抱抱他的好。
“没事,我没事的,我只是......需要一个人呆一会。”
裴远推不开顾忱又或许是根本不想推开顾忱的原因,裴远的额头抵着顾忱的胸口撞了一下。
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这一路顾忱见过他太多狼狈的样子了,裴远都不在乎但只有这件事情不能再让他知晓了。
若是他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定然会嫌恶自己的,尤其是知道自己是哥儿之后,裴远不敢想象这样的话,顾忱会对自己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你知道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在这里的,你也可以当我不存在怎么样?”
顾忱可没有和他商量的意思,直接抱着裴远的腰给人提了起来走到了床边,裴远的脚绷得直直的也只能堪堪碰到地板,根本反抗不了只能让顾忱给他搬到床上去了。
“怎么可能做到?”
裴远吸了吸鼻子任由他把自己放在了床板上,虽然不去看他但眼神闪烁这去用余光瞄他,“谁能忽视殿下?”
“怎么不能?无视本宫的人可太多了。”
顾忱见他在偷看自己,便蹲下了身子趴在了裴远的膝盖上,自己坐在了地上,这一下叫裴远惊了神,连忙去拉顾忱的胳膊,“殿下赶快起来,地上那么脏您怎么能坐?”
“如何坐不得?”
他当然是拉不动顾忱的,跟别提顾忱根本就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趴在裴远的大腿上抬头看过去,对上他的那双眼睛轻轻地开口道:
“本宫幼时的待遇和你相比好不到什么地方去,你都能坐的地方我怎么会坐不了?”
其实顾忱从来没有打算和任何人坦白自己的那段过往,因为那很丢人,而自己也不需要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狼狈的时候。
本来顾忱觉得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会比要了他的命还要痛苦,现在说出来了反而觉得无所谓了。
能够坦然面对过往才算是放下。
“殿下.....我不想说,所以请殿下也不要说出来。”
裴远知道顾忱的意思,无非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和他交换心事,一人说出一个秘密来交换,但这件事情裴远不想说,所以他也不想听顾忱的往事。
“不说就是了,以后你叫本宫讲本宫都不和你说了。”
为了防止顾忱说出来裴远甚至抬手捂住了顾忱的嘴,这样的行为极其冒犯大胆,但裴远已经习惯于冒犯顾忱了。
甚至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因为他知道顾忱不会在意。
和他想的一样,顾忱并不在意的拉开了他捂着自己嘴唇的手,但还是有些不悦的开口道:“越来越不守规矩了。”
还记得这人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规规矩矩的纯呆子一个好没意思。
现在却已经知道违抗自己了不说,还敢动手动脚,看来是自己给他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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