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耳边传来道嘶哑的声音。
“哭什么？”
姜至一愣，他瞬间抬头，动作太快，眼前一黑他也顾不上，他又哭又笑：“祝遂，疼不疼啊。”
病床上的人呆了一瞬，忘了头上的伤，傻乎乎的摇头，疼的他嘶哈一声。
姜至赶忙凑上前，摁了铃声，然后凑近祝遂的脑袋轻轻吹气，“疼痛快飞走吧。”
离得太近，祝遂抬眸望着姜至心疼的神情，他慢慢红了脸，任由着姜至给他吹。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认识吗？”祝遂问。
姜至吹气的动作顿住，意识到祝遂失忆了，他连忙起身，背过祝遂，慌乱地整理自己的头发和病服。
他想第一面给祝遂留个好印象。
祝遂看着背对着他不停捣鼓的人，他笑了出来，虽然对这个人很陌生，但他好可爱啊。
姜至整理完，浅笑着转过身对着祝遂伸手：“你好，我叫姜至，好运姜至的姜至，你的另一半。”
说完，意识到祝遂胳膊有伤，姜至又把手放下，改为勾住祝遂的手指。
祝遂反勾住，说：“你好，我叫祝遂，祝愿顺遂的祝遂。”
“我很抱歉忘了你，但睁开眼见到你，我很开心，我想，我一定很喜欢你。”他继续说。
姜至摇头，软着声音说：“没关系，我知道你喜欢我。”
说话间，主治医生和护士走进来，给祝遂检查，检查的同时，另一张病床上的沅雨辰缓缓睁开了眼睛。
姜至察觉到，立马挡着祝遂，和沅雨辰对视。
沅雨辰勾起唇角，张嘴无声地说：“命真大啊，姜至。”
一瞬间，姜至像是被蛇缠住，恶心的要命，他不甘示弱回怼：“比你个老王八，我还是差点。”
沅雨辰疑惑歪头，为什么姜至像祝遂一样不怕死呢。
这个疑问，他几十年前想不通，现在依旧也想不通。
医生检查完祝遂，又给沅雨辰检查，医生惊讶说：“你们两个恢复的很快。”
但在场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医生又说了些注意事项，才带着护士出了门。
病房内陷入寂静，姜至依旧挡着祝遂，祝遂看出姜至的戒备，他费力抬手抓住姜至的手。
他轻声问：“怎么了？”
不等姜至说话，沅雨辰已经下床走了过来，他微笑冲祝遂打招呼：“祝遂还记得我吗？”
祝遂抬眸，看清楚说话人的脸后，模糊的记忆瞬间清晰，大脑剧烈的疼痛，而想起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他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察觉出祝遂的手在抖，姜至用力攥紧祝遂的手。
祝遂猛然回神，他淡笑说：“沅雨辰？不养花了？怎么你也住院了。”
沅雨辰定定看了祝遂一会，似是失望又似是放心，他笑着说：“意外而已，倒是你疼不疼啊？”
“不疼，我什么身子，你心里没点数？”祝遂回怼。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说着话，祝遂越表现的和平常一样，姜至越心慌。
祝遂松开姜至的说，轻声说：“姜至你去给我倒杯水吧，我嗓子好疼。”
姜至不愿，他一步也不想离开祝遂，祝遂咳嗽了几声，继续说：“就一杯，听话。”
见祝遂咳嗽的厉害，姜至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姜至一出去，沅雨辰肯定地说：“你都想起来了。”
祝遂没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姜至的背影，直到姜至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才拔掉手背上的针，拿在手里，对准了沅雨辰。
这种熟悉的戒备感，让沅雨辰兴奋地红了眼，“好久不见了，祝遂，你有想我吗，我现在的模样是不是和之前一样，你看看有变化吗？”
祝遂懒得看，也懒得说，直接起身掐住沅雨辰的脖子，把人摁在病床上，针又快又狠的对准了沅雨辰的手腕，用力划了下去。
同样的痛感传进祝遂的手腕，但他依旧咬牙再次划第二次。
沅雨辰瞪大眼睛挣扎，难以置信，“祝遂为什么，活着不好吗？祝遂？！”
“为什么？你总是想死呢？待在我身边不好吗？”
“我爱你啊祝遂。”沅雨辰不解的一句接一句。
“如果活着是被你掌控，那我宁愿去死。”祝遂轻笑，厌恶地说。
