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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浑身冰凉的安淮抖了抖睫毛，血液和心跳仿佛一起被冻住了，有什么黑洞一样的东西一直吸收他身上的热量，剥夺他思考的能力。
大脑头皮，太阳穴，还有脖子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刺痛，仿佛曾经有人拿着电极片贴在这里，安淮在幻痛当中颤抖，一时间分不清楚现实和虚幻的界限，直到有一双温柔的手贴上了他的脸颊。
好温暖。
安淮下意识地蹭了蹭，想从对方那里吸取更多暖意。
程朔感觉到了手心里的痒意，他愣了一下，就看到安淮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同一时间，安淮的听觉也在慢慢恢复，手机里的直播间还在继续播放着沈文越的声音——
“我当然是直男啊，没谈过恋爱，男的女的都没谈过……铁直男的。我现在只想专心训练，争取在赛场上取得好成绩，暂时不考虑这些。”
“之前那都是开玩笑的，我不是一直都和你们说是节目效果吗，都是普通朋友而已。”
“以后都在CDG吗？我的合约目前暂时只签了一年，但是我很希望能够一直待下去，也不知道CDG一年后还要不要我哈哈。”
沈文越一边抽空回复着弹幕，一边操作，眼神时不时朝着直播间的右上角飘去，那里安淮的头像还挂着，说明对方依旧在直播间没有离开，也就是说，对方肯定听到了他说的话。
沈文越的心里一阵快意。
他当然知道安淮喜欢自己，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虽然安淮没有向他表白过，没有明说喜欢他，但沈文越早就从安淮的眼神和行为当中看了出来。
安淮太喜欢他了，不管他说什么，安淮都会乖乖照做，一直待在他的身边，每天发消息关怀他，不管是现实还是游戏，安淮都只依赖他，一点都离不开他。
昨天晚上和程朔离开，是安淮第一次忤逆他，沈文越决定给安淮一个小小的惩罚，让安淮好好反省一下。
沈文越再次击杀一个敌人，在弹幕的吹捧和夸奖当中扬起嘴角，他想，如果安淮在今天之内给他发消息道歉，他就原谅安淮，以后还是会在训练外抽空和安淮一起双排几把的。
沈文越自觉安淮收到他的这份“赏赐”之后，肯定会像以前一样高兴得找不着北，眼睛亮亮地过来和他说：“文越哥，你真好。”
以前哪一次他对安淮做了过分的事情不是这样？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安抚，就能把安淮哄好，哪怕只是摸摸安淮的脑袋，安淮都会忘记所有不愉快，还是一样回到他身边。
所以这一次，也毫不例外。
第13章
安淮确实听到了沈文越说的话，一字不落。
他听着沈文越再一次将他称为“普通朋友”，却并没有感到想象当中的失落，反而有一种平和的感觉，像是预料了很久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的淡然，一颗心反而落到了实处。
所以从头到尾，从始至终，只有他在这段友谊当中交付了真心，觉得自己遇到了人生当中最好的，唯一的朋友。
他想，所以沈文越当初和他交朋友，或许只是因为可怜他，随口说了一句“我保护你”，而自己却傻乎乎地当真了这么久。
他发的消息沈文越不回，就是觉得他烦，觉得他这个普通朋友有点越界了；沈文越也不告诉他自己已经加入了CDG战队的事情，是觉得没必要和他说，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想丢就丢的人而已。
沈文越说以后不和他组队，不需要他辅助，不需要他双排了。
沈文越现在已经不需要他了。
这个认知让安淮真的很难过。
安淮吸了吸鼻子，红着眼圈低头，退出了沈文越的直播间，同时取消了对沈文越音符直播账号的特别关注。
他有点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对方的主页，决定从此以后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再厚着脸皮自认为自己是沈文越很要好的朋友。
之前他做的那些事情也不能再做了，他要和沈文越保持合适的社交距离，不能越界，不能主动打扰对方，要做一个有分寸，有礼貌的人。
做完这些后，他按熄屏幕，将手机揣回了兜里，抬头看着程朔。
程朔目睹了安淮的所有动作，他已经收回了原本捧着安淮脸颊的手，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手心。
他原本都做好了为安淮擦眼泪，安慰安淮不要伤心的准备，但看到安淮动作这么果断，程朔内心窃喜，表情微妙了起来。
程朔：“你要……”
……和沈文越分手吗？
“我要去上学了。”安淮声音闷闷的。
程朔：？
话题跳跃的有点太快了，程朔愣了一下：“上学？”
“嗯，上学。”安淮抬手，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他只是很难过，还有点羞愧，但并没有到要哭出来的程度，“之前直播的时候经常昼夜颠倒，没办法上课，我和文越哥就都休学了一年。”
现在沈文越不需要他配合直播了，安淮也就不需要继续开播了，他的第一想法当然就是回去继续学业。
安淮想了想：“我现在去写申请的话，九月份还能够赶上开学上大一呢。”
作息不规律，平时又吃的少，怪不得这么瘦，程朔心想。
程朔接着安淮的话询问：“你在哪个大学？”
安淮如实回答：“江大。”
那就是本市的大学，距离不远。程朔思考了一下，突然间有一个想法隐隐从心底冒了出来，撺掇着他，促使着他开口。
“你……”程朔看着安淮澄澈的眼瞳，“有没有考虑过也打职业？”
安淮缓缓睁大眼睛，原本就圆的杏眼现在显得更圆了，他磕巴了一下：“我，我吗？我打职业？”
安淮对自己医疗师的水平有着很清晰的认知，虽然不算差，在普通玩家当中也能排到前10％，但如果要打职业的话，是远远不够的。
没有多想，安淮就准备拒绝程朔的这个提议。但他才刚刚发出了一个“不”字的音节，就听到程朔继续说：“来打短／枪。”
“不是医疗师，是短／枪。”程朔仿佛知道安淮心里面在想什么，语气蛊惑，“我们IHF正好缺一个短／枪，你要不要来试一试？”
安淮开始犹豫了。
程朔看出了安淮的动摇，他嘴角微扬，不介意再给安淮和沈文越岌岌可危的关系加上一把火，他恨不得安淮和沈文越现在就分手：“你觉得你和沈文越的短／枪，谁更厉害？”
安淮下意识地回答说：“我。”
说完之后，安淮突然意识到程朔是沈文越的哥哥，自己在对方面前这样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比沈文越更厉害这种话，程朔会不会觉得他是普信男，在撒谎啊？
沈文越都已经被职业战队认可了呢……
但是安淮还是觉得自己比沈文越更厉害。虽然他没有拿短／枪和沈文越打过，就连练习短／枪的时间都很少。
安淮越想越心虚，声音低下去了不少，但还是坚定了自己的答案：“我觉得，我的短／枪比他更厉害。”
程朔笑意更深，他循循善诱：“你比沈文越厉害，我们IHF正好缺一个厉害的短／枪，你要不要来试一试？”
“你不用担心学业的问题，你知道Koe吗？”程朔继续诱惑，“就是我们队伍里的医疗师寇星宇，他也是江大的，江大可以申请上网课，平时除了训练的时间，他都是以上网课的形式学习，也可以请假。”
程朔：“至于昼夜颠倒的问题，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们IHF向来都提倡早睡早起，经理还会亲自监督你不准熬夜。”
安淮心动了。
“但是，”安淮还是有一点担心，“我短／枪的段位不高，不在榜上，也不出名，我给IHF投简历的话，会不会直接被刷下来啊？”
虽然没有打过职业，但看多了DFL，关注了IHF战队这么久，安淮也基本知道一些战队收人的规则。
每个新赛季，四大职业榜上的前百名玩家都是各大俱乐部的关注对象，俱乐部会对他们发出考核邀请，如果有意愿加入战队的榜前玩家通过了考核，基本上也就能进入战队，成为替补或者首发了。
除此之外，一些有潜力的未成年人或者成年人也可以获得进入俱乐部，成为青训生的资格。他们一旦达到职业选手的水平，就可以被战队提拔起来，正式加入战队中。
上面两种都是俱乐部主动拉人的情况，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自荐进入战队，也就是自己找到俱乐部的官网，根据对方提供的联系方式投放电子简历，如果电子简历被选上，也能获得考核的机会。
自荐入队的成功率极低，也很稀少，毕竟有实力有潜力的人早就被各个俱乐部挖完了，沧海遗珠的概率非常小。
程朔：“不会被刷下来的。”
“你是不是不知道，”程朔朝安淮靠近了些许，语气放轻，像是在和安淮分享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职业战队的队员也有推荐的权利？”
安淮又一次闻到了程朔身上的松木香。
他听到程朔向他发出了甜蜜的，诱人的邀请：“安淮，我可以推荐你。”
——————
安淮将还没能降温，发烫的脸颊埋进了松软的枕头里。
和C神成为队员，一起打比赛的机会……
这是安淮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却降临在了他真实的生活中。
仿佛看出了他的踌躇，程朔没有让他当场做出决定，而是给了他时间，让他回去好好想一想，等想好了再发消息，告诉对程朔他的回答。