“你的爱，和你本人一样恶心。”
手腕上血飞快涌出，生命也在飞速流逝，沅雨辰流着泪突然大笑：“姜至呢？你不想想姜至？”
提到姜至，祝遂晃神一刻，“你没资格叫他的名字。”
刚才恢复记忆短短的几分钟内，他已经想好了，姜至的人生并不该葬送在他身上，姜至那么好，一定要有鲜花盛开的未来。
手腕上的疼已经让祝遂摁不住沅雨辰，他失了力倒在地上，沅雨辰也痛苦的瘫在病床上。
祝遂抬起手在自己手腕上也划了一道，才放下手。
从记忆恢复的那一刻，他就没想活。
沅雨辰捂着手腕，笑声疯癫，“祝遂，我们一起死，也算是在一起了。”
“祝遂，你有喜欢过我吗？”
“祝遂？”
祝遂不理沅雨辰，他静静地望着门口，眼泪止不住的流。
他还记得见到姜至的第一面，姜至拒绝入职，头也不回走了，但还不忘关上门，第二面，姜至看到他浴巾掉了，耳朵都因为羞涩红透了…
在他的印象里，姜至一直好可爱，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姜至。
祝遂意识昏昏沉沉，强撑着想见姜至最后一面。
沅雨辰说着说着没了声响。
病房门砰一声被打开，姜至急忙跑进来，就看到倒在地上的祝遂，眼睛被满地的血给刺痛着。
扑通—
姜至腿软的跪倒在地上，杯子也随着他的动作摔在地上。
他连滚带爬到祝遂身边，抱着祝遂，绝望又无助的捂着祝遂的手腕：“祝遂你骗我…你骗我…”
“医生…对了医生…我去叫医生…”
姜至像是魔怔一样，要爬起来摁铃，被祝遂拉住。
祝遂伸出手摸姜至的脸，力气不够摸不到，姜至连忙把脸凑过去，他紧紧抓着祝遂的手，眼泪肆意流淌。
祝遂轻笑，温柔的哄着：“姜至，老婆乖，对不起，请原谅我擅自做的决定，我知道只有两种结果，我也知道你宁愿自己死，也要我活，可我也一样，你穿…呃..”
话音顿住，祝遂痛苦皱眉，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姜至哭的要窒息了，他嘴唇胡乱落在人的脸上，“我懂我知道，祝遂，可我想要你，我想要你。”
他知道祝遂一直愧疚连累了他，把所有的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可明明祝遂什么都没做错啊。
祝遂笑意更浓，他费力睁眼，从模糊的视线中，看着姜至的模样，即使已经牢牢记住了，但每看一眼，祝遂就觉得赚了一眼。
“别哭，对不起姜至，回去后要开心顺遂，不要记得我，我爱你姜至，回家吧。”
话音越来越弱，直到最后一个字轻到听不见，祝遂手落了下去，闭上眼的瞬间，眼尾的泪落了下来。
周遭的环境开始变成碎片，姜至死死抱着祝遂，崩溃的嚎啕大哭。
“祝遂，混蛋，祝遂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祝遂！！”
“祝遂我怎么办啊，祝遂你走了我怎么办…祝遂…”
姜至盛满泪的眼睛满满的绝望，他紧紧抱着祝遂，也挡不住祝遂在他怀里渐渐变成碎片。
直到最后一个碎片脱离他的怀抱，姜至站起身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祝遂最后的温度。
姜至愣愣抬头，望着碎片消失的方向，一瞬间，他也失去了生机，重重摔在地上，呕出了口血，闭上了眼睛。
第54章 祝遂是骗子
姜至再次醒来, 映入眼帘的是他的妈妈，他的妈妈正低头给他擦胳膊。
他回来了。
可祝遂没了。
姜至眼里都是死寂，相处的日夜, 变成回忆在他脑海里浮现, 每一帧画面闪过，姜至心脏就绞痛一分。
直到痛的呼吸困难, 姜至泪水从眼尾滑落, 他好想抱抱祝遂, 听着祝遂宠溺又打趣的话。
他主动抱祝遂, 祝遂肯定害羞的红着耳朵，回抱他, 嘴里说他黏人。
以往甜蜜的回忆变成了割向心口的利刃, 痛的让人恍惚。
突然耳边传来惊呼：“姜姜？醒了醒了，医生医生！！”
周围开始变得吵闹，姜至缓缓闭上了眼睛, 继续思念自己的爱人。
—
出院后，熟悉的家里，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里，父母开心的在厨房做饭, 一切都很美好，可卧室里，窗帘拉着，屋内黑沉，一道身影坐在椅子上画画。
一笔笔落下，祝遂的脸渐渐映入眼帘, 上面的脸棱角分明，单眼皮的眼睛和微抿的唇自带冷硬, 姜至眼泪控制不住地流着。
他还记得，他欠祝遂的东西。
一幅画，十张合照。