安淮一想到程朔当时邀请他加入战队的样子就心跳加速，用脑袋在枕头上面撞了两下之后，才将身上的燥意消下去了一些，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精致打包好的中式糕点被他放进了冰箱里，准备用作明天的早餐。
因为他说了家里有空花盆，所以花鸟店的老板没有连花盆一起卖给他，而是临时换了一个塑料的，让安淮自己回来移栽。
安淮从桌上拿出之前养仙人掌的空花盆，将文竹连带着土挖出来，一起装进了空花盆里。
他按照花鸟店老板的嘱咐，找到了一个不用的水杯，接了满满一杯水浇进了土壤里面，让文竹喝透。
看着生机勃勃的文竹，安淮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下意识地点开微信，想要分享。
在他的食指即将点进沈文越头像的前一秒，安淮突然顿住了动作。
他的指尖长按了和沈文越的消息条，点击取消置顶。
接着，他长按了自己和程朔的消息条，点击置顶，然后再次点了进去，在对话框里犹豫了会，还是把拍摄的文竹照片给程朔发了过去。
看着图片加载完，安淮习惯性地退出了对话框。
因为沈文越很少回复他的消息，所以安淮也就没有想过得到程朔的回答，然而他才刚刚退出去，就看到置顶消息冒出来了一个小红点。
安淮愣了几秒，再次点了进去。
【C：好看。】
【C：（文件）】
安淮接收文件，发现这是一份有关文竹的养护注意事项，他立马保存了下来，打字回复程朔：【谢谢哥哥。】
屏幕对面的程朔沉默了几秒，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是真没想到安淮叫哥哥会叫得这么顺口，反而是自己不习惯了。
这份文件当然不是他从老爷子那里要来的，他和老爷子还处在“冷战”的状态，这份文件是找家里的管家要的。
【C：（猫猫点头.GIF）】
安淮一眼就认出程朔发来的这张动图表情包里的猫，就是IHF战队的暹罗猫麦麦，他点开大图看了几秒，然后悄悄添加进了自己的表情包里。
【C：可爱吧。】
安淮有一瞬间以为程朔是在问他自己可不可爱，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程朔是在问表情包可不可爱。
【A：可爱！】
【C：来我们基地的话，天天都可以撸猫。】
安淮眨了眨眼睛。
他慢慢地，郑重地回答：【好。】
第14章
得到安淮的肯定答复，程朔迅速将IHF战队的基地地址，还有教练以及经理的联系电话发给了安淮，生怕安淮反悔。
安淮把这些重要的东西全都存到了备忘录里记好，然后问程朔：【我什么时候参加考核啊？】
【C：什么时候都可以。当然越快越好。】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每天都在基地内见到安淮，每天都陪在安淮身边了。
安淮想了想：【明天下午可以吗？】
屏幕对面，程朔挑了挑眉，没想到安淮提出的时间居然会是明天。
不过这样也好，安淮越快从沈文越身边离开，就越快脱离对沈文越的感情，他就越好下手。
【C：当然可以。】
【A：（猫猫点头.GIF）】
和程朔聊完之后，安淮回到了床上，仰躺下去，四肢摊开，懒洋洋地短暂放空了自己的大脑。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的情绪也跟着大落大起，不过最后他收获了一个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消息。
C神人真好啊。
安淮缓缓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刚好遮住了眼下的小痣。
手机闹钟突兀地响起，安淮皱了皱眉，睁眼将手机拿过来，发现屏幕上是自己之前定的每日直播提醒。
没有多少犹豫，安淮滑动屏幕取消了闹钟，从床上坐起来，点击闹钟设置，删除了这一项，他已经不需要每天直播了。
想到和直播有关的事情，安淮又点进了音符软件，发现自己的私信已经爆炸，进去之后，消息提示刷了足足有三分钟才停下来。
安淮快速扫了一眼，最早的一些私信是在问他知不知道沈文越加入CDG战队这件事，后面的私信就是问他和沈文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取关沈文越之类的问题。
其中夹杂着一些常有的辱骂，安淮毫无波澜地略过了。
安淮没有回复他们，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们，一键删除了所有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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