一幅画很容易实现，他会给祝遂画无数幅画，可合照，祝遂要先活过来啊。
姜至手绵软的使不上力，他摘下画纸抱在怀里，哭着呢喃：“祝遂你不是说要答应我两个愿望吗，我的两个愿望都是希望你活过来，帮我实现好吗？”
“祝遂活过来，好吗？”
姜至倔强的呢喃，直到哭的说不出来话，哭着哭着想到什么，姜至踉跄起身，去拿手机。
打开手机，他在百度上查【坐轮椅的男生冲进大马路中间车祸身亡】。
结果刷新出来，首页就是祝遂的学生照。
姜至瞬间痛哭，他颤着手点进去，才发现这个新闻是十年前的，新闻中写着该人是一中失踪一年的学生，写着现场的惨烈，写着祝遂父母崩溃晕倒。
每看一行字，姜至都痛苦的要死掉了。
祝遂从始到终都不是小说中的NPC，他成绩优异，长相优越，虽然嘴毒但热心善良，学着喜欢的表演，有爱自己的父母。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被沅雨辰毁了，仅仅是因为不喜欢。
姜至搜着祝遂的资料，甚至在学校论坛搜，以前的帖子都是夸祝遂和问祝遂去哪了，终于，他看到了祝遂的视频。
他迫不及待点头，画质不清晰的视频播放。
视频中的祝遂穿着黑白校服为艺术节做宣传，里面的人对镜头已经游刃有余，没有丝毫紧张，青涩的面容和熟悉的低沉声音，让姜至又哭又笑。
视频播放了一遍又一遍，姜至哑着声音接话。
祝遂：“为丰富校园文化生活，提升学生文化艺术修养。”
姜至：“学校决定举办一场盛大的校园文化艺术节。
祝遂：“第十四届艺术节。”
姜至：“欢迎有才艺的同学来德艺办公室来找李儒老师报名。”
……
视频再次结束，姜至看着屏幕中的脸，慢慢低下头亲在祝遂的唇上。
“祝遂我爱你。”
—
第二天，姜至不顾父母的劝阻，坐上了去往祝遂所在城市的飞机。
落地后，放下了行李箱，姜至马不停蹄的打车去祝遂的学校。
到的时候，一中已经放学了，学生陆续往外走，姜至戴着卫衣帽子，静静地望着门口，一中的校服样式没有变，只是看着更有质感了。
姜至自动想象出祝遂穿校服的样子，张扬又招人，他嘴角勾了起来。
门口的学生越来越少，老师才出来，姜至立马走向前拦住一位老师。
他问：“老师好，请问您认识李儒老师吗？”
那人扶了扶眼镜：“我就是。”
姜至眼一亮，“李老师好，我是祝遂的..朋友，刚回国，想去祭拜一下，您给我一个祝遂父母的联系方式好吗？”
老师顿住，半响，叹了口气，“出校门的人多，你和我到旁边说吧。”
两个人走到旁边，老师说：“我现在没事，我带你去，你别去打扰祝遂的父母了，两个人前几年生了个孩子，刚从悲痛中走出来多没几年，就别让他们想起来了。”
姜至愣在原地，他哽咽问：“那祝遂就被忘了吗？”
老师又叹了口气，“活人还是要继续生活的，上车吧，我带你。”
坐上车，姜至侧头望着窗外，流着泪的眼睛看着闪过的街道，这是祝遂生活的地方，仿佛还能看到祝遂留下的足迹。
老师递过纸巾，慢慢地说着祝遂：“祝遂长得好成绩好，对老师也很尊重，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只是世事无常，一个本该灿烂的人，就这么没了。”
说话间已经哽咽。
时间变迁，十年了啊，这些记忆随着时间压在心底，但并没有忘记，提起祝遂，祝遂还是她最骄傲的学生。
姜至捂脸哭泣。
到了墓地，姜至提前在路口买了束花，是束黄色的向日葵，进去后，老师熟练的带着姜至走到一块墓碑前。
墓碑上刻着祝遂的名字和照片，姜至弯腰把花放下，手轻抚着墓碑上的灰尘。
“祝遂我来看你了，可一点也不公平，我都来看你了，你也出现看我啊。”
“大骗子，留下我一个人，痛苦要把我压成馅饼了，你不心疼我了吗？”
“祝遂你快出现抱抱我啊。”
姜至流着泪一句句说着，每一句都有对爱人的温柔和眷恋。
老师疑惑的目光看着姜至，想问什么又问不出来，最终还是安静看着祝遂的照片。
—
从那之后，姜至在这暂住了下来，每天都带着新鲜的花来找祝遂，一坐就是一整天。
日子一天天过去，姜至也日益消瘦。
徐桥给姜至打视频的时候，忍不住哭了出来：“姜姜，告诉妈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在哪，妈妈去找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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